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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最后一個道士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留下他去添油,那是有原因的。七星續(xù)命見不得生人,當(dāng)晚是老村長先去的,所以他的氣息還留在那房間里。若最佳人選那肯定橫rou臉和鐵牛,但這兩人五大三粗的,查文斌怕他們都干不好這細(xì)致的活兒,還不如帶在身邊放心。

    帶沒結(jié)婚的去,也是有原因的。沒結(jié)婚的男人陽氣足,火焰高,不容易被沖著,再說這么大一群人聚在一起,一般的東西還真不敢出來。鐵牛雖然也結(jié)了婚,但他不一樣,人家是殺豬匠,那可是邪物的克星。

    過去能比這個職業(yè)強的,便是劊子手了,若是老到一點的劊子手,取人頭數(shù)達(dá)到一千,成了千人斬,那他那柄刀就真的連閻羅都會畏懼三分了。大多數(shù)劊子手生前殺生太多,怕死后下了地府被算賬,都會把刀帶進(jìn)棺材里,只要刀在,那些個曾經(jīng)的刀下亡魂就不敢拿他怎么樣。將軍墓也是這個道理,出土的東西多半都是生前的佩刀,很少會有殺過人的刀一代代傳下來,普通人若是拿了只會給自己招來厄運,所以殺生刃不是誰都能拿得起的。

    如今早就沒了這兩個職業(yè),所以殺豬匠已經(jīng)是現(xiàn)存的唯一能有殺生刃的了,只是昨晚那柄尖刀居然都被拿下,那娃娃的魂兒也給揪了回去,查文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不成這里還有成了精的修鬼道的存在。

    一大堆人馬扛著鐵鍬、鋤頭,斧子、柴刀等農(nóng)具浩浩蕩蕩地開向了獅子山。這群二十歲左右的毛小伙是從來不信老人家的那些山上有鬼的話的,但自小就被家里叮囑不能去那兒玩,今天得以上山,都挺開心的,誰都想見識見識這座開門便能看見的高山有什么特別之處。

    當(dāng)初查文斌看風(fēng)水的時候,用羅盤瞧過這一帶的風(fēng)水,除了何老葬的那塊地兒是條小青龍,別的還真就沒好地方了。因為這獅子山離得太遠(yuǎn),一開始就不在計劃內(nèi),所以他也沒仔細(xì)瞧過,如今到了山腳一看,查文斌倒吸一口涼氣!

    這山當(dāng)真看著氣勢如虹,生得四四方方,拔地而起,直沖云霄。單從外形看,這氣勢可就不一般了。山頂?shù)淖邉菔且黄教?,不帶半點起伏,但是卻在山的兩頭各起了一個小尖角兒的山包,它也不同一般的山是下寬上窄,而是上下一樣粗。若是這山?jīng)]有那兩個尖角,在這山的正中間辟一塊地葬下去,那就是后代能封侯封王的寶xue,這種山勢可謂是難覓得很;但像眼前這一座兩頭有尖角的更加難得一見,查文斌也只是在書里見過。

    查文斌拿出羅盤在這山腳開始走來走去,每隔幾步,便要停下來重新算一算方位,眉頭也開始越皺越緊了,等到他再回來時,說道:“巽未申山癸劫藏,辛戌居丑庚馬鄉(xiāng),震艮逢丁甲見丙,壬猴乾兔丙辛方。坎癸逢蛇巳午雞,丁酉逢寅坤亥乙,龍虎遇羊乙猴劫,犀牛龍位永不立?!?/br>
    “聽不懂,文斌哥。”卓雄很老實地回了一句。

    查文斌嘆了一口氣,這要是何老在該有多好:“你看這山像什么?”他問卓雄。

    卓雄看了好半天,才說道:“有點兒像鼎,這山也有兩個耳朵?!?/br>
    “像鼎就沒事了,這座山是有龍氣的,只是龍的走勢像一座橫放著的案幾,凡是葬在這里的人必定會斷子絕孫,所以我敢說王莊里頭絕對沒有祖先是葬在這兒的,否則村子里就沒活人了。這山本是一座風(fēng)水寶地,屬坐山劫煞,也就是說能化解一切煞氣,但以坐山來論吉兇,與山的走勢無關(guān),但是卻只忌一山。如果它的四周沒有山,只是孤零零的,在這兒也沒事,但最忌諱的就是它的巽、未、申三位分別有三座山,若是有了,則劫煞變飛煞,而讓原本獅子山這座癸位成了這一帶最兇的位置!這種風(fēng)水是極為難得一見的,讓原本屬于大吉之地轉(zhuǎn)眼成為大兇,所以往往一知半解的人很有可能就會選擇在這個看似好xue的位置下葬,到頭來就會落得個斷子絕孫?。 ?/br>
    第199章 童男

    行至半山腰,有眼尖的村里后生在這兒發(fā)現(xiàn)了那枚煙頭,四周地上散落著米糕的碎渣,查文斌嘆了口氣道:“終究還是害在這點兒東西上,才會讓那娃娃瞅見了?!?/br>
    因為這煙和糕點都是從王家拿的,上面不免就會沾上點香燭味,在荒郊野外食用,最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它們會以為這是供品來著。

    因為這山上常年少有人走動,所以前幾天胡長子走過的路,留下的痕跡還清晰可辨,加上黑子又一個勁地往前躥,他們要尋的方向倒也不算太難。

    查文斌看著這些已經(jīng)遮擋住光線的大樹,心想若沒個指引,在這林子里還真容易走丟。黑子能見常人所不能見,也還是一條追蹤的好狗,這一路上多少還殘留著胡長子前些天留下的痕跡,它就帶著眾人在這片林子里東突西竄。這些后生誰都沒有到過這里,見到那些幾人都合抱不了的一棵棵大樹紛紛嘖嘖稱奇,興奮已經(jīng)讓他們忘卻了這里的古怪傳說。

    “汪汪汪”,黑子朝著不遠(yuǎn)處的一片林子里開始狂吠起來,查文斌知道這是它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揮手,那七八個后生呼啦一下往里面一沖,接著就有人喊道:“自行車!”

    胡長子那輛嶄新的二八大杠此時就在眼前,車子的把手上面還系著用布袋子扎好的糕點,有膽大點的后生已經(jīng)把車子給扶了起來。

    再往前沒走幾步,黑子便停了下來,開始發(fā)出低沉的嘶鳴。這是它的警報,只有在有危險的時候它才會這樣,查文斌做了停止前進(jìn)的動作,示意卓雄和橫rou臉兩人先進(jìn)去看看。待他們二人撥開那些蔓藤樹干的一看,好家伙,這一眼都數(shù)不清有多少個墳包包分散在這一塊不大的地方,地上還七零八落地散落著一些棺材板和壇壇罐罐,那一看就是盛放骨灰用的,敢情這是到了一亂葬崗。

    卓雄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跟查文斌說了里面的情況,然后其他人就都跟著進(jìn)去了。查文斌看著那么多墳,皺著眉頭說道:“先找到那個娃娃的墳要緊。”

    這些個墳?zāi)股想m然有的有墓碑,但是上面的字跡因為歲月的侵蝕和風(fēng)吹雨打早就分辨不清了:有的則就是光禿禿一個墳包;更有的僅僅是露天的薄皮棺材一副,腐爛地只剩下很小一部分。那些原本來看熱鬧的后生,一個個也都失去了剛來時的興奮勁,真到了亂葬崗,那種肅殺的感覺是能帶走一切的。這就好比平日里我們討論太平間里如何如何是沒有感覺的,甚至還會開些玩笑,等把他們送進(jìn)了那個地方,然后把門一關(guān),我想任何人都不會再笑出聲來,因為這個世上沒有比直接面對死亡還要殘酷的事情。

    卓雄到底是個偵察兵,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胡長子撞倒的墓碑,因為那上面的苔蘚被人動過。查文斌也不敢確定這就是那個娃娃的墓,但終究他和那娃娃是有過一次照面的,所以他決定卜卦問問了。

    因為時間緊迫,查文斌也就用了最簡單的方法:六爻卦。

    取出幾枚銅錢,連扔了幾次,得出了一個異卦相疊,五陰在下,一陽在上。查文斌不想自己竟然得了個中下卦,心里頭頓時有些不舒服,瞅著那墓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卓雄見這一卦過后查文斌就沒聲了,便問道:“卦象不好?”

    “不怎么好?!辈槲谋笳f道,“這卦是個陰盛陽衰的圖,我?guī)Я诉@么多后生,竟然只占了一分陽,可想而知這地方真有點不怎么好來。這卦也叫‘剝卦’,陰盛而陽孤,高山附于地。這卦象說的是鵲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內(nèi)先有鷹啊,看來這是知道我們要來挖他的墳的,只要我們動手,就八成會出問題,不過這卦原本是警告君子提防小人,但我們不是小人,這種害人性命的也定當(dāng)不會是君子。所以,我就用這一分陽來賭他的五分陰!”

    卓雄聽完,一把奪過身邊一后生手中的鐵鍬躍到那墳包上大喊一聲:“把這地下的害人精給拉出來瞅瞅,讓他知道咱王莊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負(fù)的!”說完,就一鍬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墓碑上,頓時那塊長條麻石就斷成了兩截。

    這就和上戰(zhàn)場的道理一樣,只要有人帶頭打響了第一槍,后面的戰(zhàn)友們就會跟著上,在某些困難的時候,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那群后生頓時來了精神,一時間黃土紛飛,那個小墳包沒一會兒就被鏟平了,根本用不著橫rou臉這樣的人rou挖土機動手,就有人喊道:“挖到棺材了!”

    查文斌走近一看,一口黑色棺材的一角已經(jīng)露出了地面,尚且看不出其他。

    “繼續(xù)挖,但別給弄壞了?!辈槲谋蠓愿懒艘宦曔^后,那群后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掘土。等到整個棺材都露出地面,人們才發(fā)現(xiàn)它的與眾不同處。

    平日里咱們見到的棺材多半都是長條形的,一頭大一頭細(xì),也有簡單點的,就是用木板釘起來的盒子,但這一口棺材是個人形的!

    查文斌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找對了,因為這棺材通長還不足一米,約莫四十厘米寬,也只有小孩才能葬得進(jìn)去。棺材按照人的輪廓造型,只有頭和軀干,并沒見到四肢,通體被大漆刷得黝黑。

    拿出草繩來從棺材下方穿過,再弄一根棍子扛在肩膀上,四個后生一齊發(fā)力,“嘿”的一聲,這口人形棺材便被抬出了地面。

    但凡開館的死尸是見不得光的,那是對死者的大不敬,無論他生前或者死后犯了多大錯,都不能這樣對待,所以對人最狠的懲罰就是死后被拉出來鞭尸了。

    查文斌在棺材上鋪上一層棕墊,然后把棺材上的釘一顆顆給拔了出來,慢慢推動那棺蓋,所有人都在上面圍成了一圈,擠不進(jìn)去的只能在外面跳著干著急,這幫后生誰不是頭一回看這個,但是查文斌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開棺后,都得屏住呼吸,誰要是憋不出的就先出去,免得著了道?!?/br>
    一時間呼吸聲都沒了,只有木頭移動發(fā)出的“咯咯”聲,先出來的是一雙紅色小虎頭鞋,那老虎頭繡得非??蓯?,顏色也很是鮮艷。接著便是一身紅色的小壽衣,那白嫩的小手上還套著銀圈圈,等到棺蓋被查文斌輕輕放到一邊的時候,所有人都嚇到了,連同查文斌自己!

    有膽子小的后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媽呀”,丟下手中的鋤頭就跑。查文斌大聲喊道:“卓雄,攔住他,這個地方不能隨便走動!”

    卓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后生的領(lǐng)子,其他幾個想跑的后生都被橫rou臉和鐵牛死死地攔住,他們二人要是露出兇相,也不會比棺材里的那主要好到哪里去,加上黑子露出自己的尖牙在那兒低聲怒吼,所有人都被迫留在了原地。

    查文斌站起身來,說道:“這林子古怪得很,你們要是執(zhí)意要走,我也不攔著,但是我不敢保證你們會不會走丟或是出點其他事兒。待在這兒,至少你們是安全的,我既然帶你們上來,就會帶你們下去。”

    可以說查文斌行道這么些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因為這是一具他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尸體,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就不會完全打開這具棺材了,因為這無論是對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那個畫面或許會影響這群年輕后生一輩子。

    查文斌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在這里破除這個陰影,那么噩夢會在他們的腦海中持續(xù)一生,因為這個娃娃的頭顱是用紙糊的:慘白的白紙上,用大紅的顏料畫著一張笑得極為夸張的嘴,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讓人不寒而栗,只有過去的喪事上人們才會用這種紙扎的童男童女,那東西看著就陰森森的,讓人不舒服。

    那東西也是查文斌最為反感的,童男童女是作為過去權(quán)貴們陪葬的犧牲品,是一種草菅人命的行為,如今有的地方還在把這種殯葬的陋習(xí)延續(xù)。但是這個童男雖然頭顱是用紙做的,但是他的一雙手卻又是真人的,而且還保存得相當(dāng)完好。查文斌突然有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yù)感,他把手慢慢地伸進(jìn)了棺材里……

    第200章 反噬

    “空的……”當(dāng)查文斌接觸這具小尸體腹部的瞬間,便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肚皮一按便馬上癟了下去。

    出于謹(jǐn)慎,他從卓雄那兒要了一把匕首,緩緩挑開壽衣上的紐扣。一顆、兩顆……當(dāng)匕首把衣服向兩邊撥開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孩子的腹腔空空如也,整個上半身全部是用稻草填充,頭上用一根木棍支著個紙糊的娃娃頭,難道這是個疑冢?

    可是他的兩只小手還露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是個人的手臂,查文斌捏了一把,隔著衣服還能觸摸到一絲肌rou的彈性。

    “得罪了!”查文斌說了這么一句話,然后把那娃娃衣服往下一脫,所有人都呆了。這具尸體根本就只剩下了兩條光溜溜的手臂,頭顱、身軀還有雙腿都已不知去向,也沒留下任何遺骸。

    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把那兩只手臂捧了出來,也不過就四五歲的孩子,手腕上還戴著銀鐲子,整條手臂是從肩膀處被切斷,傷口進(jìn)行了縫合,而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斑點,觸目驚心。

    “這是?”卓雄捂著鼻子問道。

    “水銀斑。”查文斌都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殉葬手段。過去有些權(quán)貴用童男童女來陪葬,便讓這些孩子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服用水銀,通過血液循環(huán),這些水銀走遍全身,同時也會立馬導(dǎo)致這些孩子斃命,但是卻能保證尸體不腐敗,讓他們永生永世服侍著自己,滿足這些人的變態(tài)心理。

    查文斌將那兩截小手臂放在棕卷內(nèi)悄悄包好,擱在了一邊,然后說道:“還得挖,我估摸著這娃娃的身子一定是被散落在這些墳里?!?/br>
    “不挖了,我們不挖了,再挖下去恐怕會被它怪罪的……”一個領(lǐng)頭模樣的后生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著那散落一地的壽衣說道,其他后生則紛紛附和:“不挖了,我們要走了,這地方誰敢待?”

    查文斌這人向來不喜歡勉強別人做事,但這批人真的不能先走,只好說道:“那你們就站在我們邊上,別亂動也別亂跑?!比缓筠D(zhuǎn)向橫rou臉說道,“大塊頭兄弟,一會兒還是你來吧,早點干完,咱們就早點下山?!?/br>
    橫rou臉非常鄙視地接過一后生手中的鋤頭,朝手掌心吐了點口水,這才發(fā)現(xiàn)滿地都是墳包:“這……文斌哥,我該挖哪個啊?”

    “那個、這個,還有這個。”查文斌拿起羅盤在這亂葬崗里走了一圈,迅速指定了剩余三座墳?zāi)拐f道。

    “好嘞!”橫rou臉扛起鋤頭,一時間真的是黃土遮天,他這臺人rou挖土機一旦開動,效率可頂?shù)蒙衔辶鶄€后生,把那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有了?!碑?dāng)?shù)诙诠撞某鐾恋臅r候,橫rou臉喊道。

    查文斌讓卓雄和鐵牛兩人負(fù)責(zé)把那口棺材搬到自己跟前,然后又讓橫rou臉去挖剩余兩口,自己則要看著那群蠢蠢欲動的后生,生怕他們就膽小跑了。

    當(dāng)剩下的三口人形棺材依次擺在自己跟前的時候,查文斌又把那兩只小手放到正中間,然后在每口棺材的前面地上都立了個小土堆,取出四根長香來,依次點燃,每個土堆上面都插上一根,以小手為中心,四散開來。

    查文斌輕輕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背過身去,不準(zhǔn)回頭看,等我說好的時候才可以轉(zhuǎn)過來?!?/br>
    這群后生哪里曉得他要干嗎,他們只知道這個道士肯定是要作法了,這會兒對于偷窺法事的興趣已經(jīng)超過了心底的恐懼,不過這道士身邊那兩人看似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也只得聽話乖乖轉(zhuǎn)了過去。

    查文斌從懷里取出一張黃紙,用最快的速度蘸上朱砂,在紙上畫了一個娃娃的圖案,取出那柄祖?zhèn)鞔笥?,朝著娃娃身上按了個印章,不偏不倚,剛好將整個畫像都包圍了進(jìn)去,然后又迅速把這個娃娃的身體撕碎,按照頭頸、身子、雙腿和雙手分成了四個部分,然后向天一撒,四張紙片紛紛揚揚地落向地面。

    其中有一張紙片落在了那只包裹手臂的棕上,另外三張分別落在了其他三口人形棺材上。查文斌嘴中開始念道:“蕩蕩游魂何處留,驚虛異怪墳?zāi)股搅?,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dāng)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筑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天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查文斌的右手手掌向內(nèi)舉起,四根手指開始不停地挪動,除去棕上的一張紙片,其余三張開始慢慢移動,先后跌落到了地上,并且逐步向中間靠攏。再細(xì)細(xì)一看,原來是他的手指上還有一根頭發(fā)絲粗細(xì)的線捆在手指上,另外一頭穿在四張紙片上,這頭一動,那邊的紙就和皮影戲一樣開始動了起來。

    若僅僅是這樣,他也就不是查文斌了,就這種招式,手上靈活點兒的人都能玩得起來,但是還有一樣?xùn)|西就不是人力所能cao控的了。

    隨著那幾張紙片開始緩緩向中間合攏,地上的四根香原本都是各自一縷青煙升起,此時那煙道卻開始彎曲,隱隱地竟然開始向中間聚攏起來。查文斌的額頭上開始冒汗,手指每一次拉動紙片都像是要付出極大的力氣,在幾次掙扎之后,那張紙片已經(jīng)就要完全貼合,而那四炷香也要合而為一之時,不知從哪兒傳來“呱”的一聲怪叫,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撲查文斌的門面而來。

    他哪里來得及閃躲,這一擊來得太突然了,也沒看清楚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便左手拔出七星劍來擋,只聽見“當(dāng)”的一聲,好似金屬碰撞,接著一道黑影從查文斌的頭頂掠過。他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地痛,用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一手的鮮血,但是右手依舊沒有停止,眼看這張被他撕碎的紙就能在地上重新拼接起來了。

    黑子開始瘋狂地朝著頭頂?shù)臉淞挚窠?,它焦急不安地圍著查文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空中。有一個后生,沒能憋住,他想著后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那么回頭看了一眼,他只看到棺材前方有好大一縷青煙直沖而起,卻不騰空,只是在那兒四下翻騰,他覺得很是驚奇,為什么這煙不走呢,便“咦”了一聲。

    就是這么一聲“咦”,那本來已經(jīng)聚成一團(tuán)的青煙立馬散開,重新分成四股,而查文斌手指上已經(jīng)繃得緊緊的線“砰砰砰”紛紛斷裂,他的臉漲得通紅,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往前一趴,一頭栽倒在地。

    那后生嚇得發(fā)出“啊”的一聲尖叫,所有人都幾乎同時轉(zhuǎn)過身來,卓雄一把抱起查文斌便要往山下趕,他卻搖搖手示意把他放下,然后捂著胸口艱難地問道:“剛才,是誰轉(zhuǎn)過來了?”

    卓雄鷹一般的眼睛迅速掃過眾人,其中一個后生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卓雄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他的領(lǐng)子一把就把他從人群里拖了出來,吼道:“是不是你?”

    這后生哪里見過這陣勢,但他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嘴上還不認(rèn)輸,說道:“是我又怎樣?又不是我把他弄成這樣的?!?/br>
    卓雄原本已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了,一聽那后生還在犟嘴,更是火大,不由自主地便把拳頭提到了半空……只聽“啊”的一聲,就見那后生捂著后腦勺栽倒在地。原來不等卓雄動手,旁邊的鐵牛已經(jīng)把自己那蒲扇大小的巴掌狠狠扇到了那后生的腦袋上,大罵道:“再犟嘴,你牛哥把你塞進(jìn)那棺材里!”

    鐵牛這個殺豬匠,那力氣自然不是蓋的,本身自己殺氣就重,加上平日里在村子里就是個橫慣了的主。他這一發(fā)火,其他幾個想說話的后生哪里還敢動,一個個全老老實實站在那兒,雙腿打戰(zhàn)了。因為旁邊那個比鐵牛塊頭還要大,就像個人rou坦克般的橫rou臉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根大碗口粗細(xì)的樹干,誰都不知道這家伙會不會朝著自己掄過來,因為剛才他可確確實實把身邊這棵小樹硬生生給掰斷了。

    第201章 盒子

    “都住手。”查文斌嘴邊還冒著夾雜著血色的泡沫,這種傷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受了,道法這玩意兒掌握不好火候或者是被打擾,是非常容易受到反噬的。鬼力非人力可比,人只能通過引導(dǎo)的方式來調(diào)動鬼力,但一旦這種引導(dǎo)失敗,就會被脫了韁的鬼力反噬,這和人用一根皮筋去拉動重物一樣,若是這皮筋被切斷了,便會狠狠地反彈回來砸到人的臉上。

    卓雄帶著一絲怨恨看著那后生,重新站到查文斌的身邊扶著他,查文斌帶著一絲歉意看著那后生說道:“別見怪,我這兄弟是個急性子,心地不壞?!?/br>
    見查文斌來給自己賠不是,那后生不覺得也自己臉上一紅,他是知道因為自己的莽撞才讓這位道士受了傷的,心里也非常過意不去,趕忙道歉說:“是我不好,沒有聽你的吩咐偷偷瞄了一眼,可那也是因為聽見那聲怪叫,以為出啥子事了?!?/br>
    鐵牛見他還想為自己狡辯,那蒲扇大的手掌又舉了起來,被查文斌連連阻攔:“別怪他了,確實剛才我見著一只大鳥在關(guān)鍵時刻襲來,看樣子要聚這娃娃的魂,還得先破了設(shè)局的人。”

    “鳥?哪來的鳥?”鐵牛見這林子四周都是空蕩蕩的,并未看見有鳥兒存在,但黑子卻一直警覺地盯著空中,兩只眼珠子不停搜索著。

    “應(yīng)該是一只老鴰,這種亂葬崗里是它們最愛待的地方了?!辈槲谋箅m然沒看清那大鳥的全部,但在那一帶這種被人叫作老鴰,也就是烏鴉的鳥向來是被農(nóng)村人視為晦氣的東西,因為烏鴉還有一個別名:報喪鳥。

    “我有這個……”有一個后生怯怯地從腰上拔出一件東西,頓時一群后生都開始大笑起來。原來那后生拿出了一把彈弓,在眾人的哄笑中,他接著又從兜里掏出一把泥彈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喜歡打鳥,隨身帶著的。”

    “那就先掏了正主的,把個娃娃葬在這兒,用水銀封魂,這個人實在惡毒得緊?!痹臼樟诉@娃娃,查文斌打算把他給送走,那樣被他勾去的胡長子的魂也就自然而然地解開了,這事也就這么過了。

    這里面的門道他也是聽過的,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埋上童子,不懂的人以為是陪葬的,其實這是用來做接引童子的。

    設(shè)局的人肯定是懂行的,幻想自己死后能夠成仙,需要童子來接引,但若就是這樣埋上一個娃娃,死后便會魂歸大地,哪還能有童子?于是便設(shè)計下這么個惡毒的辦法,把尸體分解,分別用水銀封住,然后再以紙造假軀殼,誤讓那娃娃以為自己身體是完好的,便安心待在這里。實則那娃娃已經(jīng)被分成了四個部分,查文斌可以判斷出當(dāng)時的手段殘忍,這個娃娃不是一次性死亡的,而是慢慢被折磨而死。

    先砍去這娃娃的手腳,然后想辦法續(xù)命,保證人不立刻死去,然后裝進(jìn)人形棺材里,讓手腳每個部分殘存了一部分魂魄,最后才開始取下頭顱,因為七竅被水銀所封,所以魂魄不能出竅,這娃娃裝在人形棺材里又以為自己尸首尚好,并不會對主人心存怨恨。只是因為魂不能聚,也不能散,便一直待在這兒。

    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殘存的魂魄在人形棺材的作用下,就等于有了四個童子,這應(yīng)了那句“四方童子來接引”,又可以保證這童子永世存在,不會滅亡。

    因為孩童是頑皮的,所以胡長子路過這里,被那娃娃某一部分的魂魄看到,便去勾了他的魂,自己附了上去。想必是設(shè)局者發(fā)現(xiàn)童子少了一個,局不能成立,所以大為光火,弄了個調(diào)虎離山之計把他抓了回來。

    不過這地方看似一個亂葬崗,其實也是設(shè)局者刻意所為。想必地上那些壇壇罐罐和棺材都是道具,那些林立的墳包里只有一個是真的墓主人,這么做無非就是設(shè)置一個假象:一來是用作掩蓋自己真正的墓,二來是告訴他人這里是亂葬崗,最好別進(jìn)來。因為大多數(shù)人看見這些東西都會自覺地退出,怕沾了晦氣,而盜墓的一看是亂葬崗,想必就是個貧民墓,也不會下手,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高超的偽裝術(shù)和防盜術(shù)。

    “現(xiàn)在看來,胡長子的老爹是進(jìn)錯了地方,才會被他爺爺打死?!辈槲谋笳f道,“沒有一個妄圖成仙的人會選擇濫殺無辜,那樣只會招來他人的報復(fù),可能是當(dāng)時他們在打獵的時候碰到了禁區(qū),那人不得已下了死手才要了他的命,就像剛才那只老鴰一樣,與其說是要我的命,不如說是一種警告?!?/br>
    “那怎么辦?我們要撤嗎?”卓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