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好,記住,千萬別碰那鈴鐺!” 按照事先設(shè)計好的方案,人梯的第二層已經(jīng)搭好,在老王的幫助下,冷怡然顫顫巍巍地站到了查文斌和卓雄的手臂上,然后慢慢地爬到他們二人的肩頭。這爬上去倒是不難,難的是站穩(wěn)。尤其是這種人梯,本身結(jié)構(gòu)就難免會有那么一絲絲的晃動,要讓一個沒有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姑娘站上去,難度可想而知。 冷怡然在上頭,幾番嘗試都沒有成功,卓雄和查文斌都感覺到了那雙在自個兒肩頭不住抖動的腳,查文斌鼓勵道:“沒事的,冷姑娘,你不要害怕,我們扶著你,不會倒的,老王也在下面接著,你試著站起來?!?/br> “我怕……” 超子在下面喊道:“姑奶奶啊,你還怕?你都爬到男人們的頭上去作威作福了,你還怕個什么?” 嘿,就被他這么一喊,冷怡然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閉上眼睛猛地一起,還真站起來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神樹的頂端已經(jīng)完全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中。這棵青銅樹的樹頂,果然有門道! “上面的情況怎么樣?”查文斌扶著她的小腿問道。 冷怡然的雙手已經(jīng)搭在神樹的樹頂之上,身子已經(jīng)能完全穩(wěn)住了,便回道:“我看見上面的樹頂上有個小洞!” 洞?這倒是查文斌沒有想到的,他騰出一只手來,伸進乾坤袋,摸出從望月那兒繳來的樹杈,慢慢遞了上去:“冷姑娘,你把這個樹杈插進那洞里試試?!?/br> 冷怡然接過之后,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小心地把那截樹枝往洞里一放,這兩者像是有吸引力一般,瞬間便牢牢地粘在了一起。瞬時頭頂轟隆隆的聲音開始傳來,碎石如同下雨一般開始下落。冷怡然見如此變故,身子一個沒站穩(wěn),便趔趄到了神樹上,整個樹身為之晃動,接著她便掉了下來,好在老王接得及時,給抱在了懷里。 還沒等查文斌他們落地,驟然耳邊“當當當”響起一陣悅耳的銅鈴聲?!安缓?!”查文斌喊道。 已經(jīng)沉寂了三千年的扶桑神樹終于再次奏響了屬于它的樂章,一陣大風吹過,銅鈴猶如興奮的孩子,不停地舞動著自己的手臂,也許是它們寂寞得太久,也許那個未知的王朝終于被重新開啟。查文斌抬頭一看,神樹的頂部已然坍塌出一個圓形小洞,一絲光線直穿透山體到達了地面! “太陽輪!”查文斌看著手中那一塊輪形器物,無論是大小還是模樣,它都應(yīng)該是被完美地鑲嵌在那個洞里?!敖K于明白了,這塊太陽輪的位置剛好是陽光照射進來的唯一通道,所以它就代表著輪值的那個太陽,當年的后羿也一定是從這里透過這個天眼射下了其他九日!” 查文斌和眾人正沉浸在這全新的發(fā)現(xiàn)之余,危險已經(jīng)不期而至,查文斌和卓雄正準備跳下人梯的時候,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掙脫了繩索的望月一木舉著明晃晃的童子切已經(jīng)悄然殺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棵神樹之上,唯獨忘記了他! “啊!去死吧!”望月一木一聲大喊,童子切帶著漫天的殺氣迎著查文斌的背部直直劈去。 “小心!”地面上的冷怡然一聲大叫?!班郏 辈槲谋笾挥X得身后一涼,轉(zhuǎn)身一看,冷怡然已經(jīng)緩緩倒下。 “?。 背尤绡偭艘话銖街睋湎蛲?,兩人抱作一團,沿著臺階順勢就滾了下去,在這當中,超子完全沒有保護自己的身體,只是不停地用拳頭砸他能砸到的望月的身體。一旁的卓雄和橫rou臉提著快刀,飛速趕到下方。 祭臺之上,查文斌懷抱冷怡然,他的手捂著她的后背,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在往外涌著,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止不住。冷怡然的俏臉,由粉紅逐漸成了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在告訴他她有多痛。 查文斌的雙手無助地抖動著,眼淚如同珍珠一般跌落,他的腦子里閃過一百種符咒,似乎沒有哪一樣能夠面對這種傷勢。曾經(jīng)他的女兒就是如此離開了自己,如今這個一直喊自己文斌哥的小魔女難道也要離他而去了嗎?“不!”查文斌仰天長嘯,聲音在整個山谷久久飄蕩。 腳下便是祭臺,當冷怡然的鮮血慢慢注入那些青銅盆器的時候,不遠處“咔嚓”一聲響,原本空曠的地面之上,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兩邊的石頭猶如積木一般迅速沉降,一條通向地底的臺階憑空出現(xiàn)。 老王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喊道:“文斌,血祭!是血祭!” 查文斌止住淚水,抬頭一看,不遠處的臺階之下傳來一聲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咕呱!” 第116章 綠色君臨天下 “伙計?”查文斌喃喃說道,這聲音猶如已經(jīng)跌入深淵的人突然看見上面垂下一根繩子,還有誰能比它令查文斌更加激動? 放下手中的冷怡然,交到老王的懷里,沾著滿手的鮮血,他甚至忘記了和望月打斗在一起的超子,眼中只有那個無底的深淵。當他踏下第二級臺階,剛剛準備走向廣場的時候,突然一陣微風吹過,連同那熊熊燃燒的火把都“呼”的一聲一并吹向了祭臺。 站在案臺前的查文斌身子突然一硬,眼睛緩緩閉上,手指上一滴鮮血“啪”地摔落到了地面,裂成了無數(shù)個點。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遠處的三足蟾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快速地躍出那個深淵,三步并作兩步,直沖查文斌而去。而他像是一個久違的朋友,在等待著自己伙計的到來。 三足蟾面對高高的臺階,一躍而起,身子尚未落地,口中長舌一伸,一柄金燦燦的權(quán)杖凌空從它口中飛出。一切都像是預(yù)先已經(jīng)排練好了一般,查文斌右手一伸,穩(wěn)穩(wěn)地接住,向天一舉,“吼!”一聲龍吟隨之在身后的青銅神樹上發(fā)出……在這一刻,老王忘卻了手中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冷怡然;卓雄和橫rou臉忘卻了在地上滾動的超子;何毅超忘卻了還跟自己糾纏在一塊兒的望月;望月也忘卻了此行的目的:扶桑。 一時間,廣場上的火把,猶如新添了燃油,火勢一輪旺過一輪。透過熊熊燃燒的烈火,查文斌此刻在他們眼中猶如一個天神,高大、神圣和不可褻瀆。在一旁的老王分明看見查文斌的身上隱約閃著一絲綠色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之間,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甚至不敢直視查文斌的后背。什么叫作氣勢?那便是君臨天下! 神一般的三足蟾,神一般的權(quán)杖,神一般的扶桑神樹,神一般的龍吟,如今全部被眼前這個神一般的男人所取代。如果說人的身上有氣場,那么今天查文斌確實到達了人生的頂峰,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極致。 緩緩轉(zhuǎn)過身去,沒有任何對白,查文斌接過老王手上的冷怡然,又緩緩地放到祭臺之上。三足蟾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巨大的舌頭隨之一探,冷怡然那本來就嬌小的身子瞬間被它那大舌頭所包圍,只露出一個腦袋來。 冷怡然被三足蟾用這種方式輕輕抬離祭臺,查文斌走上一步,手上那柄權(quán)杖被安放到了本就存在的凹槽之中,對接得天衣無縫,一旁的老王根本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種預(yù)感:今天可能會一睹神跡! 當三足蟾再次縮回自己的大舌頭之時,冷怡然身上已經(jīng)不見半點血污,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絲絲血色,就和剛剛睡著了一般,如果此時老王翻開她的后背,就會發(fā)現(xiàn),望月一木那致命的一刀留下的傷口,已經(jīng)完全不見,甚至沒有一絲疤痕。 查文斌雙手向天,手中的青銅太陽輪隨著他的右手一抖,跟飛盤一般徑直被甩向了空中,“啪!”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它被準確地鑲嵌在了原本露出的那個洞中。 一陣讓人溫暖到要睡著的綠色瞬間在扶桑神樹上綻放,無數(shù)的綠將整個祭臺包圍,整個神樹不再是一件精美的青銅器物,它仿佛有了無盡的生命一般,在這里奮力地綻放開來。不遠處,那個裂開的深淵之內(nèi),傳來了陣陣的嘶吼聲,這種聲音,他們都曾經(jīng)聽過,那便是來自這地下世界的終極魔王:氐人! 當?shù)谝粋€氐人跳出裂縫的時候,就揮舞著手中的長矛直沖著遠處的查文斌而去,超子立馬一腳蹬開還和自己糾纏在一塊兒的望月大喊道:“氐人!氐人來了!” 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它們完全無視廣場上的人群,目標只有一個:祭臺! 當?shù)谝粋€氐人沖到臺階之下,一直沒有動作的查文斌突然左手一揚,懷中一張沒有刻畫任何符咒的黃紙徑直飛出,“砰!”那個倒霉的氐人瞬間爆裂,形成的血霧迷茫在了那一片綠色之中,不多久就沒了蹤跡。 下面的氐人并沒有被這一幕嚇到,他們仿佛吃了興奮劑一般,吼叫著沖向祭臺,查文斌毫無表情地陸續(xù)飛出符紙,和前面的那個氐人一樣,這些氐人全部爆裂。 臺上臺下的人都看在眼里,這還是查文斌嗎?這還是那個抓鬼收魂看風水的道士嗎?氐人們不斷地沖擊著祭臺,不斷地倒下,霧氣之中,那一抹紅色竟然開始出現(xiàn)。還是超子反應(yīng)最快,喊道:“它們是在用身體沖擊前面的陣法,兄弟們,cao起家伙砍丫們的,給文斌哥減輕壓力?!闭f話間,一個翻身,手提利刃已經(jīng)率先砍翻了一個氐人。卓雄和橫rou臉絲毫不含糊,揀離自己最近的目標照著脖子就殺去,雙方殺得人仰馬翻。 一時間廣場上亂作了一團,望月一木趁機掙扎著逃出了人群,剛想竄出去,只聽見桃井千雪喊道:“家主,解開我們的繩子?!蓖乱荒韭犚娐曇?,回頭一看,整個廣場上,到處都是氐人。這家伙頭也不回地朝著外圍竄去。 “家主……拋棄了我們?!鼻а┎桓蚁嘈磐乱荒驹谶@個緊急關(guān)頭,竟然丟下她們姐妹獨自一人離去,一邊是氐人,一邊是查文斌,她們該何去何從? “千雪,不要傷心,呵呵,他早就放棄了我們,從我們被安排到中國,就不過是他望月家,甚至是王室的一枚棋子罷了,我們的命一文不值,你怕死嗎?”千代看著兩行淚的千雪問道。 看著jiejie堅毅的臉,千雪鼓起勇氣:“不怕!只求不要死在這群怪物手里!” 千代看著和氐人戰(zhàn)作一團的超子,朱唇輕輕一咬:“要是他們敗了,我們就咬舌自盡!” 千雪和jiejie相視一笑:“好!” 氐人的兇悍程度自然不用解釋,只是它們似乎無心戀戰(zhàn),只顧著祭臺,這也讓他們暫時沒落什么下風。那抹綠色逐漸又像是恢復了生氣一般,源源不斷地從扶桑神樹上涌出。 超子他們的參戰(zhàn),也讓查文斌暫時有了口氣可以喘,他隨手一揮,在外面畫了一道圓,像是一堵無形的氣墻一般擋住了氐人的腳步。 查文斌一心一意地看著冷怡然,雙手從容地舉起,指尖跳動的綠色猶如精靈一般從神樹頂端的太陽輪涌向了躺著的冷怡然,她被無窮無盡的綠色包圍之后,查文斌終于開口了。一種老王從未聽到過的語音快速地從他口中吐出,隨著他的口型不斷地抖動,雙手連續(xù)地結(jié)印,語速隨著手法不斷地變換。老王只覺得這是一種陣法,一種聞所未聞的陣法,跟隨查文斌這么久,從未聽到過他使用這樣的語言,也從未見過他使出如此古怪的結(jié)印。在那一刻,老王的心頭突然出現(xiàn)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這個人,不是查文斌! 當冷怡然身上的綠色逐漸匯集成一個人形的時候,查文斌冷冰冰的臉上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笑容,一抹很是熟悉的笑容?!肮具桑卑殡S著三足蟾的一聲叫,那抹綠色無聲無息地沁入冷怡然的身體,片刻后,她那修長的睫毛開始微微抖動?!靶蚜耍俊崩贤躞@喜地叫道。 當這一抹綠色入體,扶桑神樹瞬間暗淡無光,天地間所有的綠色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還在外面掙扎著的氐人身前的屏障也一并消失。 舉著各式武器的它們猶如餓狼一般,沖向了祭臺…… 第117章 山塌 查文斌嘴角微微翹起,抽出冷怡然身下的權(quán)杖,轉(zhuǎn)身面對老王,淡淡地留下一個字:“走!”說完便只身一人跳下臺階,三足蟾緊跟其后。 這一人一蛤蟆所過之處,身旁的氐人如同垃圾一般被掃向四周,更多的氐人如同潮水一般又緊緊包圍了上來,前方便是那個臺階,沒作任何停留,他跳了進去,三足蟾也跟了進去,余下的氐人吼叫著前赴后繼地也追了進去。 廣場上轉(zhuǎn)眼之間又恢復了平靜,就一如他們來的時候那般,只是少了一個人,當超子準備也一并進洞的時候,天地間開始了最瘋狂的搖晃,裂開的臺階開始慢慢合攏,這扇不知通向何方的大門隨之關(guān)閉。 祭臺上的冷怡然已經(jīng)醒了,對于她而言,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般。 不知何時,他們后方的山體早已因這地下世界的晃動而裂開,蘄封山開始了最后的顫抖。 老王的腦海中依然在回蕩著查文斌的那個“走”,這是他留下的唯一囑咐,那個人是那樣熟悉,卻又那樣陌生。 “超子,卓雄,這里要塌了,我們快走!”老王扶著虛弱的冷怡然對著他們喊道。 超子依舊在瘋狂地搬動著地面的石頭,他想找到那個口,可是挖下去的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就像從來沒有打開過一樣,整個廣場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地震,“再不走,全都埋這兒啦!”老王看著漫天的灰塵,他明白,沒有人會放棄他,即使他不是查文斌,也沒有人會放棄,“文斌臨走前,只留下一個字,讓我們走!他讓我們走!” 卓雄試著去拽超子,卻被他一把打開,他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再次崩裂,鮮血隨著胳膊的每一次舞動都興奮地往外冒著。 “走??!”卓雄一把抓起超子,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他如鋼鐵一般硬的拳頭。崩塌只是時間的問題,留在這里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全軍覆沒。卓雄給橫rou臉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悄然地走到他的背后,一記手刀劈在超子后頸,超子悶哼一聲,橫rou臉順勢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卓雄則背著卓老漢的尸體,一起聚集到了祭臺上,冷怡然現(xiàn)在還虛弱得很,老王背上了這個淚眼蒙眬的女孩???,也許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 正準備向后山走去的時候,卓雄發(fā)現(xiàn)廣場上還有兩個人。桃井姐妹,她們的身子還被鎖在青銅柱上,臉如死灰一般,靜靜地等待死神的來臨。沒有比等死更加可悲的事情了,當希望已經(jīng)喪失殆盡,千代用力地握住meimei的手,給她最后的鼓勵。 “唉!”卓雄放下老漢的尸體,迎著不停跌落的巨石,沖向廣場。鋒利的匕首迅速挑開繩結(jié),卓雄說道:“你們要是還能走,就跟著我們出去,這里已經(jīng)要塌了?!闭f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桃井姐妹怎么都不會想到,望月作為他的殺父仇人,甚至是滅族仇人,可他到頭來居然是救自己的人。相比之下,望月一木到底算是個什么東西呢?兩姐妹互相攙扶著,緊跟卓雄的步伐,對于這對姐妹的加入,老王沒有說話,橫rou臉更加不會說話,死神來臨之前,誰都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 當廣場上無數(shù)的火把開始一盞接著一盞熄滅的時候,除了轟隆的倒塌聲之外,再無其他。等卓雄他們一口氣沖出山谷時,最后那三盞最為明亮的青銅柱在同一時刻熄滅,這是他給予他們最后的力量嗎?大地的搖晃和顫抖讓他們不得不趴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平息。 天色漸晚,他們所帶的物品基本都已消耗殆盡,超子醒來紅著眼睛一語不發(fā),他已經(jīng)失去過查文斌一次,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失去一次了。 下山是唯一的選擇,時不時的小震依然在繼續(xù),荒野之中誰也不知道下山的路,胡亂走了一圈之后,誰都說不出自己現(xiàn)在何方,滿天的烏云擋住了星光,沒有方向的辨別,僅靠經(jīng)驗,超子和卓雄也沒把握。 “我知道下山的路?!比崛岬呐曧懫?,眾人一看,只見千代紅著臉站了出來,“家主有這兒上山路線的記載,不要向下走,我們需要翻過山頂,然后朝著河流的方向,就能下山?!?/br> 選擇相信還是不相信?一個日本女人,曾經(jīng)手持鋼刀的冷血殺手,貌似沒有比選擇相信更好的辦法了。超子不忘丟下一句:“你要是敢耍詐,就算是女人,我也下得去手?!?/br> 沿著崎嶇的山路,前前后后的幾次地震,早已把這座神秘的大山翻得七零八落,到處都是塌方,到處都是巨石。終于,山頂之上,他們見到了一座早已毀滅的古代遺跡,老王分析說,這兒是祭天的場所,不過眼下他們真的無心再看。蘄封山,今晚的夜別說蛇,連蚊蟲都沒有一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為他們打開了這樣一條安全的路。翻過山尖,果然見到了溪水,一行人便順著溪水一直走,一直走。其間千雪因為內(nèi)傷過重,已經(jīng)無法再趕路,誰都沒想到背起她的會是何毅超。千雪,人如其名,趴在這個滿身血污又打倒自己的漢子身上,冷冰冰的臉畢生第一次起了一抹紅暈。 天已微亮,沿著這條小溪,他們已經(jīng)走了一整夜,荊棘劃破了皮膚,步子開始搖晃。饑餓、仇恨、思念、擔心,無數(shù)情感摻雜其中。灌了鉛的雙腿,還在繼續(xù)邁著步子,他們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也不知道這是在哪里,一直到遇到了一個草棚。 超子背著千雪,像是看見了希望一般沖了過去,一個戴著斗笠的老頭拿著葫蘆走了出來。 躺在草棚的門口,所有人都只剩下喘氣,這草棚是一個采藥人搭建的。 當?shù)弥麄兪菑纳巾斚聛?,采藥人瞪大了眼睛說道:“這是蘄封山腳,你們是從哪里來的?那個地方你們怎么能進去?蘄封山,終年云霧不散,毒蛇野獸何其多啊!” 回頭一看,蘄封山果然已經(jīng)再次隱入了茫茫白霧之中,哪里還能分辨得出本來面貌? 超子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錢,無力地說道:“老人家,你這里有沒有吃的?” 老漢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這里還有些吃的,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做?!?/br> 當香噴噴的臘rou和蘑菇湯擺在桌上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著那盆白米飯。多少天沒吃過飯了?橫rou臉第一個動手之后,其他人哪里還顧得上矜持,就差沒用手抓了,惹得采藥老漢不停說道:“還有還有,你們慢慢吃,我這兒還有……” 超子又特地拿了兩個毛竹筒,給桃井姐妹盛上飯菜,遞過去說道:“吃吧!” 采藥人看著這群餓死鬼,說道:“蘄封山,以前我有個哥哥硬說那兒有草藥,進山之后便再也沒下來過?!崩蠞h是個孤老,過去就是以進山采藥為生,年紀大了,來去不便,就在這里搭了個草棚,半個月下山一次換些食物,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在這里看見陌生人。 “那您知道下山的路嗎?”老王問道。 “哎,行,等下我就帶著你們出去吧?!?/br> 剛剛吃罷飯,后面“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天地間霎時一陣沙土騰起,直沖破了白霧,那真叫一個驚心動魄。采藥老漢喃喃地說道:“蘄封山……塌了……” “不!”超子一聲怒喊,被壓抑了一夜的心,再次爆發(fā)了。蘄封山,終于承受不住連日來的變故,塌了…… 第118章 落水 雨如缸漏了底一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雷聲四起,電閃如蟒,看不清彼此的臉龐,也分不清彼此的身形。 超子跪坐在地上,淚水和雨水混為一體,任憑老王如何用力拉扯,他依然向蘄封山的方向跪著,冷怡然的啜泣聲也早已湮沒在無盡的雨中。山中“當”的一聲,那塊太陽輪隨之跌落地面滾向了廣場的位置,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山體的崩塌把這段屬于遠古的時代永久地埋進了泥土,也把查文斌帶進了無底的深淵。 查文斌最后那一個“走”字,那微翹的嘴角,是那樣淡定,那樣從容,但是老王始終不信那就是他,或者說哪個才是真實的查文斌。 大雨持續(xù)了整整一天,超子在雨中也整整跪了一天,直到他一頭栽進泥水里,老王和橫rou臉才把他抬進屋內(nèi)。 采藥人的茅屋里擠滿了人,各種心情,各種猜測,各種悲傷。桃井姐妹的傷和卓雄的傷都暫時上了草藥。只有超子,除了滿身的傷痕之外,恐怕最難醫(yī)治的是他的心,那一晚鍋里的飯菜無人下咽。 第二日,萬里無云,蘄封山頭的云霧也沒有再次出現(xiàn),原本高聳入云端的山脈早已成了一片狼藉,絲毫看不出原先的雄偉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