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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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元午的遺忘不是裝的,沒有誰能裝這么久,裝得這么自然,就連那些忽而出現(xiàn)又忽而消失的記憶都轉(zhuǎn)換得這么渾然天成。 但他根本就沒有的那些記憶,卻還是就這樣,一點(diǎn)也沒有掩飾地存在著。 你多大啊大爺。 25啊大叔。 林城步低下頭,捏了捏眉心,順便把眼角那一小顆水珠彈掉了。 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很無奈,還有點(diǎn)兒委屈。 第9章 元午睡眠似乎挺好的,躺下去沒幾分鐘就睡著了,呼吸變得緩慢而平穩(wěn)。 林城步睡不著,過去拿了小毯子墊在腦袋下邊兒當(dāng)枕頭,就那么躺著,聽著元午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面的暴雨沒有之前那么奔放了。 雨聲不太吵人之后就開始有些催眠的作用,林城步挺喜歡這樣的雨,聽著睡覺讓人覺得懶洋洋的很舒服。 他把枕著的毛毯蓋到身上,正想再找個什么東西當(dāng)枕頭的時候,那邊一直安靜地睡著的元午動了動。 他趕緊停了手,怕是自己弄出了什么動靜吵醒了元午。 元午動了一下之后又恢復(fù)了平靜,但林城步就著夜燈的光看到他睜開了眼睛,正看著船艙頂。 “我吵醒你了?”林城步很小聲地問了一句。 元午沒理他。 “我就是想找個枕……”林城步話還沒說完,元午突然坐了起來,他又小聲說了一句,“怎么了?” 元午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動,甚至沒往他這邊看,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就那么坐著,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發(fā)呆。 林城步只得也閉了嘴,沉默的看著他。 倆人就這么坐著,你看我我不看你地愣著了好一會兒。 在確定元午的確是沒有理他的意思之后,林城步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夢游???” 元午動了動,但依舊是沒往他這邊看,只是從旁邊的煙盒里摸出了一根煙點(diǎn)上了。 正當(dāng)林城步想說要不給我也來一根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叼著煙走出了艙門。 是壓根兒懶得理他,還是…… 真的夢游了? 林城步有些擔(dān)心地跟著他站了起來,元午始終都沒有往他這邊看過一眼,有一瞬間林城步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鬼。 外面還在下雨,白色的雨霧把四周變得一片模糊,除了眼前的元午,他什么都看不清了,連水面在哪里都分辨不出來。 元午就那么站在船尾的棚子下,叼著煙不知道看著哪里出神。 元午是只有今天才這樣,還是經(jīng)常會這樣? 這樣是在干什么? 林城步不敢靠近他,只能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元午,讓他有些茫然和不安。 外面的雨雖然沒有剛才大了,但船尾的棚子檔不住被風(fēng)橫掃過來的雨霧,林城步站在艙里都能感覺到不斷撲到臉上的涼意。 沒多大一會兒,元午身上的衣服就濕了,林城步能看到他被打濕的頭發(fā)垂在前額。 他想讓元午進(jìn)來,但不敢出聲,想把他拉進(jìn)來,卻也不敢伸手。 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這么站著,盯著元午的一舉一動。 關(guān)鍵是元午也沒什么舉動,煙抽完之后也沒有扔,煙頭就那么叼在嘴上,很快在雨霧中熄滅了。 林城步覺得自己還好沒有什么強(qiáng)迫癥,要不就這個半天不扔的煙頭能讓他憋屈死。 下了幾個小時的雨,水面上的溫度已經(jīng)很低,林城步漸漸感覺到了寒意。 “進(jìn)來吧,這樣會感冒的?!彼帽M量低一些的聲音說。 但元午沒動,依舊是什么也聽不見的狀態(tài)。 林城步等了一會兒,下了決心想要不管三七二十八,不二十一直接過去把元午拖進(jìn)來的時候,元午終于吐掉了那個煙頭。 林城步趕緊讓開,給他讓出了回艙里的路。 但元午并沒有回來,而是慢慢地蹲在了船尾,用手抱住了頭。 接著林城步就在四周一片寂寞的雨聲里聽到了元午的哭聲。 他從來沒有見過元午這樣的狀態(tài),從來沒見過元午哭,更沒想到過他會哭得這么……痛苦。 也許是元午在夢游,根本不知道身邊還有人,他哭得非常地放肆,沒有一丁點(diǎn)兒壓抑和控制。 就那么帶著嘶吼地哭泣著,就像是忍無可忍地發(fā)泄。 林城步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點(diǎn)兒什么,也不敢有任何舉動,他的記憶里元午不算是個多內(nèi)斂的人,但這樣像孩子一樣無助和痛苦的哭泣,也許元午并不希望有任何人看到。 他輕手輕腳地退回艙里,靠著艙壁慢慢地坐下了。 元午的煙盒還扔在一邊,他過去拿了一支點(diǎn)上,狠狠吸了兩口之后吐出一個煙圈,看著黑暗里被夜燈映亮的煙霧緩緩地飄散,然后又吐了一串小小的煙圈,看著像一個省略號。 抽完了兩支煙之后,船尾沒有了讓他心疼的哭聲。 林城步轉(zhuǎn)過頭,看到元午已經(jīng)站了起來,正靠在船沿上往下看著。 他趕緊跳了起來,迅速地跨出艙門站在了元午身后,雖然感覺應(yīng)該不太會有人在夢游的時候自殺,但元午現(xiàn)在的樣子實(shí)在也不太像是夢游。 林城步覺得自己神經(jīng)都快繃斷了。 元午沒在船沿邊站太久,也就一兩分鐘,在林城步琢磨著他如果真要跳下去自己是該直接一把摟住還是該扯住褲衩的時候,他轉(zhuǎn)過了身,徑直往艙門這邊走了過來。 林城步趕在他撞上自己之前讓到了一邊,元午視線沒有在他身上停留,直接走進(jìn)了船艙,帶著一身水躺了下去。 林城步松了口氣,在船尾愣了能有五分鐘才進(jìn)了船艙,拿過抹布把飄進(jìn)來的雨水擦干凈了。 再一轉(zhuǎn)身準(zhǔn)備看看元午什么狀況時,猛地發(fā)現(xiàn)元午正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這一次元午的視線有了焦點(diǎn),清晰準(zhǔn)確地落在他臉上。 “田螺小伙兒?”元午挑了挑眉。 “???”林城步?jīng)]反應(yīng)過來。 “那我裝沒看到吧,”元午側(cè)過身背對著他,“你看看還有什么要收拾的活兒一塊兒干了吧?!?/br> “……我就擦個水?!绷殖遣秸f。 元午沒理他。 沉橋這一片的環(huán)境保護(hù)得很不錯,各種水鳥都很多,偶爾還能在東灣那邊看到翠鳥,只是水波輕輕一漾就沒了影子。 別的鳥也很多,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叫得跟唱歌一樣了,林子里的,水面上的,還有幾只膽子大的會在船上跳來跳去。 元午每天都在這樣的聲音里醒來,雖然會覺得沒睡夠,但卻還是會有一種懶洋洋的愜意。 林城步?jīng)]在船艙里了,元午坐起來打了個呵欠,看到昨天他用過的毯子很整齊地疊起來放在了旁邊。 船尾有聲音,元午摸了個空可樂罐砸到了后艙門上。 門打開了,林城步的腦袋探了進(jìn)來:“早安。” “早,”元午看著他,“你氣色真差,刮刮胡子吧。” “……是么?”林城步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可能是……沒睡好?!?/br> “半夜起來給人收拾屋子當(dāng)然睡不好,”元午套了件t恤,走到了船頭,閉上眼睛吸了一大口氣,“你是不是有夢游的毛???” “你說我?”林城步指了指自己。 “難道說我么?”元午掃了他一眼。 “我不夢游,”林城步嘆了口氣,“我起來擦地我自己知道?!?/br> “你是不是還兼職家政啊,大半夜的這么有癮?!痹缒昧搜浪⒍椎酱病?/br> “沒?!绷殖遣綌Q著眉,盯著元午看了一會兒。 以他對元午的認(rèn)識,元午現(xiàn)在這樣子實(shí)在不像是裝的。 也就是說,元午并不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曾經(jīng)那么痛苦那么肆無忌憚發(fā)泄似地大哭過一場。 那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狀態(tài)? “你喝咖啡嗎?”元午洗漱完了問。 “不喝。”林城步搖搖頭,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沒睡好還是吹了風(fēng)淋了雨,他現(xiàn)在覺得腦袋發(fā)沉,不太舒服。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cao心cao的。 “你還要在這兒待著?”元午一邊拿了咖啡豆磨著一邊問。 “我給你煮個早點(diǎn)就走,”林城步看了看時間,看到手腕上元午給他的表時,心里暖暖地一軟,“我今天要上班的。” “有方便面?!痹缤摻锹淅锏囊粋€紙箱上踢了一腳。 林城步在做早點(diǎn)的這件事上跟變魔術(shù)似的,也就平時自己煮個方便面那么長的時間,元午聞到了一種自己煮方便面時從來沒聞到過的香味。 “香嗎?”林城步在船尾問了一句。 “嗯,弄的什么?”元午問。 “用方便面那個料包和雞蛋弄了點(diǎn)兒鹵,還好紅腸還剩點(diǎn)兒,”林城步把方便面遞了過來,“你吃吧,我得去上班了?!?/br> “你不吃啊?”元午說。 “不吃了,沒什么胃口?!绷殖遣叫πΑ?/br> “我第一次見有人對自己的手藝恨得這么深沉的,”元午拌了拌面,“要有人表揚(yáng)你菜做得好你是不是得撲上去跟人打一架。” “你喜歡吃就行,”林城步迅速把鍋什么的收拾了,又往船艙里看了看,“我走了啊?!?/br> “嗯,”元午應(yīng)了一聲,“謝謝你的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