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他指了指那根柱子道:“去那個里面,但是會死人?!?/br> “你什么意思?” “會死人?!彼痤^來正面看著我道:“怕嘛?怕你可以不要去,然后就和外面那具死尸一樣,永遠的留在這里。” 我說道:“可以說明白一些嘛?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br> “說不清,直覺。”他還是用了這個詞來回答我。 胖子上前推了一把那個病秧子道:“你真當(dāng)我們二啊,直覺?呵呵,你有這直覺我?guī)闳ハ愀圪I六合彩,保管你大發(fā)?!?/br> 查文斌也問道:“你怎么解釋那具尸體后面的洞?” 他蹲了下去,輕輕摸著那把黑色刀刃道:“我好想記得我來過,這里的一切我都感覺很熟悉,但又好像沒來過。” “朋友,你叫什么?哪里人,我以前見過這把刀,它不是你的?!?/br> “葉秋?!彼D了頓道:“這也是他們告訴我的,我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他們把我?guī)У搅四抢?。?jīng)過一間屋子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這把刀,我聽到刀在叫我,我打破了那個玻璃罩,然后它就是我的了?!?/br> “刀在叫你?刀會說話?” 他輕輕地摸著那古樸的黑色刀身道:“會,它不停地在和我說話,我的直覺就是來自于它,是它告訴我只要回去就會死,但是繼續(xù)往前也會死,只是會死的更少。” “葉秋……”查文斌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后陷入了一陣沉思…… 第九十六章 “死的多,死的少,反正都會死是嘛?那這買賣我也會做,選死的少的。”查文斌想了想又說道:“葉歡你認識嘛?” 病秧子的臉頰不經(jīng)意的抽動了一下,緩緩的他看著查文斌,當(dāng)他聽到“葉歡”這個名字的時候好像顯得很頹廢,連肩膀都塌陷了下去。 “他說他是我的父親,也是他告訴我我叫葉秋,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包括我是誰。但是他不是我的父親,我們沒有血的關(guān)系?!?/br>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危險?!?/br> 查文斌往前走了一步,貼著葉秋很近,質(zhì)問道:“他在哪?” 葉秋搖頭道:“不知道,我只見過他那一次。” “什么時候?”“三個月前?!?/br> 他低著頭,頭發(fā)蓋住了半邊臉,他很單薄,衣服掩蓋不了他身上的那種落寞,恍惚之間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像是個俠客,頹廢的俠客,滄桑而又悲涼。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那兒,然后他就告訴我我受傷了,是他把我救了回來?!彼忾_自己的衣服,一條長約半只手臂的蜈蚣疤從他的左肩一直延續(xù)到了右腹,讓人覺得觸目驚心,這是受了多重的傷! 胖子說道:“傷口連續(xù),平滑,這是刀傷?!?/br> “不是……”葉秋搖搖頭道:“這是抓傷,我只記得最后一幕,我的四周是黑漆漆的,然后迎面伸出一截手臂在我面前閃過,我看到了那根爪子,比刀要鋒利的多。這也是我唯一記得的東西?!?/br> “那你為什么會來這兒?” “外面那個人叫我來的,但是我好像來過這兒,很熟悉,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br> “你還記得什么?”查文斌指著那根柱子道:“那上面是什么?” “是個鼎?!边@句話說罷,所有人都為之一振,鼎,就連我都知道這玩意意味著什么…… 葉秋接著說道:“柱子是中空的,下面才是地宮,我依稀記得我曾經(jīng)下去過?!?/br> 胖子搓著手道:“那還等什么?撬了棺槨走人?!?/br> “會死人。”葉秋提醒道:“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幾個人當(dāng)中會留下一個?!?/br> “我們一共有五個人,那也就是20%的概率,胖爺我運氣還湊合,不信這么背,你們呢?” 我笑道:“賭博這玩意兒,我從不參加,因為十賭九詐,我這人太實誠。但是賭命呢,我也不怕,誰都是一個胳膊抗個腦袋,那就比比誰更硬。倒是顧老師,您這注下得有些冤枉。” 顧老輕輕撣了撣鞋面上的灰,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領(lǐng)子道:“老骨頭一把了,本來就活不了多久,要真是能死在這兒也算是死得其所。” 查文斌見他們都各自打算好了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各安天命,拿到東西走人!” 我問道:“等等,我還不知道你要拿的到底是什么?” 查文斌和葉秋同時說道:“一塊玉佩?!?/br> 那柱子說真的很難爬,我自認為自己上樹的本事還可以,柱子上左右兩邊各有枝條,上下兩根之間約莫有一米半,左右交叉分布,你得先爬上左邊的,然后移到右邊,再爬山上面一根,然后再換邊,如此交替。問題是那些枝條非常鋒利,有棱有角,手掌抓在上面能嵌進rou里。這根柱子離地也有將近三十米,柱子上泛著金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澆筑。 葉秋還是和剛才那樣第一個就上了去,我和胖子還能勉強,那顧老可就慘了。我讓胖子和他之間用一根繩子拴著,好歹給他上一道保險,這就是拿生命在搞科研。 上了頂趴著一看,果然是中空的,中間的洞足夠一個成年人進出,拿燈一照一眼都望不到底。胖子隨手在頭頂那些樹根上撿了個石頭丟了下去,半點我硬是沒聽到里面?zhèn)鱽砘芈暋?/br> “娘的,無底洞?里面該不會住著個蜘蛛精吧?!?/br> 頭頂就是那個鳥窩,橫向交錯的樹根中間被葉秋已經(jīng)掏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空洞,我瞟了一眼,是一個古銅色的器物,上面的花紋非常繁瑣,依稀可辨認的是一只獸形圖案,圖案只露出了很小一部分,我看見了一只翅膀和兩條腿。 顧老對這個圖案非常感興趣,便說道:“如果能把這件東西清理出來一定是震驚世人的偉大神物,如此體積的紅銅非常罕見??!” “這是紅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銅器。 “很罕見,煉制這種器物非常殘忍,我曾經(jīng)有幸在大英博物館看見過一只,是八國聯(lián)軍侵華的時候從紫禁城里搶回去的,也是一個鼎的造型,不過比這只小得多。和以前家里用的痰盂大小,你們猜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搖搖頭,顧老說道:“在故宮義莊里,不要奇怪,以前故宮里也有個義莊的,都是一些死得不明不白的皇家人?;始矣泻芏嗖徽K劳觯喟胧撬烙跈?quán)利紛爭,再沒有弄清楚命案具體原因前,這些尸體都放在故宮最西邊的一間房子里,就是現(xiàn)在那兒也不對外開放的,算是故宮禁地。 那個鼎是英國鬼子在那間擺滿了棺材的義莊大堂里發(fā)現(xiàn)的,起初以為是赤銅,見它造型比較古怪就給弄了回去,后來研究發(fā)現(xiàn)它和赤銅并不一樣。這種銅制品的冶煉只在戰(zhàn)國時期出土的一些帛片上略有記載,說它是用戰(zhàn)俘的血來淬火,這種銅器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它內(nèi)壁的花紋是呈不規(guī)則的線條裝,就和中國哥窯瓷器上的冰裂紋一般,非常精美。但是這種精美是建立在死亡的前提上,古人認為,這種用血煉的器物具有辟邪鎮(zhèn)壓惡鬼的作用,所以就把它給放在了故宮的義莊里?!?/br> “還有這種邪物?”查文斌抬頭看著露出來的那一塊圖案用手扒拉了一下道:“小哥,能不能把這些樹根都給砍了,包裹著這些東西,這棵樹想必也是至陰了?!?/br> 葉秋拿起手上那把刀刷刷的就開始砍,他說道:“你是對的,頭頂這棵樹上吊死過很多人?!?/br> “你怎么知道?又是直覺?” “不,我想起來一點事情,幾年前我的確到過這兒,當(dāng)時就是發(fā)現(xiàn)了一棵樹上頻繁的吊死人,幾乎是每隔三年都有人去。那棵樹還被人砍過,據(jù)說打了雷把砍樹的也給劈死了,之后就再也沒人敢去動它了,原來是這里在作怪,不除根有什么用?!?/br> 他那把刀的確快,他的手也快,手起刀落樹根成片成片的往下落,也就一根煙的功夫,那些包裹著的厚厚一層樹根就被清理了干凈。一只足夠裝下四個成年男子的大鼎,有三根腳,兩只耳,耳上各有兩根鏈子向外延伸,中間還有一圈是吊在頂部恰好繞在那根粗壯的樹根上。 我一看就明白了:“好想法,用樹來固定這個鼎,只要樹不倒,它永遠都會掛在這兒。” 那鼎上總計刻了四個獸類的圖案,顧老準確無誤的報出了那個獸的名字:“饕鬄、混沌、梼杌、奇窮!” 查文斌點頭道:“四大兇獸,還真是辟邪的,有這四個東西在頂上看著,這下面或許還真如那個小哥所說會死人?!?/br> 顧老摸著那鼎,用射燈照著那些紋路說道:“看著云雷紋的工藝,應(yīng)該是春秋之前,頗有些商代青銅器的風(fēng)格,一般青銅器鑄造都是有事件的,鑄造就會留有銘文來說明這件器物的用途,你們扶我進去看看?!?/br> 葉秋冷不丁地問道:“先生當(dāng)真要進去?” 顧老肯定地說道:“要,只要一看銘文便會有信息?!?/br> “我勸先生別進,很可能你會后悔的?!?/br> 顧老笑了,的確到了他那種層次,應(yīng)該是淡然了,尤其是研究古文化的,他說道:“年輕人,我這一輩子見過東西太多了,沒什么可以再讓我可怕的?!?/br> 葉秋聽到這兒也把身子一讓,顧老走了過去,我和胖子托住他的腰,顧老稍微一用力便爬了上去,上去之后也就不到三秒鐘的樣子我就聽到他喊了一聲:“啊!”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然后他使勁揮舞著手道:“放我下來,實在太殘忍了!” 老頭巍巍顫顫的落了地扶了一下眼鏡道:“里面有兩具遺骸,一具是人,一具是蛇,可以看得出那還是一個嬰孩,它的骨骼在那條蛇的肚子里,已經(jīng)被擠壓成了一團,太可憐了,怎么可以這么殘忍?” 現(xiàn)場一片沉默,作為一個還有點良知的人都會不忍去看場面的,無論如何,那都是一個生命,以那樣的死法未免有些太殘酷。 就在我腦海里還沒來得及消化顧老帶給我的那副場景是個什么模樣的時候,一個更加讓我不能接受的畫面出現(xiàn)了: 葉秋開口道:“您大概還沒看清楚,那個嬰孩的脖子尸體上還有個鉤子,這是有人用那孩子做誘餌和釣魚一樣把那條蛇給釣起來的……” 第九十七章 人俑 “好狠毒!”“這他媽的就是個暴君干的事兒,咱下去掏了他的窩子,挫骨揚灰,也算是給那娃娃報了仇?!?/br> 摸著那些鏈條,銅銹斑斑,隔著這份滄桑閉上眼依舊能想象當(dāng)年是何等的血腥。殺戮、鮮血、死亡,這就是那時的主旋律,也不枉各路傳說中都要將那次文明用一場大水毀滅,人性本惡在這些古老的遺跡中真的隨著歷史消失了嘛? “古人就是這樣,祭祀的物品不是現(xiàn)在雞鴨魚rou,而是人。女人、孩子、戰(zhàn)俘,在野蠻的遠古時期,生存是唯一的目的,統(tǒng)治者需要用鮮血來刺激那些戰(zhàn)士的荷爾蒙,這些都是犧牲品,罪孽不止在這里上演,在全世界的每一片土地都有。” 我說道:“顧老見識多,明白這里的含義嘛?” “蛇,古人都崇拜這種生物,不光是亞洲,在非洲,在埃及,女媧不就是蛇身人面嘛?蛇又是龍這種圖騰最接近的自然界生物,依我看,這具蛇的遺骸怕是被人抓來祭司用的,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br> “怎么樣,各位老大,我們是下去呢?還是繼續(xù)在這里看風(fēng)景?”胖子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我看了一下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距離和龍爺約定的早上七點也就不過還有九個小時,我也說道:“各位,時間來不及,但凡和我們目標(biāo)不想干的東西一律過掉?!?/br> 胖子朝著柱子的中空瞄了一眼已經(jīng)在開始撓自己的頭皮了:“這玩意怎么下,那位小哥,你是不是來過這,當(dāng)時你是怎么下去的?” 葉秋看著下面,我瞧他的表情也有點犯難了,“我忘記了,只是個模糊的鏡像,好像就這么下去的?!?/br> “哇,不是吧,小哥,我看你身手不凡是不是學(xué)過壁虎功啊,這可不比外面的下水道啊,這要是撐不住可就沒命的了?!?/br> 查文斌提議道:“用繩子吧,我們帶的繩子有多長?” 我說道:“不超過三十米,我剛才用石頭丟了一下聽聲音,估計我們的繩子不夠長?!?/br> 葉秋提議道:“這柱子也不過就二十來米,我想有地宮的話不應(yīng)該會離地面太深,讓我先下去。” 查文斌贊同了葉秋的說法,同意道:“那也好,畢竟他身手靈活?!蔽野牙K索打了個死扣系在頭頂那棵樹根上,足夠結(jié)實,余下的部位從柱子中空垂了下去。葉秋選擇了頭部向下,這一手可是沒打算給自己留后路,萬一遇到啥事向上來可就難了。 胖子提醒道:“你這……” “我希望可以看到危險,而不是讓危險在我背后出現(xiàn)?!?/br> 他用繩子在腰上纏了一圈,雙腳勾住繩子也打了一圈,就和猴子一般順勢往下滑,那技術(shù)看的我心驚rou跳的。 葉秋下滑的速度是極快的,一會兒就不太看得清他人了,頂多半分鐘的功夫他就在下面給我們發(fā)了信號,手電朝著上面閃了三下。 胖子說道:“安全的,走!” 我考慮的比較多,顧老和查文斌都有點文人氣質(zhì),這種活兒還真的有些不合適,我怕會出危險就提議道:“要不文斌和顧老就留著,這種事兒實在是不適合你倆?!?/br> 查文斌卻說道:“顧老留下,年紀和體力都是問題,在上面也好給我們有個照應(yīng)。另外,胖子你也留下,萬一我們下面需要人拉,你是這兒力氣最大的,而且這個柱子的直徑也并不大,你進去也不是那么方便?!?/br> “我這把老骨頭下去的確不怎么合適,你們幫我拍點照帶回來就行?!闭f著他便把相機遞給了查文斌,查文斌接過之后對我看了一眼道:“小憶跟在我后面?!?/br> “好。”我答應(yīng)道,如果那一天我想如果我真的下去了,可能今天已經(jīng)沒有機會坐在這里跟各位侃大山了,命運就是這么安排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上面留下兩個人是必須的,也是一定要的,顧老年紀太大,還有一個人負責(zé)繩索安全,這樣的想法是對的??墒桥肿铀趺纯赡芨市脑谏厦娲糁?,要是他能老實,那他也就不是胖子了。 就在我準備下去的時候,胖子搶先了我一步溜了進去,臨別時他笑嘻嘻的看著我道:“小夏爺,你也是個文化人,這種事兒別參合,胖爺干的就是這一行,再怎么也比你合適。” 他這一鬧,計劃就變了,并不是我不愿意下去,而是我必須得留下來,為了他們所有人得安全。 “小心,照顧好文斌!”這是我對他最后的囑咐。 后來的事情,我都是聽查文斌跟我說的,下面有一層淤泥能到腳腕處,所以我丟的石頭沒有發(fā)出聲響,里面的一切原先也應(yīng)該都是浸泡在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