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片龍鱗(七)
第四十五片龍鱗(七) 孔氏溫柔地掏出一方手帕將小兒子嘴角邊沾染的糖漬擦掉, 眉眼含笑道:“都多大的人了,怎著吃糖還把嘴巴弄得這么臟, 也不怕人笑話?!?/br> 七八歲的小男孩兒臉一紅, 藏進(jìn)她的懷里不去看爹爹跟哥哥jiejie, 分外不好意思,跟身體抽條的兄姐相比,他實在是“圓潤”過了頭, 渾身都是肥嫩嫩的軟rou, 還特別愛吃甜的, 平日里全家人都看著,嚴(yán)格限量他吃甜食的數(shù)量, 他卻偷偷藏下, 趁著家里沒人注意的時候再吃。今日煙火節(jié), 他們?nèi)叶汲鰜矸艧熁? 爹娘的心情明顯很好, 才許他吃一塊軟綿香甜的桂花糖。 見小兒子害羞了, 孔氏忍俊不禁, 她正沉浸在這感人肺腑的母愛中, 突然察覺有人盯著自己看。她本生了一副驚人的美貌,饒是不再年輕,也仍然美得令人震驚,氣質(zhì)又溫婉如水, 因此總是有人會看她。 一開始孔氏也沒在意,直到她無意間看向河對岸, 那里有一對戴著面具的璧人,瞧不清楚面容,之所以說是璧人,是因為他們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無論身段氣質(zhì)都十分出眾。 孔氏就是隨便一看,卻注意到那男子朝她的方向看來,然后取下了面具。 她手一抖,剛剛點燃的煙花便掉在了地上,差點燒著她的裙裾,嚇得她的家人連忙噓寒問暖,孔氏卻似是不曾聽聞,身體冷得嚇人。旁人也許認(rèn)不出來,可她、她是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那張臉的! 那張融合了她跟那位貴人的臉,她恨極了!恨自己攀附不成留下這么個恥辱,恨這個恥辱讓自己一朝淪落,更恨自己蹉跎的那些歲月。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難道他還想來打擾?! 中年男子見妻子面色難看,便關(guān)懷道:“夫人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適?我們要不要先回府?” “是啊娘,您有哪里不舒服嗎?您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br> 較為年長的一雙兒女也很擔(dān)心,小兒子則直接抱住了孔氏的大腿:“娘,我們回府吧!” 越是被關(guān)心,越是不能離開這樣的生活,孔氏就越是害怕。 從前那樣對謝沉芳,是因為她沒有任何牽絆,那些能夠證明自己價值的身外物也因為這個孩子徹底毀滅,所以她恨他,能把內(nèi)心深處最陰暗、最可怖的想法用語言化為刀子去刺傷他,她從沒把那個孩子當(dāng)做自己的骨rou,她將他當(dāng)做一個標(biāo)記,他的存在證明了那個勢力貪婪的她的存在。每當(dāng)孔氏看到他,都會想起那位要了她卻又瞧不起她的貴人。 因為謝沉芳的出生,她幾乎要被命運逼瘋了。 直到她遇到現(xiàn)在的這家人。 當(dāng)初她跟了謝二狗,并不是因為謝二狗對她有多好,而是她實在沒有辦法靠著自己活下去。跟隨謝二狗在貧瘠村子里的生活是那樣拮據(jù)而破碎,她很快就撐不住了,于是冷眼看著謝二狗虐打謝沉芳——打吧打吧,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 她覺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謝沉芳帶來的,換而言之,這孩子出生就克她,且因為他,她這輩子都不能再生孩子。 于是當(dāng)花言巧語的賣油郎出現(xiàn),年輕俊俏嘴巴又甜,難道不比謝二狗好?孔氏便想都沒想與他私奔了,這一次她沒有再帶上謝沉芳,她恨不得將這個孩子從自己的生命里徹底驅(qū)除。 可惜好景不長,賣油郎也不過是個只會嘴巴上哄女人的花貨,孔氏在村子里蹉跎數(shù)年,早已不是當(dāng)初艷冠群芳的花魁模樣,他很快便厭倦了,丟下她不辭而別。 孔氏無處可去,她只會那些討好男人的手段,并不能謀生。就在她險些餓死的時候,遇到了探親返家的馮家人。 馮夫人心善,救了她之后,見她老實溫順,模樣又生得出挑,便將她留在身邊。馮夫人還懷著孕,馮家人一家子都很好,這真是從小就被親爹親娘賣入青樓的孔氏不曾見過的。一開始她只在心里想,這家人定然是偽善,私底下不知如何藏污納垢,可在馮家住了一陣子,她才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溫馨的家庭。 可她卻是個外人。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如今的生活,謝沉芳不能存在!那是她令人作嘔和厭倦的過去,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么能因為我掃興呢?你們開開心心地玩就行,我去馬車?yán)镄菹⒁粫?。?/br> 馮家小姐擔(dān)心道:“要不我陪您一起去吧,您一個人我不放心?!?/br> “沒事的?!笨资先崛嵋恍?,“又不是一個人,這不是還有婢女么。” 在她百般安撫和拒絕下,馮家人總算是相信了,孔氏邁著僵硬的步伐朝馬車停的地方走,她心亂如麻,便讓一名婢女貼到耳邊,交代了幾句話。那婢女是她的心腹,很快就去了,孔氏卻還不能放下心來。 她決不會認(rèn)錯的。 而這邊,玲瓏已經(jīng)很謝沉芳分開,她一個人玩得更自在些,不過謝沉芳在就有人給她掏錢,現(xiàn)在她得自己花錢了。本朝對于男女之防并不嚴(yán)謹(jǐn),許多姑娘家也能拋頭露面,尤其是今天煙火節(jié)這樣熱鬧,街上人來人往,從高門貴族到平民百姓應(yīng)有盡有。玲瓏始終戴著自己的面具,她因為好玩又多買了幾個,來回?fù)Q著戴,蹦蹦跳跳地在人群之中穿梭。 但是有個冒失鬼撞上了她,還把她手里拿的面具給撞掉了!玲瓏很不滿意,她拉住要跑掉的人:“你去哪兒?你把我的面具撞掉了!不許你走!” 那人是個身著墨色錦袍貴氣十足的青年,面帶焦急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被玲瓏抓住后用力一甩,怒氣十足:“我可沒有功夫浪費在你身上!給我放開!” 龍女大人被吼的一愣,隨即大怒,一巴掌就呼了過去,直把這俊秀高貴的青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給抽腫了一半。沒等青年生氣,她先發(fā)起怒來:“用你剛才的語氣再說一遍?” 這一巴掌可毫不留情,青年被打得說話都說不清楚了,他捂著半邊臉,另一手顫巍巍地指著玲瓏,這時候人群中一陣sao亂,幾個家丁跑了過來:“少爺!少爺您別跑這么快!府里已經(jīng)派人去找三小姐了,您別著急、別著急呀!” 卻見自家少爺面前站了個一身紅裙的少女,因為戴著面具,瞧不清楚面容,倒是自家少爺一張俊臉腫了大半,家丁們瞬間嚇出一身冷汗,我滴個乖乖!少爺可是國公爺、夫人還有老夫人的心頭rou!這是誰,居然敢打他們家少爺一巴掌?!要知道他們家少爺,那可是出了名的大才子,受盡多少貴女追捧!居然有女人舍得在他們家少爺?shù)目∧樕洗虬驼???/br> “把、把她給額ua起來!” 因為太疼加上臉腫,導(dǎo)致青年連話都不利索,不過還是很好理解的,家丁們見玲瓏孤身一人,料想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看著煙火節(jié)熱鬧出來玩的。反正她打了少爺,總得有個人背鍋認(rèn)罪,否則等到回府他們還不得被主子們命人打死? 玲瓏眼見自己的幾個面具掉在地上被這些人踩碎,只剩下臉上這個兔子的,她非常非常非常不高興:“抓我?你把我的面具撞掉了,還要人來抓我?” 青年捂著劇痛不已的半張臉,眼神又兇又惱:“若四壞了額滴四,讓額滴meimei有了危險,額絕對饒不了你!” 家丁們上前要抓玲瓏,她瞇起眼睛:“你們確定要抓我,不后悔?” 青年大聲道:“帶走!” 玲瓏格開幾個家丁伸過來的手:“別碰我,我跟你們走?!?/br> 她倒是想看看這位美男子要如何饒不了她。 青年惡狠狠地又瞪了她一眼,也不顧腫了半邊臉,就繼續(xù)焦急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跑起來,一邊跑還一邊叫喚:“沛沛!沛沛!” 這邊尋人暫且不提,那邊謝沉芳已經(jīng)成功見到了孔氏。她本來一個人坐在馬車?yán)?,只是心思不寧,不知為何,眼皮子跳得厲害,怎么也平靜不下來。她想去見謝沉芳,警告他不要在她面前出現(xiàn),她還想找人尋個門路,將謝沉芳給殺了!至少不能讓他在馮家人面前胡言亂語! 那孩子打小就跟一頭野狼般,總是野性難馴,用那雙黑漆漆陰森森的眼睛看人。謝沉芳小時候孔氏會打他泄憤,后來跟了謝二狗,她每次對謝沉芳動手,他都不躲不避,每每用那雙眼睛看得孔氏毛骨悚然。她總覺得,有一天他會化身為魔鬼將她給撕成千萬片。 謝沉芳并不想跟玲瓏分開,可玲瓏卻要一個人玩,他也不是很想見孔氏,知道她人在京城就好了,他總有辦法讓她吃苦頭。曾經(jīng)她對他做的那些,他會千百倍奉還到她的身上。 孔氏在馬車上實在憋悶得慌,便掀開了車簾,恰巧看見孤身一人的謝沉芳進(jìn)了一家首飾鋪,她連忙叫來婢女也下了馬車,跟在謝沉芳后面進(jìn)去了。 謝沉芳是想,待會兒回宮,得給玲瓏買一份禮物,她不在身邊也好,要是她知道他給她買了什么就沒有驚喜了。 掌柜的慣會做生意,一眼就瞧出謝沉芳身份不一般,絕對的大主顧!立刻親自上來引路:“您好這位官,想看點兒什么?” “你們這什么首飾最亮?” 掌柜的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達(dá)官顯貴向來都買那種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的,最為閃耀發(fā)光的金子頭面反被認(rèn)為俗氣上不得臺面,除非做工極為精細(xì),否則那些高門貴族的夫人小姐是看不上的。他們這個首飾鋪最難賣出去的就是金飾,這位一看就是人中龍鳳的公子,居然張嘴就問什么首飾最亮? 你就是問什么首飾最貴,也比這最亮雅?。∧挠腥速I首飾是往亮上面買的? 謝沉芳像是沒看見掌柜的表情,也可能是看見了當(dāng)做不知,他用指節(jié)輕輕敲了柜臺一下:“快些,取出與我相看?!?/br> 掌柜的如夢初醒,立刻去找最亮的首飾! 謝沉芳還沒來得及看,就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他面無表情地看過去,恰好與孔氏四目相對。對視之下,孔氏不由打了個寒顫,她跟賣油郎私奔的時候謝沉芳才只有七歲,瘦的只有骨頭,她沒想過她跑了之后他會怎樣,因為無論謝沉芳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 孔氏甚至想過這個孩子死了才好呢!死了就代表沒人知道她的過去了,她只要矢口否認(rèn)就可以。 再見謝沉芳,她不再是那個充滿權(quán)威,隨便一拳頭一腳都能讓他疼的大人,他比她更高,也更強(qiáng)壯,眼神也比記憶中的更加冰冷。 “滾開?!?/br> 謝沉芳嘴里冷冷吐出這兩個字。 孔氏的手在衣袖中握成了拳頭:“我有話同你說……” 她不說她是他的誰,也不叫他的名字,自欺欺人這樣兩人就沒有關(guān)系,還很自信謝沉芳一定會跟她談。過去就算再苦,她對他再不好,他也沒有對她動過手,更沒有罵過她一句。 孔氏只是想求謝沉芳不要打擾她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不知為何,方才在長橋?qū)Π犊匆娭x沉芳,孔氏心中突然生出了恐怖的危機(jī)感,她有預(yù)感,倘若不跟謝沉芳約法三章,他的出現(xiàn)一定會毀了她!一定會! “滾。” 這回兩個字變成了一個字,謝沉芳根本不愿意跟孔氏談! 孔氏忍住從心底生出的畏懼,咬著牙又道:“我是真的有事情跟你說,如果你愿意,待會兒你看上了什么,我可以買給你?!?/br> 她現(xiàn)在嫁的這人也是個商人,只是跟第一任跟的那個富商比起來,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因此家境很是殷實。孔氏做了馮家夫人后,馮家人也都將她當(dāng)作自己人,馮老爺雖然中年富態(tài),卻成天跟個彌勒佛般笑呵呵的,心態(tài)極好,又疼老婆,給孔氏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心疼。 大兒子跟大女兒都懂事了,也很尊敬孔氏??资蠈λ麄円彩菄u寒問暖照顧的無微不至,人心都是rou長的,她付出了那么多,孩子們自然就接受了她,尤其是小兒子,他出生的時候就沒了娘,是孔氏一手帶大的,更是早早把孔氏當(dāng)成了親娘。 不然孔氏也沒有底氣說要幫謝沉芳付銀子。 這時掌柜的取出了店里最貴——啊不,是最亮的首飾,整整齊齊放在柜臺上,謝沉芳一一看過,都不是很滿意,他完全不把孔氏放在眼里,無論她說什么他都當(dāng)做沒聽見,孔氏見他油鹽不進(jìn),想發(fā)火又不敢,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是那個任她打罵的小可憐了。 他長大了,她打不過他了。 沒能找到滿意的首飾,謝沉芳轉(zhuǎn)過身朝門口走去,準(zhǔn)備去下一家首飾鋪子看看,孔氏想了幾秒鐘也跟了上去,“我想讓你跟我保證,不會找我,不會跟別人說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要你肯保守秘密,我可以給你錢!” 這回,謝沉芳停下了,不過他不是為了錢,只是說了三個字:“你也配?” 說完,難得不再惜字如金,緩慢而陰沉地警告孔氏:“你想的倒美,但是不可能?!?/br> 孔氏失聲:“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眾叛親離,一無所有?!敝x沉芳勾起嘴角,只是這不像是笑,反而像是邪惡的預(yù)告,“從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報復(fù)你這回事,我已經(jīng)想過千百次了。” 孔氏被他語氣中的陰狠嚇得后退好些步,直到后背貼上了墻。這回她沒再敢追上去,眼睜睜看著謝沉芳消失在視線中,而后冷風(fēng)一吹,她才發(fā)覺自己身上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濕。 她都愿意給銀子了,謝沉芳卻還不答應(yīng),所以他果然是專程來報復(fù)她的吧? 她決不會給他這個機(jī)會的! 孔氏回到了馬車,那個被她叫去一直跟隨謝沉芳的婢女也回來了,滿臉不安:“回稟夫人,奴婢無能,把那位公子給跟丟了!也不只是怎么回事,奴婢就瞧不著他了,明明之前奴婢一直沒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孔氏也覺得略有邪門兒,只是事到如今也來不及去猜測是怎么回事了。本次進(jìn)京是因為馮家要接受成為皇商的考核,倘若能成為皇商,以后馮家的男子們便可以借助這個身份參加科考,是振興家族的一大機(jī)會!所以短時間內(nèi),就算孔氏稱自己身體不適想要先回去也不行,而且孔氏也不敢走,她一旦走了,謝沉芳又心懷不軌怎么辦?! 如今也只剩下一個法子…… 若非萬不得已,孔氏是不想走到這一步的??芍x沉芳根本不肯跟她溝通,她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與其繼續(xù)糾纏,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橫豎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是沒做過。只要能維持自己的生活,孔氏什么都做得出來。 謝沉芳又逛了幾家鋪子,終于買到了一份滿意的禮物,他去約定的地方等她,可等啊等,等到煙火大會都結(jié)束了,行人紛紛回家,也沒有再見到她。 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可還是忍不住要擔(dān)心。謝沉芳看了下天色,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回窺天宮,找老皇帝想想辦法,那家伙也就這點用了。 玲瓏,你在哪里? 謝沉芳面無表情,眼神卻透出冷冰冰的戾氣,甚至他的指尖微微纏繞著黑氣,像是要吞噬那些不安分的生命。 玲瓏是被帶到魯國公府了,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魯國公長子,只是尚未請封世子,因此府中人還作少爺稱呼。玲瓏到了魯國公府也沒人問她,就把她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她順勢睡了一覺,從頭到尾沒想過謝沉芳會不會擔(dān)心,結(jié)果天將亮的時候,魯國公府一陣混亂,急促的腳步聲、呼喊聲還有喘息聲,簡直吵得玲瓏的耳朵不可開交,她從椅子上起身,就聽見外面在喊: “三小姐回來啦!” “快快!快煮上姜湯!快!” “快去稟報老夫人跟國公爺!” “少爺!三小姐回來了!少爺!” …… 玲瓏心想,這排場倒挺大。 青年聽到三小姐回來了,激動地從廳中跑出來,不顧院子里那么多人,眾目睽睽之下就跑過去,一把將女子抱入懷中!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心疼又愛憐:“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三小姐聲音細(xì)柔:“哥哥,讓你擔(dān)心了,是沛沛不好,沛沛不該跟哥哥走散的?!?/br> 說著,眼睛里已經(jīng)慢慢蓄滿淚水。 這時魯國公帶著夫人也出來了,見到女兒安然無恙,都重重松了口氣,魯國公道:“回來就好,你這孩子,可把我們擔(dān)心死了,你祖母為了你,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合眼呢!快去梳洗換身衣服,讓她老人家寬心!” 魯國公夫人輕笑,正要說話,卻驚訝地咦了一聲:“這位是……” 因為天還不夠亮,所以看得不真切,但玲瓏戴著個兔子面具站在那兒也是相當(dāng)顯眼,只是他們之前沉浸在三小姐回來的喜悅里沒注意到。如今注意到了,魯國公夫人才發(fā)現(xiàn)這少女瞧著貴氣十足,她怎么不記得府里有這么一個人? 青年也是才想起來還有個玲瓏,頓時告狀:“就是這人!沛沛走丟了她攔住我的去路,還胡攪蠻纏,氣得我直接讓人把她給抓回來了!她還打了我一巴掌!” “什么?!”三小姐沛沛第一時間驚呼,立刻注意到兄長雖然已經(jīng)消腫但還是略顯痕跡的臉頰,“哥哥,哥哥你挨人打了?她、她怎么能打你呀!” “沒事的沛沛。”青年萬分柔情地握住她的小手,“哥哥沒事,看到你安好,哥哥就放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玲瓏:…… 龍身上是有鱗片的,但她現(xiàn)在是人類形態(tài)來著,她覺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青年是魯國公府的寶貝疙瘩,誰敢動他一下?卻被玲瓏這么個小姑娘給打了,別說是魯國公夫妻,就是青年自己都不能輕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