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雨中尋人
“公子,你怎么知道那楊婧不會問?”陪完了紀(jì)如月逛街,江廉迅速趕回竹院。 江秋白臥在躺椅上看書,神情慵懶。 聽到江廉走進(jìn)來的腳步聲,懶懶回道:“不知道,我也是猜的?!?/br> 江廉提著兩壺清酒和醬牛rou走近,愿賭服輸?shù)溃骸肮樱蚁朊靼琢?,我就不?yīng)該跟你打賭,我怎么可能贏得了你呢。”說著,江廉長嘆了一口氣,在江秋白身旁坐下。 “公子你是不知道,那紀(jì)小姐著實(shí)是個麻煩精,一會兒嚷著要找你,一會兒又嚷著要添置衣裙首飾,我今兒個陪她逛了一下午,感覺比跟著公子爬山還要累人?!?/br> 江廉一邊抱怨,一邊將酒倒好,紙袋撕開。 醬牛rou的香氣撲鼻而來。 江秋白將書卷一折,翻蓋在躺椅上,人也直坐了起來。 “這些話你應(yīng)該去對我娘說。”江秋白眉眼帶笑,拿起酒盅聞了聞,語氣中盡是揶揄。 “誰說我沒有回報給夫人,她老人家只用了一句‘那是丞相的掌上明珠,脾氣秉性自然不同于一般市井女子’就把我給打發(fā)了?!苯貌槐锴?/br> 難怪公子寧愿與市井村女楊婧共處一院,卻也不愿與當(dāng)朝公主和丞相家的刁蠻小姐說上一句話。 江廉這回兒算是明白了,為什么自家公子在聽說紀(jì)小姐到達(dá)柳州時會二話不說,即刻動身搬出江府,原來是為了躲這二女。 不對,說躲太狼狽了些,不符合公子的氣質(zhì),應(yīng)當(dāng)說是避。 江廉學(xué)著江秋白肆意風(fēng)流的模樣,捏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咳咳!”他極少喝酒,這下更是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慢點(diǎn)喝,別浪費(fèi)了?!苯锇锥诘馈?/br> 四郎從來只有遇到煩心事的時候才會喝酒。 平素里四郎的煩心事極少,難得遇到這么一回,江廉也想趁著酒氣與四郎說幾句心里話。 “四郎,你老實(shí)跟我說,你是不是看上那楊婧了?!苯攘司疲懽右泊罅似饋?,竟然用的是質(zhì)問的語氣。 可這話無論如何他都得問個清楚。 江秋白看了他一眼,“這很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苯逯?,替他叫屈,“雖然這楊婧與流言中的放蕩女是有些差別,但公子你是什么人?您就好比那天上月,而這楊婧,不過是水中花,哪里跟你比得到一塊去?!?/br> “咦。”江秋白驚訝一聲。 江廉還是板著臉。 “阿廉,你的文采真是越來越好了。”他放下酒盅,鼓掌稱贊道。 江廉老臉一紅,“公子,你就別取笑我了?!?/br> 江秋白吃了一口醬牛rou,又喝了一小口酒。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 緩緩念出: “觀音菩薩妙難酬, 清凈莊嚴(yán)累劫修。 浩浩紅蓮安足下, 灣灣秋月鎖眉頭。 瓶中甘露常遍灑, 手內(nèi)楊枝不計秋。 千處祈求千處應(yīng), 苦海常做度人舟。” “能作出這樣詩句的女子,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有些什么本事?!?/br> 夏季,正是多雨的時節(jié)。 楊婧將將走出劉家安置在柳州城的第三座別院時,天空中忽然飄起了小雨。 她擰緊柳眉,背靠在院門外的屋檐下躲雨。 心中的焦急慢慢褪去。 據(jù)她所知,劉家在柳州一共安置了四座別院,她已經(jīng)跑完了三座,也就是說還剩下城東最小的一間。 天色變得霧蒙蒙的。 楊婧等了一會兒,提起衣擺沖進(jìn)雨中。 時間不等人,她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劉家的別院。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好在天還沒黑。 楊婧放輕了腳步,拐進(jìn)小路,遠(yuǎn)遠(yuǎn)地便已看到守在門外的下人。 她收回視線,緊靠著墻壁。 劉家果然躲到了這里,為了避人耳目,他們甚至選擇了最小最偏遠(yuǎn)的一間庭院。 如果自己此時貿(mào)貿(mào)然的闖進(jìn)去,且不說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沒準(zhǔn)還有可能連同春濃一同被困于此地。 想清楚了事情的利弊,楊婧閉上眼,抹去臉上的雨水。 春濃,你等著我。 她決然往回跑,腳步一刻也不敢停下,直到跑進(jìn)那條熟悉的巷道。 沈耀撐著傘站在門邊,見有人踉蹌著走來,連忙沖上前去。 他一把將楊婧拽到傘下,“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你怎么了!” 楊婧渾身被雨水沖刷得冰冷刺骨,她望著急紅眼的沈耀,沒由來的鼻間一酸,哽咽道:“春濃被劉家人抓走了,我們得想辦法救她?!?/br> 聲音清冽甜美,帶著一股少女獨(dú)有的鼻音。 沈耀了然,原來這么久以來,她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真正的聲音。 “先進(jìn)屋再說?!彼葑永镒摺?/br> 屋子里。 成堆的藥材已經(jīng)整理有序的入了柜,前鋪與前鋪看似隔著一道墻,實(shí)則在暗處留了一扇門,方便穿越。 沈耀從屋子抱來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我去燒點(diǎn)熱水給你驅(qū)驅(qū)寒吧,你這樣下去會生病的?!?/br> 楊婧靜坐在凳子上,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 “若是連你都病倒了,誰還能救春濃出來?” 說到這,她才動了動麻痹的手腳,緩緩抬起頭來。 “你去打聽一下,外面是什么情況,柳州那些被劉氏點(diǎn)了名的糧商,都怎么樣了?!彼穆曇粲行└蓾?。 沈耀萬萬沒有料到,一個小小的丫鬟竟會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 他不知從何勸慰,只好點(diǎn)頭應(yīng)道:“好,我去打聽,你先換身衣服?!?/br> “好?!彼搽y得乖巧應(yīng)下。 沈耀提起一旁還在滴水的紙傘,“我去了,你在家等我回來?!彼崎_門,向里面深深看了一眼。 楊婧目送他離開,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若是春濃有個三長兩短,她絕不會放過劉家。 想著,她抿緊唇,將滿頭垂落的發(fā)絲信手挽了起來,用一根木簪別住,回屋去了。 白云山半山腰上。 竹院。 江秋白頭枕著雙手,閉眼聆聽著雨滴落在雨布上的“刷刷”聲。 江廉紅著臉抓住雨中飛來的白鴿,將信筒取下一看,臉色怪異地向身后人走去。 “公子,你又猜對了。” “恩?”躺椅上的人輕聲哼了一聲。 江廉把紙條遞到他的眼前,“楊婧果然找到了劉家的藏身之處?!闭f到這,江廉有些困惑,“可她只是在屋外停留了片刻,又走了?!?/br> 江秋白睜開眼,眼中露出一抹贊賞,“看來,是我小看她了?!?/br> 唇邊笑意隨之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