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仇人見面
街道上的爛菜葉,雞蛋殼已經(jīng)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楊婧帶著化身俊俏小哥的春濃來到衙門一條街,方才經(jīng)過劉家時,那里的大門已經(jīng)被上了封條。 “小姐,劉家這是沒了嗎?” “有啊,院子不是還在那兒的嗎?” 春濃點點頭,小姐說的有道理,“那劉家的人呢?” 楊婧駐足望向衙門。 兩道朱紅色大門緊緊閉合,一面紅紋大鼓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亮。 “滴答滴答?!碧焐虾鋈幌氯チ诵∮?。 天邊的烈日一個跟頭翻進了烏云中,春濃用手想要給楊婧擋雨。 “小姐,下雨啦!”春濃左右張望著,“咱們?nèi)パ瞄T底下避避雨吧?” 一把紙傘從身后撐了過來。 楊婧瞥見地上的金邊黑靴,頭頂有一道聲音說:“楊小姐,我家四郎想見你一面。” 這是江秋白的貼身侍衛(wèi)江廉,她認(rèn)得。 “我與他沒什么好說的?!彼ゎ^走進雨中。 江廉望向不遠(yuǎn)處的棧二樓,江秋白長身而立,眼看著那道孑然的身影走進雨幕中。 春濃向后瞅了瞅,提步跟上。 雨越下越大,楊婧全身已經(jīng)濕透了。 不得不鉆進茶棚。 “老板,來兩碗熱茶?!睏铈汉土硗庖蝗送瑫r出聲道。 她蹙緊眉,心頭涌上一絲煩躁。 “你派人跟蹤我?”繼而撥開擋住眼睛的發(fā)絲,轉(zhuǎn)過身來。 春濃眼看著就要走進茶棚,誰知,眼前“刷”地冒出一把攜著冷光的長劍,她眼珠一動,急忙喊道:“小姐!” 江廉按住她躍躍欲試的肩膀,明明只用了幾分力,卻疼得春濃動彈不了。 “春濃,我沒事。”她回道。 春濃一顆心落了下來,瞟了一眼眼前不會眨眼的冰塊,抱著手嘀咕了一句,“真是什么人養(yǎng)什么奴才,真是無禮!” “不許侮辱我家公子!”劍鞘橫上了春濃的脖頸。 春濃縮了縮脖子,“把你的劍給我拿開,小心我喊人說你非禮!” 江廉悶聲一笑,“你也和你家小姐一樣,既潑辣又賴皮?!?/br> “哼哼,彼此彼此,你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春濃道。 茶棚外的雨下得稀里嘩啦,沒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江秋白撩開稍有打濕的下擺,在小長凳上坐下,簡陋樸素的小茶棚中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人,賣茶的老板手足無措地提著長壺,望望她,又望望他。 楊婧抿緊唇瓣,一賭氣坐了下來。 千算萬算,可還是算漏了江秋白這一步! 她渾身上下全都濕透了,加上氣氛,身子微微發(fā)著顫。 江秋白的目光落在那張故意抹黃的小臉上,雨水的沖刷讓臉有些褪色,弄得白一塊黃一塊,看上去有些怪模怪樣。 碧玉小巧的耳墜上,甚至還在滴水。 他的目光直接又冷漠,好似一道冷光向她射來。 這是江秋白第一次正眼看待身邊的女子,也是他第一次面對面的打量自己傳說中的未婚妻。 她的臉很小,約摸只有一個巴掌大,黛眉輕細(xì),紅唇豐潤,加之那雙凌厲的鳳眼,無時無刻不給人一種“只要你不小心,立刻沖上來咬死你”的錯覺。 的確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可天底下的美人,他見得多了,早已沒了樂趣。 收回視線來,默了一刻,唇邊有些淺淡的笑意。 他說:“我知道在臨安賣糧的人是你?!?/br> 她看著他,神色不變。 實則腦中早已閃過了十幾種他為什么會知道的猜測。 緊接著,他又說道:“我也知道,是你設(shè)計了劉家。” 他知道!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楊婧上前一步,在茶桌前坐了下來。 “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樣?難不成你要到司農(nóng)卿那告發(fā)我?” 江秋白莞爾一笑,冷聲道:“不會,我不會告發(fā)你?!?/br>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舉來見我?”她反問。 兩個人劍拔弩張,卻都冷眼相待。 一見面就像是上輩子的仇人。 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明明他有著這么順眼的一張臉,可就是半點也吸引不了她。 楊婧看著江秋白,江秋白也看著她。 他完全沒有預(yù)料到,她在得知他知道了這些秘密之后,還能如此冷靜自持的和他理論。 江秋白有些頭疼,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今年十八,幼時便智慧超群,長大后更是家族中的顏面。 他才十八,可卻已經(jīng)享有了太多尋常男子一生都得不到的夸贊。 所以,他立志要做一名君子。 可眼前這名女子,卻總能將他逼得做不了君子,也做不到君子之道。 他一生順?biāo)?,從未有過吃癟。 可是眼前這個楊婧,每一次都讓他嘗到了不同的挫敗感。 這種感受很不好受。 淮陰之后,他甚至主動向母親詢問起有關(guān)楊婧的一切消息,他發(fā)現(xiàn),原來外面有關(guān)于她的一切一切傳言,都不是真的。 母親也承認(rèn)了,這都是她為了逼退楊婧退婚,所以編造的。 所以,江秋白在得知楊婧的這些秘密后,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想要向她道歉,并承諾以幫助她保守秘密為代價,希望能夠彌補流言對她的傷害和影響,而且,在見到她之前,他甚至有向外界解釋清楚這一切的想法。 可這一切想法,在見到楊婧本人之后,全都變了。 他突然很想看看楊婧著急、慌亂,像所有女子一樣,露出驚慌失措,嬌弱可憐的表情。 于是,江秋白隱瞞了這次來找楊婧的真實想法。 他看了一眼茶桌前兇巴巴的女子,站起身來。 “也許,我確實可以試著去告發(fā)你?!闭f罷,他很快走到江廉面前,“走吧。” 江廉撐開紙傘,兩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楊婧愣了愣,右手握拳重重錘了一下桌面,隨即疼得吸氣。 該死的江秋白! 他不是一向奉行君子之道的嗎? 君子怎么能做這些事!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春濃跑進茶棚,全身被雨淋透了,好似一只落湯的小雞崽兒,眼巴巴的瞅著自己。 楊婧搖搖頭,一聲不響地望向茶棚外淅瀝瀝的雨。 一個急切地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帶著拖沓的水聲。 “啪嗒啪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