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從大梁來大宛，因為要避開林瀞瑤的追殺堵截所以在她的號召下，帶領(lǐng)著段逸和他的黑鴉隊們一路又是過雪原又是渡沼澤的，一路風(fēng)塵仆仆千辛萬苦這才來到了大宛；如今隨著楚燁回朝，自然是不用再去走那條兇路；一路上官道筆直，翎羽衛(wèi)護送，如果不是楚燁心急趕緊回到大梁，一路上時間趕得比較緊，她還真想閑閑散散的一路游山玩水回去。

    并不是很寬大卻頗為舒適的馬車?yán)?，徐昭正心情頗佳的揉著懷里的元宵；小家伙被她撫摸的一個勁兒的打呼嚕，逗得坐在一側(cè)養(yǎng)神的楚燁不止一遍的斜眸看這疲懶舒服小家伙。

    徐昭給元宵順了會兒毛后，終于將目光落在楚燁的身上：“按這速度往大梁趕，恐怕出不了三五天我們就能回到大梁境內(nèi)，明明都快到家了，我怎么看你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楚燁晃動了一下一直拿在手里卻沒有翻動一頁的書冊，瞅著心思敏銳的徐昭：“我哪有不高興了？我高興的很。”

    “說謊?！毙煺严掳鸵惶?，示意他手中拿著的書冊：“這本書從離開宛城的那一天開始你就一直拿在手里，可這么多天過去，你說說自己看了多少頁？如此心不在焉，難道不是有心事？”

    被徐昭一語中的，楚燁雖然面色平靜，可心跳卻忍不住猛跳了幾拍；關(guān)于那件事，在這一路上他有很多次機會想要告訴她，可是每次話都喉頭了，在面對徐昭燦爛放松的笑容時又被他一遍又一遍的忍了下來。

    第一次希望回去的路能夠漫長一些，這種逃避的想法，二十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

    見楚燁欲言又止，徐昭將瞇著眼睛打呼嚕的元宵抱放到一邊，半蹲跪在楚燁面前，雙臂支撐著趴在他的膝頭，眨著明亮的眼睛，笑嘻嘻：“看來是真的有事?！闭f著，她又古靈金怪的腦袋一歪，繼續(xù)道：“而起可能事情還與我有關(guān)系，對不對？”

    楚燁再次被徐昭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冰雪聰明所震撼，沒想到他的小姑娘還真是大智若愚，聰明的時候的確能讓人刮目相看；看來此次大宛之行讓她長了不少見識，也算是不枉吃了這么多苦。

    楚燁寵溺的伸出手刮了徐昭的鼻子一下，看她像是小松鼠一般可愛的皺著鼻子，心都跟著快要化了：“阿昭，我是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徐昭挑了下眉角，一雙眼睛亮的水汪汪的：“呦！看來這件事你做的還挺不厚道，對不起我呀？”

    楚燁抿唇不語，只是安靜的看著眼前明艷鮮活的小姑娘；第一次生出后悔之感，如果當(dāng)初他能夠再有耐心一點，或許真的可以想到其他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徐昭瞅著楚燁黑沉沉的眼睛，只覺得他此刻像是被重山壓在背上，似乎都快要將他驕傲的脊梁壓彎了；這樣的他，可是她從未見過的，難道是……

    徐昭一下支撐起身子，挺直了脊背睜大了眼睛看著楚燁：“你不會是趁著我離開京城，對徐家出手了吧？”

    徐昭的臉色煞白，明亮的眼睛也跟著不安的晃動起來。

    要知道她家不省心的老爹可是做夢都在詛咒楚燁駕崩的呀，關(guān)于這一點，不知有多少人心知肚明；而楚燁明顯也頗為忌憚徐家，要不然也不會讓徐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如此尷尬。

    其實，至今她都想不明白，楚燁為何偏偏選了她入宮當(dāng)皇后；如果只是純屬的泄私憤，他大可以有千百種法子來折磨她、折磨徐家，根本用不著費盡心思的選擇這么一條拐彎抹角的路子走；但如果說他是看上了自己，徐昭認(rèn)為更不可能。

    她雖然知道自己的相貌頗為明艷動人，但她更深知他楚燁絕對不會是那種為了美人不顧一切甚至是會做出些糊涂事情的君主；他看重身上所承擔(dān)的責(zé)任，所以他沒有上官無策那為了愛情而奮不顧身的灑脫；更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魅力能夠讓楚燁做到這一點。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時間沉淀和思考，她仔細(xì)的想了想，楚燁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宛城，不遠(yuǎn)千里的來保護她；或許一半是出自于夫妻感情，但更多的應(yīng)該是看上了大宛這塊肥rou；她的身份在楚燁面前不是秘密，身為大宛上官皇族唯一的公主，上官無痕唯一的meimei，他敏銳的看到了她的存在價值；如果楚燁是聰明的，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而且還會得心應(yīng)手的運用她的身份來為大梁的以后爭取更大的利益。

    曾經(jīng)，她因為想明白這些而郁郁寡歡、暗自嗤笑，可是在冷靜過后又格外感激公主的這個身份和來自于出爺?shù)目粗兀灰驗樗?，只要自己在楚燁的心里有著特殊的存在方式，她就能保護好徐家；最起碼在她的有生之年，她都會盡全力保護徐家的每一個人，從而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撫養(yǎng)之恩。

    但眼下，楚燁這態(tài)度……

    楚燁看著徐昭臉上的焦慌之色，心疼的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鬢角，但眼角深處，卻藏著一抹徐昭沒注意的失望：“阿昭，徐家沒事?！?/br>
    對上楚燁認(rèn)真的眼神，徐昭高懸的心一下就從嗓子眼掉下來；身體一軟坐到身下柔軟的長毛細(xì)毯上，長處這一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心口；一邊還嗔怪的看向他：“都快被你嚇?biāo)懒耍瑳]事擺出一副這么嚴(yán)肅的表情?！?/br>
    楚燁苦笑，尤其是在看見徐昭臉上明明是在笑著卻又透著一股隱約的不安時，慣常引以為傲的

    安時，慣常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就像是被烈日曬干的河溝一樣，讓他忍不住內(nèi)心的焦躁，脫口而出道：“阿昭，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

    徐昭一怔，明顯沒想到楚燁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她，究竟有信任過他嗎？

    ——也許是有過吧。

    在宛城外的鬼哭坡上，當(dāng)她看見如果從天而降的他時，那股欣喜和激動，至今都存在她心底讓她久久無法忘懷；在那一刻，周圍的兇險似乎都已不重要，她只看見他，甚至相信他，只要有他在，她就會安全。

    只是，她可以將自己毫無保留的交托給他，可沒有辦法將整個徐家交托到他的手里；因為她清醒的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僅僅是她的丈夫，更是一國之君，他們是夫妻的同時，更是君臣。

    正是因為這重重的關(guān)系，形成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她喜歡靠近他不假，但同時也害怕靠近他；自古以來君心難測，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叫出來擺設(shè)的。

    徐昭的沉默又一次刺痛了楚燁的心，這次，他連眼底的失望之色都沒有精力去遮掩，完全的暴露在徐昭的面前。

    徐昭訝異的看著楚燁，懵懂的看著他，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讓她想不通。

    徐昭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卻被他忽然轉(zhuǎn)過頭的動作打斷。

    “朕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聽從大臣們的意見，接了襄陽候的女兒入宮，封為貴妃?！?/br>
    輕輕緩緩地聲音，就像是在說著一件事不關(guān)己的話；窗外，溫軟的日光像是調(diào)皮的精靈，透過馬車上小小的車窗鉆進車內(nèi)，將車內(nèi)二人精致的容顏照的忽明忽暗。

    徐昭怔住，半晌都保持著微微張啟著嘴唇的動作呆呆的看著轉(zhuǎn)過頭不正面看她的楚燁；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也似乎看見了自己血管中流淌的鮮血一點點的結(jié)冰、凍住，最后滾熱的鮮血竟是連半點都流淌不了。

    “你、你說什么？”徐昭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一條被扔到河岸上的魚，干啞著嗓子，拼命地張著魚鰓想要大口呼吸；可是周圍稀薄的空氣像是要將她壓碎了一樣，讓她只能干巴巴的問出這樣一句問題。

    楚燁依然保持著轉(zhuǎn)過頭不看她的姿勢，他容顏平靜，似乎沒有受到徐昭情緒的半點影響；可仔細(xì)去看就能發(fā)現(xiàn)，那本被他拿在手中的書幾乎快要被他的力量碾碎，捏在書頁上的大拇指甚至因為用力太大而讓骨節(jié)微微泛白，青色的血管幾乎快要刺破肌膚沖將出來。

    “楚燁……你……”徐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想要伸出手去拉住他放在膝頭上的大手，可是這時候，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氣，不管多么努力，她甚至連抬起手去觸碰他的力氣都像是失去了。

    楚燁終于轉(zhuǎn)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威壓十足，看著略顯無措的徐昭，道：“阿昭，朕有貴妃了；雖說冊封后妃需要你的皇后鳳印，但因為那時你不在內(nèi)宮，朕已經(jīng)下旨將她迎入后宮，朕知道應(yīng)該早些告訴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徐昭呆呆的站起來，半弓著身子朝著馬車門口移去，楚燁看見她的動作，忙伸出手去拉?。骸澳阕鍪裁矗俊?/br>
    徐昭回眸，看著他平靜俊美的面容：“馬車?yán)锾珢灹?，我想下去走走?！?/br>
    “阿昭——”看著呆愣的徐昭，楚燁不由緊張起來。

    可徐昭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一抹清淡的笑容被她擠了出來：“我沒事?！?/br>
    －－－－－－題外話－－－－－－

    敢選后妃進宮？

    皇后涼涼的洪荒之力要爆發(fā)了。

    ☆、065：帝后鬧別扭了？

    負(fù)責(zé)一路保護帝后回朝的翎羽衛(wèi)們再一次覺得這日子快過不下去了。

    想當(dāng)初他們奉命不遠(yuǎn)千里趕來大宛保護這個喜歡惹是生非的皇后娘娘，過雪原、趟沼澤，遇阻殺、扮路人，到最后甚至還混跡到清河王府里給一代jian臣當(dāng)護院；想他們清一色堂堂翎羽衛(wèi)高手，四國之中誰人不知他們的威名，在大梁，更是讓人心存敬畏、地位超然，為了一個女人淪落到這般地步也就罷了，沒想到在他們認(rèn)為好不容易熬出頭，終于能隨著帝后回朝的時候，眼見著就要到大梁邊境了，帝后居然吵架鬧別扭了。

    身為翎羽衛(wèi)的第一高手兼老大，素玄深刻的體會到一個真相：這年頭，伺候人的活兒實在是不好干吶。

    整件事情的起因翎羽衛(wèi)們并不知曉，帝后鬧別扭吵架也是他們在察言觀色中得出來的結(jié)論。

    話說那一天，一隊人在官道上走的好好地；忽然皇后娘娘叫停了馬車，跟著便眼圈發(fā)紅的從馬車上跳下來，甚至連心愛的寵物元宵小爺都被娘娘拋棄與馬車上不管不顧。

    皇后娘娘這一異動，其實在當(dāng)時并沒有引起他人的過度關(guān)注；想要問為什么？

    誰敢有雄心豹子膽成天沒事了盯著皇上的大老婆瞅個沒完啊？你真把自己當(dāng)成第二個鎮(zhèn)國侯府的世子爺了？

    可就是這沒有‘過度的關(guān)心’，便引發(fā)了事后的一連串的麻煩和噩夢。

    當(dāng)時，皇后娘娘下了馬車哪兒也沒去，直奔官道旁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山丘。

    據(jù)當(dāng)初看見這一幕的個別翎羽衛(wèi)匯報，當(dāng)時的皇后娘娘似乎心情頗為糟糕，提著裙子跑的就跟后面有野狗追的小野驢似的，等她好不容易哼哼唧唧的爬到小山丘上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當(dāng)時，那幾個缺心眼的翎羽衛(wèi)還在私底下打賭，賭皇后娘娘為何坐在地上遲遲不起的原因。

    有一個擅于觀察的翎羽衛(wèi)從懷里摸出五兩銀子一巴掌拍在開始冒綠尖尖的草地上，很是自信十足的分析道：“娘娘在奔下馬車時，我不怕死的偷瞄了一眼皇后娘娘的容顏，只見那時她神情蹙郁、眼角泛紅，一看就是跟皇上產(chǎn)生了感情問題，這才導(dǎo)致她棄車奔走、行為癲狂；現(xiàn)在娘娘坐在地上不起，那是因為她正傷心呢?！闭f著，那正侃侃而談的翎羽衛(wèi)就招了招手，抱住身旁的幾位兄弟壓低聲音繼續(xù)道：“哥幾個好好看看娘娘顫抖的小肩膀，她這是正在傷心落淚呢?！?/br>
    擅于觀察的翎羽衛(wèi)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可還是有人跳出來唱反調(diào)，同樣從懷里摸出五兩銀子拍在草地上，雄糾糾氣昂昂的說了句：“皇后娘娘久坐不起不是跟皇上鬧別扭了，她這分明就是跑累了，蹲在地上起不來?！?/br>
    此話一出，雖然引起那名善于觀察的翎羽衛(wèi)的逼視，可也同樣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雖然皇上寵愛皇后娘娘，但并不代表皇后娘娘能蹬鼻子上臉敢挑起戰(zhàn)旗和一朝天子干架；所以這種說法當(dāng)時也獲得了不少的支持率。

    而就在這幫為帝后感情是否和睦而cao碎心的翎羽衛(wèi)們暗自打賭的時候，真正的噩夢被人悄悄揭開了。

    根據(jù)后來素玄的回憶，當(dāng)時皇后娘娘一人孤坐在小山丘上身形蕭索，半天都沒人敢靠近半分；平常疼愛娘娘的皇上更是許久都不曾有所表示，眼見這詭異的氣氛快要變的僵硬的時候；一個青色的人影出現(xiàn)在小山丘下；煞那間，驚碎了上百名翎羽衛(wèi)的小心臟。

    要知道這帝后二人和鎮(zhèn)國侯府世子爺之間的三角關(guān)系在翎羽衛(wèi)中可是傳的人盡皆知，簡直就是不能公開的秘密；只要一想到皇上在提起‘裴崢’二字時眉宇間夾藏的幾分難以遮掩的暴戾之氣，素玄只覺得自己正處于萬年冰窟之中，除了瑟瑟發(fā)抖，竟是連什么都做不好了。

    果然，就在裴崢靠近皇后娘娘身邊不久之后，坐在馬車中的皇上整個人就有些不太好了；接下來的幾天，不是冰寒著一張臉冷冷掃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翎羽衛(wèi)，就是陰沉著眉眼，遠(yuǎn)眺著遠(yuǎn)方，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膝頭；那模樣那動過，一般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常年跟隨在天子身邊的素玄卻是將自家主子這習(xí)慣摸的一清二楚。

    皇上只有在心情極度不好或者是性格格外敏感躁動的時候就會露出這個小動作，顯而易見，接下來的低氣壓一直縈繞在整支隊伍的上空，壓的所有人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

    話說那天徐昭在一人來到小山丘上后，久久無法平復(fù)的心情就像是正在經(jīng)歷風(fēng)暴的海浪，層層洶涌的波濤一陣一陣的襲擊著她的心房，沖擊的她整個人都快要倒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身后將她籠罩其中，熟悉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霸趺匆蝗伺軄磉@里？”

    徐昭低著頭坐在地上，忙用手搓了搓發(fā)紅的眼眶，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從容一些，回眸看向靠過來的裴崢。

    對于裴崢，徐昭知道楚燁對他并沒有好感，想來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畢竟京城也就那么大，他身為天下之主，只要派人去查，便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只是這些時日以來楚燁從不曾主動開口問過她關(guān)于裴崢的事，所以她也就裝聾作啞的不主動提起；但私底下，她也是盡量保持著與裴崢之間的距離。

    畢竟楚燁的心性她多少能夠摸清楚，如果因為她而給裴崢帶

    如果因為她而給裴崢帶來災(zāi)難的話，這是她萬萬不想見到的；縱然不提他們曾經(jīng)的情意，就拿此次來大宛的事情來說，如果不是裴崢多次相救幫忙，恐怕這一路她也不會走的如此順利。

    她徐昭并非是個薄恩寡性之人，在她經(jīng)歷磨難時伸手對她施與援手的人，她都會默默的將其放在心里；只是眼下這個人是裴崢，礙于他們以前的關(guān)系和他對她的感情，她不知該怎么對他。

    裴崢在對上徐昭發(fā)紅的眼圈時，臉上本是溫和的笑容瞬間像是被冰凍起來一般，連柔和的眼波也微微沉寂：“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說著，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觸碰徐昭的臉頰，可當(dāng)他修長的手指還未碰到徐昭時，先反應(yīng)過來的徐昭立刻做出后退的動作。

    也正是這個動作，讓裴崢愣了片刻，跟著慢慢收回手，臉上并無半分的尷尬。

    看著徐昭的神色，徐昭連抬起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半晌過后，才聲音嗡嗡的說道：“楚燁告訴我，他迎了襄陽候的女兒入宮為貴妃；事情來的太突然，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就想一個人出來吹吹風(fēng)，冷靜一下?！?/br>
    裴崢眸色微沉，若有所思的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徐昭，慢慢來到她身邊，跟她一起并頭坐在地上，雙臂抱膝，道：“襄陽候？呵！沒想到最終還是選了他的女兒入宮?！?/br>
    徐昭詫異：“為什么這么說？你早就知道？”

    裴崢澄澈的眼睛落在徐昭的身上：“阿昭，你應(yīng)該明白自古帝王三宮六院是最常見的事；這個世上，像我父王那樣的人，像你父皇那樣的人，實在是太少?！?/br>
    徐昭垂眸，聲音變的無力而垂軟：“關(guān)于這一點我早就知道，而我也從來都沒奢望過會成為他的唯一；他是個雄才偉略的帝王，或許很多時候他很不屑用女人和聯(lián)姻的方式來達(dá)到自己的目標(biāo)；可是翻看史書，三皇五帝中德才兼?zhèn)涞牡弁醭四軌蛑卫硪环綐吠两街?，還有一點展示他們男兒雄風(fēng)的，就是枝繁葉茂的后嗣；女人對他們來說就像身上漂亮的飾物，也是用來彰顯他們身份的眾多方式中的一個；所以，我早就清醒的從這個繁花似錦的夢中醒過來，知道我不可能獨霸著他?！闭f到這里，徐昭聲音一頓：“你剛才的那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聽到徐昭這么說，裴崢的心緒也跟著波動了數(shù)圈；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阿昭之所以漸漸被楚燁迷戀，是因為沉浸到了楚燁為她營造的夢境之中，只要有一天她清醒過來便會知曉，她和他之間并不合適；可剛才徐昭的那番話，卻是讓他立刻認(rèn)清現(xiàn)實，原來她一直都是清醒著的。

    可是為什么明明是清醒的，卻還是讓自己沉淪了呢？

    難道在阿昭的心里，楚燁已經(jīng)占據(jù)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了嗎？

    他了解阿昭，清楚的知道她絕對不會是一個委曲求全的女人，更不會是一個將自己所愛隨意分割的女人；僅僅只是沖著這一點，她和楚燁就不會真正做到像普通夫妻那樣舉案齊眉；曾經(jīng)他是那樣自信，可現(xiàn)在……

    “裴崢？”

    徐昭的呼喊讓沉浸在自己思緒的裴崢回過神，看著她詢問的眼神，裴崢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口翻騰的各種情緒，道：“襄陽候周齊，是我朝的兩朝元老，同時也是皇上的授業(yè)恩師，更是我朝邊陲手握三十萬大軍的一軍統(tǒng)帥；可以這么說，襄陽候手下良將如云，年輕時也曾叱咤疆場，算得上大梁的英雄人物；先帝在位期間，念及他多年來為國征戰(zhàn)、勞苦功高，便為他封侯加爵、光耀門楣，更是封了襄陽為封地，以其地名敕封他的侯爵名字；這些年來襄陽候雖然淡出朝野，但朝中一半的武將都是出自于他的麾下；這樣你便知道為何皇上選了他的女兒進宮為妃了吧?！?/br>
    徐昭想了這個已經(jīng)入住后宮的貴妃的千百種身份，卻怎么也沒想到，他的來頭如此之大。

    裴崢長嘆一聲，道：“正如你所講，皇上是個雄才偉略之人，所以他十分懂得攬攏人心；如今朝中的文官已經(jīng)被他收納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他終于動手開始收復(fù)散落在各個諸侯王手中的兵力了?！?/br>
    ☆、066：朕真是太寵著你了

    她只知道在這里什么都不清楚的對他胡亂指著，可是她知不知道，當(dāng)他看見她和裴崢齊齊坐在山丘上，看對從后面看似相偎相依的畫面時，他幾乎快要將自己逼瘋；因為那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內(nèi)心深處有一瞬間傳出來一個聲音：看，他倆的背影多相配??！

    所有的付出，似乎在她做出這盈盈一拜的動作時全部都化成齏粉，往日親昵的相處不斷地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閃，往日有多甜蜜，此刻就會有多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