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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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宇沒辦法出去,只好拜托已經(jīng)辦了退伍的路炎晨去了。于是,他們這一趟不光去內(nèi)蒙,還要去外蒙?!败娀椴皇请x婚很麻煩嗎?”歸曉當(dāng)時聽完,問得很隱晦,只要秦明宇不同意這婚很難離,歸曉對這條細(xì)則再清楚不過。 路炎晨的回答是,秦明宇離得挺痛快的,就是因為結(jié)婚離婚“太草率”的問題,挨了不少批評。弄得后來有人給秦明宇介紹對象他都不敢了,直說算了,等退伍再說了。 歸曉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兩個人商量到最后,決定自駕游過去。 就當(dāng)是兩人的春節(jié)旅行。 她上一趟去是路過二連浩特,小蔡他們的目的地又是外蒙古國,所以,她并沒細(xì)走過內(nèi)蒙,路晨雖在那近九年,忙,也沒完整走過。 路線他來安排,她去問了問小蔡經(jīng)驗,先把出境要的東西弄好了。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教訓(xùn),歸曉在離開北京那天沒直接去修車廠,而是在孟小杉飯店等路炎晨。秦小楠最好養(yǎng)活,托付給了孟小杉兩口子,倆人走得時候為了顯示自己“他很好照顧,不黏著路炎晨”,他都沒說來送送,又和修車廠的人鑿冰窟窿撈魚去了。 歸曉到?jīng)]五分鐘,路炎晨開車來了。 孟小杉撐著下巴,看人一出現(xiàn),就故意說:“路晨這事兒欠考慮啊,你們剛和好多久啊,就單獨出去了?還是十幾天兩個人,鬧出人命多麻煩。” 孟小杉說話時調(diào)子抑揚(yáng)頓挫的,那男人倒像是耳背沒聽到似的,望了眼歸曉帶來的兩個碩大的行李箱:“路上顛,換行李袋方便?!?/br> 一句話,歸曉又拖著箱子去孟小杉家打劫了好幾個大行李袋回來,上回小蔡他們也沒這么說過,不過聽路炎晨的應(yīng)該沒錯。箱子里邊不少女人用得東西,她避開路炎晨和孟小杉一起收拾,最后路炎晨用綁帶給她綁好了每個行李袋,塞進(jìn)后備箱。 路炎晨自己沒車,修車廠有時候收進(jìn)來二手車,搗鼓好了再倒賣出去。他最近回來開得車倒也隨便常換,這次特地為了回內(nèi)蒙換了輛越野車。 連著幾天裝了不少東西,一輛十幾萬的車坐上去,倒有五六十萬的舒適度。 最后要走時候,孟小杉趴在車窗上:“歸曉。” 歸曉挨近。 “你可想清楚,要不想那么快定下來結(jié)婚,就采取點兒保護(hù)措施啊。別一高興就被孩子拴住了,到時候覺得倆人太多年沒在一塊不合拍,想分手你都麻煩?!?/br> 歸曉想想,覺得沒什么分手可能。 她現(xiàn)在不是十幾歲了,經(jīng)濟(jì)能力和生活經(jīng)驗都無法讓她承受住那時的家庭突變和陡轉(zhuǎn)直下的生活境況。至于合拍不合拍…… 沒來得及回孟小杉,路炎晨開了駕駛座車門,冷不丁來一句:“安全帶系上?!?/br> 孟小杉學(xué)生時代就跟著海東叫他晨哥,后來跟了秦楓,也明目張膽叫他路晨了,但也仍存留著少年時代的意識,被他那眼神唬得收了手。 車開離飯店門口,孟小杉還心里打鼓。 秦楓倒是洞若觀火:“說什么不該說的了吧?” 孟小杉搖頭:“怕歸曉犯傻。” 第十九章 豐碑與墓碑(1) 車奔著內(nèi)蒙的方向,離開北京,過張家口后高速上的車少了,很平坦的高速路,又空曠,從車窗前望出去是筆直的路和藍(lán)天白云。 開了幾小時后又上了國道,短暫停在路邊上休息。 路炎晨撈過來一張地圖,確認(rèn)到桑根達(dá)來,再到錫林浩特的路線。他指間一頓頓地去輕觸地圖,仿佛執(zhí)行任務(wù)似的,在腦海中回憶這段路況,前些年走過一次,大概沿途能看到什么,哪里柏油路面脫落了,哪里有大車壓過去的車轍,他差不多都還有印象。 一個rou松面包,還套著塑料封,舉到他眼下。 他眼皮垂下來,咬上一口。 “我想起件事兒,”歸曉自己也吃,“還記得那天機(jī)場你看到的男的嗎?他叫許曜?!?/br> 路炎晨見她又咬了口,琢磨著她應(yīng)該是很愛吃這個味道,于是從她腿上的塑料袋里挑出個原味的面包,自己拆包吃了。 “你不愛吃rou松?。俊?/br> 路炎晨將手里的面包揚(yáng)了揚(yáng),意思是吃這個就行。 歸曉點點頭,繼續(xù)說:“許曜女朋友生重病,國內(nèi)醫(yī)院確診要開刀動脊椎,好像是脖子后邊的一塊地方,這種手術(shù)動完后遺癥無窮。他不敢輕易做,想再出去查查,如果能有一定幾率診斷出是另一種性質(zhì)的腫瘤,就不用手術(shù),做放療就好了?!?/br> 歸曉也說得不專業(yè),簡略說著情況:“這病看了好幾年他也沒什么積蓄了,就來找我。我給自己留了一些,夠我和秦小楠日常開銷,其余都給他了。” 路炎晨兩三口吃完面包,灌兩口水。 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鎖住她,看了會兒,也沒發(fā)表任何意見。 歸曉拐彎抹角想說的意思他聽得懂:我知道你不讓我?guī)湍悖凑椰F(xiàn)在正好在幫人家救命,也沒精力幫你……小孩就交給我吧。 車再上路,歸曉淡淡地又說:“許曜和他老婆從小就認(rèn)識,分分合合好多年。” 路炎晨索性就不出聲了,等她將心里話倒干凈。 “大概是前年開始他女朋友就病了,后來一直在看病,女朋友不肯領(lǐng)證拖累他。他就辦了場婚禮,死活要娶人家,”歸曉看窗外,喝水,潤了潤喉嚨,“人生多無常,一年前正春風(fēng)得意,下一年就摔進(jìn)泥坑了。如果他老婆生病了,許曜就不要人家了?還有那些結(jié)婚的,要是婚后誰事業(yè)危機(jī),還不是要一起扛過去?!?/br> 孟小杉認(rèn)為她眼里只有愛情,也不對。 她很現(xiàn)實,喜歡入賬的快感,也會權(quán)衡利弊投資,這些都能給她底氣,讓她活得自由。沒有路晨,她很清楚,她能把人生活到一百分,可有了他一定會更好。 誰沒有人生的一道坎,總不能自己摔了就希望愛人無私支撐自己,自己順風(fēng)順?biāo)椭幌胝覀€更一帆風(fēng)順的。這不是現(xiàn)實,這是想象。 路炎晨聽完,開窗,點煙。 車經(jīng)過一片風(fēng)車地,地平線一望到頭都是大型發(fā)電風(fēng)車,景象壯觀。 白色紙煙點著了,他將手臂半搭在車門上,視線放在前路上:“孟小杉也不是全清楚我的情況,最多兩年,賬就平了。” 迎面來了輛滿載黃草的卡車,紅色車漆,黃草。 他在卡車行駛的噪音里,看著前路補(bǔ)上了一句:“再攢錢娶你?!?/br> 歸曉詫異望他,他也斜過來一眼。 歸曉竭力按捺聽到這話的起伏情緒,手里的塑料袋被她翻來倒去整得響個不停,過了會兒才去瞥窗外,小聲回:“想得美?!?/br> 路炎晨將一小截灰磕到儲物盒里的煙缸上:“不讓娶?” 歸曉嘴角微微牽了下,沒吭聲。 “讓呢,今晚就睡一個蒙古包,不讓就分開睡?!?/br> “……我們今晚住酒店,不住蒙古包。”她揭穿他。 他一笑:“是嗎?” 她以為路炎晨是記錯了,因為她早定了旅店。 沒想到他真在離目的地差不多十公里的地方,找了個規(guī)模不大也不太正規(guī)的蒙古包度假村。大冬天的,不是旺季,住客不多。 路炎晨事先沒提過,這里是他過去的戰(zhàn)友家開的。 戰(zhàn)友這個詞挺奇妙的,歸曉小時候挺有體會,就是那種坐在一起就能大笑連連,葷素話隨意搭配,追憶往昔不止的一群人。一同扛過槍,一同拼過命,那段日子非當(dāng)過兵的不能體會,尤其離開后回到正常生活,想起過去,都像在另一平行空間,不真實,也懷念。 “嫂子,我其實不是路隊中隊的,夠不上格,他們中隊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過路隊他教過我們拆彈,算我?guī)煾?,”他?zhàn)友給路炎晨滿了酒,反倒看她,“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他什么感覺嗎?太拽了,往我們前面一站,第一句話就是光去年就拆了三百多炸彈,還是年景好天下太平時的數(shù)量。讓我們都做好準(zhǔn)備,反恐沒那么好干的。” 路炎晨倒了杯酒,一口口啜著,眼睛很亮。 “第一天就嚇唬我們,說拆彈沒有絕對的專家,都是腦袋往褲腰帶上掖,去年和他交流的國外專家就剛在戰(zhàn)區(qū)被炸死,”那人講得眉飛色舞,連帶比劃,“我第一天學(xué)啊,特謹(jǐn)慎小心,覺得自己絕對沒問題了,咔嚓那么一剪,后腦勺馬上就被他來了一下子。你猜路隊說什么?” 歸曉聽得入神:“什么?” “你被炸死了?!蹦侨艘荒樕鸁o可戀。 歸曉噗地笑了。 喝到半夜快十二點了,話題越發(fā)傷感,說到過去誰誰執(zhí)行追捕任務(wù),小巷子抽冷子一槍就犧牲了。最后還拍拍路炎晨的腰那里:“路隊這兒,掩護(hù)下邊人中過槍。” 路炎晨用胳膊肘將那人撞開,不想讓他再描述。 豈料那人沒領(lǐng)會清楚精神,會錯了意:“哦,對,嫂子早該見過?!?/br> …… 如果將這頗熱情的招待晚餐用一小時來劃分,歸曉真是前五十九分鐘聽得心驚膽戰(zhàn),各種后怕,后一分鐘直接被攪進(jìn)了粉紅午夜場。 幸虧,那人很識相,看時間晚了,將兩人送到住得地方。 二十幾個白色的蒙古包,沿著草地上一條小土路左右羅列下去。 “倒數(shù)第三個啊,”人家交待完,讓了路,總不能把人家小情侶一路送到蒙古包外吧,適當(dāng)要避就避,“我去幫我媽算賬了。還有路隊,馬就都在那頭,你想騎就自己挑吧?!?/br> 路炎晨順著他指向望了眼。 等人離開,歸曉跟著他走到蒙古包外,在他掏鑰匙去看小紅門時,小聲問:“這里邊幾張床?”他戰(zhàn)友熱情過了火,鬧得她行李拿過來了,自己卻還沒進(jìn)去過。 路炎晨將鑰匙在手指間轉(zhuǎn)了半圈。 歸曉還在等他答話,他將手扣在她腦后,用后背擋著草原上的夜風(fēng)。歸曉向后讓了讓,他一手將鑰匙插|入銅孔,用手掌將她向自己身上壓過去。歸曉拼命祈禱不要有人突然從某個蒙古包出來,他一言不發(fā)俯身去親她。 路炎晨比門框要高得多,低頭,彎腰,將她半推半抱進(jìn)去。歸曉被他親得透不上氣,小腿撞到床邊沿,摔到床上。隱隱能聽到外頭有男人女人的笑聲,不知是不是如他們一般的小情侶,夜游草原回來準(zhǔn)備做點兒成年男女愛做的那點兒事。 …… 他驀然松開她的唇,目不轉(zhuǎn)睛看她:“行嗎?” 屬于男人的低音,既壓迫又粗糲磨人,壓得她都能聽到自己心臟每一下的起搏。 歸曉也睜開眼,顯然還沒適應(yīng)黑暗的空間,嘴唇微微張著,帶著淡淡的水光:“嗯。” 路炎晨仍舊在盯著她看,沒動。 外頭的聲響沒了,她的心跳聲似乎也沒了:“你當(dāng)初親我……又沒問?!?/br> 他呼吸緩而且重,沒再說話。 兩人滾在抖開的棉被里,衣服被汗弄得發(fā)潮,起初不覺得,等都脫了,覺得冷颼颼的四角透風(fēng)。又是冷,又是熱的,等了半晌路炎晨掀開棉被,光著的上半身腹肌分明可見,低俯下胸膛挨上她。歸曉:“你怎么……” 沒都脫完。 “忘帶了,不安全。” 剛下床去翻行李袋,可看她用棉被擋著遮著脫衣服時就反悔了,找都沒找,褪下襯衫和長褲就鉆進(jìn)了棉被里。薄汗摩擦著兩人的手臂,前胸,后背和腿。對路炎晨來說,干干凈凈在懷里抱著的歸曉存在感太強(qiáng),不做,也停不下來。 這一夜她數(shù)次問他,路晨你要真忍不住…… “沒什么忍不住?!甭费壮糠碛职阉吹缴硐隆?/br> 有個詞怎么說來著:飲鴆止渴。 天快亮?xí)r,他穿回外衣長褲,用棉被將她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歸曉被他擺弄了整夜臉皮也磨得厚了些,隔著棉被去摸他身下,想判斷他是不是還想做……路炎晨瞇眼,用一種你別沒事找事的目光斜她:“睡不睡?” “路晨,”她用額頭去尋他的肩窩,找到,靠上,像蚊子似的小細(xì)聲繞在他耳邊,“你過去自己解決時候,腦子里……” “想你。”路炎晨閉眼休息,答得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