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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好女不下堂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當(dāng)下,這兩人在屋中廝磨,那王丟兒還只當(dāng)金鎖忠心耿耿,蒙在鼓中。

    夏春朝回了房,吃了安胎藥躺下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坐著梳頭,珠兒送了漱口茶水上來,說道:“打聽那婆子來路的小廝豐兒回來了,姑娘什么時候見?”

    夏春朝漱了口,拿手巾擦了臉,說道:“就領(lǐng)進來罷?!敝閮捍饝?yīng)著,出去叫了豐兒進來。

    這豐兒是個尚垂髫的頑童,生的小巧靈動,打探事情最是靈便,又因年紀(jì)尚小,不為人所察覺。所以那日夏春朝一說查訪陶氏,珠兒便打發(fā)了他去。

    當(dāng)下,這豐兒蹦蹦跳跳進到房內(nèi),向夏春朝拜了拜,說道:“姑娘好?!?/br>
    夏春朝笑道:“你也好,幾日不見,長得這樣高了。我記得我離家之際,你才學(xué)走路,一眨眼就長這么大了?!?/br>
    豐兒嘻嘻一笑,不好意思接話。

    夏春朝又道:“前日,你珠兒jiejie打發(fā)你去查那婆子的行徑,你可問明白了?”

    豐兒點頭道:“都問明白了,這婆子娘家姓陶,原是西市殺豬賣rou的陶屠戶家女兒。自打她爹死了,她娘就把她賣到了鄭大戶家給大太太做丫頭。鄭太太作弊養(yǎng)漢,她幫著爬墻攀梯的傳遞消息,也跟在里頭干了些不光彩的事。落后事情破敗,被打發(fā)出來,賣給了一行腳大夫為妻。不上幾年,那大夫死了,這婆娘沒處容身,就開了那茶棚子。姑娘也知道,這茶棚子不過是掩飾,底下的勾當(dāng)才是真格的。初時,她還只敢?guī)兔φf媒買賣侍女,漸漸就干起幫人竊玉偷香的事兒來。因她男人原是大夫,她手里有幾張打胎的藥方,那些女人干了這等事,弄大了肚子,她也一手包辦。那些*浪子見她拉的線沒有后顧之憂,都肯關(guān)顧她生意。”

    夏春朝聽說,咬指詫異道:“她干這等沒天良的勾當(dāng),就沒人管她么?那些被她拐帶勾搭婦人,事兒發(fā)了出來,家里不曾有人打上門去砸了她的攤子?”豐兒笑道:“攤子么,倒也砸過兩回,但也沒什么用處。這等事到底不光彩,誰又肯戳到明面上來,好叫世人知道了恥笑。不過是各自家里將婦人嚴(yán)加管束,吃了啞巴虧也就完了。所以,弄到如今,她那買賣倒還健在?!?/br>
    夏春朝淺笑道:“這般說來,她也算有些本事了,知道拿捏人的短處?!庇謫柕溃骸八降滓膊皇谴蠓?,就敢四處給人瞧病,就沒弄出事來過么?”

    豐兒道:“說一定不曾出事,那也不見得。只是她開出去的都是打胎的藥方,這平白無故要落胎的婦人自然都是有些不干凈故事的,就算真的吃出事來,也只是自家認倒霉,誰還一地里去倡揚呢?”

    夏春朝聽了,心里已大致明了,笑道:“她這買賣,撞到咱們這兒算是做到頭了。旁人都是偷摸著打胎,自然不敢說什么了。我可是要她替我保,這保不成,可不要同她算賬么?”當(dāng)下,就吩咐珠兒道:“到二門上,尋幾個干練健壯的伙計,找到這婆子的茶棚,告訴她,我吃了她的藥出了毛病,下紅不止,就要滑胎。夏家要同她打官司,將她捆到官府里去。她是必定不敢去的,你們只消催逼就是。等她求不過的時候,就逼她將上房叫她做的勾當(dāng)講出來。但有一字兒不實,就送她見官?!?/br>
    珠兒心里明白,點頭笑道:“我知道了,姑娘放心。這婆子往后,將就賣賣茶也罷了?!闭f著,便走去吩咐人手,點兵派將。

    夏春朝便將盤子里的果子揀了幾個遞給豐兒吃,又與了他些賞錢。打發(fā)他去了。

    珠兒走到二門上,專一挑身子健壯、為人精干的家人,選定了三個,同他們說明白了事由,便出門去了。

    一路打聽著來到那陶氏茶棚前,正見她在茶棚里坐著燒爐子,棚子底下倒也坐了兩三個客人,正吃梅湯。

    那陶氏見這伙人來的兇惡,連忙賠笑上前,說道:“幾位打哪里來,是要吃茶還是買點心?”

    珠兒立在棚外,叉腰冷笑道:“老虔婆,你瞎了不識得我了?!那日你在我們姑娘房里看診,我就在一邊站著,這會子又假充什么不認識!”

    陶氏連忙陪笑道:“原來是姑娘,我說這棚子上頭一早怎么有喜鵲叫喚,就應(yīng)在這上頭了!姑娘那日穿著一件綠衣衫,今兒換了一件紅裙子,越發(fā)俊了,我婆子眼睛花了,一時沒認出來,姑娘勿怪。”

    珠兒笑道:“你少在這里諂媚獻殷勤,我今兒來是問著你,你給我們姑娘吃了什么好東西,保胎不成變打胎!我們姑娘如今崩漏下紅不止,大夫說隨時可能滑胎,一絲兒辦法也沒有。我們老爺急的火上了房,只打著問我們誰給的方子,叫我來捆了你去見官!咱們這就走罷!”

    陶氏自然知曉那方子未必管用,只是她原本就要幫襯王丟兒打了夏春朝的胎,又思忖著那方子不吃上幾月是不見效驗的,便不放在心上。誰知這離了夏家還不到兩日的功夫,夏春朝便已出事,夏家找上門來。

    她心中有鬼,哪里猜到夏春朝是設(shè)局詐她,又本是做下九流勾當(dāng)?shù)娜耍?dāng)時便嚇白了臉色,雙腿一軟跪在地下,向珠兒磕頭道:“姑娘開開恩,我那日也說婆子醫(yī)術(shù)粗淺,不敢給小姐看。小姐執(zhí)意要看,如今真出了事,也不是婆子本意。求姑娘回去跟小姐和老爺說句好話,放婆子一馬罷!”

    珠兒冷笑道:“你這般說,倒是我們家姑娘自作自受了?”一語未休,嬌叱了一聲,抬腳便將一旁地下燒著梅湯的爐子踢翻,紅碳亂滾,熱湯四濺。那婆子身上被濺了些許,雖覺疼痛難忍,也不敢隨意動彈。

    只聽珠兒罵道:“你這個老阿物兒,我們姑娘聽說你醫(yī)術(shù)精妙,巴巴的請了你去,好言好語好茶好點心招待著,臨走還給了你那么多賞錢。你倒包藏禍心,恩將仇報!我們老爺現(xiàn)下生氣的很,只叫把你送官,誰敢保你!”她這一聲落地,夏家跟來的幾個家人都齊齊大喝一聲道:“拿這個婆子見官,打死了給姑娘出氣!”

    這陶氏哪里見過這等場面,嚇得屁滾尿流,磕頭如搗蒜道:“姑娘行行好,婆子已是有些歲數(shù)的人了,這要見了官,殺威棒未打完就要見閻王了?!?/br>
    珠兒冷笑道:“你挨不得殺威棒,難道我們姑娘就受得了那等虎狼藥?!你少同我說這些,跟我見官去,不把我們姑娘的孩子還來,咱們定然沒完!”她一言已畢,就向幾個家人遞了個眼色。眾家人會意,抖落著繩索,作勢就要上前捆這婆子。

    陶氏嚇得體如篩糠,面色蠟白,嘴里嚎叫起來:“婆子也不是有意的,那方子本就不中用,有人吃了便沒事,你家姑娘命背,不關(guān)婆子的事!何況,你們姑娘的胎本就生不下來,早晚都是要掉的,你扯我也是沒用?!?/br>
    珠兒一聽此話,瞇眼笑道:“什么叫做我們姑娘的胎本來就生不下來?你是大羅金仙在世,能卜會算、未卜先知不成?這話卻是什么意思,你趁實講來,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陶氏自悔失言,咬嘴不肯再說。珠兒見狀笑道:“你打量著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旁人都不知道么?你不要以為從前以往你沒事,往后便必定沒事。夏家雖沒什么權(quán)勢,究竟還有幾兩銀子,讓你這破婆子在京城里無處立足,還是做得到的?!闭f著,頓了頓又笑道:“你不要以為有誰能保著你,那人在夏家本就沒什么根基,何況又干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你還是腦子清醒些的好?!?/br>
    陶氏心里猶疑不定,兀自不肯言語。

    珠兒又道;“這事兒我看你也沒膽子一個人做下,我們姑娘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也沒道理做這樣的事。這樣罷,你把底下的事兒都說出來,我回家稟告我們姑娘。興許看你寡婦失業(yè)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了呢。

    ”

    陶氏心里暗道:她說稟告他們姑娘,卻不說老爺。這事只怕未必是夏員外的主意,多半是那夏家小姐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風(fēng)聲,同她嫂子鬧呢。然而以往就聽聞夏家的小姐精明能干,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如今能叫了人來我這里鬧,卻不見受大奶奶的轄制,可見在夏家這兩人孰高孰低。罷罷罷,她們自家門內(nèi)的事兒,我為什么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這事兒眼見著也是捅穿了,再也難成,大奶奶那筆銀子我是賺不著了,還是早點說明白了,免得惹上一身的腥。

    當(dāng)下,這婆子滿臉堆笑,說道:“姑娘且消消氣,這里頭當(dāng)真有些緣故。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是個說話的所在,姑娘且隨我進去說罷?!?/br>
    那棚子里原本坐著兩三個客人,眼見鬧起事來,都一窩蜂跑了。陶氏掃了地下的湯渣,將桌上的湯碗收拾了,請夏家眾人到棚子底下坐。

    眾人魚貫而入,各自圍桌坐定。陶氏一力張羅著,倒了幾碗寬煎葉兒茶,又選了幾個糖火燒,拿粗碟子盛了,一一擺上。

    珠兒笑道:“你也不必忙了,我們也不吃這些,把話說明白了要緊?!碧帐洗曛衷谝贿厹\淺坐了,臉上待笑不笑的,將金鎖如何尋上她,如何引她見了王丟兒,王丟兒如何吩咐講了一通。

    珠兒怒極反笑道:“這樣的腌臜活計,你也肯攬在身上。怪道這條街上街坊鄰居都管你叫蜜蜂兒陶mama,原來是這等的口里蜜腹中劍。這等喪天良的銀子,你也敢掙,真是不怕天打雷劈的?!蹦翘帐献灾硖?,任憑她喝罵,賠著笑臉,一聲不敢言語。

    珠兒罵了幾句,又問道:“大奶奶叫你做這事,怎么不見你動靜?難道那張混賬方子就是么?”

    陶氏賠笑說道:“姑娘不知,這藥雖說上不得臺盤,也很要幾味好藥,需得采買炮制,不是輕易能得的。我手里又沒現(xiàn)成的藥,只說過兩天送過去?!敝閮汉浅獾溃骸拔沂遣恢?,這腌臜東西,看一眼就臟眼睛,我為什么要知道!”說著,又道:“既是這等,她可有給你什么憑證?”

    陶氏囁嚅著道:“這事兒只憑個紅口白牙,哪里有什么憑證?!敝閮盒Φ溃骸澳侨羰遣钍罗k完,主家賴賬可怎好?我便不信,你陶mama慣做這行當(dāng)?shù)模瑫屓算@了你的空子?!碧帐下犃诉@話,無法可施,想了一回,才道:“大奶奶手里沒那么多現(xiàn)銀,給了我些首飾頂賬,不知姑娘識不識得?!闭f著,就到里屋,將之前王丟兒送她的物件兒都拿了出來,傾在桌上。林林總總倒也滿滿一桌子,金光晃晃,照的人眼發(fā)花。

    珠兒伸頭看了看,冷哼了一聲道:“這大奶奶為害我們姑娘,倒也當(dāng)真肯下本錢!”嘴里說著,忽然一眼瞅見那首飾堆里一支鳳凰點金釵甚是眼熟,伸手撿了出來,笑道:“大奶奶當(dāng)真是不知檢點,這釵子可是當(dāng)年夏家下聘時送過去的,她竟也敢送人!”

    陶氏在旁站著,見事情已然敗露,為求自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金鎖拜求之物也一并講了。

    珠兒聽了,倒吃了一驚,暗道:那蹄子素日里看著是不安分,但不曾想竟這等大膽!敢背著她主子爬大爺?shù)拇?,?dāng)真是好不要臉!當(dāng)下問道:“那你可答應(yīng)了?”陶氏低聲道:“金鎖姑娘要的東西,我就更沒存了,當(dāng)時只給了她個紙扎的小人,寫了你們大爺?shù)纳桨俗郑兴丛谡眍^底下行事。”珠兒睨著她問道:“這便是巫蠱魘勝了?”陶氏陪笑道:“其實這等事情,你信便有,不信便沒有。大多是人自己哄自己,其實全沒干系。婆子靠這個掙口飯吃,所以哄那些愚夫愚婦。姑娘是聰明人,定是不會信的。”

    珠兒見事情已問明白了,當(dāng)下起身道:“既是你全招了,這就跟我回去見我們老爺姑娘罷?!?/br>
    陶氏慌了,推拒道:“姑娘饒了我罷,我可不敢去見他們。等夏員外惱起來,婆子命也沒了!”珠兒笑道:“早知今日,你當(dāng)初干什么去了?如今由不得你,你跟我去見員外,當(dāng)面把話說清了,或許老爺憐你積年寡婦,不與你為難呢?!毖粤T,不由分說,便叫一眾家人推著這婆子上了車,往夏家而去。

    一旁看熱鬧的眾人,有恨這陶氏不知羞恥的,有憎她搬弄口舌挑撥家里不合的,更有畏懼夏家人多勢眾,并無一人來管。

    第95章 v后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