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比喻，就算非要做這個比喻，你們的身份也應該對調(diào)?！?/br>
    羅零一心跳了一下，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所以……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夫人么？”

    周森拍了拍她的頭，沉聲說：“睡吧?！?/br>
    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現(xiàn)在無法給她任何承諾，因為他不知道這次是否能成功。意外可以發(fā)生一次兩次，但絕不可以發(fā)生第三次。如果這一次警方還是圍捕失敗，不管跑了誰，林碧玉都不會再相信他。

    他在這里的價值已經(jīng)不大，事情不會那么巧合，再一再二再三。他已經(jīng)承諾了越南佬和林碧玉，事情會萬無一失，甚至還承諾了泰國人。這次的交易如果失敗，他們?nèi)蛔チ?，那他就立了大功，可以回去安安生生地做他的警察，但如果他們逃了，不管跑了幾個，今后即便他回歸警隊都后患無窮，萌萌的事至今仍歷歷在目，這也是他為什么會走上臥底這條路的原因，他不能讓羅零一重蹈覆轍，如果一切順利，那就皆大歡喜，如果有什么意外……

    關門時，周森回頭看了她最后一眼，羅零一表情有些茫然，她察覺到了什么，卻無力改變。

    今后幾天，周森和林碧玉都很忙，羅零一再也沒見過他們，她算了算時間，臨近月底，交易就要開始， 也不知道周森和警方布置得怎么樣。

    林碧玉顯然也比較慌張，在交易開始的前一天，她想去樓下看看羅零一死了沒。

    這么些天沒見下面的人給她消息，她直覺對方可能已經(jīng)死了，不過她在下樓時卻看見周森坐在沙發(fā)那，沒有回他的房間休息。

    “你怎么還沒休息？”于是她就拐彎到了他面前，坐到他對面問道。

    周森彈了彈煙灰，低聲說：“夜里兩點我就得出發(fā)，親自走這趟貨?！?/br>
    林碧玉沉默了一下，看著他說：“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嗎？”

    周森看了她一眼：“你等在這就行了，如果事情出意外，你就趕緊跑。”

    林碧玉噎了噎，其實周森真的非常了解她，在不涉及到感情的基礎上，他可以非常冷靜地判斷該如何俘獲一個女人的心，但一旦他付出了真感情，就會一片混亂，就像他和羅零一。

    林碧玉這樣的女人，從來都是和男人并肩作戰(zhàn)，這是第一次有人要她躲在身后。

    她感動之余，肯定也不會愿意讓這個難得的男人孤身奮戰(zhàn)。

    “我和泰國人有點交情，我和你一起去?！彼欀颊f，“不管怎么樣，他也會給我點面子?！?/br>
    周森想都不想便拒絕：“你不能去?！?/br>
    “為什么？”她站起來。

    他也站了起來，掐了煙斬釘截鐵道：“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跟我一起冒險?！?/br>
    說罷， 他便上了二樓，林碧玉看著他的背影，既是感動又是愧疚，徹底沒了去看羅零一的心思，回了房間開始安排今晚的事。

    意料之中的，夜里兩點周森走的時候，看見林碧玉早已經(jīng)坐在了車里。

    “我不是那種怕死的女人。”她冷著臉說，“我必須和你一起去，這是我的原則。周森，別拒絕我，你知道我不會改變主意?！?/br>
    周森站在車門邊看了她很久，其實利用別人的感情是件很卑鄙的事，但他不得如此。

    他上了車，關上車門，目視前方，沉默良久，才與語氣復雜地說：“你會后悔的?！?/br>
    林碧玉并不知道他話里的深意，但就算知道，也已經(jīng)為時已晚。

    “不做怎么知道會不會后悔？即便要后悔，做都做了，還是不要想那么多了?！?/br>
    別墅里，羅零一聽著外面的動靜，從窗戶朝外看，注視著兩輛越野車乘著月色離開，周森與林碧玉坐在一起，她不能給予他什么幫助，只能在這類祈禱著，希望他可以順順利利。

    他已經(jīng)在黑暗里行走了那么多年，這一次，老天爺，請你讓他如愿以償。

    第三十七章

    夜里四點鐘，在江城郊外，周森接到了從金三角趕過來交易的泰國人。

    他們來的人不多，開了一輛商務車，車上約莫也就六七個人，也不見貨物放在哪里。

    江城靠海，他們選擇的地點靠近海岸，夜晚里海浪不停地沖上沙灘，發(fā)出海的聲音，往常聽著十分心曠神怡，今日卻總覺得鳴泣的喪鐘。

    如果按照原定計劃，他們會在這里進行交易，但泰國人到了之后，拉開車門看了看外面，忽然要求換地點。

    “為什么突然要換地點？”

    周森皺起眉，不去看他心知肚明的位置，那里布置著警方人員，一旦他們開始交易，對方就會現(xiàn)身抓捕。

    俗話說得好，抓賊要抓臟。

    泰國佬笑著說：“周老板，安全起見，臨時更換地點可以理解吧？畢竟你也不想出什么事對嗎？”

    周森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您想到哪里？”

    泰國佬直接說：“我們要進城，去你們市里現(xiàn)在最熱鬧的地方，人最多的地方?！?/br>
    這種地方，一方面來說，警方倒是好埋伏，可另外一方面是，抓捕的難度卻大大提高了，這個時間人最多的地方除了酒吧和通宵飯店也沒有別處了，這些地方聚集了許多人，一旦出現(xiàn)混亂，很可能會傷及無辜。

    周森系上西裝外套的紐扣，似不經(jīng)意地拍了拍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車里負責布控的吳放耳朵一疼，嘶了一聲看看耳機，重新戴上去，專心致志地聽。

    周森身上帶了竊聽器，他們的對話警方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方才他是給吳放一個提醒，下面的話他可得聽清楚了。

    “沒問題，這個時間江城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凱悅酒吧，我們?nèi)ツ抢铩！彼熘直逃竦母觳不氐杰嚿希瓷先ヒ稽c都不著急，也不害怕。

    林碧玉卻有些顧忌：“雖然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可是阿森，我老覺得心里不踏實，去凱悅交易安全嗎？他們帶著那么多貨進市區(qū)，為什么遇上巡夜的條子怎么辦？”

    周森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擔心，出來之前我調(diào)查過他們巡夜的路線，我們避開就是了?！闭f完，他對司機說，“注意點，寧可晚點到，也不要冒險。”

    司機立刻應是，林碧玉還是緊縮眉頭，她抓住周森的手，力道很大地握著，半晌才說：“阿森，真的不會有事嗎？”她苦笑了一下，“我是很相信你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阿森，如果出事，你會怎么辦？”

    他會怎么辦？將他們繩之以法，一網(wǎng)打盡，還能怎么辦呢？

    看著身邊的女人，如果她說得是真的，她真的對他全身心地相信，那么欺騙了她，利用了她感情的他可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當然，這是在林碧玉的角度來看的，但從正義的角度來看，不論周森做了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都是一種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

    他是臥底，覆滅陳氏集團是他的職責，他不需要感覺到任何內(nèi)疚和痛苦。

    然而，多多少少的，心里還是會有些歉疚。

    不過，這些歉疚在想起她是如何針對羅零一之后，便煙消云散了。

    “如果真的出事，我就帶你著亡命天涯?！?/br>
    周森說著十分致命的情話，有那么一瞬間，林碧玉甚至覺得，就算這次真的交易失敗，被黑白兩道追殺，一輩子都在惶恐不安中度日，那也是值得的。

    當三輛車緩緩停在凱悅酒吧門口時，這里已經(jīng)停了許多車子，里面都黑著，應該都沒人，一輛集裝箱停在最末尾的位置，周森瞥了一眼，放下了心。

    泰國佬從車上下來，看看奢華的酒吧和門口密密麻麻的車輛，燈紅酒綠的地方，比他們長期潛伏的金三角不知道好多少。

    他們很平靜，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甚至于，他們根本不急著交易。

    “來都來了，我們干脆喝幾杯再交易好了?！?/br>
    那為首的泰國佬瞧著有四十多歲，拉住林碧玉的手就往里拽，周森直接將林碧玉扯了回來。

    “不好意思，她現(xiàn)在是我的女人，不管你們以前有過什么，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

    他說著話，將林碧玉拉到身后，她仰視著他夜幕中神祗般的面孔，心跳得很快，幾乎聽不到他們又說了什么。

    內(nèi)有乾坤的集裝箱里，吳放忍不住嘖了一聲，他旁邊坐著的年輕女孩笑著說：“吳隊，周警官可真會撩妹啊?！?/br>
    吳放問：“什么叫撩妹？”

    女孩忍俊不禁，沉吟片刻說：“大概就是很會俘獲女孩子的意思?！?/br>
    吳放恍然大悟，感慨道：“這小子以前剛進警隊的時候就很招女孩子喜歡，咱們局里里外外二十來個小姑娘有一半都喜歡他，他結婚的時候局里是哭聲一片啊?！?/br>
    “周警官結過婚啊？”女孩子很驚訝。

    回憶起那件事，吳放有些傷感，嘆了口氣說：“嗯，就是……他妻子去世很早，他們結婚沒多久，那孩子才剛懷孕，就出了事。”

    女孩愣住了，還是懷孕時出事的？她忍不住看看電腦屏幕上的監(jiān)控，周森帶著一群人進了凱悅酒吧，幾人正在尋找包間，酒吧的mama桑叫了許多美女來作陪，這些女孩雖然是失足女，卻也不應該因為他們的抓捕而丟掉性命。

    “原來周警官經(jīng)歷過這么多。”

    女孩嘆息了一句，不再多問，其間的事她已經(jīng)可以腦補得很清楚。

    “等他回來，你可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眳欠旁偃?。

    那女孩笑著說：“放心吧吳隊，我陳珊可不是那么多話的人?！?/br>
    吳放斂起笑容，專心聽著耳機里的談話內(nèi)容，叮囑其他人說：“注意了，他們隨時可能會交易，我們布置進酒吧的人一定要聽好指揮?！?/br>
    為了保險起見，周森沒有戴耳機，所以無法聽從吳放的指揮直接交流，但吳放還是想到了別的方法來跟他交換信息。

    很快，有服務生拿了啤酒和美食進來，陪酒小姐開始點歌，熱情地摟著泰國佬們唱歌。周森拿起紅酒，緩緩倒了一杯，放下之前注意到平底貼著一張紙，他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下來收在掌心，在林碧玉與他們交談時，漫不經(jīng)心地抬手按了按眼窩，紙條上的內(nèi)容一覽無余。

    因為時間倉促，酒吧里的服務人員才剛剛有警隊人員混入，這一批進來陪酒的是真的陪酒小姐，得把她們換掉才方便抓捕。

    周森將紙條收進口袋里，端起紅酒抿了一口，對mama桑說：“這些姑娘姿色不夠，去再找一批新的來，這可是我們的貴客，必須好好招待?！?/br>
    那些泰國佬倒是不挑剔：“不用了周老板，這些就不錯了?！彼麄冃Φ檬肘?，姑娘們白花花的身體被他們摟在懷里，周森看得扎眼。

    “既然要玩，肯定要玩?zhèn)€痛快，不能怠慢了貴客。”

    周森抬抬手，mama桑立刻出去找人，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住，拉進了一邊的包間。

    “老實點，別出聲，我們是警察?！闭f話的女孩赫然是剛才在車上跟吳放交流的陳珊，這次任務跟來的女警太少，她本來是技術人員，也得出來“陪酒”了。

    mama桑被嚇了一跳，慌張地說：“我們是合法經(jīng)營啊，什么不該有的業(yè)務都沒有！”

    陳珊冷笑一聲：“一會再追究你這個，你要是還想把這個酒吧開下去，就配合我們的行動。”她指著隔壁說，“去，找?guī)准路斫o我們換，那個包間的人我們來招待?！?/br>
    mama桑也是見過點世面的，聽到這也差不多明白他們要做什么，連連點頭應下，直接去扒了其他姑娘們的衣服給她們換，酒吧老板已經(jīng)得到消息，要盡量配合他們的工作，他下來之后叮囑了所有人，還拿了幾件服務生跟經(jīng)理的衣服給男警換，包間里泰國佬正在喝酒唱歌，泰語的歌曲聽起來奇奇怪怪的，他們卻唱的很高興，根本不知道外面所有的人已經(jīng)全部換成了警方的。

    一首歌唱完，mama桑表情有些僵硬地帶著新的姑娘進來了，陳珊忍不住看向周森，這可是活的周警官啊，不是傳說，不是熒幕上的，她真是有點控制不住去看他。

    周森自然十分敏銳，察覺到她的視線便望了回來，犀利的視線，修長好看的丹鳳眼，玉一般質(zhì)感的人，現(xiàn)場這么多人，只有他與他們完全不同，他坐在那里，淡淡地抽著煙，嘴角噙笑看著那群泰國佬瘋瘋癲癲地唱歌，雖然在笑，但眼神里有點冷酷，怎么說呢……殺氣很重。

    第三十八章

    陳珊很清楚自己是來做什么的，被周森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之后趕忙收了回來，余光瞥見林碧玉表情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哎呀，這是吃醋了。

    按理說，做這種事，應該非常緊張的，但是陳珊意外得十分平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慣了周森的傳說，總覺得只要他在這，什么都可以順順利利了。

    “那妞兒不錯，來，阿米哥，讓她陪你。”林碧玉指著陳珊不懷好意地說。

    陳珊一愣，那阿米哥應該是這波人的頭兒，長得兇神惡煞，手上勁也大，剛才陪她的姑娘出去的時候胳膊都青了。

    算了，任務要緊。

    陳珊咬咬唇，走了過來，那阿米哥立刻抱住了她，看她十分緊張便問她：“該不會是個雛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