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皺起眉，看來他進(jìn)來之后，陳兵根本沒繼續(xù)跟進(jìn)那件事，有人招了，很可能也把他招了出去，搞不好他也要被抓進(jìn)來，這小子太失策了！

    “陳軍，你現(xiàn)在想配合調(diào)查還來得及，只要你把你所犯過的，還有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訴警方……”

    “還能怎么樣！”吳放話還沒說完陳軍就打斷了他，有點激動地說，“死刑變死緩？有可能嗎？沒有！我現(xiàn)在的情況我自己很清楚，這屬于特大走私案了，還要加上販毒，我死一百次都夠了?！?/br>
    吳放嘆了口氣，起身離開，陳軍再次被關(guān)押，這次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可是三天后，他突然想說了。

    在這之前，他又見了一次他的律師。

    律師帶給他的消息是，陳兵強(qiáng)要了他的女人，也就是林碧玉。

    是個男人恐怕都無法接受這種事，即便是兄弟，我讓你三分，反正我死定了，你要做老大就繼續(xù)做吧，到底是兄弟?？赡悴坏隼洗?，還要上我的女人，那真是死不瞑目。

    掛斷吳放的電話，將手機(jī)收起來，周森連日來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絲松懈。

    他摘下眼鏡，取出手帕仔細(xì)地擦拭，片刻后重新戴上，去衣帽間換衣服。

    今天是陳兵正式出任陳氏集團(tuán)董事長的日子，林碧玉本想阻止這件事，但周森攔住了她。

    不需要他們再阻止什么了，有人會替他們組織他，至于他，就只能舍棄看他狼狽不堪的好機(jī)會，去接另外一個人。

    羅零一還不知道這些事，她正趁著陳兵不在，家里戒備松懈而想搞點什么破壞。

    陳兵的書房在一樓，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去，門口有幾個人在聊天，看上去挺高興的。

    也對，他們的大哥做了老大，以后他們就更有地位了。

    趁著他們分神，羅零一悄悄躲到了他們的視角盲區(qū)，她已經(jīng)摸清了一落的監(jiān)控分布，貼著墻躲開監(jiān)控的范圍，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書房的門，沒推動。又推了一下，還是沒推動。

    鎖著呢。

    看來里面真的有點問題。

    羅零一也不著急，又開始往回蠕動，像一只蝸牛，她還沒挪到樓梯，外面忽然有什么sao動，她回頭望去，看見門口忽然圍了很多人，他們上前時被看守的人擋住，隨后也不知他們出示了什么，那些人慌亂起來，開始有人收繳他們的槍械，在國內(nèi)，持槍是犯法的，這些人里就算有的人還沒有跟著陳兵行太多惡，但也已經(jīng)全都觸犯了法律。

    羅零一看清楚了。

    他們是警察。

    是警察?。?！

    天邊好像泛起了紅色曙光，振奮人心，她激動地打開門出去，身后有人把她拉了回去，她一驚，回頭一看，是周森。

    “你怎么來了？”羅零一驚喜地說，“周森，你看外面，是警察！陳兵是不是被抓了？兩邊應(yīng)該是同步行動的，對嗎？”

    周森抱住她點了點頭，他雖然沒說話，但她可以感受到他內(nèi)心那股與她一致的情緒。

    只是，老天爺好像就是不愿意看他們開心，他們才剛見面，外面忽然走進(jìn)來一個便衣，拿著手機(jī)，表情很難看。

    “怎么了？”周森放開了羅零一。

    那便衣回答說：“陳兵跑了?！?/br>
    原本以為一切都將會在今天結(jié)束，陳軍招供，陳兵被抓，問出林碧玉那些暗地里不為人知的勾當(dāng)也是非常簡單，陳兵不會替她藏著掖著，他們手下那些蝦兵蟹將的小事兒就不更在話下了，眼見著陳氏集團(tuán)就要倒了，可他居然跑了。

    本該圓滿畫上句點的事，再一次起了波瀾。

    第二十八章

    電話響起來，陳兵家里的人都已經(jīng)被帶走，周森拿出手機(jī)，掃了一眼屏幕，接了起來。

    周圍的人自覺保持安靜，寂靜的空間里可以隱約聽見電話那頭林碧玉急迫的聲音。

    “周森，你在哪？！”她焦急地問。

    周森面不改色地撒謊：“心情不好，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怎么了？”

    也是，本來陳兵今天是要正式出任陳氏集團(tuán)董事長位置的，他會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畢竟他那么有“野心”，但林碧玉卻有別的質(zhì)疑。

    “我不信你手下的人那么蠢，現(xiàn)在還沒告訴你公司出事了！”林碧玉帶著怒氣說，“條忽子然來了，想著是陳軍招出了他弟弟，現(xiàn)在阿兵跑了，你趕緊給我回來！”

    掛了電話，周森望了一眼羅零一，對站在一旁的便衣說：“麻煩你們把她也帶回去吧?！?/br>
    他們本來就是來抓陳兵住處所有人員的，羅零一自然也包括在內(nèi)，她被帶走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再加上現(xiàn)在陳兵在逃，羅零一在哪都不如在公安局方便，周森面前一團(tuán)亂麻，根本顧不上她，她跟著警察走，是最正確的選擇。

    羅零一自己也非常清楚，很配合地跟警察一起離開，那便衣朝她抱歉地笑了笑，舉著手銬說：“做做樣子，別往心里去啊?！?/br>
    羅零一牽強(qiáng)地笑笑，伸出手腕，纖細(xì)白皙的手腕被銬住，冰冷的金屬，時間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時的情景歷歷在目，但她已經(jīng)不會感覺到怯懦與害怕。

    “那我先走了?！?/br>
    她回眸與周森告別，他明明很急著離開，卻一直站在那目送她，眼鏡片后的眸子深邃迷人，眼底翻涌著一股她看不懂的暗潮，它洶涌而帶著侵犯性，還有nongnong的暗示。

    她很快被帶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從后門出去，開車回陳氏集團(tuán)。

    林碧玉正在辦公室里等著他，他剛走進(jìn)去臉上便一疼，他側(cè)頭去看，林碧玉站在那，滿眼憤恨地瞪著他，剛才她打了他一巴掌。

    周森抬手輕輕撫過臉頰，又不甚在意地放下手，轉(zhuǎn)開視線坐到椅子上。

    “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系！”林碧玉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冰冷道，“周森，你也太著急了，我都答應(yīng)幫你了，老大的位置遲早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居然又做這么危險的事，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不但陳兵完了，我也快完了！”

    “你不是還好好站在這嗎?！敝苌瓫]什么所謂地靠到椅背上，目視前方，似乎并不介意這些事，更不介意她那一巴掌。

    “我留在這是為了等你，我馬上也會被帶走?！绷直逃褚Т秸f，“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讓律師跟陳軍說過什么？”

    周森這時總算回過了頭，淡漠地看著她說：“你還問我做什么，你自己在心里不是已經(jīng)把罪名都按在我身上了嗎？那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我都承認(rèn)就是了?！?/br>
    “……你什么意思？”林碧玉皺起眉。

    “你已經(jīng)覺得這些事都是我干的，那就當(dāng)是我干的吧，雖然我不知道這樣對我有什么好處。我要的是陳氏的財產(chǎn)和人脈，一旦陳兵被抓，陳氏就真沒剩下什么錢給我了，我相信現(xiàn)在公司賬目上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全都被凍結(jié)了，現(xiàn)在又出了交易失敗還引來條子的失誤，以后愿意再跟陳氏做生意的人也沒幾個了，我現(xiàn)在爬上去的當(dāng)這個老大，真是好處太多了?！?/br>
    他最后的話極盡諷刺，林碧玉冷靜下來也覺得他如果真是想做老大，根本沒必要這么做，陳氏這次機(jī)會被摧毀，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從一開始就將她自己的賬目與公司分開，任何活動都不與公司有表面上結(jié)合，否則的話，這會兒她已經(jīng)被抓進(jìn)去了。

    林碧玉仰起頭，閉了閉眼，平復(fù)下激動的心情，緊握著拳說：“對不起，我有點太激動了，但你應(yīng)該理解我，條子帶著大批人來，帶走了所有人，這種場面，我相信誰看見都很難不激動?！?/br>
    “他們怎么不把你也帶走？我是不是也能懷疑這件事和你有關(guān)？”

    周森現(xiàn)在說每一句話都很氣人，可又讓林碧玉毫無辦法，她想了想，覺得他大概是為那一巴掌，以及她剛才的“誤解”而氣惱才會如此吧。

    “他們是想把我也帶走的?！绷直逃裎丝跉?，“事實上我一會就要過去，他們的人還在下面等著我，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律師就在外面，條子讓我回去配合調(diào)查，馬上就得去?！?/br>
    周森看向她，眉眼依舊平平淡淡，安閑沉靜。

    林碧玉露出可笑的表情：“我跟他們談的唯一的條件就是，我要見你一面，他們居然答應(yīng)了，你說我為什么懷疑你？”

    周森眼神奇妙地問：“所以你覺得這次還是我和條子里應(yīng)外合？”

    林碧玉不說話，但沉默有時也代表著默認(rèn)。

    周森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嘆了口氣：“阿玉，你什么時候這么蠢了，是和陳兵在一起時間長了被傳染了嗎？”

    林碧玉一驚：“你知道？”

    周森不屑地笑了笑，說：“你以為條子答應(yīng)你，是因為我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略頓，也不需要她回應(yīng)，他按著額角，頭疼地說，“他們本來可能找不到我，直接帶你們回去，現(xiàn)在好了，多一個人被帶回去配合調(diào)查， 有你這個魚餌來幫他們釣我這條魚，條子可不傻，何樂而不為？”

    如果羅零一在場，肯定要感慨一句，這男人真會偷換概念，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可惜，林碧玉并不知道那些復(fù)雜的內(nèi)情，在她看來，周森的話真是點醒了她。

    她如夢初醒道：“壞了，我太著急了，居然犯這種錯誤。”

    周森搖搖頭，自嘲地說：“你不是著急，你只是從心底里就沒有相信過我，你一直對我存有顧慮，就像陳氏兄弟一樣，始終不把我當(dāng)成自己人。一旦出了事，就立刻怪到我頭上，你還比他們知道的多一些，知道我之前有走過消息給條子，所以這次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又是我?！彼旖青咝?，卻笑得狠絕而慍怒，“不被任何人信任的人，可真是太痛苦了。”

    語畢，他開門出去，警察立刻迎上來，拿著手銬，意圖再明顯不過。

    周森伸出手，手銬銬在他手腕上時，他甚至感到解脫。

    十年了，第一次這么光明正大地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和身份。

    公安局，以前踩破了門檻的地方，每天來還有門衛(wèi)會和他打招呼，可現(xiàn)在的門衛(wèi)已經(jīng)換了人，早就不認(rèn)識他了。記得那時候，有同事給他帶早餐，他一邊吃一邊處理案子，每次見律師，都是以警方的身份，現(xiàn)在完全調(diào)過來了。

    戴著手銬下了警車，被押著走進(jìn)公安局里面，他發(fā)現(xiàn)這間熟悉的辦公室和十年前不同了許多，有人挪到了靠窗的位置，吳放的辦公室門換了新的，記得他剛來警隊的時候他那扇門就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那時還舍不得換，現(xiàn)在換了估計也是以前的實在頂不住了。

    他和林碧玉被分開訊問，銅墻鐵壁的訊問室，他以前都是坐在對面，這次卻坐在了另一邊，看著眼前那張陌生的臉，小年輕人，剛進(jìn)警隊，和當(dāng)初的他一樣，意氣風(fēng)發(fā)，目中無人，什么犯罪分子都敢得罪，以至于最后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他看著他的眼神有點好奇，還有點輕蔑，他不知道周森的身份，會這樣也可以理解，畢竟警察從來不會對犯罪分子有好臉色，而臥底的身份也不可能全警隊知道，那太危險了。

    吳放進(jìn)來的時候，那小警察立刻站了起來恭敬地說：“吳隊?！?/br>
    吳放點點頭說：“你先出去吧，把門關(guān)好?！?/br>
    小警察點頭出去，關(guān)門時看見周森似笑非笑地揶揄吳放：“派頭真不小啊吳隊。”

    那熟悉的語氣，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熱絡(luò)而親切，其間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很輕微的遺憾。

    至于其他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再也無從知曉。

    門內(nèi)，吳放有些慚愧地說：“看你說的，等你完成任務(wù)回來，大家就可以重聚了?！?/br>
    周森打量著四周：“這地方也改進(jìn)了，我記得以前色調(diào)挺晦暗的，現(xiàn)在變成藍(lán)白色了?！?/br>
    吳放點頭說：“嗯，裝修了一下，房子太老了。”

    周森挑著嘴角說：“我倒覺得以前那樣挺好，對犯罪嫌疑人更有威懾力?！?/br>
    吳放笑笑，說起正事：“陳兵在逃，已經(jīng)派了人圍捕，他家里也搜查了，有一些比較有價值的東西，但是……”

    “怎么？”周森慢條斯理地問著，抬起手腕說，“能先把這玩意兒摘了再說話嗎？”

    吳放失笑，上前用鑰匙開了手銬，周森活動了一下手腕，淡淡道：“還需要我做什么？”

    吳放有些尷尬，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次的抓捕一成功，一切都將很快結(jié)束，哪知道竟出了差錯。

    不得不說，那些人也還是有一套，犯了一次險，第二次就會警覺很多。

    “陳兵的犯罪證據(jù)已經(jīng)非常全面，陳軍也全部招了，但我們發(fā)現(xiàn)，陳氏集團(tuán)有相當(dāng)一部分交易并不掌握在他們手中，我們聽到過風(fēng)聲的一些案子，陳軍一個字都不說，擺出架勢要和我們耗著，我們也搜了他和陳兵的住所，找不到一丁點跟那些案子有關(guān)的東西?！?/br>
    點到為止，說到這周森已經(jīng)很清楚了。不算他自己，陳氏集團(tuán)只剩下一條大魚還沒有落網(wǎng)。

    “我們希望你回去，接手陳氏集團(tuán)，我們會配合你，你想辦法弄到林碧玉的犯罪證據(jù)。她很謹(jǐn)慎，不會輕舉妄動，這是女人的天性，比男人更小心。現(xiàn)在這么混亂，她估計很長時間不會再有新的交易，說不定還會開始轉(zhuǎn)移財產(chǎn)和勢力逃到國外，到時候就麻煩了，你的任務(wù)也更難完成?！眳欠艍旱吐曇?，“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非常手段，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女人是感情動物，這方面你一直做得很好?！?/br>
    周森靠到椅背上，仰頭看著屋頂，朝吳放伸手：“給我一支煙?！?/br>
    吳放皺眉：“這里不準(zhǔn)抽煙。”

    周森閉起眼不耐煩地催促：“別廢話，拿來?！?/br>
    吳放糾結(jié)了一下， 從口袋抽出一支煙遞給他，還替他點上了，周森坐直身子，蹙眉看了一眼那支煙，對它的嫌棄溢于言表。

    “我一個月才多少工資，有的抽就不錯了?！眳欠诺伤谎郏盎炝耸畞砟?，你倒是把嘴養(yǎng)刁了，我看你回來之后還受不受得了這么‘清貧’的日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