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陳兵被陳軍拉開,還有些生氣,但沒再動作。 周森啐了一口血,從西裝口袋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陰沉的臉,沒有言語。 “阿森,我并不是懷疑你,只是很不解這件事為什么會被泄露出去,阿兵也是心急,畢竟這次條子抓了我們不少人?!标愜妷阂值卣f道。 周森輕嗤一聲說:“軍哥,我是一路跟著你從二把手到現(xiàn)在的,你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咱們做兄弟的,最重要的就是義氣兩個字。能交心,咱們就交心,您要是實在拿我當(dāng)外人,那也行,咱們不交心也可以做交易,我這個人很有職業(yè)道德的,只要軍哥給我相應(yīng)的報酬,我就絕對會給你相應(yīng)的價值?!?/br> 陳軍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但看上去并不是善意的:“阿森,說的什么話,怎么會把你當(dāng)外人呢?阿兵還是太年輕,做事沖動,這件事我還想交給你去收尾呢,我要是把你當(dāng)外人,會這么做嗎?” 周森跟著一笑,點頭:“軍哥看得起我周森,我就豁出命去給您干?!甭灶D,他看向陳兵,“至于二少,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干過的事我都干過,一旦陳氏出了事,我肯定逃不掉,我會害自己嗎?二少以后還是不要聽風(fēng)就是雨,無中生有的事情很多,我已經(jīng)身經(jīng)百戰(zhàn)見的多了,有些人就是不嫌事情大,巴不得我們內(nèi)亂,你這么做,不是給別人創(chuàng)造機(jī)會了?” 陳兵表情陰晴不定,也不知想通了沒有,但總算沒再說別的。 ** 羅零一到江城的出租房時已經(jīng)是夜里了。 她將大包小包丟到墻根,躺到床上舒展筋骨。 管在京里住的酒店昂貴又舒適,可也不知為什么,就是感覺沒有這里舒服。 忽然,門被人敲響了,她警惕地走到門邊,一共就一間房,除了一個很小的洗手間就是大臥室,加起來不到三十平米,簡直一目了然,要是有壞人來,可真是無處容身。 透過貓眼朝外看,一片漆黑,但樓梯的燈經(jīng)過敲門的響聲應(yīng)該亮了,怎么會是黑的? 這種情況下,就只有一種可能。 敲門的人也在從外面的貓眼往里看。 羅零一嚇得整個人退后好幾步,幸好門外的人及時開了口,不然估計她就跳窗逃跑了。 “是我,開門。” 周森的聲音。 羅零一立刻上前開了門,周森直接走進(jìn)來,看都沒看她一眼。 鎖上門,羅零以望向他,他換了衣服,黑色的天鵝絨西裝,黑色襯衣,領(lǐng)口的紐扣解開著,他望向她,她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他嘴角的異常。 “你跟人打架了?” 羅零一立刻走到床邊捧住了他的臉,這樣突然的動作倒讓一向淡定的周森有些意外。 她其實很少主動和誰接近,不管跟誰相處都帶著顯而易見的防備,但對他沒有。 其實他們認(rèn)識時間不長,左右還不超過一個月,可內(nèi)心建筑了高墻、甚至對吳放都有所顧忌的羅零一,卻唯獨對他毫無保留。 同樣的,她的出現(xiàn),也為孤獨行走在危險中的他提供了一個可以喘息的港灣。 無數(shù)個漫長沉重的夜晚,那些幾乎壓死人的孤獨,無處可訴的話,終于有了一個人可以分擔(dān)。 他們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并且都同處在一個水深火熱之中。 “怎么受傷了?”羅零一皺著眉,起身說,“我去買點藥膏來?!?/br> 周森抓住了她的手腕,本來表情很嚴(yán)肅,嚴(yán)肅的讓她都有些慌亂,但他忽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玩笑似的說:“不用了,這點小傷不算什么,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也許親它一下它就好了?!?/br> 羅零一愣住了,驚訝地看著他,那表情,好像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周森不閃不避地回視她,他總是這樣,無所不能的樣子,讓所有依靠他的人都踏實放心。 可依靠他的同時,她又不由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才打造了這樣一個男人? 羅零一坐下來,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特別鄭重地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會好一些嗎?”她低聲問,聲音很細(xì)很柔,哪怕壓得很低,還是問得人心尖發(fā)癢。 “似乎好了些,不過不明顯,不然再試一下?”他保持著那個姿勢,微垂眼瞼睨著她。 羅零一和他對視片刻,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他的手慢慢來到她腰間,按在了她的腰窩上,她整個人朝前了一些,那個吻,毫無疑問地加深了。 明明是個很莊嚴(yán)純潔的吻,好像忽然就添了點別的色彩,他從單手換成雙手環(huán)著她的腰,她漸漸倒在床上,黑色的發(fā)披散開來,瑩潤的紅唇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然后門就被人敲響了,有人在外面說話。 “森哥,軍哥來電話了,讓您回去開會?!?/br> 是小白的聲音,試探性地說著。 周森動作一頓,直接站起來就走,頭都沒回一下。 門再次關(guān)上,羅零一從床上坐起來,肚子咕咕叫。 她餓了。 第八章 “酒店的工作你暫時做不下去了。” 酒店客戶服務(wù)部辦公室,便衣的吳放在角落里,對面站著穿著工作服的羅零一。 “為什么?”她有點著急地問,“是因為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不是?!眳欠磐巴庹f,“你做的很好,但現(xiàn)在有點困難,你可能要換個地方上班?!?/br> “換去哪里?”羅零一不解地皺眉。 吳放遲疑了一下,說:“陳氏集團(tuán)?!?/br> 半天前。 陳氏集團(tuán)董事長辦公室,陳軍和周森面對面喝茶,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阿森,你那個妞,叫她來公司上班嘛,你的女人呆在酒店做客房服務(wù)算怎么回事,咱們陳氏還騰不出一個閑職給她不成?” 周森起身為陳軍點了雪茄,陳軍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怎么不說話?不愿意?金屋藏嬌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啊,我一直以為你比較喜歡能跟你并肩作戰(zhàn)的。” 周森掀了掀嘴角,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陳軍瞧見,嘆了口氣,道:“阿森啊,雖然我沒見過你太太,但她已經(jīng)去世那么多年了,你就放下吧,如果她在天有靈,也不愿意你老是把自己困在過去里?!?/br> 周森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隨后不卑不亢地說:“軍哥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我會安排的?!?/br> 陳軍拍拍他的肩膀,一臉贊賞。 其實,陳軍哪里是真心要給羅零一一個工作? 他只是因為上次那批貨被泄密的事對周森起了疑,但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周森,他在做試探,看周森愿不愿意在陳氏集團(tuán)陷入危機(jī)的時候把他看上去很喜歡的女人拉進(jìn)來。 酒店里,羅零一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吳放,握著拳思索半晌,還是點了頭。 自從上一次周森離開她家,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過他。 只是,這樣類似于“避嫌”、近乎于想要冷卻一下的行為,好讓陳軍不要打她主意的想法,到底還是有點難。 既然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既然已經(jīng)有了瓜葛,又哪里能那么簡單脫身。 換下制服,羅零一離開了酒店,剛走出大門,就瞧見了周森的車。 今天小白在開車,他坐在后座,后車座的窗戶打開了,她看見他戴著墨鏡,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并沒朝她這面看,但她知道,他一定是來找她的。 羅零一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上了車,周森就坐在她身邊,她剛坐穩(wěn)小白就開了車,滿是恭維地說:“嫂子好?!?/br> 羅零一還有點不適應(yīng),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周森透過后視鏡瞧見她的模樣,雖然沒有說話,但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力道剛剛好,既可以讓她感覺到nongnong的安全感,又不會弄疼她。 羅零一慢慢回握了他,他側(cè)目望過來,因為墨鏡,她無法辨認(rèn)出他真正的情緒,但她有感覺,她感覺得到,他在為難。 這個男人,不管在什么事上,從來就沒有不灑脫,他此時此刻為她而產(chǎn)生的猶豫,讓她覺得接下來不管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一旦經(jīng)歷過背叛,才會懂得珍惜的來之不易,也會因為被人珍惜了一時片刻,而飛蛾撲火。 但是羅零一不后悔,雖然看錯過一個人,但她相信自己不會永遠(yuǎn)看錯。 只因為,她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尖叫著:這后半輩子,跟著他,才算是沒白活。 車子直接開到了郊外一幢獨棟別墅外,門口有好幾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人看著,進(jìn)出都要登記。 這一路上,羅零一和周森多沒有對話,他們明明并沒有認(rèn)識多久,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車子停在鐵藝門外,羅零一下車,周森走到車頭那邊等她,她快步走過去,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一路他們都這樣握著手,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安撫著誰焦躁的情緒。 “森哥好。” 看門的小弟都彎腰問好,周森微微頷首,牽著羅零一回了家,進(jìn)門時他按了指紋,隨后拉起羅零一的手,正要按下去錄指紋,又玩味地問:“手心出了這么多汗,緊張?” 何必問呢,肯定是的,不緊張都很難,這是她第一次來他家,也是第一次到這么大的別墅來。 “不用緊張,天塌下來有我周森頂著?!?/br> 他隨口說著,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手,然后將她的食指按在指紋讀取系統(tǒng)上,將它錄了進(jìn)去。 這間房子,這間多年來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住的房子,從此刻起多了一個人,這對周森有著非凡的意義。 也不知羅零一是不是感受到了這份意義,她進(jìn)門時表情幾乎是神圣的。 “森哥,嫂子的行李拿來了,您看放到哪?” 小白隨后進(jìn)來,身后跟著的小弟提著羅零一的行李。 羅零一表情有點微妙,她明明沒回去,也沒給他們鑰匙,他們是怎么拿到行李的? 算了,也不用好奇這些了,這些亡命之徒,又有什么事干不出來? “放到我房間去?!敝苌p聲細(xì)語地說著,攬住羅零一的腰,親密無間地走到沙發(fā)邊,保姆立刻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先生回來了。”約莫四十多歲的保姆低眉順眼道,“先生太太喝點什么?” 被人叫“太太”,羅零一還有點不自然,周森惜字如金:“茶?!?/br> 保姆離開,周森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是王嫂,以后日常起居有什么事就交給她做?!?/br> 羅零一點點頭。 “也不用特別拘束,晚上五點之前她會離開這,我一般白天不回來,所以基本和她碰不到面?!?/br> 周森還在說什么,羅零一卻已經(jīng)聽不仔細(xì)了。 她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句話。 她的行李被放到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