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少年沒有再理她,精致的眉眼因為痛苦全都扭曲成一團,饒是這樣,他似乎也絲毫沒有像沈念求助的意思。 救還是不救呢? 沈念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前者。 原因很簡單,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人在自己面前喪命。盡管這個人剛剛還想著要她的命。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了一粒藥丸,然后看著手中的小丸子有些心痛,她轉頭將藥丸塞進了他的嘴中,少年原本不愿意吃,沈念強行捏著他的下巴逼著他咽了下去。 她做完這一切便挪開了一點位置,然后看著慢慢陷入昏睡中的男子說了句。“我可是看你長得不錯才救你的。” 第二日,沈念一睜眼便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她扭動脖子,發(fā)現(xiàn)那名少年此刻臉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現(xiàn)在正在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此時天已大亮,山洞中也透進了些許光亮,沈念借著光看他,覺得越看越小。她忍不住問道:“弟弟你今年貴庚?” 少年眸光冷淡道:“是你救了我?” 咦,他這是直接無視了她的問題嗎? 沈念說:“此處只有你我兩人,不是我救得你,難道還有神鬼施法救你嗎?” 他說:“為什么救我?!彼玫膽摬皇菍慕馑帲潜囟ㄊ菢O其珍貴的可解百毒的藥材。既然珍貴,為什么要用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況且自己還想過要殺她。 沈念看著他,幾分玩笑幾分認真道:“就像你殺我不需要理由,我救你也是如此。” 他再次勾唇冷笑了聲,陰柔的臉上滿是嘲諷:“狗屁邏輯?!?/br> 沈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若非我這狗屁邏輯,恐怕你此刻已經(jīng)命喪黃泉?!?/br> 她又繼續(xù)道:“好了,追我的人應該已經(jīng)撤走,我也要回家了。咱們就此別過把?!?/br> 少年沒有說話,像是不想搭理她般。 真是高冷,沈念想。 可很快的她便覺得是自己想錯了,當她從山洞中走出來的時候,他也跟著她走了出來。 然后跟著她走了一段路,沈念想或許是順路呢? 可她走著走著眼看就快到暗生閣,她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瞪著跟了她一路的人道:“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卻在此刻突然笑了起來,稚嫩的臉上配上他那詭異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覺得有絲滲人。 他道:“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當為你賣命。” 沈念救他時便想著像他這樣的人,只要不救活過來反而恩將仇報要砍自己幾刀便好,沒想到這劇情突然大反轉,昨天還要殺她的人,今日便說著要為她賣命。 他所說的話,沈念自然不會相信。 她笑道:“賣命倒是不用,賣身怎么樣?” “你!” 少年臉色一變,似乎沒想到她一名女子會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沈念搖搖頭,一副遺憾的樣子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別跟著我了?!?/br> 少年皺眉:“我討厭欠別人人情?!?/br> 沈念相當?shù)ǖ?“那rou償吧?!?/br> “滾。”少年終于撿起了他的口頭禪。 “好的?!鄙蚰畲鸬蒙跏菤g快,直接運起輕功想走人。 和她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悲催的事實,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似乎輕功絲毫不輸她…… 總不可能將這么個危險生物帶回閣中吧,沈念最終換了個方向,沒有再往暗生閣走。 當她終于認清今日自己是甩不開這熊孩子的事實時,沈念停住了。 她深吸口氣,似乎想心平靜氣的與他交流。“你說你想替我賣命,你至少得告訴我你是誰吧?” 少年冷漠看著她,不說話。 呵呵就這副死樣子拖他去出賣rou體都沒人敢要吧?活生生能將人給冷死。 沈念繼續(xù)說:“你說你又不愿意告訴我你是何人,我怎么敢將你放在身邊,萬一你又像第一次見面般,趁我不備一刀將我給砍了怎么辦?!?/br> 他說:“不會,你對我有恩。” 沈念想了想道:“總之不讓你報恩你就會一直跟著我對吧?” 他點頭。 沈念選了個折中的法子,道:“我手下有個場子,正好缺你這樣的人,不如你去幫我做事抵債?!?/br> 他問:“什么場子?” 沈念一本正經(jīng)道:“風雨樓?!?/br> 少年的臉再次黑了下來,他咬著牙道:“若我沒記錯,那是個風月場所,你還開青樓?” 沈念笑:“對呀,不讓怎么會讓你去賣rou。不過要我說你這種還真的是稀缺貨色……” 沈念看到他抽出劍的動作,硬生生住了口。 她伸手壓住他抽劍的手?!皠e沖動……別沖動?!?/br> 少年冷冷望著她,沈念不要臉道:“看你想的多歪,我讓你去是看你武功不錯,那種場子鬧事的人太多,想你去幫我鎮(zhèn)場的?!?/br> 少年收回劍,皺眉道:“沒有別的辦法?”就算這樣他也不大想待在那種滿是胭脂水粉味道的地方。 沈念說:“沒了?!?/br> “可這似乎不足以抵救命之恩。”他道。 “我只是找個場子將你放那,若以后有出生入死的機會,我會去找你的?!?/br>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沈念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對著他道:“這個是我的信物,你用它去找風雨樓的掌事人,她會接待你的?!?/br> 少年點點頭,接過玉佩走了。 沈念看著他的背影嘆息了聲,心想風雨樓的紅袖姑娘又要嫌棄她整日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沈念送走了這尊佛后,便回到了暗生閣。 剛進去便看到如初和幾個閣中長老像是在商量什么,并且?guī)兹松裆疾惶?,如初更是一臉憂心。 沈念倚在門邊抱著雙手看著他們道:“大家伙聚在這都是干嘛呢?” 如初看到她的身影,立馬奔上前來。“閣主,你可知你已經(jīng)失蹤了一天一夜了。我們還以為容護法怎么你了,正召集各位長老商量去白虎幫要人呢?!?/br> 提到容云,沈念就忍不住冷笑了聲,幸好她隨身攜帶著那些藥粉,足以讓她在短時間內脫身。才沒能讓那小人計謀得逞,沒想到容云是如此卑鄙之人,真是枉費了他那張臉。 可此刻,沈念并不想多提此事。 其中一名老頭突然道:“今兒個老夫是白走一趟了,想必閣主定是樂不思蜀才回來得如此之晚?!?/br> 沈念笑瞇瞇的看著老頭:“看來大長老對我成見頗深啊。” 那老頭道:“不敢不敢,總之閣主無恙便好,老夫先行告退了?!闭f完便打算起身。 沈念卻道:“慢著,正好本閣主有要事與諸位長老商量,大家還是先坐會吧?!?/br> 第56章 闖尚書府 那位長老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安靜坐了下來。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抬頭看向沈念,等待著這位少閣主口中所說的要事。 在場的人除了她父親為她提拔的兩個護法,其他的長老都是原暗生閣的人,她知道他們雖然歸順了她父親,卻一直對她并不看好。畢竟她年紀小且為女子,若非她是沈之游的女兒,恐怕這群老輩恐怕早就將她趕下臺了。 沈念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估摸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在座的這幾位老頭又怕是要跳起來反對了。 二長老皺眉看她道:“閣主為何嘆氣?可是遇到棘手之事?” 沈念咳了兩聲道:“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我打算去劫尚書府?!?/br> 她此話一落,大長老幾乎立即就跳了起來,胡子氣得直抖:“你說什么!” 沈念很是正經(jīng)地道:“難道我剛才的表述不夠明確么?那么我再說一遍好了,禮部尚書王正柳受賄腐敗就算了,還整日費盡心思在百姓那搜刮點民脂民膏,那尚書府里現(xiàn)在怕是成堆的金山銀山各種山,可東郊城的難民們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病了也無錢問診買藥,只能活生生等死。所以我打算……”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頭諷刺的聲音給攔了下來:“所有閣主是想以身試險去劫尚書府給那些難民當活菩薩么?你可知江湖門派再強大也不該與官府相斗?難民的命是命,我暗生閣閣徒的命就不是命了?我聽說這王尚書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權勢滔天,你就不怕惹怒了他派兵將我們給一鍋端了?” 沈念冷笑了聲:“大長老,又是誰給你的權力讓你直接打斷本閣主說話?還有你這句句反問的倒可真是咄咄逼人?!?/br> 老頭臉色僵了僵,不情不愿的道了句:“是老夫失言,請閣主降罪?!?/br> 二長老在此刻出來打圓場:“大哥也是一時心急才出言沖撞了閣主,還請閣主見諒。況且此事卻為不妥,雖閣主一向愛好這類劫富濟貧之事,可萬事還是得以大局為重?!?/br> 原本在旁邊沉默著下棋的一名男子此時突然說道:“我并未認為這有何不妥,我們暗生閣從閣主接手后不是一直走的這個線路么?現(xiàn)在來投奔我閣的人都是沖著閣主這一除惡揚善的先進理念來的吧?甚至還有人帶了全部家當來投奔,我們這幾年雖然善事做得多,錢倒也攢了不好。為何不干一票大的,揚名天下后徹底洗白往日的惡名,吸引更多掏心掏肺一腔熱血的年輕人來投奔我們。而且尚書府這塊肥rou長老們真的不想啃么?這次得手之后我們完全可以將其中一部分錢納為己有,還能得了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說這話的便是大護法沈安,他是沈之游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也是沈念的親信,說的話也自然是處處維護她。 其實前面那堆都是廢話,只有最后那句才說到了幾位老頭的心坎。沒錯,尚書府確實是塊富得流油的肥rou,沈念得手后就算用它來救濟難民也有很大剩余,而剩下的那筆錢自然就留在了他們閣中。 大長老眼中閃過了一絲遲疑,可很快地他又表現(xiàn)出毫不動搖的樣子道:“此事風險太大,不值得如此冒險,且不說堂堂尚書府不是我等想闖就闖,就算僥幸成功,王尚書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屆時鬧到太子那我看閣主該如何收場?!?/br> 二長老立即附和道:“就是啊,那太子從一個落魄皇子爬到如今地位,那手段定是不簡單,我們還是明哲保身的好?!?/br> 沈念笑:“我們做此事打著的是救濟難民的口號,況且分明是王尚書收那些不義之財在前,他做的那些事若真放到臺面上講,最后倒臺的還是他。此事我們只要得手,便會是萬民響應。太子此事最需要的便是民心所向,你認為他會蠢得為了手下的一個貪官跟東郊數(shù)百位難民、京城萬千良心百姓作對嗎?” 她這話一說,幾位老頭也找不出什么反駁的理由。他們雖然是長老,可說到底這暗生閣所有人最終還是只能聽命于閣主。 最后大長老道:“若是閣主執(zhí)意如此,我等也不便再多說。只是此事確實危險,閣主還是不要親自出面,最好派閣內一些死士去做,若是失敗也不會牽連到我們?!?/br> 沈念沒說話,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轉身出了房。 心中想著的卻是東郊城那些可憐命苦的難民,這個世界有時真的挺可悲的,明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方土地生存,偏偏有人錢多的無處可用,有人卻窮的連最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 她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眼神卻如同一只狡黠的貓。 既然是干一票大的,豈有她不親自出馬的道理? 況且只有她知道,這事就算最后鬧到太子面前也可能應該大概不會丟了命吧?只是……可能會很丟臉倒是。 胸口微微發(fā)燙,沈念將伸手將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墜拿了出來,溫潤的玉墜折射出柔和的光線,直直射入她的瞳仁中,那個癡癡傻傻寵著她的少年卻再次浮上了她的心間。 該死,想什么呢? 沈念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已不是當初那個什么都不懂只會乖乖聽她話的小傻子,現(xiàn)在的他是掌權太子,高貴神秘卻也危險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