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芙蕖雖然自小也學(xué)過一些針線,可畢竟是貴女,光是長公主放在她屋里伺候針線的丫鬟,就不下一雙手掌的手指數(shù),所以自己動針動線的日子真不多,做出來的東西也當(dāng)不得好,可畢竟是芙蕖的一片心意,夏越朗倒是半點(diǎn)都不嫌棄,拿到手便趕緊穿戴起來,一副喜滋滋的模樣讓芙蕖都覺得自己的這些練手之物有些寒磣。 她想了想對著夏越朗輕聲道:“兄長,等你的生辰到了,我親自給你縫制一套衣物可好?!?/br> “自然是好的?!?/br> 夏越朗聞言立刻笑嘻嘻的點(diǎn)頭應(yīng)了,又是語帶關(guān)切道:“不過,這縫制衣物甚是傷身傷神,meimei也莫勉強(qiáng)了?!?/br> “嗯?!?/br> 芙蕖笑著點(diǎn)頭應(yīng)了。 她倒也沒告訴夏越朗,其實(shí)她這一回打算送給晉陽長公主的生辰之禮,其實(shí)就是一套衣物。 當(dāng)然,芙蕖故意先隱瞞不說,倒也不是別的原因,只是怕自己做不出,讓夏越朗和晉陽長公主白白期待了。不過她撿起針線準(zhǔn)備生辰之禮這事兒,早有預(yù)謀,也準(zhǔn)備了不少的時日。便是資質(zhì)愚鈍者,只怕也能做出點(diǎn)什么來,更何況芙蕖自身也算聰慧,大件的衣物做不得,她便打算給晉陽長公主做了一件日常寢居之時穿的常服。 也幸得最近宮中封賜、遷宮的旨意一道道下來,正是忙的不可開交之時,自然連文太后,也根本顧不得來傳喚芙蕖進(jìn)宮,這也給芙蕖省下了不少的時間做這個活兒。 晉陽長公主府的賜封之意也下來了,晉陽長公主晉升為晉陽大長公主,封地不變、府邸不遷,隨著圣旨下來的,也只是一些常規(guī)的賞賜之物,既不慢待,但也沒有什么特殊。這道旨意因此也并未給新晉的晉陽大長公主府里帶來什么不同。 而晉陽大長公主,面對這道旨意,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讓管事例循將圣旨收起、將賞賜之物收進(jìn)庫房之中,便沒有再說其它。 圣旨下來不久后,晉陽大長公主的生辰也到了,芙蕖趕在生辰到來之際,終于將生辰之禮做好了。 一針一線,做的十分用心,每一處線頭都小心的藏進(jìn)了一副內(nèi)襯中,而衣服上也簡單的繡了一些暗紋刺繡。 晉陽大長公主看到芙蕖送上的這一份生辰之禮時,臉上露出的驚喜自是不必多言,也幾乎是一掃多日以來的陰霾。她喜獲至寶一般再三撫摸了這件常服,簡直愛不釋手,幾乎是將這件常服上上下下都看了個遍后,她又是讓清語伺候著換下身上因著生辰而穿上的一件瞧著較為隆重又十分精致的禮服。 芙蕖瞧著自己母親這般,心里雖然也高興,卻還是連忙開口阻止了:“娘,我手藝不好,只能給您做一件常服,今日是您的生辰,穿這個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瞧著就是極好的。” 晉陽大長公主顯然不以為然,只對著芙蕖笑道,“反正今日就咱們娘三在家里過生辰,又不大辦,穿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更何況,便是辦了宴會,我這是將自己女兒的一片孝心穿在身上,外人瞧了也只會羨慕?!?/br> 晉陽大長公主說著,倒是動作十分利落的換上了這件衣服,自己站在了穿衣鏡前邊眉眼舒展的端詳著。 夏越朗瞧著她這般自是也與芙蕖一樣十分高興,他笑著打趣道:“我還以為自己今日給娘您備下的禮物一定能博得頭著。誰知道m(xù)eimei的比我好多了!” “哥……” 芙蕖語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撒嬌著。 而晉陽大長公主看著兩兄妹,反倒是笑著連連開口道:“都好都好,娘都喜歡,你們都孝順,娘知道你們都用了心思了?!?/br> 夏越朗的禮物雖然比不得芙蕖是親手一針一線縫制制作的,不過他送出的這套翡翠頭飾,是他親自選了工匠們呈上的圖案,并且花了多日修改后才命工匠鍛造,其名貴與精致程度,自然不是芙蕖這一件普通的寢衣可以相比?!酢跏⒌搅藭x陽大長公主這個地位,名貴和精致,對她而言自然早已經(jīng)變成了普通。 不過,這會兒在晉陽大長公主眼里,不論是夏越朗的禮物,還是芙蕖的禮物,其實(shí)都是一樣的,畢竟這都是她的孩子費(fèi)盡心思送給她的。 她看著兩兄妹,臉上笑著,眼里也滿是欣慰。 雖然晉陽大長公主府里并不打算大辦此次生辰宴會,而接連發(fā)生的變故,也讓晉陽長公主在京中的地位與前途變得琢磨不透,可眾人不念往日的交情,便是瞧著如今宮中未明確的態(tài)度,也不敢真給疏忽了。 從清晨起,禮物便由各府穿著體面衣著的管事們陸續(xù)送來,既然送禮之人是各府管事,自然不必晉陽大長公主主人家出面,接待那些送禮管事的,自也是府里的管事,這倒是讓芙蕖他們閑了不少。 一個早上,芙蕖和夏越朗都窩在了晉陽大長公主的屋子里,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十分悠閑,但氣氛其樂融融,卻是這些時日以來,難得這般開心的時候。 臨近午時十分,芙蕖和夏越朗二人倒是沒有再繼續(xù)逗留,雖然今日他們家并沒有打算好好隆重舉辦此次生辰宴,可畢竟不是普普通通的生辰之日,便是不打算邀請客人,一些關(guān)系親近的客人自然也會不請自來。 芙蕖和夏越朗這一上午隨意坐躺,身上的衣物早已不如清晨來時的規(guī)整,自是打算回去換一身衣物,再稍作收拾了再過來。晉陽大長公主自然也是如此。 芙蕖和夏越朗離開屋子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余興的笑容,夏越朗還笑著親昵的摸了摸芙蕖的腦袋,眼里滿是疼愛,二人邊說邊走,自是沒有專注的在走路,直到走出門口好一段距離,方才注意到已經(jīng)站在了他們眼前的劉恒。 芙蕖臉上的笑容淡了,慢慢收斂了起來,而夏越朗直接換上了怒容,他拳頭緊握,朝著劉恒走了幾步,直接走到了劉恒跟前,一把拎住了對方的衣領(lǐng),語氣凌厲:“你來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滾!” 夏越朗一邊一手拉扯著劉恒的領(lǐng)子,一邊伸手指著離開晉陽長公主院子的那條路,仿佛劉恒若是不答應(yīng),他便要將人扔出去一般。 芙蕖沒料到夏越朗會這般激烈的反應(yīng),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見到如此情景,心中忍不住焦急,連忙拉住夏越朗的手臂阻止:“兄長,你別這樣!” “芙蕖,你莫管,今天我不好好收拾這個東西,我便咽不下這口氣?!?/br> 夏越朗被芙蕖抓住了手,倒是不敢用力,唯恐傷到芙蕖,但是他眼里透露出的怒火,卻顯然并不打算善罷甘休。 “兄長,你別這樣……” 芙蕖急的紅了眼眶,知曉夏越朗與劉恒向來便是不對路,這個時候她想要勸住夏越朗并非易事,而偏偏她之前剛剛與夏越朗和好,這個時候她也不愿意為了維護(hù)劉恒而破壞他們兄妹的關(guān)系。她只好將目光看向了劉恒,催促道:“你還不趕緊離開,非得等兄長教訓(xùn)了你才肯走嗎?” 芙蕖語氣并不好,只是聲音里透露出的急迫,顯示了如今她心中的擔(dān)憂。 劉恒雖然被夏越朗抓住衣領(lǐng),樣子十分狼狽,可是他面上卻仍然十分沉著,溫潤的眉眼之間,神色半分不改。聽到芙蕖的話語,他沖著芙蕖溫和一笑,只是輕聲撫慰:“郡主不必?fù)?dān)心,我今天給公主送完禮物便走?!?/br> “誰擔(dān)心你,你有什么資格和芙蕖說話?!?/br> 未料到,劉恒這一句話說出口,卻仿佛是捅了什么大簍子似得,夏越朗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猙獰的神色,他攥著劉恒領(lǐng)子的手,也越發(fā)用勁,若非芙蕖還抓著他的另一只手,只怕他早就上手狠狠的教訓(xùn)了劉恒一番了。 夏越朗行動受阻,自然是憋屈不已,可他還是忍了怒火,沖芙蕖嚴(yán)肅開口道:“芙蕖,你走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兄長……” 芙蕖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放手,她急的幾乎是要哭了出來,干脆直接上手去分開二人。而在這個時候,身后原本被關(guān)起的房門突然打開,晉陽大長公主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她目光清冷的看過眼前這幅場景,最后落在了劉恒身上。 劉恒的目光也溫和的看著晉陽大長公主,臉上淡淡的微笑著,只是這如同暖陽一般的笑容,卻并沒有融化晉陽大長公主臉上的冰霜。她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一雙兒女,聲音不輕不重開口道:“越朗、芙蕖,你們二人回去?!?/br> “是……” “娘!” 芙蕖輕聲應(yīng)了,而夏越朗顯然是不服氣,忍不住叫了晉陽大長公主一聲。 晉陽大長公主并沒有廢話,仍然開口吩咐了二字:“回去?!?/br> 夏越朗眼眶泛紅,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梗著脖子看著晉陽大長公主,直到芙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之時,他方才咬著牙心不甘情不愿的應(yīng)了一聲:“是……” 不過,顯然這會兒他的心情十分不好,在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直接一腳踢倒了放在道路一邊的一個盆栽,“哐當(dāng)”一聲,也是重重的響在眾人的心頭上。 芙蕖看著夏越朗離去的身影,目光最后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晉陽大長公主與劉恒,也沒有說什么,飛快的行了一禮,便小跑著去追夏越朗了。 等到芙蕖和夏越朗二人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晉陽大長公主這才轉(zhuǎn)身看向了劉恒,冷笑道:“你來做什么?” “公主……” 劉恒笑著從手中拿出了一個木盒子,那個盒子,并非什么名貴的木材制成,上邊雕刻的花紋也有幾分笨拙與粗糙,而劉恒拿著它的那雙原本該是用來寫字彈琴的手,卻是帶了不少細(xì)微的傷痕。 晉陽大長公主看了,臉上的冷笑更甚。 而劉恒的動作卻并沒有因?yàn)闀x陽大長公主的這抹冷笑而停下來,他依然帶著淡淡的微笑,伸手將那個盒子打開。 盒子里,裝了一個小小的泥人。 而晉陽大長公主原本帶著諷刺的目光在看到這個泥人的時候,頓了頓,眼皮子也跟著顫抖了一下,可是她很快便恢復(fù)了方才的神色,依然冷笑看著劉恒,開口說了一句:“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芙蕖追著夏越朗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加之夏越朗一個習(xí)武的男人,步子本來就大,不過一會兒,便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芙蕖倒是不怕夏越朗回去生悶氣,她就怕今日這個時候,夏越朗一生氣,就出府去。 想了想,她在眼前分岔路之間,選擇了通往大門口的路。 她沒走過幾步,倒是沒有見到夏越朗,反倒是碰見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文景暉與楊銘,二人停駐在路邊,面對面站著,仿佛是在說些什么。但不等著芙蕖走近,二人便聽見了動靜,停下交談,目光都看向了迎面走來的芙蕖。 作者有話要說: 先前推薦的代碼好像不對,再來一次23333 古代寵文《美人肌》 ☆、第60章 六十、親情 芙蕖原本還在猶豫是否該上去打攪,誰知道還未等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便被發(fā)現(xiàn)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倒是緩步走了上去。不等她福身行禮,文景暉與楊銘二人面上皆是客氣的沖著芙蕖道了一聲“郡主”。芙蕖哪里敢受這兩位如今在朝上一文一武幾乎是頂起了半片江山的長輩之禮,自是趕在二人朝她舉手行禮之時,便立刻福了身,客氣的喚了一聲:“舅舅、姨夫……” 自然,論輩分而言,芙蕖這一聲顯然沒有任何問題,而芙蕖這一聲,顯然也有表示親近之意。 文景暉和楊銘二人聽著芙蕖的招呼,臉上倒是都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文景暉先開了口,沖著芙蕖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芙蕖怎么往門口這邊來了?” “哦……我隨便走走?!?/br> 芙蕖自然不可能說出實(shí)情,所以斟酌著微笑回了。不過她也從文景暉的話中大概確定了夏越朗并沒有離開府里的事情,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芙蕖這一句解釋,其實(shí)十分推脫敷衍,但在場人都是聰明人,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給對方難堪,文景暉聽了也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又繼續(xù)問了一句:“你母親可是在屋里?” “在……” 芙蕖下意識應(yīng)了,不過她很快又是反應(yīng)了過來,開口故作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舅舅可是要去尋母親?那芙蕖先回去和母親通稟一聲……” 雖然人人皆知晉陽大長公主府里有一位劉公子的存在,可知道與親眼撞見,畢竟是兩個意思,芙蕖也不想這副尷尬的場面出現(xiàn),或許私心里,她也并不想讓劉恒因此而受到什么侮辱。 文景暉聽了芙蕖的話,也是溫和的笑了笑,卻是阻止了芙蕖,只是笑道:“無事,不必這般麻煩,我直接過去便好,若是不方便,我在外邊等會兒也可?!?/br> 文景暉這話一出,一直沉默站在邊上的楊銘也是笑著說了一句:“既然都是親戚,承恩公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那我也不必多禮了?!?/br> “不麻煩,我讓兄長先過來迎客……兄長也許久未見舅父了……” 芙蕖聞言,眼里忍不住閃過一絲驚慌,但她卻還是穩(wěn)住了聲音,連聲開口繼續(xù)阻止。說著,她也怕文景暉和楊銘再說出什么話來讓她無法反駁,所以她在說完之后,便立刻沖著身邊的丫鬟吩咐道:“還不快去請世子過來!” “是……” 彩霞向來都是最懂芙蕖心意之人,聞言自然也是連忙起身便要朝著夏越朗的屋子跑去。 誰料到,彩霞的腳步還未走出幾步,文景暉竟是突然開口道:“不必讓越朗跑一趟,我說了,直接去見你母親就好。” 最后一句話,文景暉顯然是對著芙蕖而言,他的語氣依然溫和,可芙蕖聽著,卻是忍不住心中一跳,總覺得文景暉話中有話。當(dāng)然也趕不及讓她阻止,文景暉早已經(jīng)朝著晉陽大長公主院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文景暉先走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的原本一直沉默著的楊銘在這個時候,沖著芙蕖也是輕笑說了一句:“既然承恩公這般不客套,那我也便不客氣了,郡主不必費(fèi)心接待了?!?/br> 說罷這話,他倒是腳步飛快的朝著文景暉所行的方向趕了過去。 芙蕖眼睜睜看著二人越過她,直接朝著晉陽長公主的院子跑了去。 站在她身后的彩霞見此,也忍不住驚慌開口問道:“郡主,怎么辦?” “慌什么,娘自有辦法應(yīng)對?!?/br>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語氣里帶著幾分斥責(zé),斥責(zé)彩霞的慌亂,可是她的心里也并沒有什么底,文景暉和楊銘此時過去,對于晉陽長公主,自然是無礙,可是這并不代表就沒有什么事情。 芙蕖想了想,心中到底還是不放心,她握著拳頭猶豫再三,最后腳步卻是控制不住的重新往晉陽長公主的院子里趕。 等到芙蕖趕到晉陽長公主院子里的時候,恰好瞧見的,便是三足鼎立之勢,晉陽大長公主反而站在一旁,仿若旁觀之人,又仿佛掐起來的三人,與她并無半點(diǎn)子干系。 其實(shí),芙蕖趕來之前,也就是在文景暉與楊銘二人到達(dá)院子之前,恰好聽到了劉恒與晉陽大長公主一番訴衷情之言:“公主心知肚明,既留我住在公主府內(nèi),今日又何須說此話……自恒入了這長公主府,自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數(shù)交托公主之手。公主不高興,拿恒出氣,恒也絕無一絲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