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趙晉延捂著右肩傷口,以為自己就要這般交代在了這里。 而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又鉆出了一群黑衣人,拎著匕首,卻是在眨眼間的功夫,將方才刺殺他們的那群黑衣人當(dāng)場絞殺。 這群黑衣人身形靈活,下手果斷狠毒,在將所有刺殺的黑衣人絞殺之后,只留下四人緊緊護(hù)在芙蕖身側(cè),其余人瞬間消失在這林子里。 衛(wèi)麟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芙蕖,又看了一眼因為失血疼痛而臉色蒼白的趙晉延,許久才說出一句:“英雄救美,結(jié)果反倒是讓美女給救了?” 衛(wèi)麟一邊說著,一邊扶住了趙晉延,開口連連道:“哎哎哎,你別倒,你還行吧!” 說罷他又沖著那留下的四名黑衣人開口道:“你們有傷藥嗎?” 四名黑衣人只背手站在芙蕖身側(cè)守衛(wèi),對于衛(wèi)麟的大呼小叫視而不聽。衛(wèi)麟討好的看向了芙?。骸败睫∶米樱闳ビ扅c(diǎn)藥來,不然你這三表哥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芙蕖扶著絳雪,驚魂未定,聞言倒是勉強(qiáng)平穩(wěn)下了心緒,沖著站在她前側(cè)的黑衣人輕聲開口道:“這位……壯士,能否給些傷藥?” 那黑衣人聽見芙蕖開口,雖一言不發(fā),卻從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扔進(jìn)了衛(wèi)麟懷中。 對方的這番舉動,則是又進(jìn)一步證明,這些人,其實就是來保護(hù)芙蕖,聽從芙蕖命令的。衛(wèi)麟雖然低著頭替趙晉延上著傷藥,可是眼里卻是閃過了一絲暗芒,而趙晉延的眼中,也隱隱帶了幾絲復(fù)雜。 衛(wèi)麟替趙晉延上完傷藥之后,笑瞇瞇的將瓷瓶還到了方才那個黑衣人手上,而后一臉討好的說了一句:“壯士,武藝不錯,可否教教我!” 黑衣人自又是不言不語,衛(wèi)麟倒并不覺得被冷落,又笑瞇瞇的走到了扶著芙蕖的絳雪身側(cè),開口又道:“這位jiejie,你身手也好,芙蕖妹子身邊可真是臥虎藏龍……” 衛(wèi)麟顯然并不是想要說這些,不過他這話還未說出來。芙蕖便隱隱聽到了身后彩霞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傳來。 芙蕖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瞧見彩霞正帶著一隊禁軍朝這邊跑來,她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fù)的笑容,轉(zhuǎn)頭正要沖著趙晉延他們說這個好消息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守在她身側(cè)的四名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而未等她探究,彩霞滿臉焦急的跑到了她的跟前,臉上帶著悲痛的神色,沉聲道:“郡主,我們快回去,太子殿下出事了!” ☆、第33章 三十三心愿 芙蕖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記不清楚自己說了什么,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秋獵行宮里。 太子殿下怎么會墜馬? 芙蕖怎么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皇家子弟,雖更加重視文化教育,但武藝騎射等方面,也是從小便教起,便是如趙晉元一般在諸位皇子中較為文弱的,但騎射方面也絕對不會遜色他人。 芙蕖的騎術(shù)便是趙晉元所教,自是知曉趙晉元在騎術(shù)上的造詣,便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也決計不會墜馬重傷。 除非……馬被人動了手腳?又或者其中另有隱情。 可是,皇家的馬,尤其是太子殿下要騎的馬,想要動手腳又如何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芙蕖寧愿相信這只是一個意外,一個小小的意外。 或許,太子殿下只是不慎受了一些輕傷,只是因為身份特殊,所以才會這般緊張。 但是,芙蕖在太子所居院子的門口,看到了晉陽長公主。 晉陽長公主向來便是處變不驚,天大的事情發(fā)生了,她也決計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情緒波動??墒墙袢眨吹杰睫〉臅r候,臉色卻是復(fù)雜,眼里夾帶著幾絲痛楚。 “娘,太子表哥他沒事,對吧?” 芙蕖努力壓抑住心中的驚慌,開口問著。 晉陽長公主卻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芙蕖的手,輕聲勸說:“芙蕖,你別慌,你也別難過,有些事情,咱們無法改變,是命,只能夠坦然接受。” “娘……” 芙蕖動了動嘴唇,一顆心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文皇后紅著眼眶,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看到芙蕖的時候,壓抑在眼眶里的淚水瞬間滴落,她拿著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第一次表現(xiàn)的這般失態(tài)。 她走到了芙蕖跟前,斷斷續(xù)續(xù),泣不成聲:“芙蕖,晉元要見你?!?/br> “太子哥哥怎么樣了?” 芙蕖淚水落滿了臉頰,聲音顫抖著,有些不敢問。 “你進(jìn)去……見……” 文皇后整個身體仿佛被抽干了力氣,若非身后宮女?dāng)v扶,只怕這會兒已經(jīng)癱軟在地上。 芙蕖沒有再問,目光望向了洞開的大門,腳步仿佛是毫無知覺一般,一步兩步,朝著大門方向走去。 只是她沒走幾步,卻突然被晉陽長公主拉住了。 晉陽長公主眼里閃過一絲猶豫,可是很快便神色堅定對芙蕖開口道:“不行,芙蕖你回屋去?!?/br> 趙晉元被抬回來時候的模樣,晉陽長公主是見到過的,自是知曉兇多吉少,而皇后的樣子,也驗證了她心中的預(yù)感。 芙蕖若是這一進(jìn)去,恐怕見的便是趙晉元最后一面。 芙蕖向來心軟、心性良善,這一進(jìn)屋,不管趙晉元對芙蕖說了什么,可是見到趙晉元那副樣子,恐怕便會結(jié)下一輩子的疙瘩。趙晉元待芙蕖有多好,晉陽長公主是知曉,她也知道自己今日阻止可能不近人情,可為了芙蕖將來,她今日決計不能讓芙蕖進(jìn)屋去。 “娘……” 芙蕖愣住了,也沒料到晉陽長公主會突然對她這般說。 芙蕖雖然不愿意往最壞的結(jié)果去想,但……她并非傻子,自然也能夠?qū)ξ堇锏那樾尾鲁鲆欢?,若是她今日不進(jìn)屋,指不定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趙晉元了。 “聽娘的話,你回屋去?!?/br> 晉陽長公主狠下心不去看芙蕖的眼神,只厲聲吩咐著。 “娘,我什么都聽你的,可是,今天我必須去看太子表哥?!?/br> 芙蕖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臉上的神色也十分堅定。 “不許去。” 晉陽長公主沒料到一向乖巧聽話的芙蕖會突然反對,眼里也明顯的愣了一記,但她立刻便反應(yīng)了過來,只沖著身邊的侍從開口吩咐,“立刻把郡主帶回去,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郡主出門。” “娘……” 芙蕖沒料到晉陽長公主會突然下這樣的命令,可是今日,她不可能聽晉陽長公主的話,她掙扎的想要將自己的手從晉陽長公主的手中掙脫出來。 而文皇后也沒有料到晉陽長公主會這般不近人情,臉上顯然也有幾分怒色,但她最終還是哀求的開了口:“皇妹,求你讓芙蕖進(jìn)去,讓晉元見一見芙蕖?!?/br> “皇嫂,你不必說了,我也心疼晉元,可是芙蕖是我的女兒,我也得為她考慮?!?/br> 晉陽長公主只冷漠著一張臉,并不去看文皇后,而是看向了芙蕖,放柔了語氣婉聲道:“芙蕖,聽娘的,娘不會害你。你回去,乖乖聽話,莫傷到自己?!?/br> “不,娘……我求你,讓我進(jìn)去?!?/br> 兩邊侍從已經(jīng)抓住了芙蕖的手臂,只是芙蕖態(tài)度堅決,侍從怕傷到她,并不敢用力。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趙晉延與衛(wèi)麟跑了上來,將兩邊侍從拉開,也將一眾人與芙蕖隔開了。 芙蕖愣了一下,直到聽到趙晉延沖著她大喊:“快,快進(jìn)屋。” 她猛地轉(zhuǎn)身朝著屋里跑去。 “你們……” 晉陽長公主沒料到趙晉延與衛(wèi)麟會突然出來搗亂,而一眨眼的功夫,芙蕖已經(jīng)跑進(jìn)了屋里,她氣急敗壞,但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回,她只好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二人,也朝著屋里走去。 芙蕖跑的很快,很快便跑到了太子所居的寢室,只是剛跑進(jìn)去,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 她腳步緩了下來,一步比一步慢,心中那股未知的恐懼,讓她甚至不敢上前。 她雙手顫抖的打開了隔開里外屋的帷帳,而打開后,她徹底停下了腳步。 她只看到了屋里還未收拾干凈的血衣、一盆有一盆的血水,還有一臉肅穆的宮人以及坐在床邊,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的皇上。 她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床上,看到了躺在床上幾乎是沒了起伏的那具身軀,整個人猛地一怔。 皇上聽到了身后的動靜,慢慢的轉(zhuǎn)過了身子,看到是芙蕖之時,他只沉默的從床上站了起來,讓開了位置。 此刻,芙蕖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只如同行尸走rou一般,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趙晉元的床邊,跪坐在了床邊,一張臉,早便流滿了淚水。 可她自己卻沒有一點(diǎn)的感覺。 趙晉元看到了芙蕖,蒼白的已經(jīng)透出了死氣的一張臉,艱難的轉(zhuǎn)過了頭,目光看著芙蕖。他十分艱難的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要沖著芙蕖笑一下,可就只是這么一個動作,趙晉元卻突然猛地一陣咳嗽,嘴里咳出了許許多多的鮮血,一下子將身下的枕頭、被子、床單全部都給沾染上了。 “表哥……” 芙蕖伸出手,想用帕子去擦,可是根本不管用,那血水仿佛流不干一般,又仿佛是要將趙晉元身體里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來一般。 “御醫(yī)……御醫(yī)……” 芙蕖嚇得驚慌失措,完全六神無主。 而趙晉元卻搖了搖頭,只艱難的沖著芙蕖氣若游絲道:“表哥對你失信了,沒給你獵到白狐!” 芙蕖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完全傻了,她只知道搖頭,只知道流淚。 “以后,表哥也沒辦法彌補(bǔ)這個承諾了?!?/br> “我不要……表哥你會好起來,你說好要給我獵狐的?!?/br> 芙蕖只知道搖頭拒絕,她想用這種方式來挽留趙晉元,這位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待她最好的人。 “表哥沒看到你出嫁,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壁w晉元艱難的抬起頭,似乎是想要去撫摸芙蕖的臉,可是當(dāng)他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跡時,卻又放下了。 芙蕖卻是一把抓住,將趙晉元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痛哭著:“不……表哥不是說要親自護(hù)送我嫁人嗎?” “表哥不想……也沒機(jī)會?!?/br> 趙晉元苦笑著搖了搖頭,卻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嗦,從胸腔之中流出的血,越發(fā)厲害。他目光溫柔而繾綣的看著芙蕖,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卻沒有說,只將自己的臉朝向了另一邊,用盡全身力氣開口道:“讓芙蕖……回去,我不想讓她看著我這么狼狽?!?/br> “表哥……” 芙蕖愣住了,卻更加用力抓住了趙晉元的手。 趙晉元也沒料到芙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完全沒有了力氣。他只好將目光落在了芙蕖的身后,看著站在芙蕖身后的皇上、晉陽長公主以及趙晉延開口道:“讓……讓芙蕖……回……去?!?/br> 此刻,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連話都說的斷斷續(xù)續(xù),虛弱的根本不成聲音。 “我不走……” 芙蕖的剛剛說出這句話,卻是被晉陽長公主一把抓起,她使出了最大的勁將芙蕖的手從趙晉元手上掰開。 “娘……我不走!” 芙蕖的手上的傷口似乎已經(jīng)崩裂,她的血與趙晉元吐出來的血混在手上,分外猙獰,根本無法分清楚究竟是誰的血。 但晉陽長公主這一回,卻下了狠心,只喚來四名侍從,硬生生將芙蕖從這間屋子拖了出去。 趙晉延與衛(wèi)麟原想上前阻止,可是在趙晉元的目光之下,皆沉默了。 直到芙蕖離去,屋子重新安靜了下來,皇上突然捂著臉痛哭了起來,這個尊貴至極的中年男人,完全拋棄自己的形象與儀態(tài),整個人佝僂了起來。 趙晉元木目光之中帶著不舍,臉色也已經(jīng)灰敗了下來,但他卻撐著最后一絲力氣,交代事后之事:“太子妃和孩子,日后求父皇與母后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