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被重打完二十大板的陸書萱,整個人如同一條死魚般橫貫在地上。 新?lián)Q好的長裙已經(jīng)被打爛,露出里面已經(jīng)被血染紅的褻褲,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些水珠,狼狽地昏迷在地,原本堪稱絕冠的容貌已被疼痛扭曲,整張臉呈現(xiàn)一片慘淡如雪的白。 由于得罪的是秦王,陸書萱被杖打完后并沒有得到任何醫(yī)治,而是被直接丟棄在了一邊。 陸寧濤連忙讓兩名丫鬟將她抬上馬車,提前離開了慶功宴。 陸府里,方玲玉一直緊張又期待地等待陸書萱用玉佩搭上秦王的好消息,幻想著自己成為秦王岳母后錦衣玉食、令人艷羨的富貴生活。 然而,當(dāng)她得知陸寧濤和陸書萱回府,激動地趕到門前時,看到的卻是自己女兒毫無血色、昏迷不醒的丑態(tài)。 她滿臉不敢置信,緊張心疼地上前:“老爺,萱兒去一次宮宴,怎么傷得如此嚴(yán)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你教的好女兒,竟然用假玉佩接近秦王,滿口謊言!” 陸書萱是自己的女兒,陸寧濤眼睜睜地望著她被杖打二十大板怎么可能不心疼。但一想到陸書萱的所作所為,陸寧濤氣又不打一處來,語氣忍不住重了起來:“這次她得罪秦王,被杖打二十大板。這三日就在房間里養(yǎng)傷,好好地反省,哪里都不許去!” “假玉佩……?”方玲玉一口氣岔在胸口,立刻意識到陸書萱的計劃不但失敗,還嚴(yán)重得罪了那位殺伐果斷的秦王。 但萱兒口口聲聲說,自己十年前偷了秦王給陸錦鳶的玉佩,怎么會是假的呢? 有些怒其不爭竟然計劃失敗,飛走了自己成為權(quán)貴的美夢,但當(dāng)看見丫鬟碧潮小心翼翼地掀開陸書萱染血的褻褲,方玲玉的雙眸驀地驚嚇得一縮,如同木頭般直愣愣地驚在床邊。 映入眼簾的是陸書萱?zhèn)劾劾鄣耐尾?,上面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紅色腫痕,以及青紫斑駁的痕跡,完全看不出往日嬌嫩白皙的膚色。 有好幾處甚至已經(jīng)破皮,隨著被脫下的褻褲,汩汩地流著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碧潮微瞠,全身的汗毛冰冷地直立起來,嚇得她手一縮,慌張地打翻了床邊的水盆。 傷口再度被撕裂,火辣辣的宛如刀剜一樣,疼得陸書萱從昏迷中驚醒,發(fā)出一道凄厲的慘叫聲。 “娘!孩兒好痛!嗚嗚嗚!” 殷殷的鮮血因她的掙扎順著傷口蜿蜒滲出,陸書萱失聲痛哭,早已沒有往日的優(yōu)雅和從容,蓬頭垢面,額頭上全是冷汗。 方玲玉氣得一巴掌打向了碧潮:“廢物!還愣著干嘛,快給萱兒上藥!若是萱兒身上有半點(diǎn)傷疤,就唯你是問!” 西晉有名的大夫皆是男醫(yī),陸書萱?zhèn)谄ü?,根本無法請大夫上藥,所以上藥的任務(wù)就交給了陸書萱的貼身丫鬟碧潮的身上。 碧潮何曾見過陸書萱受如此重的傷,上藥的雙手因害怕和驚恐微微顫抖,好幾次都痛得陸書萱和方玲玉怒罵不休。 陸書萱上完藥后,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慘白著臉,將宮宴上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方玲玉道了出來。 “娘,我按照你的計劃在秦王面前掉落玉佩,秦王撿到玉佩后的確相信了孩兒是十年前的陸錦鳶,甚至向陛下求娶孩兒為正妃。若不是禮部尚書那個老匹夫說玉佩是假,孩兒早就成為了秦王妃!孩兒懷疑,真的玉佩就是禮部尚書所偷換,他本就和爹爹不和,故意栽贓給孩兒!孩兒因此被重打了二十大板……” 事到如今,陸書萱完全沒有一絲假冒陸錦鳶的悔過之情,反而覺得自己今日被杖刑全是禮部尚書的錯。 他用假玉佩栽贓給她后,就可以完美地阻止秦王和陸府聯(lián)姻,不但毀壞了她的名聲,甚至讓秦王徹底地討厭起陸家,爹爹因此威脅不到他的尚書之位。 “萱兒,娘認(rèn)為這件事不是禮部尚書所為?!狈搅嵊癜迤鹉?,嚴(yán)肅分析道,“禮部尚書雖與你爹政見不合,但怎么可能知道你有秦王的玉佩,又怎么可能知道今日你會去拿著玉佩與秦王相認(rèn)?若是他不知,完全不可能提前偽造好玉佩栽贓你?!?/br> “那……是秦王?”陸書萱臉色一白,但想到細(xì)節(jié)后又連忙搖頭否定,“不會是秦王。秦王撿起玉佩的時候,孩兒一直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根本沒有調(diào)換過玉佩。更何況,秦王也不可能知道孩兒手里有玉佩……他與孩兒無冤無仇,今早才第一次見面,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設(shè)這種有損他顏面的事……” 陸書萱說著說著,腦袋里“轟”的一聲,聲音忽然一窒,驚呼道:“是陸錦鳶,是陸錦鳶調(diào)換了我的玉佩!” 方玲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陸錦鳶現(xiàn)在正昏迷著,你亂吼什么?!?/br> “娘,我沒胡說?!标憰婺樕⒌靡幌伦儼祝讨尾可系膭⊥匆蛔忠痪涞亻_口,“禮部尚書和秦王都說玉佩上的字跡有問題,但孩兒瞧那玉佩上的字跡與今早孩兒拿出的玉佩明明是一模一樣,說明孩兒最初拿到的就是假玉佩。” “能在最初就將玉佩調(diào)換的除了陸錦鳶,還能有誰!或許在之前的某一日,她就知道了秦王的身份,發(fā)現(xiàn)孩兒偷了秦王的這塊玉佩。為了讓孩兒出丑,她就悄悄地?fù)Q回玉佩,然后看著孩兒帶著假玉佩,背地里嘲諷孩兒愚蠢的行為!最后,等到合適的時機(jī),再狠狠地揭穿孩兒!與秦王相認(rèn)!” 想到自己今日遭受的屈辱,陸書萱越說越生氣,仿佛完全認(rèn)定,這一切都是陸錦鳶昏迷前所為。 她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冷汗淋漓的面容透出扭曲陰冷的神情:“娘,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的詭計得逞!她一旦成為了秦王妃,孩兒豈有翻身之日!一定要趁這個賤人現(xiàn)在昏迷無法與秦王相認(rèn)時,讓她永遠(yuǎn)都醒不過來?!?/br> 陸書萱的聲音陰冷而尖利,一種透骨的恨意因今日被當(dāng)眾羞辱杖責(zé)而達(dá)到頂峰,自她聲音中冷冷地流露而出:“既然,我不能成為秦王妃,陸錦鳶也休想嫁給秦王!” 秦一王一府門口,緩緩地停下了秦王的馬車。 駕車的秦離掀開馬車簾,準(zhǔn)備恭迎王爺回府,誰知卻見王爺衣衫凌亂、毫無形象地倒在了軟榻上,身上撲著一只貓。 一只爪子摟著脖頸,一只爪子抓胸,還有兩只后腿毫無形象地叉開著,呼呼地睡得香甜。 那個一向冷情冷心,不染任何色一欲的王爺,竟然面色詭異的微紅,往日深邃的眼眸透亮若星辰,放佛有無限柔情在里面翻滾。 那上馬車前干凈得不染一絲塵埃的衣袍,如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爪印外,還凌亂地敞開著,外露著精壯的胸膛,甚至還有些淺淺的……牙??? 而最讓秦離天雷滾滾的是,王爺?shù)淖齑郊t紅的,竟然破了血,一副被蹂一躪過的模樣! 可見剛才在馬車上,發(fā)生了什么霸王硬上弓的場景。 但王爺!你為何偏偏嘴角帶著笑意……宛若春暖花開,不再面癱。 雖然屬下理解你認(rèn)為阿然是陸錦鳶的期望,但對著一只貓,不要笑得那么心滿意足、迫不及待啊……不知真相的人一定會以為你有特殊的癖好! “到王府了?”將酒醉后在他身上各種鬧騰最后呼呼大睡的小黃貓抱起,衛(wèi)景珩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亂的外袍,再度恢復(fù)成往日高貴冷酷的秦王。 秦離呆愣愣地點(diǎn)頭。 衛(wèi)景珩不再多言,摟著貓兒直接去了寢宮。他用干凈的白布擦了擦她臟臟的小腳爪后,便將昏睡后不醒人事的陸錦鳶心滿意足地抱進(jìn)自己的懷里,在床上滾來滾去。 因她認(rèn)出自己而高興,因她想嫁給自己而興奮,因她那軟軟糯糯的“阿珩”而熱血沸騰! 他的苒苒,也同他一樣,是喜歡自己的。 想到明日醒來后就能與陸錦鳶相認(rèn),向陸錦鳶表白求婚,衛(wèi)景珩的心就飛揚(yáng)了起來,完全睡不著。 他偷偷捏了捏剛才鬧騰現(xiàn)在安靜的小貓,想到她明日醒來后何等震驚懵圈的表情,不禁輕輕笑出了聲來。但想了想,又覺得不能告訴她,他早就發(fā)現(xiàn)的事實,畢竟以前各種吃豆腐的行為太不好解釋……萬一被當(dāng)成變態(tài)就不好了…… 衛(wèi)景珩因為激動,一晚上都沒有睡。 他摟著貓兒等待著陸錦鳶醒來,一直默默地等到了中午。 原以為是普通的宿醉,但直到中午都未見陸錦鳶有任何動靜,衛(wèi)景珩頓時慌張了起來。 他心中忐忑,正準(zhǔn)備將青娥喊來給陸錦鳶看看時,懷里的小黃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它迷迷糊糊地用爪子擦了擦臉后,搖搖晃晃地爬起,直到瞥見身邊,對自己笑得異常燦爛的衛(wèi)景珩后,才揚(yáng)起小腦袋,熱情地蹭了過去。 “喵~” 見陸錦鳶一醒來就對自己熱情萬丈,衛(wèi)景珩心跳加速,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激動和高興,忍不住將蹭來的小黃貓擁進(jìn)了壞里,笑得像個二愣子。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貓不能喝酒,以后千萬別喝了……我怕你出事……” 衛(wèi)景珩說著,想到昨日陸錦鳶酒醉后的壁咚,連忙臉紅到了耳根,直到鼓起勇氣,才小聲地開口:“對不起,昨晚讓你這么傷心。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阿然,在能聽到你說的話后就知道你是陸錦鳶,十年前的苒苒。昨晚,我是故意引陸書萱上鉤,為你出氣的?!?/br> 不想陸錦鳶誤會自己,衛(wèi)景珩小聲解釋,等待著陸錦鳶的回應(yīng)。無論是哪種反應(yīng),他都要在今日,與陸錦鳶相認(rèn),從此團(tuán)團(tuán)圓圓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出乎衛(wèi)景珩意料的是,懷里的貓兒竟是在掙脫他的懷抱。 見陸錦鳶一副反感自己的模樣,衛(wèi)景珩頓時沒了底氣。他深呼一口氣,聲音越來越輕:“苒苒,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生我一直瞞著你的氣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之前你沒認(rèn)出我,而且還和顧子期有婚約……我怕你有喜歡的人,怕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自私地沒有開口……” “喵!” 衛(wèi)景珩的臉上被“啪”得挨了一擊貓爪,他怔怔地望著小黃貓不滿的神情,整個人宛如受了極大的打擊,呆滯在原地。 “喵喵喵!” ☆、第64章 悲劇的陸書萱 聽到貓兒嗷嗚嗷嗚的叫聲,在門口守著的秦離好奇地朝著屋內(nèi)默默看了一眼。 身為阿然的陸錦鳶因為宿醉沒有醒來,自家王爺竟然跟著躺在床上一臉癡漢地陪著。如今貓叫聲這么兇蠻,王爺臉上卻詭異的多出一道紅紅的爪印,不會是王爺趁著陸錦鳶熟睡,又偷偷地對著貓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吧…… 想起馬車上詭異卻莫名感到香艷的場景,秦離不禁浮想聯(lián)翩了一下。 驚愕地瞧見小黃貓在打了自己一爪后開始舔毛舔爪子,衛(wèi)景珩呆坐在床上,最后小聲地喊了一聲:“苒苒?!?/br> 他看不見陸錦鳶,聽不見陸錦鳶的聲音,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小黃貓?zhí)与x了他的懷抱,抖動著一身小肥rou,伸了伸懶腰后跳下了床。 “喵!”小黃貓似乎還沒習(xí)慣自己突然肥了一圈的身子,原本矯捷的落地,如今竟是“啪嗒”一聲圓滾滾地摔下了床。 它哀怨地沖著衛(wèi)景珩嗷嗚了一聲。 衛(wèi)景珩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在門口偷看的秦離只感覺眼前一花,原本躺在床上的主子已經(jīng)一眨眼地不見了蹤影。 離開秦一王一府的衛(wèi)景珩,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陸府。 不顧在白日被人發(fā)現(xiàn)的危險,不顧自己的沖動會帶來怎樣的后果,他的手心捏緊著炙熱的汗,因阿然已經(jīng)變回阿然的現(xiàn)實,心弦就這么輕輕地顫了起來。 以至于原本一個時辰的馬車路程,竟被他在半個時辰內(nèi)就悄悄地趕到,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潛入了陸錦鳶的閨房,讓原本守在陸府的暗衛(wèi)堅守四方。 “青娥,苒苒是不是醒過來了?” 衛(wèi)景珩的心怦怦直跳,直接開口詢問青娥,但在看清屋內(nèi)的場景后,他原本緊張激動的神色瞬間爆紅,心口洶涌而上的悸動令他連忙挪開視線,但該立刻離開房門的腳步卻偏偏釘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無法恢復(fù)正常。 “王爺,你怎么能現(xiàn)在進(jìn)來!我在給陸姑娘擦身上藥??!” 一早就過來給陸錦鳶醫(yī)治的青娥,完全沒想到自家王爺竟在這種時刻突然闖入。她連忙將淺粉色的帳子放下,拉了被子蓋住陸錦鳶褻衣敞開的胸膛,狐疑的視線不滿地瞪著眼前這位“居心叵測”的主子。 “我……我……”衛(wèi)景珩一緊張,竟是第一次在下屬面前口吃了起來。 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一片晶瑩細(xì)膩的雪膚。由于溫水的滋潤,原本蒼白的膚色泛著一層淡淡的粉色,盈盈一握的腰身撩人心扉,而腰際以下讓人飆血的景觀則被被子遮擋了住…… 衛(wèi)景珩呼吸一窒,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然而淺粉色的帳子已經(jīng)放下,對上的是青娥滿是懷疑,甚至有些小小鄙夷的目光。 “阿然已經(jīng)變回了真正的貓,我想陸錦鳶的靈魂應(yīng)該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就……不是故意的……” 衛(wèi)景珩表情很正經(jīng)地解釋,但臉頰的粉紅色還是出賣了自己外強(qiáng)中干的羞澀。 前面的確不是故意,但后面沒有出去,明明是鬼迷了心竅…… 青娥搖頭道:“我從早上起就照顧陸姑娘,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陸姑娘有任何蘇醒的跡象?!?/br> 意識到陸錦鳶并沒有如想象中蘇醒,這項認(rèn)知讓衛(wèi)景珩內(nèi)心的燥熱和激動迅速冷卻了下來,同時也產(chǎn)生了一種陸錦鳶消失不見的恐慌。 在青娥給陸錦鳶擦完身后,他聽著暗衛(wèi)的報告,默默地坐在床邊,握著陸錦鳶的手,十指相扣,長長久久地凝望著。 “苒苒……” 原本因暗衛(wèi)的報告而殺意重重的寒光,全部化為了一汪溫柔的春水。 他執(zhí)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印了一口。 酒醉后的陸錦鳶,腦袋暈暈的,迷迷糊糊間,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境。 夢見自己撲到衛(wèi)景珩身上各種撒潑打滾,夢見自己對著衛(wèi)景珩撒嬌地喊著阿珩,甚至夢境里的衛(wèi)景珩異常溫柔,竟是能聽懂她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阿珩,從來沒有忘記過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