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貓抓老鼠給主人送食,是擔(dān)心主人沒有能力覓食,養(yǎng)不活自己,可他看上去像沒能力的主子嗎? 但兩日前,他把那只老鼠丟掉后,阿然生悶氣失蹤了好久……今天洗澡時,還各種兇巴巴地?fù)纤?/br> 短短一瞬,這位面癱的秦王殿下,腦子里已經(jīng)滾過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場景。 他心里糾結(jié)著老鼠的問題,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只見一只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草地里鉆出,毛茸茸的小短腿一瘸一拐地走著,完全不穩(wěn)。 而隨著他的目光落下,眼前的小黃貓走著走著,腦袋緩緩耷拉了下來,竟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衛(wèi)景珩一怔,上前伸出手,輕輕地接住了它毛茸茸的小身板。 ☆、第6章 又變成了貓 軟萌萌的身子暖暖融融的,在他的手心里輕輕地打著呼嚕,竟是走著走著睡著了過去。 衛(wèi)景珩心一軟,不由摸摸阿然的小腦袋,卻見它伸出小爪子撓了撓困倦的眼,短小的身子蠕動了幾下,朝著他的掌心輕輕地蹭著。 衛(wèi)景珩點了點阿然圓滾滾的小腦袋,見它怎么也喚不醒,只好認(rèn)命地抱起它朝著貓窩走去。 陸錦鳶哪知道自己的睡姿正被人圍觀著,她睡眼迷糊地伸出爪子,抱住了一個溫暖的物體,懶洋洋地把腦袋埋了進去,將自己卷成了一個小小的黃團。 柔滑的毛皮滑過指腹,阿然這般軟萌蠢蠢又依賴無比的模樣,讓衛(wèi)景珩的心一瞬間暖如三春驕陽。 他不由想起一個月前剛剛見到這只小奶貓時,它才一個巴掌這般大小,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馬車前。 他并不是愛護小動物之人,他手里沾了太多鮮血,身上背負(fù)著太多仇恨,那些貓貓狗狗看見他總是避而遠(yuǎn)之。但這只與阿然相似的小奶貓,卻在相處了短短一月間,不斷地勾起他暗壓在心底的柔軟回憶。 唯有在它的面前,他是衛(wèi)景珩,不是嗜血殺伐的秦王。 而每日,當(dāng)他喚著“阿然”這兩字時,他的心情會變得格外輕松,腦海里會忍不住地浮現(xiàn)出阿然真正的主人。 那個在他最絕望最無助的那年,為他點起明燈,溫暖照亮著他本已灰暗人生的小女孩,那個在阿然去世后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 離別之日,他未曾向她親自道別,未曾告知他的真實身份,只留下一封書信和一塊玉佩。 如今十年已過,他已改頭換面,不知重逢之日,她可否還記得他……? ——我每次感到孤獨的時候,阿然一直陪著我。以后,我?guī)О⑷慌隳阃?,你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苒苒……” 指尖輕柔的觸感將衛(wèi)景珩的神志拉回,看到的便是阿然舒舒服服享受的睡姿。他微微一滯,薄唇輕啟,輕輕地念出自己想了十年的名字。 “這些年,雖與清冷和寂寥相伴,但有你在我心中,我就從未感受過孤獨。” “如今,我也有阿然了,我們的阿然……” 他的聲音極輕,轉(zhuǎn)瞬即逝,眸色輕柔而認(rèn)真,將阿然小心地放進了貓窩里。 “喵……” 陸錦鳶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衛(wèi)景珩抱在了懷里。她想掙扎,但他的懷抱暖洋洋的,讓她的頭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依靠了過去。 他在她耳邊嗡嗡嗡了一些話,但她實在敵不過困意和疲憊的來襲,一句話都沒有聽清。 “小姐,小姐——” 昏昏沉沉間,陸錦鳶似是聽到了她的丫鬟秋月在不停地喚她。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果真見她的眼前,秋月如釋重負(fù)地松了一口氣:“小姐,您終于醒了?!?/br> 陸錦鳶有些微怔,她看了看熟悉的閨房,一時間竟是分不清虛實。 “我……睡著了?” 見小姐一臉迷糊還未睡醒的模樣,秋月扶著她起身道:“小姐,您昨日看書的時候,睡著了過去。許是太累,怎么也喚不醒,奴婢就扶你上了床,如今已是第二日清晨了?!?/br> “已經(jīng)第二日了?!”陸錦鳶雙瞳一凝,如夢初醒般地清醒了過來。 今日,是陸錦鳶親生母親沈輕眉四周年的忌日。 十七年前,她的母親沈輕眉在生下她后,一直身體虛弱。十年前,她的父親上京趕考金榜題名后,他們舉家搬去了京城,同時找尋大夫治療沈輕眉的病癥。但令人遺憾的是,陸錦鳶十三歲的時候,沈輕眉的病情越來越重,最終離她而去。 陸寧濤愛妻心切,沈輕眉離世后,每年的這一日,都會前往開元寺,為愛妻上香祈福,除了陸錦鳶風(fēng)雨無阻地跟隨外,陸寧濤的側(cè)室方玲玉和二女兒陸書萱都會一同陪同。若無意外,一般在傍晚前歸府。 只是近日,剛好是南楚使臣來訪京城的時候。這是自三年前,南楚大輸給衛(wèi)景珩后,第一次主動拜訪。 身為禮部侍郎的陸寧濤,自然打起萬分的警惕來接待這幾位重要的使臣,所以未抽出時間陪陸錦鳶前往開元寺,為愛妻上香。 而三日前,方玲玉的母親傳來病重的消息,一聽到消息的方玲玉立刻臉色驚慌地帶著陸書萱返回了青州的娘家,至今未曾歸府。 陸錦鳶見天色暗沉,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不再多等,就攜帶著自己的丫鬟乘坐上了馬車,自行前往了開元寺。 坐在馬車上,陸錦鳶的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出昨日的夢境,她面色怪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昨日軟綿綿rou墊的觸感依稀可辨,怎么都不像是一場夢境。 可這偏偏就是一場夢! 變成貓?還是秦王的貓?真是荒誕…… 揮去腦海中奇怪的幻想,陸錦鳶有些瞌睡,腦袋歪著歪著,就靠在軟墊上昏昏睡去。 馬車?yán)?,裊裊白煙從鏤花的沉香爐里飄散出來,淡雅的香氣讓繁雜紛擾都沉淀了下來。唯有馬車外,暴雨如注的雨聲和急促的馬蹄聲,襯得暗沉的天色愈發(fā)得寂廖。 “阿嚏——” 陸錦鳶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庭院,復(fù)雜的情緒在胸腔里來回沖撞,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又變成貓了! 她扭頭迷惘地張望,就見衛(wèi)景珩坐在桌前,青絲玉帶,面容俊逸,正十分優(yōu)雅從容地看著手中的書卷。 屋外陽光明媚,清風(fēng)輕輕柔柔地吹著她身上軟綿綿的毛發(fā),這般晴好的天色,與她出門后漸漸下大的暴雨完全的相反。 又做夢了啊……怎么還夢到秦王和他的貓? 陸錦鳶嘴角抽搐了起來,不理會衛(wèi)景珩頻頻望來的目光,埋頭窩進了貓窩里,一點也沒有最初變身為貓時那般的驚慌和失措。 反正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睡醒后,她就能回到現(xiàn)實的生活。 只是睡著睡著,美好的醒來不是自己來到了開元寺,為母親上香祈福,而是在一陣饑腸轆轆的哀鳴中,被迫在一陣奇怪的腥臭味中凄涼地醒來。 毛上黏著濕噠噠的水跡,見自己還身處在奇怪的夢境里,陸錦鳶沒精打采地躺倒在地上,用爪子巴拉了一下面前一盤黑乎乎的小魚干,一臉嫌棄。 “阿然,怎么不吃呢?” 回京的路上危機起伏,衛(wèi)景珩經(jīng)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青娥負(fù)責(zé)照顧阿然。 青娥是十二暗衛(wèi)中年齡最小的一位,擅長醫(yī)毒之術(shù),如今易容成衛(wèi)景珩的侍女護他歸京。 她超級喜歡貓貓,所以并不和其他暗衛(wèi)一樣,覺得主子在這么重要的時刻竟從路邊撿一只小貓養(yǎng)在身邊實在是腦子發(fā)抽的表現(xiàn),反而異常擁護主子養(yǎng)貓的決定! 因為貓貓好軟好萌抱起來好舒服好可愛啊啊啊??! 被主子賦予照顧阿然任務(wù)的她,簡直是眼里冒起了興奮的桃心。 然而,前兩日阿然失蹤后,作為監(jiān)護者的青娥差點被主子冷颼颼的目光瞪死。 如今一得知阿然回來的消息,她立刻給阿然準(zhǔn)備了最豐盛的小魚干。 只是,阿然對她雖沒有對主子那么親昵和黏糊,往日一敲碗,還是會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到她的身邊,但今日到了飯點,竟是一直愛理不理的。 青娥困惑地抿了抿嘴,拿起一條干癟癟的小魚干朝著阿然的嘴邊喂去。 (#‵′)!這么焦糊糊的東西怎么吃啊! 嘴里一股怪味,陸錦鳶立刻吐了出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不滿地瞥一眼正在房內(nèi)享用奢華午膳的秦王混蛋,只覺得房里傳來的香味勾人的很,與她眼前干癟腥味的小魚干形成劇烈的反差,讓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她咬牙,忍著肚子“咕嚕嚕”的叫聲,軟乎乎的rou爪一把推開了眼前那盤焦糊糊的小魚干。 殊不知,在她心里憤憤叨念的秦王,一頓午膳并沒有琳瑯滿目地擺上一桌,而是簡單的四菜一湯。 ☆、第7章 偷吃的貓兒 “咕嚕?!?/br> 陸錦鳶捂著空癟癟的肚子,貓著身子朝著廚房走去,只見兩行臟兮兮的小梅花從走廊一路蔓延而開。 路過的兩名護衛(wèi)瞟了一眼后,繼續(xù)巡邏,顯然對這位主子突發(fā)奇想養(yǎng)在身邊的小寵物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姿態(tài)。 若是他們一路跟隨,就能看見一個圓滾滾的黃色毛球正以一種毅然的決心克服了自己的恐高癥,蹦跶跳上了窗沿,并以圓潤的姿勢摔進了正冒著滾滾香氣的廚房里。 廚房里正準(zhǔn)備著秦王的膳食,香噴噴的味道勾得陸錦鳶饑腸轆轆,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閃亮亮地望向了鍋子里。 黃金般色澤的湯汁上,半遮半掩著一整只rou質(zhì)細(xì)嫩的母烏雞。 雞、雞湯! 正在用小火燉著雞湯配以香菇和紅棗,散發(fā)著引人犯罪的氣息,而眼下秦王和他的暗衛(wèi)們皆在書房議事,燒火兩名的丫鬟正巧因為布菜離開了廚房,整個院子空蕩蕩得無人煙,陸錦鳶的膽子立刻肥了起來! 她禁不住嘴饞,抬頭張望了一番,立刻躡手躡腳地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鍋子。 一股特別醇香的香味撲鼻飄來,陸錦鳶望眼欲穿地勾著爪子,將這和她一般大小的一整只雞迫不及待地勾出了鍋子。 剛煮好的燉雞,guntang燙地冒著白煙,陸錦鳶蹲下身體,呼呼吹了幾口,兩爪便急不可待地按住guntang燙的雞身,直接朝著雞腿,嗷嗚咬上了一口。 雞rou嫩嫩的,肥而不膩,色味俱佳,隱隱還帶著一股黨參黃芪的藥香,混著雞rou獨特的味道,回味悠長,讓快餓扁肚子的小貓兒渾身精力充沛,歡實地狂吞猛咽起來。 太好吃了! 小舌頭舔了舔金燦燦的湯汁,唇齒間蕩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味,陸錦鳶渾身一顫,心滿意足地喵嗚一聲,打了一個飽嗝。 衛(wèi)景珩從書房里出來時,陸錦鳶已經(jīng)掩飾完了犯罪現(xiàn)場,將所有雞骨頭全部埋到了花園里,整只貓挺著圓鼓鼓的大肚子,懶懶散散地趴在自己的貓窩里,完全做到雁不留痕、貓不落毛的完美犯罪。 衛(wèi)景珩看著一下子胖出一圈的阿然,神色微微一愣,似乎在考慮阿然莫名離府的那兩日是不是被野貓欺負(fù)而懷孕的可能性。當(dāng)然,他覺得阿然又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衛(wèi)景珩用膳時,屋外突然飄起了小雨。他望著夜幕滴落的細(xì)雨,微沉的劍眉不怒自威,一雙黑眸有著說不出的陰郁,竟是吃了幾口后,就放下筷子不再用膳。 “這是怎么一回事!”望著空蕩蕩只剩下湯的鍋子,秦離眉頭一蹙,鐵青著臉,惱火地冷斥。頓時,整個廚房籠罩著一層冰冷的低氣壓,兩名丫鬟嚇得不知所措。 一向面癱的秦離會發(fā)那么大的火,完全是因為這碗黨參黃芪雞湯是他親自命人給衛(wèi)景珩熬制。 他專門加了很多珍貴補血的藥材,就是因為見王爺近日身子不適、口味不佳,想讓王爺喝下這碗黨參黃芪雞湯,益氣補虛、養(yǎng)血健身。誰知回府后想端給王爺享用,鍋子里竟是空蕩蕩得只剩下了湯汁! “該死!” 其實完全不需要證據(jù),整個院子嚴(yán)密封鎖,小毛賊根本不可能出入,掩護在院子四周的暗衛(wèi)就有數(shù)十名,誰敢動主子的膳食。 一聯(lián)想前因后果,秦離咬牙間就知道這一切是主子的那只笨貓學(xué)壞了,竟開始偷吃主子的膳食! 他冷眼嗖嗖地瞟去,恨不得將這只好吃懶做的笨貓拎起來胖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