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而楚繹也沒休息,坐在客廳看了一會兒窗外的茂林修竹。 穿上拖鞋,正準(zhǔn)備往樓上去,突然聽見篤篤的敲門聲。 腳步往門口去,打開門,趙離夏站在門口,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們還真在一塊兒了?!?/br> 楚繹當(dāng)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雖然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后,他跟趙離夏之間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別扭,還是把人讓進(jìn)屋里。 等趙離夏在沙發(fā)上坐下,才開口回答他剛才的話,眼中暈著清淺的笑意,“算我如愿以償吧?!?/br> 趙離夏眼色一沉,打量他片刻,“楚繹,你說你平常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盡在這事兒上犯抽呢?” 楚繹腰靠著沙發(fā)對面墻壁的矮柜站著,手臂往后張開撐著臺面,微微笑,“換做你找到想要的人,我會誠心跟你說恭喜。” 趙離夏笑意澀然,頭轉(zhuǎn)到一邊緩緩點了兩下,目光有轉(zhuǎn)回他身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秦佑他看上你,還跟你在一塊兒,后邊的事兒,只要他一天沒膩,就由不得你說放手?!?/br> 楚繹想都沒想,無比坦然地說:“我喜歡他,想跟他一輩子,為什么要放手?” 趙離夏笑意不減,但眼色更沉了,“秦佑是什么身份,你一個男人跟他是那么好跟的嗎?他現(xiàn)在越是在人前寵著你,就越是在他身邊的人跟前給你拉仇恨?!?/br> 伸手在旁邊的沙發(fā)墊上緩慢地輕拍幾下,“好,就不說他手下那些人。秦佑一定會有兒子,他兒子就是他以后的繼承人,就按你說的,你跟他一輩子,今后他要是先去了,他兒子怎么對付你這個所謂的‘父親的小情兒’?” 楚繹被“先去”這兩個字狠狠刺到了,不顧一切地大聲呵斥:“趙離夏!” 伸手指著門口,“出去!” 趙離夏一怔,片刻,站了起來,手臂重重垂落到身側(cè),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怎么?被我戳到痛處了?” 楚繹冷笑一聲,通紅的雙眼,眼光犀利地扎向自己舊日的好友,“你能戳我哪,坦白說為他我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他死我就跟著死,你說的這些,算得了什么?” 第49章 秦佑和趙臻折返時就已經(jīng)到了飯點,本來會所午飯都準(zhǔn)備好了,但秦佑說:“我回去看看。” 秦佑手上還拎著個紙袋,是剛才家里那邊接到電話有人給他送上山來的。 趙臻笑了笑,倒是半點不覺得奇怪,從前還在沒在一塊兒的時候他就把楚繹當(dāng)寶似的,如今兩人真成了好事,秦佑對楚繹怎么疼著寵著好像都不難接受。 他點了一下頭表示理解,秦佑正轉(zhuǎn)身要走就看見趙離夏兩手插在褲兜,從另外一棟別墅門口走出來。 秦佑目光轉(zhuǎn)回到趙臻身上,目光逐漸幽深。 趙臻今兒看到他和楚繹這般親密形容,才徹底想明白秦佑這半年對上秦老爺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秦佑出手的果決和狠厲讓他心里打了個突,瞟一眼不遠(yuǎn)處的趙離夏,輕咳一聲,對秦佑解釋:“上次拉郎配那事,純粹是我包辦,離夏自己也是不知情的?!?/br> 秦佑冷冷嗯一聲算是回答。 回屋,樓下沒人,秦佑大步上樓,推開走廊盡頭房間的門,床上的人身上蓋著被子險些把自己裹成一個繭蛹。 可能是聽見開門聲,床上的人動了下,略微掀開被子,朝他的方向轉(zhuǎn)過頭。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望著他,秦佑踱步上前才看清他眼神清明,一絲睡意也沒有。 秦佑在床側(cè)坐下來,楚繹這時候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過身來,頭擱上他的大腿,一手環(huán)住他的腰,“秦叔……” 秦佑無端覺得這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手掌輕柔地落在楚繹白皙的側(cè)臉,“怎么了?” 楚繹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頰邊,“我就是想休息一會兒,又沒睡著。” 秦佑第一反應(yīng)就是楚繹身體疲憊,自打他倆在一起,像是要把以前錯過的大半年補(bǔ)回來似的,幾乎沒有一個晚上不zuoai,很多時候還不只一次。 沒有節(jié)制的結(jié)果就是今天出門大白天楚繹都沒精神,秦佑在他身邊躺下,握住他的手讓他休息一會兒,想到什么,說:“我讓他們把飯菜送過來,吃完再睡。” 楚繹立刻搖搖頭,身子從他懷抱中掙出,“不用麻煩,我起床跟你一塊兒去吃。我現(xiàn)在就起,趙叔他們已經(jīng)等著了吧。” 這才是楚繹,不管他怎么縱容他,他從來不會恃寵而驕,一直懂事得讓人心疼。 秦佑本來想說有他在,楚繹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旁人的感受還真沒什么可顧忌。 但想想白天睡過去,晚上又得半夜睡不著,自己讓到一邊,讓楚繹起身,“行,隨便收拾收拾,咱們?nèi)コ燥??!?/br> 說完,起身伸手拎起放在床邊的袋子,“你的鞋?!?/br> 楚繹坐在床上伸手接過來,抽出盒子,紙袋扔到一邊,打開盒蓋,里邊是他日常穿的一雙慢跑鞋。 睜大眼睛,訥訥朝秦佑望去,這顯然是秦佑讓人專程火速給他送上山的。 仔細(xì)想,諸如此類的事秦佑似乎為他做過很多,從來不怕興師動眾,巨細(xì)靡遺。 楚繹無端想起趙離夏剛才說的,“他現(xiàn)在越是在人前寵著你,就越是在他身邊的人跟前給你拉仇恨?!?/br> 不管趙離夏多可惡,這卻是一句符合人情世故的實話,他其實一直都明白。 但秦佑的漆黑深邃地雙眼不無寵溺地望著他,唇角還帶著一絲微乎其微的溫柔笑意,“怎么,想一直穿著只能看不能穿的鞋,在屋子里窩兩天不出去?” 楚繹剛才的念頭頓時從腦子里甩得一點不剩,他家秦先生用什么方式對他表達(dá)愛意,他都會接受。 至于旁人,他要是因為旁人的眼光,枉顧好意讓秦佑不高興,才真是應(yīng)該去死一死。 于是,笑容立刻從楚繹唇角迅速暈開,立刻腳伸下床就把鞋給穿上了,轉(zhuǎn)頭對秦佑笑道:“我正愁鞋不合腳沒法出門。” 秦佑看向他的眼神,目光中寵溺更甚。 楚繹穿好鞋,把身上衣服打理整齊,秦佑斜靠在床上,目光落在房間外伸到山壁的露臺。 這房子依山就勢而建,露臺外下去幾個臺階就是一池天然溫泉,他看向楚繹:“剛才覺得累,怎么不自己先下水泡泡解乏?” 楚繹彎腰拂去褲子膝邊的皺褶,澄澈的雙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想等你一起?!?/br> 那樣純粹,那樣坦然,秦佑心頭又是一顫,不怪燕秋鴻用甜心兩個字形容楚繹這樣一個男人,他想。 真是名副其實,一點錯都沒有。 他們在山上住了兩天,第二天下午臨近下山的時候,山莊來了個客人,楚繹覺得這人應(yīng)該就是沖著秦佑來的,趙臻引薦,他們一塊兒去趙臻那屋說事兒了。 他們要趕著天黑前下山,楚繹把行李收拾好,干脆就坐在會所的一個房間等。 沒過多久,房間門開了,趙離夏出現(xiàn)在門口。 目光瞬間相對,楚繹很快就把眼睛轉(zhuǎn)開了。 趙離夏站在門口沒走,他站了起來,戴上墨鏡把旅行包背起來,打算自己離開,可是走出門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趙離夏對他小聲說:“對不起。” 楚繹步子一頓,冷冷看著他,趙離夏垂下眼眸,“昨天我話說過分了,對不起?!?/br> 楚繹漠然看他半晌,“你既然明白我是什么樣的人,就應(yīng)該清楚那些話根本不該跟我提?!?/br> 他不知道嗎?他全都知道。他十?dāng)?shù)年顛沛流離的人生,對人情世故再清楚不過。 從期待和秦佑在一起開始,楚繹就明白,他們之間地位太懸殊,他愛上的不是尋常男人,這段關(guān)系短暫有短暫的艱難,長久有長久的無奈。 他何曾不知道和秦佑在一起,會讓他引火燒身,前有秦老爺子,以后或許還會有別人,但他何曾,真的在乎過。 甚至,秦佑最終一定會有一個孩子,他也了然于心,當(dāng)然他相信秦佑,秦佑愛護(hù)他,所以根本不會碰別人。這個所謂繼承人的出生極有可能是像大多數(shù)生活富足的gay一樣,去國外代孕。 不過不管怎么樣,最終會出現(xiàn)一個跟秦佑有最直接的血緣關(guān)系、較他而言跟秦佑更加親近的人,這個人的出現(xiàn)或許會讓他和秦佑的生活發(fā)生巨大的轉(zhuǎn)變,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但那又怎么樣?他做過選擇,就一定會對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而秦佑也完全值得。 輪得到別人說什么嗎? 楚繹這一句話說完,趙離夏點點頭,“是我沒拎清。” 楚繹唇角扯出一個一瞬而過的笑,估摸著秦佑他們馬上要出來,背著包就往會所大廳走了。 以前他不太清楚秦佑為什么那么介意他跟趙離夏,但這幾次的事,終于看出這孩子對他好像真有那么點難以言說。 當(dāng)了七八年的朋友,他現(xiàn)在才看出來,也真夠遲鈍的。 但他和趙離夏友情可能就從此淡去了,楚繹這輩子都不喜歡曖來昧去的事兒,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清楚分明。 還是那句話,但凡讓秦佑不高興的事,他都會全力避開。 下山第二天是正月十三,這天秦佑沒出門,清早起來陪楚繹去公司一趟,回家楚繹就開始準(zhǔn)備幾天出門要用的東西了。 秦佑雙腿交疊地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看他把行李裝箱,不放心地說:“冬衣帶了?” 橫店比s城天氣冷,而且這二月剛過,難說不會有倒春寒。拍戲又不比在城市,出入都有暖氣。 楚繹蹲著,翻出毛呢短大衣和皮衣夾克讓他看了一眼,其中還有幾件厚厚的毛衣,“帶著吶?!?/br> 秦佑微微皺眉,眼神望向楚繹身后的床褥,“那件好。” 楚繹順?biāo)酃饣赝?,是一件百年都不穿一回的羽絨服,他今天收拾出來,就是想當(dāng)舊衣處理掉。 楚繹本質(zhì)非常愛美,再加上年輕火氣旺,即使冬天也不會穿得一身臃腫。 秦佑見他雖然笑著,但目光很是嫌棄,站起來,步子朝著他踱過去。 伸手從床上拿起那件羽絨服,手拎著兩肩抖了抖,深沉的黑眸轉(zhuǎn)向楚繹,故作嚴(yán)肅地說,“對自己顏值有點信心,人長得好,穿什么不行?我看這件很不錯?!?/br> 秦佑這話說得不假,他覺得楚繹冬天就算穿著蓬松的羽絨服應(yīng)該會是另外一種可愛。 但楚繹立刻就想到,他五六歲那兩年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胖成球,旁人見了都咂舌,只有楚清河一個人還嫌他不夠圓滾滾似的,但凡顯瘦點的衣服都不給他穿。 但難得他家秦先生這么賣力給他安利什么,楚繹伸手拿過羽絨服,折起來,果斷地掖進(jìn)箱子里。 合上箱子站起來,手圈住秦佑的脖子,正準(zhǔn)備跟秦佑親密一下。 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楚繹連忙放下胳膊,秦佑目光轉(zhuǎn)向門口,沉聲說:“進(jìn)來。” 門開了,進(jìn)來的是家里阿姨,手上還捧著一個不小的紙箱,“秦先生,快遞到了?!?/br> 秦佑嗯了聲,箱子放在他們腳下,等阿姨出去,秦佑蹲身下來,利落地撕開封口。 楚繹也跟著蹲下來,好奇地問:“是什么?” 紙箱拆開,秦佑從里邊挨個拿出幾個扁扁的紙盒,遞到他手上。 楚繹接過一看都要哭了,保暖內(nèi)衣。 其他剩下的,全是秋褲。 容逸就是在這天午后上門的,楚繹聽見愣了愣。 就算他小氣好了,這個曾經(jīng)在他面前親口說秦佑差點和她訂婚的女人,即使這位容小姐本人奇妙地讓人不容易對她有惡感,楚繹心里到底還是有些芥蒂。 這時候,他跟秦佑剛吃完午飯,秦佑放下筷子,對著電話說:“是約好的,讓她進(jìn)來?!?/br> 不管怎么樣,上次遇襲的事,他跟這位容小姐也算是一起過命的交情了。楚繹立刻站了起來,“我去準(zhǔn)備點喝的?!?/br> 秦佑微微點下頭,楚繹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