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他父親就是揣著他剛才那種那種想法，給了他mama十?dāng)?shù)年近乎囚禁的凄慘歲月。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屋里的沉寂，秦佑從兜里摸出手機，看一眼屏幕，是楚繹。

    手指就揚在屏幕上空，片刻都沒按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他去干嘛了嗎？既然抓心撓肝的，來電話就接啊。”燕秋鴻說。

    秦佑這才回過神。

    接通電話，楚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朝氣蓬勃，“我剛才在飛機上，現(xiàn)在人剛到c市，要在這錄真人秀，一周內(nèi)都不會回去了?！?/br>
    只是聽著聲音，就讓秦佑渾身血液沸騰洶涌，但楚繹這番話說的中氣十足，秦佑突然覺得原先自己所有擔(dān)心都是不必要。

    于是他只是嗯了聲，然后說：“我知道了?！?/br>
    電話掛斷，燕秋鴻愣愣看著他，嘴張了幾下，像是要說什么話。

    秦佑把手機穩(wěn)穩(wěn)放到茶幾上，這會兒神色已經(jīng)全然恢復(fù)到平素的冷靜淡然。

    目光朝燕秋鴻望去，“你今天來有什么事？”

    燕秋鴻沉默片刻，嘆口氣，在他身側(cè)的沙發(fā)坐下，“哦，我就是看看你在忙些什么?！?/br>
    話沒說透，但秦佑明白他的意思，他平時忙什么跟燕秋鴻其實沒多大關(guān)系，唯一有牽連的就是那件事了。

    胳膊擱上沙發(fā)柔軟寬大的椅背，“真兇是誰，我已經(jīng)派人從各方面入手去查了?！?/br>
    “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現(xiàn)在還查得出嗎？你又不能太大張旗鼓?！毖嗲秫櫿f。

    秦佑唇角勾出一絲冷笑，“傾我畢生之力?！?/br>
    千里之外的西部，電話掛斷，楚繹愣愣出了會兒神。

    秦佑這明顯是不想多說的樣，到底是不想面對昨天晚上的事，還是單純不忿他早晨沒打招呼就自己走了？

    其實要不是那會兒身體太不舒服，上飛機前他就給秦佑留信息了。

    但也沒容他多想，車?yán)镒谇芭攀枪?jié)目組來接機的工作人員，身子半側(cè)過來看向他，“這會兒打過電話，待會兒集合往山里去手機你就不能帶身上了，而且，助理得在省城等，不跟組，這些事項你們都事先了解過的吧？”

    楚繹起飛前吃過藥，飛機上又睡了幾個小時，這會兒人精神多了。

    他用力點一下頭，“我知道。”

    這樣也好，給他和秦佑，各自一些冷靜和緩沖的時間。

    連著七天的拍攝，拍攝組氣氛融洽，節(jié)目錄制期間倒也平靜無波。

    下一次拍攝就得半月之后了，清早，拍完跟鄉(xiāng)親們道別的一場，楚繹跟組坐車回到省城。

    車在崎嶇山路上緩慢行駛，路上他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有種透不過氣的錯覺。

    還不只是透不過氣，楚繹睜開眼睛望著窗外陰沉的天色，抬手撫向胸口給自己順了幾下氣，只覺得胸口悶悶的疼，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心跳快得讓他整個人都覺得心里發(fā)毛，一刻也不能安靜下來。

    他清楚地記得，上次有這種感覺是他十歲那邊楚清河出事的前幾天，那會兒他不舒服得在家一直哭，保姆怎么哄也哄不住。

    楚繹敢肯定自己沒有心臟病，他一直認(rèn)為，有些東西是科學(xué)很難解釋的，他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回到省城，助理在電視臺接車，楚繹一上助理的車，一刻都沒等，“我的電話呢？”

    小王轉(zhuǎn)頭從兜里掏出手機遞給他，楚繹接過來找出熟悉的十一位號碼撥出去，先是占線。再打，是秦佑的助理接的，助理先生告訴他，秦佑這會兒正在開會，人剛進(jìn)去，一個小時之后出來可以回他電話。

    電話掛斷，楚繹那種不適感越來越烈，心臟就像是要從胸腔跳出來了，他額頭上冷汗涔涔，轉(zhuǎn)頭問小王：“返程機票是什么時候的？”

    “中午，就一個半小時以后，咱們現(xiàn)在得往機場去了，有什么問題嗎？”

    楚繹抬手擦了把汗，搖一下頭，“沒問題。”他得快點回去。

    第37章

    回家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楚繹坐在車上，眼見著熟悉的別墅出現(xiàn)在他視野中，他看見別墅門口停著兩輛越野車，看起來就和上次秦佑消失兩天時乘坐的一樣。

    一場大雨剛停下，楚繹沒讓助理把車開過去，匆忙地跟他說了幾句話，自己拎著旅行包下車，大步朝著別墅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剛走進(jìn)庭院，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秦佑帶著助理先生在幾個西服大漢的圍擁下正踏下別墅門廊跟他迎面走過來。

    楚繹迎上去，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神色都有一刻的凝滯。

    楚繹心跳得更加劇烈，畢竟上次分別之前，他們倆什么事都做到了底，時隔一周再見面，好像一切如常，但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秦佑漆黑清冷的眼眸望向他，眼神像是也有一瞬的驚詫。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那漆黑中像是逐漸翻涌起團(tuán)團(tuán)濃霧，其中包含的情緒分不清道不明。

    一直到他走到面前，秦佑才開口，“回來了?！?/br>
    而后給身邊幾個人一個眼色，助理先生會意帶著人先去了院子。

    一直到其他人都走出去，楚繹點一下頭，“剛下飛機?！?/br>
    看見秦佑安然無事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些許。

    但已經(jīng)是六月的天氣，秦佑身上穿著襯衣和牛仔褲，一手拎著旅行袋，一手小臂上還掛著件夾克外套，明顯是要出門。

    剛才招呼之后，兩個人像是都陷入有些局促的沉默中。但楚繹心里頭那種悶得透不過氣的感覺再次洶涌而上，這會兒也顧不得尷尬不尷尬了。

    秦佑目光深沉地望著他，他也直直回視過去，“你要去哪？”

    “昕源?！鼻赜雍唵蔚鼗卮稹?/br>
    頭頂烏云遮天蔽日，空氣潮濕得讓人發(fā)悶，暴雨剛停沒一會兒，又像是要下起來了樣子。

    昕源離s城倒是不遠(yuǎn)，四個小時的車程，但整個縣都在山里頭，那邊每到雨季就泥石流頻發(fā)，秦佑現(xiàn)在出發(fā)，到那應(yīng)該天都黑了，有什么急事非得今天去不可？

    但沒等楚繹置疑，秦佑再次開口，“我……應(yīng)該不會去太久?！?/br>
    可能是不習(xí)慣解釋，他說話時語速稍有緩滯，說著，深邃濃黑的雙眼看了楚繹半晌，眼神中交織了太多的情緒。

    像是不能長久跟他目光對視似的，秦佑把眼光轉(zhuǎn)開，但很快又看向他，抬手揉了揉他頭頂。

    說：“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的?！?/br>
    楚繹心臟一陣猛縮，幾乎脫口而出地質(zhì)問秦佑，這到底是說的什么話？

    但秦佑話說完，就利落地跟他擦身而過，頭也不回地往外頭去了。

    楚繹回過神，拔腿就追上去了，他跑到院外，正好看著秦佑坐上前一輛車，剛關(guān)上門。

    車子啟動，馬達(dá)聲突突地響了起來，楚繹幾步跨上前去，透過沒有完全關(guān)嚴(yán)地車窗，對著秦佑不顧一切地大喊出口，“我跟你一起走?！?/br>
    秦佑看見他，神色有瞬間的驚愕，隨即又轉(zhuǎn)為無奈，“我不是去玩兒?！?/br>
    楚繹手扒著車窗分寸不讓，“帶上我。”

    但這次秦佑沒再無底線地縱容他，不容置喙道：“回去。”

    而后轉(zhuǎn)頭對助理先生下達(dá)命令：“開車?！?/br>
    一直到車子開走，楚繹站在路邊目光一刻不離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他抬手擦了把汗，很快轉(zhuǎn)身就朝著院子里狂奔而去。

    下午四點，車離開別墅所在這片山水湖區(qū)，路上慢慢擁擠起來。

    秦佑獨自坐在后座，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

    他不知道楚繹今天犯了什么抽，平時那么懂事，這次居然不問他是去干什么，就不管不顧地要跟著一塊兒。

    就這回去昕源，是他們打聽到一條可能有用的重要線索——當(dāng)年雁回山他母親出事之后，有個長期在兇案現(xiàn)場那一片山腰林子里挖藥的鰥夫老漢沒幾天就卷家什細(xì)軟失蹤了，臨走前還跟漏嘴人說過，他離開，是為了多活幾年。

    這些日子他們順藤摸瓜，得知這個老漢如今就住在昕源鄉(xiāng)下的山里，現(xiàn)在老漢已經(jīng)被他派去的人看住了。

    秦佑這次親自去，見血的準(zhǔn)備都有，這種事，怎么可能帶上楚繹？

    但想到楚繹剛才扒著車邊跟著追的樣子，他心里頭多少有些心疼。

    因此，秦佑心情非常不好，憋悶得火都不知道往誰頭上撒好。

    車開過路口，一直很安靜的助理先生突然開口：“秦佑，你看后邊?！?/br>
    很好，一驚一乍，秦佑在開口斥責(zé)前，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朝后窗望過去，人微微一怔。

    他看見車后不遠(yuǎn)的位置，一輛白色x5連超了幾輛車，不依不饒地跟著他們。

    分明就是楚繹的車，看見剛才還讓他牽腸掛肚的人開車追在后邊，秦佑面色愈加沉肅。

    他是不是把楚繹給寵壞了。

    車?yán)镱D時死一般的沉寂，助理先生從后視鏡里覷下秦佑比窗外天色還難看的臉色，又看看追在后面的車，一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秦佑冷冷開口，“停車。”

    秦佑的聲音非常沉，說完又對副駕座上的保鏢說：“你去后邊，把他的車開回去?！?/br>
    這個“他”指的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這樣明目張膽的妥協(xié)，助理先生一時大驚。

    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秦佑嗎？

    而就連楚繹本人也有些驚愕，他本來是打算自己開車在后邊一直跟到昕源的，西服大漢從他手里拿走鑰匙，說：“秦先生讓你去前邊車?yán)??！?/br>
    楚繹詫異之余，又好像覺得一切都在情理當(dāng)中，除了不給他確認(rèn)關(guān)系的承認(rèn)，秦佑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楚繹坐進(jìn)車?yán)飼r，秦佑頭扭向左邊的窗外沒看他，他一時也覺得自己這次任性過分了，甚至有些神神叨叨的。

    可是，那種不安到心里頭發(fā)毛的感覺越來越盛，越來越神似當(dāng)年，這次他寧可自己背個任性到底的鍋，也要一刻不離地跟著秦佑到這種感覺消失為止。

    但車再次行駛在路上的時候，他還是朝秦佑湊過去，佯裝無事地笑笑，討好地說：“我保證不瞎問、不瞎說、不瞎跑，好不好？”

    這時候雨已經(jīng)下起來了，車窗外一片水霧蒙蒙，秦佑沉沉嗯了聲，目光轉(zhuǎn)回楚繹臉上，這才發(fā)現(xiàn)楚繹臉色發(fā)白。

    秦佑在心里暗嘆了口氣，所有的質(zhì)問瞬間掖進(jìn)了嗓子眼里。

    他以前不知道拿楚繹怎么辦，那一夜之后依然不知道拿楚繹怎么辦，他其實，一直沒有想好如何處理他們這段不知道何去何從的關(guān)系。

    秦佑能感覺到自己在楚繹面前無奈透頂，他瞇起眼睛看了楚繹一會兒，“你不舒服？”

    楚繹很快搖一下頭，又是他招牌式的明亮的笑容，“沒，就是早晨起太早，人有些犯困?！?/br>
    楚繹的擔(dān)心其實不是沒有道理，這一路他們走得非常不順利。

    s城和臨近城市暴雨已經(jīng)連著下了幾天，這天車剛開上高速，就收到因為暴雨泥石流塌方，前邊他們必經(jīng)之途上有一段已經(jīng)封路的緊急消息。

    楚繹其實一直沒睡著，從助理先生和后面另一輛車司機的通話中，得知車要立刻轉(zhuǎn)下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