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電話那頭的白曦看著盛子傅遲疑了一會把電話給了他,“蒲夏的電話。” 盛子傅接了過來,不等蒲夏說一個字率先開口道:“兩個小時后我就到。我沒忘?!迸距?,掛了電話。 白曦伸手,“手機還我?!?/br> 他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里,“就跟我回去吃個飯?!?/br> “盛子傅!你是沒長眼睛嗎?沒看到我還有幾十個快遞沒發(fā)嗎?你是大老板,坐在辦公室里分分鐘在掙錢,我是小老百姓,求求您高抬貴手行行好,讓我混口飯吃。別再纏著我了,我不需要你負什么責(zé),都什么年代了......” 盛子傅說:“今天我父母祭日,白曦,就當幫我個忙?!?/br> 她抿著唇微微一怔,神情柔和了幾分,“我們的事你和蒲夏說了?” “沒。” 那她剛怎么打她電話要人。 盛子傅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腕,垂眸看她,“席灝你認識吧,他爺爺對我和蒲夏很好,一直在催我結(jié)婚。回去吃個飯讓老人家安心。”他頓了頓又說道:“如果可以,我倒是真的想和你結(jié)婚。” 她抽回手,自動略過最后一句話,眼珠子往別處瞥,“吃飯就吃飯。你以后別再找我了,這次是最后一次了?!?/br> 他唇畔微微勾著,“好?!?/br> 盛蒲夏看著被掛斷的電話,驚訝的張大嘴巴扭頭看向席灝,“席哥,這...這...什么情況?我哥怎么在白曦旁邊?他們該不會......”她捂嘴。簡直不敢想象,盛子傅這個萬年老傲嬌居然迎來了春天。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萬一他和白曦真成了呢,那她豈不是要喊白曦一聲大嫂,誒,太虧了! 席灝輕笑著,“看了子傅還沒追到你的朋友啊。”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我怎么一點點都沒看出來?。 ?/br> 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鄙洗嗡桶钻刈砭疲璐怂囋囎痈?,沒想到這人到是癡心不改??磥硎钦J定了。 “你怎么都沒和我說!太勁爆了,很早以前是多早???”蒲夏激動的反抓著他的手。 她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他牽手,再無半絲不自然。 “大概四年前吧?!?/br> 她喃喃著:“四年前...那不是我將近大二的時候嘛。那么早...盛子傅真是深藏不露啊?!?/br> 席灝依舊淡笑著。 她不知道,深藏不露的又何止盛子傅一人。 這次回來,席灝開著自己的車回來,鄰居街坊又是一陣哄鬧夸贊。蒲夏想,這些瑣碎的事情大概是鄉(xiāng)下老人唯一的八卦和論點了吧。 老爺子左右張望了幾眼,胡子一翹,“子傅呢?小赤佬,該不會不回來吧!” “沒沒沒,他過一會回來?!逼严内s忙解釋道。 席灝說:“他去接女朋友了,爺爺,等會你可要好好看看?!?/br> 老爺子一聽那萬年老光棍終于有了主瞬間喜笑眉開,連聲叫好。 盛蒲夏把席灝拉到柿子樹下,紅橙的柿子已經(jīng)熟了,密密麻麻的高掛著,落葉一地。 “你干嘛和爺爺說女朋友,萬一白曦不來呢?!?/br> 他低頭看她,抬手拂去了她頭頂?shù)氖磷尤~,“這么不相信你哥?” 盛蒲夏撇撇嘴,“也沒見過他泡妞啊,誰知道他行不行?!?/br> “別瞎想了,去折元寶吧,我看大廳里爺爺買了挺多的。” 蒲夏的爸媽都是獨生子女,兩個人一走,兩頭都沒什么親戚,祭日也都是他們自家人擺一桌上個香,燒點紙錢元寶。 從前隔壁阿嬸祭拜逝去的親人的時候總會折上一上午的元寶,盛氏夫婦也會在一旁幫忙,阿嬸教過小蒲夏折元寶。可是小孩子對這種事情最沒耐心了,銀色的錫紙掉色,折的時間久了整個手指頭都會變黑,洗都要洗一會。 而現(xiàn)在,她也能把安靜坐在那里折一上午。 她忽然明白這不是折紙,而是一種對逝去親人思念和情誼的寄托。不然明明可以買現(xiàn)成的,為什么要親自動手又花費那么多時間。 蒲夏父母走了第一年的祭日,她坐在門前折著元寶,邊折邊哭。第二年也是如此,短俏的發(fā)隨著她哽咽的動作輕微擺動,沾上眼淚黏合在一起。盛子傅坐一旁抽著煙,修長的手指三兩下就折完了一個,扔進簸箕里,抖了抖煙灰繼續(xù)折。 席灝坐在她右側(cè),安靜的折紙。他看見她的淚水一滴一滴打在整齊的錫紙上。 他說:“蒲夏,哭完這一次就別哭了。初三了,應(yīng)該做的就是好好學(xué)習(xí)?!?/br> 他說完,她直接抱著膝蓋哭得更兇了。 盛子傅扔了個元寶過去,夾下煙,“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她因為你......”話到嘴邊他咽了回去,如果說出口那才是真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席灝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也許她還需要時間。 那年她如愿以償?shù)目忌狭艘凰肴サ钠胀ǜ咧?,初三和高一,明明只差了一個年級,可是兩個時段的蒲夏卻像差了一個年輪。 他親眼著他的小姑娘慢慢從這個泥潭里爬出來,重新拾起微笑。 秋日陽光和煦,她搬了條長凳在院子里,和席灝并排坐著折元寶。她想起父母的樣子唇角上揚。 她說:“席哥,我記得小時候我來你家院子里偷柿子和橘子,結(jié)果被刺毛刺了一身,回家時胳膊臉什么的都是腫的,我媽還把我打了一頓,這下更腫了,就和刀切饅頭似的。家里沒了清涼油,還是你拿過來的。腫了好幾天,連上學(xué)都不想去,盛子傅拿這件事嘲笑了我?guī)啄辍!?/br> 隨著她的描述,他記憶里也涌上了很多小時候的記憶,似乎多數(shù)都與她有關(guān)。她抓知了摔下樹,她那楊樹果子丟人卻老是打中他,她在泥土小路上挖陷阱,他無意深陷...... 偷東西的事情他當然也記得。當時他就站在二樓窗邊看著她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摘桔子,死命往口袋里裝,裝不下了又拿出馬夾袋繼續(xù)裝。摘完了橘子又眼饞碩大的柿子,一手拿著一個賊兮兮的從后院溜了出去。 他本想開窗告訴她,那柿子樹上有蟲,老爺子還沒打藥水。前兩天他路過還被刺到了??墒撬剂康乃俣缺炔簧纤獤|西的速度。 早已預(yù)料到她今晚會疼痛難忍的席灝吃完晚飯,拿著清涼油慢悠悠的去了她家。 盛母先是把橘子和柿子還給了席灝,讓他給老爺子帶話說是孩子不懂事。席灝沒要,說爺爺沒在意。他上了二樓去了她的房間。 蒲夏穿著米分色的連衣裙,眼睛紅紅的,趴在床上抽泣著,一見到他整個人都懵了,以為席灝是來討債的。她對他還是有點畏懼的,兩人平時交流不怎么多,而且席灝很少講話,總是冷著一張臉。她覺得不好靠近。 席灝把清涼油放在一旁,“爺爺說下次想吃直接摘,沒關(guān)系的?!彼蛄苛怂龓籽塾终f:“那柿子樹沒打藥水,最近蟲子多得很。想吃的話下次我給你送來?!?/br> 她拉上被子直接蒙在了里面,悶悶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br> 回憶至此,席灝不禁笑了出來,他說道:“其實,那次你偷東西,我都看到了。” 蒲夏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也笑了出來,“你..你就全程看著我偷?虧我還很緊張,輕手輕腳生怕被發(fā)現(xiàn)?!?/br> 老爺子拎了一條白魚從屋里出來,放在外頭的水池上沖刷了幾遍,開始刮魚鱗,聞到腥味,一兩只野貓從前面的黃豆地里跳了出來,喵喵的叫著。 老爺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小夏啊,爺爺我可記得啊,腫得像電視劇里的豬八戒似的?!痹捖?,老爺子大笑了兩聲。孩子們小時候的趣事他也記得一清二楚。小時候個個都是搗蛋鬼。 一簸箕折滿的時候,遠遠的望見盛子傅的車開了過來。 老爺子聽到汽車聲停下手中的活,洗了個手站在門口迎接。 果不其然,那小子還真帶了個女朋友回來。 “好,好。你小子終于不是光棍了??!”他拍著盛子傅的背,老態(tài)龍鐘的眼里滿是欣慰。 “爺爺,她叫白曦。是蒲夏的朋友,也是我的女朋友?!?/br> 白曦乖巧的叫了一聲爺爺好,她和蒲夏對視,兩人無言一笑。一個笑得無奈,一個笑得有內(nèi)容。 盛蒲夏擰著白曦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后院的墻角處,朝她擠眉弄眼道:“老實交代,什么時候和我哥好上的???” “哪只眼睛被你看出來好上了?”白曦撩了撩長發(fā),給了她一記大白眼。 “沒好上你會愿意跟他回來?你可不是這樣子的人啊?!笔⑵严那屏怂龓籽郏夷_時不時的碾壓著底下的小石子。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但真的沒交往啊?!卑钻厮奶幙戳丝?,指著前方一塊空曠的地方問道:“那是什么?” 蒲夏長長的哦了一聲,調(diào)侃道:“那是我家啊,也是你將來的家。這不,等著盛子傅出錢造嘛。誒,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記得和他說一下啊。” “死丫頭。”白曦朝著她就一記擰巴,“你信不信我再給你寄一箱內(nèi)衣!” “......” “你別走啊,和我講講,你席哥對那些滿意嗎,不合胃口我還有別的款式啊?!?/br> “白曦!你信不信我剁了你!” 席灝整理完元寶,正在外頭的水池邊洗手,她們的對話一毫不差的進了他的耳朵。 他低頭笑著。 ☆、第十八章 輪流在供奉的飯桌前祭拜過后,盛子傅和爺爺在外頭的泥路上燒了紙錢和折的元寶,青灰色的煙飄蕩在空氣中,地上只剩一堆灰燼。 四方的飯桌上,蒲夏和席灝做一塊,白曦和盛子傅一起坐在他們對面,老爺子獨自一人坐在中間,大黑蹲在餐桌下?lián)u著尾巴。 盛蒲夏喝了一口米酒,嘖嘖了兩聲直接撈起雞腿開始吃,醬汁滴到衣服,席灝拿紙巾給她擦拭,擦了一會還是有印子。她欲哭無淚,這是新買的啊。 席灝說:“去衛(wèi)生間,我?guī)湍阆??!?/br> 兩人離席。 盛子傅倒了點酒敬了爺爺一杯,老爺子夾了幾?;ㄉ追畔驴曜?,左手手肘撐在桌上問道:“你那房子什么時候造啊,弄好了下次回來也能在這里住一晚。別總來去匆匆的?!?/br> “再過一點時間就弄,席灝回來了,正好,他是做這個的,打算交給他?!?/br> 老爺子點了點頭,見白曦文靜得一聲不吭只是夾離自己最近的幾盤菜吃便招呼道:“丫頭,別拘謹,想吃什么就吃?!?/br> “嗯。謝謝爺爺?!?/br> 盛子傅淡淡笑著,看了白曦一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文靜,平??偸遣恢呺H說話又大大咧咧的,原來她也會有賢淑寧靜的一面。他夾了塊排骨給她,輕聲問道:“還想吃什么?” 盛子傅又夾了個雞腿給她。 白曦搖搖頭,偷偷瞪了他一眼。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在減肥還盡給她夾rou。 “丫頭,你哪里人啊?!崩蠣斪訂?。 “蘇州人。” “那現(xiàn)在在上海工作?” “嗯,開了家衣服店。” “開店啊,倒和子傅有幾分像啊,都喜歡白手起家啊?!崩蠣斪釉娇窗钻卦较矚g,這姑娘不交情還自力更生,長得也是白白凈凈,就是瘦了點。老爺子把紅燒rou端到她面前,疊在其他菜上,“多吃點!太瘦了!” 盛情難卻,白曦笑了笑,夾起一塊紅燒rou塞進了嘴里。她已經(jīng)吃了好幾天的素了,一沾上腥味根本停不下來。 盛子傅的手輕搭在她腰間,“小心點,可別像蒲夏那么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