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吧，飯后咱們再聊?！苯恼埳蛩剡M屋，正好姜淑蘭、蕭航端了最后兩道菜出來，姜棠又給沈素介紹蕭航。

    “你們這兒還挺熱鬧。”沈素簡練地點評道。

    沈擎見姜棠沒有介紹他與沈素關(guān)系的意思，自己扒拉了出來：“姜姨，你看咱們多巧，我跟你們是鄰居，我姐竟然是姜小姐的經(jīng)紀人，那咱們關(guān)系就更近了，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比如燈泡壞了水槽堵了，盡管找我。”

    姜淑蘭對沈擎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提防的，現(xiàn)在一聽大家都是熟人，徹底放心了，張羅大家坐下來吃飯。

    飯桌上，沈擎話最多，而且專說姜淑蘭愛聽的，各種夸贊姜棠娘倆，又嫉惡如仇地貶損了顧家、林汐等人。姜淑蘭頓時將沈擎從剛熟悉的朋友歸類為了自己人，然后一時嘴快，吐露了外甥女的一個小秘密，“可惜棠棠不想當模特了，要改成演戲，不知道能不能做好?！?/br>
    姜棠恰好去給屋里看女兒，人不在，沈擎望向臥室，又轉(zhuǎn)向沈素。

    沈素心無旁騖地吃飯。

    沈擎暗罵這個堂姐不夠仗義，這么大的事也瞞著他。

    不過姜淑蘭還在委婉地等他肯定她心目中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外甥女，沈擎暫且收起對姜棠、沈素這對兒“負心女”的不滿，繼續(xù)夸姜棠，“姜姨放心，演藝圈主要還是看臉，林汐那樣的都能當花旦，棠棠肯定差不了，要不是一開始入錯行被人哄了當模特，可能現(xiàn)在早成國際巨星了?！?/br>
    旁邊蕭航一口飯沒咽下去，捂著嘴走開幾步，背對飯桌咳嗽。

    沈素冷冷看向沈擎。

    姜淑蘭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聽出不對了，外甥女當模特，是沈素一手提拔的，沈擎這么說，可不就是在指責沈素？

    “沒有沒有，沈總幫了棠棠大忙，我跟棠棠一直都很感激沈總，這次要不是沈總愿意再簽棠棠，幫她收拾爛攤子，棠棠也不會這么快就調(diào)整過來?！苯缣m連忙表達立場，生怕外甥女無意得罪了沈素。

    “你們在說什么？”姜棠抱著睡飽一覺的女兒走了過來，疑惑地看著這一桌人呢。

    “那個，我先走了，下次我請你們吃飯?！倍际侨遣黄鸬拇笕宋铮劭磧?nèi)戰(zhàn)要爆發(fā)，蕭航覺得還是避開為好，也沒讓姜淑蘭送，紅著臉自己跑了。

    姜棠更覺得不對了，第一個看向沈擎。

    沈擎現(xiàn)在看她不順眼，狠狠剜了她一眼，去陽臺上抽煙了。

    姜棠皺眉。

    姜淑蘭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兒，要說生氣也該沈素生氣，怎么沈擎冷了臉？

    “他就這樣，陰晴不定，跟咱們沒關(guān)系?！鄙蛩赝赃吪才玻瑔柦?，“再吃點？”

    姜棠要喂孩子，胃口好，確實還沒吃飽，抱著朵兒坐下去，就當沈擎不存在，一邊吃一邊跟沈素聊天，姜淑蘭不放心往陽臺上看了幾眼，可外甥女、沈素都沒事人似的，她就越來越不懂了。

    外面沈擎抽完半根煙，扭頭看看，瞧見姜棠抱著孩子吃飯，他盯了幾秒，最后吐一口煙，碾滅了煙頭。

    “我吃完了，我?guī)湍惚Ф鋬?。”沈擎走到姜棠身邊，不太客氣地道?/br>
    “你身上都是煙味兒，小孩子不能聞?！苯念^也不抬地拒絕。

    沈擎噎地差點吐血。

    朵兒靠在mama懷里，望著叔叔，突然笑了，露出粉嫩嫩的牙床。

    沈擎心都化了，低頭聞聞身上，似乎確實有點煙味兒，沈擎馬上自責起來，沒事抽什么煙。但他有辦法，拎起西裝外袍跑去衛(wèi)生間，出來時手里拿著襯衫，身上是西裝，西裝三顆扣，他只系了中間一顆，露出大片胸膛。

    姜淑蘭低下頭。

    姜棠咬牙。

    沈素給出專業(yè)評價：“你還不如不系扣子?！?/br>
    沈擎不管，過來非要抱朵兒，一彎腰姜棠都能看到他里面的褲腰。

    “你會抱嗎？”姜棠對著女兒問。

    “會，抱過陸遲兒子，不信你問她?！甭牫鏊乃蓜?，沈擎伸手直接搶了，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讯鋬罕У搅俗约簯牙?，低頭先親了一口。朵兒好久沒看到爸爸叔叔了，看短頭發(fā)的男人好奇，烏溜溜大眼睛一直盯著他。

    沈擎高興地抱朵兒去沙發(fā)上玩。

    姜棠不放心，簡單又吃了兩口，趕過去要女兒，沒想到朵兒瞧見mama，咯咯笑著縮到了沈擎懷里，不想回去了。沈擎哈哈大笑，朝姜淑蘭炫耀，“姜姨你看，朵兒更喜歡我?！?/br>
    姜淑蘭神色復(fù)雜，她怎么覺得這個沈擎跟外甥女有點不對勁兒呢？

    正想著，瞧見沈素要幫忙收拾碗筷，姜淑蘭趕緊攔住，“你去找棠棠吧，這邊不用你。”

    沈素沒再客氣，走到客廳幫姜棠對付沈擎，“人也看了飯也吃了，你還想賴到什么時候？”

    沈擎雙手抱著小丫頭，背靠沙發(fā)，一臉大爺樣，“你來找她說什么？拍戲？你說完我就跟你一起走?！焙陧翎叺囟⒅模筒蛔?，看她能怎樣。

    大人們劍拔弩張，朵兒完全不知情，趴在叔叔胸口，小手試了幾次，終于捂住了叔叔胸前的小豆豆，朵兒咧嘴笑，本能地一抓。于是正朝姜棠耀武揚威的沈擎突然變了臉色，卻不肯丟人，緊緊咬著牙，忍下了這第一波疼。

    朵兒玩起來連mama都不管，頭發(fā)該抓就抓，現(xiàn)在叔叔沒反應(yīng)，朵兒更沒顧忌了，趴在那兒繼續(xù)玩。她手在沈擎西裝里面，姜棠看不到，沈擎感受地真真切切，連續(xù)三下后，他實在忍不住了，抱著朵兒站了起來，特別無奈地看著姜棠，“算了，我不欺負你，你們聊，改天再找你?！?/br>
    他難得自己想通了，姜棠接過女兒，領(lǐng)了情。

    沈擎撿起襯衫，離開前朝沈素燦爛笑，“你慢慢聊，我去樓下等你。”

    不告訴他，不告訴他他就一直跟她到天黑，看她能瞞多久。

    沈素目送沈擎往玄關(guān)那邊走，想到了上次被沈擎拉到酒吧里的經(jīng)歷，她是真的累，頭疼地靠到沙發(fā)上，美眸望著姜棠，“你真不考慮考慮他？”

    姜棠沒接話，抱著女兒坐下，問她那個角色的事。

    ☆、19|19

    沈素有個meimei，叫沈黛，小名呆寶，姜棠見過幾次，在她眼里，沈黛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主，小時候在家千嬌百寵，長大嫁給了東影集團董事長陸遲。不過沈黛并不是那種靠爹媽、老公吃飯的嬌嬌女，她專攻影視服裝設(shè)計，今年生兒子前，憑借一部小成本民國戲入圍最佳服裝設(shè)計提名，雖然并未拿到獎，但她才26歲，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沈黛做事有自己的原則，譬如這次東影即將啟動的新項目，目前一切都處于保密階段，她也只是告訴沈素新劇需要一個模特出演女三，其他劇本什么的一個字都沒說，包括女三到底是正面還是反面角色。

    “姜棠，你在模特里無疑是拔尖的，這個我絕對不會否認?！鄙蛩刈谏嘲l(fā)上，認真地看著姜棠，“但你沒有拍過戲，演技得從頭學(xué)，這樣的情況，我建議你從配角開始演，演技提高了，得到大眾認可，自然會有劇組主動來找你，而且你現(xiàn)在名聲……”

    沈素謹慎地頓了下，姜棠無所謂地笑，“我知道，沈姐盡管說?！?/br>
    沈素知道姜棠不是經(jīng)不起打擊的柔弱小百花，點點頭，繼續(xù)道：“我不說漂亮話安慰你，你現(xiàn)在接小角色，演的不好，觀眾們會覺得在意料之中，不會過多吐槽，畢竟你在拍戲上是新人，只要定位準確，大家對新人都比較寬容。但你一個聲名狼藉的新人上來就演主要角色，成功了皆大歡喜，一旦演砸了，罵聲會遠遠高過你演小角色，開頭不好，以后想翻身會更難，更何況，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該不會有劇組敢冒險請你出演太重要的角色。”

    她說這么多，是想讓姜棠明白，她不是不想幫她接重要角色，而是姜棠此時不適合演那些。

    姜棠懂，“沈姐，大小角色都沒關(guān)系。我一直都記得剛當模特時你對我說的話，你只負責給我們機會，能不能抓住，得看我們自己的本事?，F(xiàn)在也一樣，你給我機會，我努力抓牢，成功了我請你吃飯，不成，只說明我付出的還不夠，再來就是?！?/br>
    沈素欣慰地笑了，摸摸朵兒小手，想到另一事：“11月東影那邊正式選角色，這兩個月你先上表演課程？我還沒告訴你，我要拓展公司業(yè)務(wù)了，主經(jīng)紀模特，演員也經(jīng)紀，六月里已經(jīng)開辦了表演課程，本想朵兒再大點，年后叫你去上課的，現(xiàn)在既然機會來了，你辛苦點？”

    姜棠低頭看女兒。

    沈擎送的搖鈴一直在沙發(fā)上放著，剛剛朵兒看見了，又跟mama要，這會兒正抱在手里玩。瞧見mama在看自己，朵兒咧了咧小嘴兒，大眼睛水潤潤的。小家伙比剛出生時長開多了，漂亮地不像話，照顧起來有累人的時候，可朵兒大多時候都很乖，姜棠一直都覺得，她能看淡網(wǎng)上那些謾罵，就是因為有可愛的女兒在身邊，只要跟女兒在一起，哪怕她還不會說話，姜棠也不會覺得無聊。

    她舍不得離開女兒去工作，但她必須去，賺錢了，才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哪天開始？”姜棠抬起頭，平靜地問。

    “只要你方便，明天就可以。”沈素拿出一張課程表，遞給她。

    姜棠接過來，見每周只有一三五有課，每次兩小時，心底還是暗暗松了口氣，“那我周三去吧，這兩天準備一下?！?/br>
    沈素嗯了聲，公司還有事，姜棠這邊安排好了，她也要走了。

    姜棠抱著女兒送她，走到玄關(guān)，沈素又站住，問她，“他在下邊等著，我沒法保證能應(yīng)付的了?！睉?yīng)付不了，就得把姜棠要上表演課程的計劃告訴沈擎。

    姜棠苦笑，“他想知道沈姐就告訴他吧?！?/br>
    反正沈擎最終還是要找到她跟前，她隨機應(yīng)變。

    ~

    “女三？”寶馬副駕駛座里，沈擎難以置信地瞪著沈素，“她是你帶出來的最出色的女模，在國際都小有名氣，你竟然只讓她去演女三？好啊，別人罵她，連你也看不起她了是吧？”

    沈素早習慣沈擎碰上姜棠任何事都容易冒火的脾氣了，面無表情地望著車前方，“她在國際小有名氣，那是兩年前，她確實是好模特，但她現(xiàn)在改行，對演戲一竅不通，名聲又臭，還不如新人好混?！?/br>
    沈擎沉默，他知道這是實話，可他不痛快，伸手就去褲口袋里摸煙盒。

    沈素掃眼他已經(jīng)穿好的白襯衫，冷笑，“她現(xiàn)在有朵兒，你真想追她，最好戒了煙?！?/br>
    沈擎手一頓，瞅瞅公寓大樓，不抽了，戒就戒。

    “你走吧，我上去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沈擎推開車門，下了車。沈素毫無留戀，馬上開車走了，沈擎站在樓下，望著銀灰色的寶馬轉(zhuǎn)彎，再仰頭張望九層樓，沈擎忽然翹起嘴角，沒有進樓，而是去了地下車庫。

    一個小時后，東影大廈頂層。

    陸遲在公司附近有房子，這會兒剛從家里陪完老婆兒子回來，心情很好，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看一份項目企劃。聽說沈擎來了，陸遲意外地從項目企劃里抬起頭。沈擎那邊的業(yè)務(wù)主要在房地產(chǎn)、餐飲連鎖，他是通過沈素認識沈擎的，但平時沒什么私交，今天沈擎怎么來找他了？

    “沈總?！鄙蚯孢M來了，陸遲客氣地上前握手。

    沈擎一巴掌拍在他肩頭，笑容燦爛，露出一口白牙：“沈總陸總那都是外人叫的，咱們一家人就別客氣了，來來來，坐著說話，怎么樣，呆寶他們娘倆最近都挺好的？”

    勾肩搭背的，攬著陸遲肩膀就要往沙發(fā)那邊走。

    陸遲不習慣與外人有過于親密的身體接觸，不著痕跡避開沈擎，聲音不冷不熱，“多謝沈總關(guān)心，沈總今天過來，有什么事嗎？”說著話，坐到了沈擎對面，將話題轉(zhuǎn)移到正事上。他很忙，沒有多余的時間陪沈擎攀親戚，又不是正經(jīng)八百的大舅子，結(jié)婚發(fā)請?zhí)麊柹蝼煲灰埳蚯妫蝼煲粫r半刻都沒想起來沈擎是誰。

    在陸遲看來，沈擎眼里只有沈素那個堂姐，從來沒有沈黛，現(xiàn)在來攀交情，無非有事相求。

    沈擎尷尬地笑笑，靠在沙發(fā)上，食指刮了兩下鼻梁，這才抬眼看陸遲，“那個，我聽說你們正在籌備一部都市言情劇，怎么樣，投資都找好了？制作成本預(yù)計多少？”

    “是有部現(xiàn)代片，沈總有興趣投資？”陸遲一針見血地問。

    沈擎坦坦蕩蕩地承認了，后背離開沙發(fā)，態(tài)度認真起來，“陸遲，我不跟你繞彎子，姜棠是沈素手下的模特，這個你知道吧？”

    陸遲目光微變。

    要拍新劇，發(fā)現(xiàn)里面有個女三是模特，他就讓沈黛通知沈素了，想把機會給沈素手里的人。沈黛有她的原則，說是先讓沈素那邊的模特試鏡，導(dǎo)演滿意就用，導(dǎo)演不滿意也不需要內(nèi)定，再找別家模特。沈素也是這脾氣，現(xiàn)在看來，沈素還想關(guān)照姜棠？

    最近姜棠、顧東辰、林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最初沒太關(guān)注，沈黛八卦地很，有什么進展都會跟他念叨。因為姜棠是沈素帶出來的，又同為新mama，沈黛自然站在姜棠那邊。如果知道沈素要扶持姜棠，沈黛肯定樂見其成。

    “知道。”陸遲探究地看著沈擎，“沈總與姜棠……”

    “我在追她，雖然她還沒答應(yīng)，但她早晚是我老婆。”沈擎大言不慚，明明剛被人趕出家門，卻一副追到姜棠乃小菜一碟的語氣，“陸遲，沈素說那個角色只是個女三，我想讓她變成女主，或是雙女主。她是新人，挑不起大梁，你可以再找個女明星，但姜棠戲份要與她同樣多，錢不是問題，只要你肯讓人改劇本，我可以投資一個億，不夠就再……”

    “目前預(yù)計成本也才一個億?！标戇t淡淡地打斷他。

    沈擎愣住，“我上次聽說有個劇斥資兩億？”

    陸遲沒理他這話，直視沈擎問：“總之你要力捧姜棠了？”

    沈擎點頭，“你多找?guī)讉€大明星，我要這部戲一炮而紅?！笨吹萌硕嗔耍拿麣獠糯?。

    陸遲潑他冷水，“就怕片紅人不紅，沈總，如果她演技不行，只會被別人嚴重壓戲，對比之下她更難堪。有些明星專走嘩眾取寵的路線，你要考慮到姜棠對自己的定位，再有我們公司從不拍爛片，有些事情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br>
    沈擎不高興，“我相信姜棠，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br>
    陸遲神色淡漠，“就算沈素跟我說這話，沒看到姜棠的演技，我也不會信?！?/br>
    他公事公辦，沈擎聽了，慢慢靠回沙發(fā)上，側(cè)頭望窗外。陸遲這人，不是他可以拿錢砸的，沉思了大概兩分鐘，沈擎轉(zhuǎn)過來，心平氣和地道：“這樣，你先保留現(xiàn)在的劇本，同時叫人按照我說的那樣改寫劇本，改編費我出。劇本改好了，讓姜棠來試鏡，她行，就按照新劇本拍，她不行，我不再插手，你需要投資，我也會幫忙?！?/br>
    陸遲臉上沒什么波瀾，腦海里卻已經(jīng)在構(gòu)思新的劇本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