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周馨安慰他，「會好的，會過去的。」

    周亦陌緩緩蹲下，半跪在她面前，「我要怎么跟暖暖說……」他有些慌亂。

    周亦陌的眼淚從眼眶里流了下來，周馨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去眼淚，「沒事的，沒事的?！?/br>
    周家名在旁看著，又側(cè)過頭看向病房內(nèi)的周暖，快步走向電梯，他對陳泉說：「陳泉，去警察局?！?/br>
    「去警察局？」

    「總要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家名眉宇間揚撒怒氣。

    陳泉點頭，按下下樓鍵。

    周馨最后由沈澤送回了家，已是凌晨時分，周亦陌依舊沒闔眼守在周暖床頭。

    周暖輕哼幾聲，慢慢轉(zhuǎn)醒。

    病房內(nèi)黑漆漆的，透過窗外的一些光亮，周暖能看見周亦陌在看著她，「亦陌……」她有些虛弱道。

    「我在……」周亦陌撫摸著她的臉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周暖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用自責(zé)內(nèi)疚的語調(diào)問：「是不是……」

    周亦陌不停地用手掌摩挲周暖的臉，讓她冷靜下來。

    「寶寶……沒了。」

    低沉，苦澀，心酸。

    那一瞬，空氣凝滯。

    ☆、漩渦（1）

    周亦陌哄了周暖許久，周暖最終哭著睡著了，周亦陌站起來，凝視著周暖，他彎下腰，親了親她的面頰，又替她拉了拉被子，才轉(zhuǎn)身出去。

    走廊里空無一人，四周都是他鞋子敲打地面的回?fù)袈暋?/br>
    他走到安全通道，坐在第一節(jié)臺階上，雙手十指交叉，紋絲不動。

    安全通道的門打開，周亦陌抬頭，是一個實習(xí)男醫(yī)生，見到周亦陌有些驚訝。

    「周醫(yī)生，我……我……」實習(xí)醫(yī)生將手中的香煙藏于身后。

    周亦陌松開交叉的手指，伸出左手，苦笑道：「給我一根?！?/br>
    男實習(xí)醫(yī)生將手中的打火機和煙全部給了周亦陌，迅速離開。

    周亦陌熟練的抽出一根煙，塞于唇瓣間，隨后用右手打火機點燃。

    除了安全通道發(fā)出的綠光，整個樓道里只有那一點紅火，周亦陌深深吸了一口，又將煙圈吐出。

    一晚上下來，樓道里多了一堆煙頭。

    周亦陌靠在墻壁上，臉上有了胡渣，他雙眼有了血絲，看起來很疲憊。

    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周亦陌胡亂摸向口袋，拿出手機放在耳邊，「喂？」聲音沙啞痛苦。

    「我是秦抉?！孤牭街芤嗄斑@樣的聲音，秦抉在電話那頭微愣，「查到了?！?/br>
    「說吧。」

    秦抉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周氏和許氏生意上的競爭對手，為了徹底斬斷你們周家與許家最后那一點合作關(guān)系，所以就拿了許盈和周暖開刀?！?/br>
    「我這邊的消息說是許盈曾在商場羞辱過周暖，有人把全過程拍了下來，現(xiàn)在視頻被發(fā)到了網(wǎng)上，又加上這次的綁架、車禍，估計周家和許家的股票應(yīng)該跌的差不多了?！?/br>
    「他們只要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br>
    許盈和周暖，都成為了商界爭斗的犧牲品。

    周亦陌聽著，心底自嘲，又是商界那些破事。

    「周亦陌。」秦抉沉默了會兒，叫他。

    周亦陌應(yīng)聲，「嗯?！?/br>
    電話那頭安靜，過了會兒，秦抉說：「別讓我看不起你。」

    隨后電話掐斷。

    周亦陌將手機放回口袋，深吸口氣，秦抉給他打氣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但是，卻異常有用。

    他振作起精神，轉(zhuǎn)身出去。

    周亦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將自己拾掇好，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他不能在周暖面前露出脆弱的樣子，因為現(xiàn)在周暖比他還要痛苦，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

    周亦陌換好衣服后來到了周暖的病房前，他站在病房外注視了她許久，隨后繼續(xù)向前走去。

    經(jīng)過幾個病房后，就是許盈的病房。

    張詢此刻正站那里，聽到左側(cè)有腳步聲，他扭過頭看了過來。

    見到是周亦陌，他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怎么說。

    他剛才在病房外看過周暖了，也知道孩子的事情。

    「亦陌……」張詢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周亦陌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

    「小盈怎么樣？」周亦陌望向里面的周馨。

    與周暖一樣，額頭上包著紗布，面色蒼白。

    「醫(yī)生說，這幾天內(nèi)會醒過來，不過，要坐很長一段時間的輪椅了。」張詢有些擔(dān)心說。

    周亦陌點點頭，在思量著什么。

    周亦陌邁步，轉(zhuǎn)身離開。

    張詢問：「你去哪兒？」

    「有點事?！怪芤嗄袄潇o道。

    張詢靠在墻上，望著他離開。

    周家。

    經(jīng)過昨晚的事情，周家現(xiàn)在氣氛凝重，老爺子和奶奶只能坐在房里干著急，朱奶奶和李姨在廚房煮著東西，打算帶去醫(yī)院給周暖喝。

    周馨在自己房間也一宿沒合眼，滿腦子想得是周暖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還有自己弟弟痛苦的表情。

    想到這些，周馨頭腦脹得很，她來到梳妝臺前，稍微打理了下自己，隨后推著輪椅出了房門，她來到二樓陽臺，望著別墅外的風(fēng)景，眼睛發(fā)酸。

    突然不遠(yuǎn)處的書房里傳來了爭吵聲，周馨回過頭去，看向書房。

    書房里應(yīng)該是她的父母，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她的父母吵架。周馨轉(zhuǎn)動輪椅，推向書房。

    來到書房門前，周馨伸出手打算敲門，卻又停住，書房里傳來郭婉儀的聲音——

    「我都說過了！說過了！商業(yè)上的事情不要扯到家里！為什么，為什么周暖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

    「如果不是周暖命大，如果她死了，你讓我以后要去到那邊，怎么跟夢英交代！我怎么交代！」

    「三十年前的事情難道還要重演一遍嗎！」

    「婉儀，你冷靜點，冷靜點?！怪芗颐麆裰?。

    「要是三十年前，你沒有撤資，夢英他會因為去求資而出車禍嗎？」

    「那時外面下著雨，夢英就這么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求我讓你不要撤資，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婉儀……」周家名喚。

    「你知道我每次看著小馨叫我mama，我心里多自責(zé)啊……」

    「是我們，是我們啊……是我們變相殺了她的親生父母啊……」

    周馨腦內(nèi)一片空白，她的mama在說什么，她怎么什么都聽不懂，「mama……mama……」

    周馨手發(fā)抖去擰開門鎖，將門用力推開。

    書房里正在哭泣的郭婉儀慌張的看了過來，見到是周馨之后，整個人摀住嘴癱軟在地上，周家名趕緊扶住她。

    「你們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啊……」周馨面無表情，聲音有些顫抖。

    「小馨，你聽爸爸說?！?/br>
    周家名想要靠近，周馨抓著輪椅倒退一些。

    她失控吼道：「你們在說什么啊！你們說??！」

    郭婉儀只是跪坐在地上掩嘴哭著，周家名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馨轉(zhuǎn)動輪椅，將書房門關(guān)起來，房間里只有她和周家名以及郭婉儀，她稍稍讓自己平靜一些，一字一句問：「你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小馨……」周家名伸出手，對上的卻是周馨有防備的眼神。

    郭婉儀擦著眼淚站起，嘴里絮絮叨叨：「小馨，mama錯了，mama錯了?！?/br>
    「你們說啊……」

    「我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怎么就不是了呢……」周馨無助。

    三人僵持在書房，在周馨的逼迫在，周家名把三十年前的事情說給她聽。關(guān)于周華文的，關(guān)于邱夢英的，關(guān)于她的，還有……關(guān)于周暖的。

    周馨聽完后，眼睛怒瞪，想要張口說什么，又感覺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她拚命捶著胸口，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一次比厚實有力，眼中的淚一大顆一大顆落下，滲進衣服，消失不見。

    「你們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周馨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

    她搖著頭，不可置信，她將輪椅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動作迅速，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