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段花景區(qū)，旁邊的樹木長得比周暖人還高，這種壓抑感在這樣的陰天，讓周暖心里有些不安，她加快了腳步，就快到灌木盡頭時，一個人突然從身后勒住她的肩，用布摀住了她的嘴。

    周暖心一緊，呼吸時吸入了布上所帶的迷藥，意識開始渙散，她慌慌張張從包里掏出了王莉給的防狼噴霧，朝身后的人猛是一噴。那人驟然松開了手，周暖掙扎著想跑，迷藥勁兒上來了，有些無力。

    為了讓周暖安靜下來，那人謾罵著朝著她踢了幾腳，周暖沒站住，額頭重重磕到了花壇，頭即刻破了，血流了下來。那人又因為防狼噴霧覺得氣不過，再度踢了周暖幾下，有一腳重重地踢在了她的小腹上。

    周暖吃痛地捂著被踢的地方，倒在了地上，隨即昏了過去。

    周亦陌上班時接了個電話，是王莉打的。

    王莉知道按照周暖的性子，肯定是自己一個人悶不作聲的去醫(yī)院，又一個人悶不作聲的回家，她不放心，才給周亦陌打了電話。

    周亦陌知道之后，立刻打電話給周暖。

    持續(xù)的提示音過后，卻是無人接聽。

    周亦陌盯著手機屏幕皺眉，周暖從來沒有過不接他電話的情況，他又重新打了幾個，依舊是長時間的無人接聽。

    一個小護士匆忙小跑到周亦陌面前，說是有小兒急診，情況嚴重，讓他趕緊去一趟，周亦陌應下，將手機塞回口袋，跟在護士身后向急診室跑。

    等到周亦陌忙完，已是晚上，他來到無人的緊急通道，又拿出手機給周暖打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依舊沒人接。

    他又往家里打，李姨接通后告訴他周暖還沒有回家，周亦陌有些慌了。

    他邊脫外套邊往外走，遇到了二十四樓下來的護士。

    護士似乎在找他，護士看到他之后，立刻跑了過去，周亦陌擰眉問：「怎么了？」

    護士結結巴巴說：「周亦陌，許小姐跑了！」

    「怎么回事？」周亦陌一震，離許盈的出院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她平日里一直很聽話的，這次是怎么了？

    護士焦急道：「我也不知道，就在剛才，她突然就哭著拿起車鑰匙，跑了出去?！?/br>
    哭著跑出去……

    出事了。

    周亦陌的直覺告訴他。

    周亦陌立刻將手里的白大褂往護士手里一塞，跑回辦公室，拿了車鑰匙去追，許盈的車上有定位。

    周暖醒來時只知道自己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周圍一片漆黑，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眼皮又很重，抬不起來。

    這是哪兒？

    箱子里嗎？

    她的發(fā)絲早已被汗水浸濕，額頭的血混合著汗水劃過面頰，嘴被膠帶紙厚厚封住，發(fā)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周暖想掙扎，可是手被反綁在身后，腳也被綁了個結實，身上的麻藥勁兒也沒過去，力不從心。

    周暖聽見有人向她的方向跑來，她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卻細不可聞。

    等聽到了汽車開門和關門聲，她才確定，這里是汽車的后車廂。

    汽車立即發(fā)動，她聞到了汽油味，整個人頭皮發(fā)麻。

    她想用身體撞擊，可是沒有力氣，迷藥的藥勁太強。

    那人要帶她去哪里？

    汽車在路上行駛著，周暖昏昏沉沉，只能指望別人來救她。

    周亦陌根據(jù)許盈車的定位，開車追在了她的身后，許盈的車速讓周亦陌發(fā)慌，這哪是要命的開法，這只要出了點事情，就根本等于自殺。

    周亦陌看了一眼導航，許盈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她爸的公司。

    十字路口，許盈闖紅燈，隔壁車道突然開出一輛大卡車，周亦陌瞪大雙眼，親眼目睹著眼前的一切，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許盈的車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身，摔爛在了地面上。

    周暖聽見了刺耳的剎車聲，猛烈的撞擊聲，她整個人不停地碰撞在車廂四壁，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意識愈發(fā)模糊。

    好痛……

    周暖感覺到車在空中旋轉，隨后落地，后車廂的碎片插.進了她的胳膊，一條腿沒有了知覺。

    怎么回事……那個綁她的人的車翻了嗎……

    鮮血從額角滑落，流過眼睛，她睜不開雙眼。

    后車廂的空氣里滿是血腥味，過了會兒，被那人踢過的小腹因為這次的撞擊疼痛感被放大，兩腿間的濕漉與黏稠讓她心一沉。

    她已經(jīng)兩個月沒來例假了，最近又貧血又愈發(fā)嚴重，她今天去醫(yī)院，就是為了去檢查的，如果真的是，那她想給周亦陌一個驚喜。

    淚水混雜著血水滑落，不會的，不會這么巧的……

    周暖已經(jīng)神智渙散，她聽見警車的聲音，救護車聲，還有其他人在喊，在叫。

    她也想叫，也想喊，可是發(fā)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警車、救護車、消防車相繼來了，現(xiàn)場一片混亂。

    「許盈！許盈！」周亦陌趴在車旁的地上，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

    消防員、急救人員從翻過來的車里挪動著許盈，周亦陌有些慌張?zhí)嵝眩骸改銈冃⌒乃耐?！她的腿剛做過手術！」

    「快一些，動作再快一些，這輛車可能爆炸?！古赃呌腥嗽诖叽佟?/br>
    「許盈！聽得見嗎！」周亦陌不停地喊，「許盈！」

    亦陌……

    周暖迷糊間聽見了他的叫喊聲。

    許盈……

    許盈她也在這兒嗎……

    救出了許盈，大家的腳步聲離這輛車越來越遠，后車廂內(nèi)的周暖早已暈了過去。

    有個醫(yī)護人員看了眼翹起的后車廂，上面有紅色的液體掉落。

    她走近仔細看，是血！

    她趕緊回頭喊：「后備箱還有人！」

    周亦陌只是匆匆回頭，許盈的車后備箱有人？

    另一個醫(yī)生向許盈的車跑去，周亦陌見有醫(yī)生過去，便上了救護車，他現(xiàn)在無暇顧及其他，他得先送許盈回醫(yī)院動手術，她的腿不能再受傷，否則就要截肢了。

    周亦陌從車后窗回頭看了眼，消防員在努力打開后車廂，車越開越遠，直至看不清了，周亦陌才收回目光。

    消防員把后車廂撬開，衣服全被血染紅的周暖被抬了出來。

    他們趕緊解除了周暖身上的束縛，待簡單確認過后，醫(yī)護人員驚呼：「是個孕婦！懷孕早期！」

    「別的救護車還沒到嗎？」

    「先離開這輛車，汽油漏出來了！」

    「快快快……」

    聲音漸漸在周暖耳邊輕下，直至消失，周暖再無意識。

    回到第一醫(yī)院，醫(yī)護人員先將許盈進了手術室。

    沒過多久，其他救護車也回來了。

    等待時，周亦陌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周暖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結果也是一樣。

    他站在急診大廳有些手足無措。

    「快快快！叫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過來，這個病人可能先要做引產(chǎn)手術！」護士推著移動床從周亦陌身后經(jīng)過。

    周亦陌皺眉，不停地打著周暖電話，怎么也打不通。

    周亦陌又打家里電話，李姨依舊說周暖沒回家。

    「病人家屬呢？」醫(yī)生問。

    「這病人是剛才那個連環(huán)車禍中被綁在后車廂的。」護士小姐匆匆忙忙解釋說。

    周亦陌盯著手機屏幕，迫切的希望周暖能給他回個電話。

    他現(xiàn)在是這樣的不安。

    「李護士，你保管一下這枚戒指，剛才那患者手指受傷了，就給摘下來了?！挂粋€女護士拿著個托盤，上面放著個混著血的戒指，遞給另一個護士。

    「好的?！剐∽o士應下。

    護士舉著托盤從在打電話的周亦陌面前走過，周亦陌眼角余光掃過那枚戒指，隨后繼續(xù)低頭按著手機屏幕。

    瞬間，周亦陌動作僵硬，他琥珀色的瞳孔放大，驟然抬頭，他用力抓住護士的胳膊，嚇了護士一大跳。

    「周醫(yī)生，怎么了？」

    周亦陌低頭仔細注視著托盤里那枚戒指，他顫巍巍地拿起，也不顧上面的血跡，大吼問：「戒指哪來的？」

    「周醫(yī)生……」

    「我問你戒指哪里來的！」周亦陌怒吼，整個急癥室安靜了下來。

    「剛才……才另一位的車禍患者的，在后車廂里的那個?！棺o士被嚇的結巴。

    剛才，車禍，另一位患者，后車廂。

    一些東西在周亦陌腦海里分崩離析。

    「醫(yī)生，從那個病人身上的口袋里找到一個工作證，她是名幼兒園老師，叫周暖?！挂粋€護士從急診室里拿出一張染上血的工作證。

    周亦陌瘋了一樣的跑了過去，搶過工作證，用手抹去上面的血，上面印著的那個名字，像刀一樣劃開了他的心臟。

    周暖，周暖，周暖。

    ☆、車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