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抉如今在黑道位高權(quán)重，不可能將歲歲放在那樣的地方成長。」

    「當(dāng)年秦抉心高氣傲，辦事冷厲風(fēng)行，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想拉他下臺。」

    「在那樣的時期，一次偶然，他遇見了歲歲的mama，一見鐘情?！怪芤嗄坝制鹕?，打開床頭燈，下車。

    他走到衣柜，背對著周暖不知在干什么，過會兒他走回來，手里多了樣?xùn)|西。

    周暖細(xì)看，是張照片。

    周暖撐起身體，靠在床頭，周亦陌躺回她身邊，將照片遞給她。

    周暖伸手接過，目光落在照片中的三人身上。

    周亦陌淡淡說：「歲歲出生不久后照的。」

    照片最左邊是秦抉，臉上還有些青澀，不似現(xiàn)在這般深沉，他手里抱的孩子，是歲歲。

    而右邊那女子，明眸善睞，樣貌溫婉。

    周暖想起秦抉見面時與她說，他只抱過歲歲一次，那便是這次吧。她有些心酸，照片上的三個人，看起來很幸福。

    「這是歲歲的mama嗎？」

    「嗯，楊晴天?！?/br>
    晴天啊……

    周暖心中念，臉上微微一笑，這名字很適合她，笑起來很溫暖，像春日的陽光那樣宜人。

    「之后出了些事，秦抉被人陷害，失去了大部分勢力，被人強行帶離了晴天身邊?！?/br>
    「再后來……晴天因為意外去世了，死前，她將歲歲托付給了我?！?/br>
    周亦陌語氣中揚起悲傷，周暖有所察覺。

    「亦陌……歲歲的mama對于你而言……」周暖欲言又止，她知道探聽別人的過去不好，可是心里又忍不住。

    周亦陌將照片收回了手中，打開床頭柜，放了進去。隨后他關(guān)了燈，拉起周暖的手，黑暗中溫潤含蓄的聲音傳來。

    「暖暖，晴天她……對我而言，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周亦陌開口。

    周暖向他靠過去，腦袋擱在他胸前，周亦陌伸手摟住她。

    「怎么特別呢？」周暖問。

    「真想知道？」

    周暖點頭。

    「那你要心平氣和的聽我講完，腦瓜子里不能亂想，好嗎？」周亦陌溫柔地說。

    「好……」

    還未等周亦陌開口，周暖繼續(xù)說：「那你把許盈的事也跟我說了吧，之前有回在面館你答應(yīng)我的，等我想知道了，就會告訴我?！?/br>
    她今天做好了準(zhǔn)備，打算全盤接受的。她不想每次都在她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由別人來告訴她一些讓她手足無措的事情。

    「嗯，好。」周亦陌輕笑，揉了揉她的發(fā)梢。

    「晴天……她是我的前女友。」

    周亦陌實誠開口，周暖心里咯登一下。

    「怎么，吃醋了？」周亦陌話中有些揶揄的味道。

    「沒有沒有?！?/br>
    周暖搖頭，只是有些吃驚吧，居然這么輕易告訴她了。

    周亦陌與楊晴天相識是在大學(xué)，一場醫(yī)學(xué)的學(xué)術(shù)討論會上。楊晴天是b校醫(yī)學(xué)院的院花，她發(fā)言積極，用詞精準(zhǔn)，周亦陌對她提出的新式觀點很好奇，會后又與她進行了深一步的探究。

    久而久之，兩人一起泡圖書館的次數(shù)變多，也變得熟絡(luò)起來。

    而后在楊晴天大膽告白周亦陌，被周亦陌拒絕。但楊晴天沒有放棄，在她猛烈地追求攻勢下，周亦陌敗下陣來。他被她的笑容和樂觀精神感染，一個小女生，有著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兩人的碰撞像是冰碰上了火。

    但是總有一天，冰被火融化轉(zhuǎn)化為水，最后撲滅了火。

    最終，兩人在一個午后，和平分手。

    「就這么分手了？」周暖發(fā)問。

    「嗯?！怪芤嗄按鸬蔑L(fēng)輕云淡。

    「為什么呢？」

    「不合適。」簡短的回答。

    周暖細(xì)想，倒是有些惋惜。晴天是個熱情的女孩，她的愛干柴烈火，可是周亦陌待人永遠(yuǎn)都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給不了她安全感。打不死的小強也有氣餒的那天，她覺得她的愛得不到響應(yīng)，所以最后選擇分開。

    愛是一回事，但合不合適，真的是另一回事。

    「亦陌，你愛過她，對吧?！怪芘浥凑f。周亦陌敘述時語氣平淡，但是周暖感受到，他平靜下的波瀾。

    「嗯?！怪芤嗄伴]眼沉沉應(yīng)。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與楊晴天分手那日的場景，她問他，愛她嗎。他遲遲不語，最后她轉(zhuǎn)身離開。

    她轉(zhuǎn)身的那一秒，他后悔了，他知道他是愛她的，可是他卻沒有扯住她的手，把她留在身邊。

    這也許就注定了他與楊晴天不合適吧。

    周暖心里明白的，如果沒愛過，周亦陌怎么會有這樣傷感的語氣，又怎么把歲歲養(yǎng)的這般好。

    周亦陌擁了擁周暖：「不過那已經(jīng)過去了。」他擔(dān)心她多想。

    周暖點頭，她不會的，每個人都有過去。

    「后來歲歲的mama就碰上了秦抉？」周暖輕聲問。

    「嗯?！?/br>
    周暖可以想象，失戀的楊晴天，敢愛敢恨的秦抉，兩人之間的碰撞，一定很精彩吧。

    「再后來，我就與晴天成為了好友。」周亦陌清和講。

    周暖淡淡一笑，果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你們還真是拿得起放的下?！怪芘锌?。

    周亦陌一笑：「我們都不是那樣拖沓的人?！?/br>
    周暖抿嘴贊同，換成她，她可做不到。

    「那許盈呢？」周暖問。

    長時間的接觸，周暖能夠感覺到的是，許盈喜歡周亦陌，但是她又能確定的是，周亦陌對許盈，不是男女間的愛情。

    「小盈……她就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meimei?！怪芤嗄暗坏馈?/br>
    女人應(yīng)該最討厭愛的男人把他當(dāng)meimei吧，但這是周亦陌覺得最恰當(dāng)?shù)脑~匯。

    他知道許盈對他的感情，但是他無法阻止她。他對她是一味的寵溺，一味的包容。

    他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但是做不到娶她，哪怕面對爺爺和母親的壓力，她依舊不會娶她。

    「還有……她救過我的命?！怪芤嗄奥曇粲行┎▌?，帶著內(nèi)疚。

    周暖猛然坐起，她吃驚，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那樣深的淵源。

    「一場車禍，車子向我們沖來時，她推開了我，賠上了自己的腿……」周亦陌嘆了口氣。

    這件事，時間上過去了，在他心里卻永遠(yuǎn)過不去。

    他停留在了那一刻，沒有向前走。

    許盈雖后來嘴上沒說什么，但是周亦陌總是能感受到她眉間若隱若現(xiàn)的悲傷。周亦陌愧疚，他奪走了她引以為傲的資本，她本可以在舞臺上大放光彩?？墒乾F(xiàn)在她的腿里是鋼板和釘子，走路與常人無恙，但是再也不能自由蹦跳。

    周暖聽后，張了張口，發(fā)不出聲音。

    她下意識伸手抱住了周亦陌，這樣做，他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周暖對許盈的印象出去近期的接觸之外，就是幾年前的報紙的內(nèi)容，有關(guān)于許盈的報道鋪天蓋地，最有潛力的舞蹈家遇車禍隱退，傷勢嚴(yán)重，大家都紛紛猜測，幾分真幾分假。

    她也會心中猜，幾分真幾分假呢。

    現(xiàn)在她全然明白了，全部是真的。

    車禍，腿疾。

    許盈又是怎樣度過那段難熬的時光，周暖不敢想。

    周暖有些心疼。

    原來，是愧疚啊，周亦陌無休止的內(nèi)疚，讓他有時甚至?xí)惚茉S盈。他不敢推開許盈的靠近，如果觸碰到她內(nèi)心最脆弱的弦，是否又會喚起她那時最傷痛的回憶。所以周亦陌，不靠近也不離開。

    「亦陌，睡覺吧?！怪芘p柔說。

    這些事，她以后不會再提。

    她吸了吸鼻子，松開周亦陌，鉆進被窩，「那我先睡啦。」

    周亦陌微微側(cè)過臉，注視著周暖的背影。

    傻瓜，替他們難受了？

    周亦陌靠在周暖躺下，輕擁她入眠。

    暖暖，你太善良。

    凌晨，周亦陌悄然起身，他走到書房，從抽屜內(nèi)拿出一包煙，隨后穿了件外套走到陽臺。

    凜冽的寒風(fēng)中，周亦陌熟練的夾起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又淡淡吐出，眼圈隨風(fēng)飄散，直至不見。

    空氣中充滿煙草的味道。

    他跟秦抉說他不抽煙時，秦抉一笑，想來是看穿他手上的煙繭了。

    許久未抽，周亦陌兩口之后就將煙尾掐滅。

    他抬手，將那包煙朝著陽臺不遠(yuǎn)處的湖面擲去，煙以一個完美的弧度落入水中。

    剩下那半根則，扔入廁所沖走。

    他重新躺回床上，周暖朦朧間嗅了嗅他的味道，迷迷糊糊問：「抽煙了……？」

    她知道他抽煙，她曾在書房里見過那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