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這廂拍的如火如荼，y市那邊慕春寅也是如火如荼。不過，樊歆忙的是戲，慕春寅忙的是女人。

    自從上次歐洲不歡而散后，慕春寅便本性暴露，回國頻頻上頭條，今日是跟著某藝人在街頭相擁，明天跟某嫩模在酒吧喝交杯酒，后天又跟不知名的辣妹開房……媒體都不知道他在法律上已是已婚人士，還頻頻將某女星或某嫩模列為“盛唐老板娘候選人”。

    對此樊歆不過一笑，繼續(xù)拍戲。

    她按捺的住，卻有人按捺不住了，不日后頭條帝一個(gè)電話打來，“你這戲什么時(shí)候拍完？”

    樊歆慢條斯理，“拍完這部戲我就回法國，后面的日程很滿，今年我們不用見面了，想想真高興?！?/br>
    “你！”慕春寅憋了半天，回到最重要話題，“這陣子新聞你看了嗎？”

    “看了?！狈唬贿^就是那些桃色新聞嘛，有什么好提的。

    她反應(yīng)平靜，慕春寅更加氣惱，“對于老公泡夜店你沒什么想說的？”

    樊歆噗嗤一笑，似是對“老公”兩字的嘲諷，“慕總，玩你的女人我拍我的戲，大家互不干涉。你沒必要拿這些破事來讓我不痛快，我不在乎?！?/br>
    “嘟……?。?！”電話“砰”地掛了。

    ……

    樊歆以為這事就這樣過了，誰知半個(gè)月后的一件事嚇了她一跳。那天夜里兩點(diǎn)，她收工后又累又困，進(jìn)房燈都沒開，直接往床上靠。可沒等她靠定，身旁突然觸到一個(gè)東西——熱的，活的，有呼吸的，是個(gè)人！

    她驚得起身，來人卻將她壓到了身下，他蹭著她的臉，似乎是想親她，樊歆毫不客氣一腳將他踹到了地上，“你這變態(tài)又發(fā)什么瘋！”

    沒有開燈的房間光線幽幽暗暗，慕春寅撐在床邊，烏瞳在夜色中深邃如晶石，“我在查房，看你有沒有給我綠帽子?！?/br>
    樊歆迎著他的視線冷笑，揉著自己的腰做疲勞狀，“前幾天一直有，今兒累了，才讓小鮮rou們走的！”

    慕春寅緊繃著臉靜默好久，隨后摸開床頭的燈，昏黃的壁燈下他將她望著，將一沓報(bào)紙丟在她面前，吐出兩個(gè)字，“解釋?！?/br>
    樊歆掃掃報(bào)紙，原來是她跟男二的吻戲劇照，她嗤笑：“我覺得這吻戲拍得很棒啊，簡直完美！明天我要跟導(dǎo)演申請加床戲！”

    慕春寅定定瞧著她，似是怒氣無處發(fā)泄，用力錘了墻面幾下，拂袖而去。

    ……

    幾天后赫祈得知此事，開導(dǎo)樊歆，“你別跟他置氣，他那性子你還不知道，就一小孩，如果你不順著他的意，他就哭鬧撒潑各種手段引起你注意，之前放自己跟女人的照片是，現(xiàn)在探班跟你鬧也是，總之就一個(gè)意思，我不高興我不高興少爺我不高興，快來哄我！”

    樊歆深以為然，即便厭惡慕春寅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變態(tài)的外表下是個(gè)孩子。從前她就哄他，對他百依百順，只差沒供起來，可現(xiàn)在……樊歆的笑容落寞下去，“現(xiàn)在不是過去，想哄！下輩子吧！”

    “吵架歸吵架，反正證是拿了的！”赫祈笑著拍了樊歆一下，“你倆不夠意思??！拿了證糖也不給一顆！”

    樊歆噗嗤笑：“你看不出來我拿證是一種反諷嗎？我打算過兩年就紅本換綠本，分割掉他一半財(cái)產(chǎn)，氣死他……到時(shí)我全拿去做慈善，安東估計(jì)得樂瘋！”

    她自顧笑著，笑容卻迎著風(fēng)慢慢在臉上冷卻。

    世上還有她這樣奇葩的婚姻嗎？說是婚姻，更像是戰(zhàn)爭，雙方以各種形式攻擊對方，她以為他刀槍不入，他以為她百毒不侵。

    許久，赫祈瞧出她笑里隱藏的低落，道：“其實(shí)……過去的事對你打擊真挺大的?！?/br>
    “過去的事……”樊歆垂下眼簾，想起幾年前的悲歡離合，那些讓曾她痛苦心碎的面孔突然從封閉的記憶里翻騰出來，她輕聲道：“別再提了，行不？”

    .

    樊歆抵觸回憶，卻沒想到，她會在幾天后，以猝不及防的形式，再次遇到三年前那張令她撕心裂肺的面孔。

    ☆、第129章 chapter129 再遇

    樊歆抵觸回憶，卻沒想到，她會在幾天后，以猝不及防的形式，再次遇到三年前那張令她撕心裂肺的面孔。

    彼時(shí)已是暑夏八月，劇組轉(zhuǎn)移到貴州某山區(qū)拍外景戲。

    山溝溝里啥也沒有，有時(shí)候連手機(jī)都找不到信號，好在風(fēng)景不錯(cuò)，閑暇時(shí)樊歆喜歡跟助理小金兩人在片場外小樹林乘涼。

    這天拍完戲后她又帶著小金去轉(zhuǎn)悠，劇組那位名叫蘇琮的男二閑暇無事也跟著來了。盛夏的樹林涼爽宜人，草叢可見五顏六色的花，粉翠盎然讓人心情不錯(cuò)。

    前方驀地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一句話鉆入耳膜：“溫先生，注意腳下，項(xiàng)目位置就在前面?！?/br>
    這聲音帶著殷勤，像是下屬對著上位者的口氣，樊歆不經(jīng)意扭過頭去，視線就此凝結(jié)。

    隔著光影斑駁的蒼翠樹林，時(shí)光仿佛緩緩后退，穿過紛沓而久遠(yuǎn)的記憶，她清楚看到一張臉，這張?jiān)屗磸匦撵榈拿婵?，依舊溫潤如玉，清雋如昔。

    她腳步頓住。

    三年了！三年多了！她以為自己可以風(fēng)輕云淡，然而那些隔世經(jīng)年還是從記憶深處翻沓而出。

    樹林那端也察覺出三人，為首穿著薄荷色襯衣的男人轉(zhuǎn)過頭來，視線落在樊歆身上時(shí)，手中拿著的圖紙一松，掉到了泥土上。

    樊歆也在看著他，看著這張她愛過十四年，最終分道揚(yáng)鑣的臉。

    多么諷刺，十四年愛戀。

    無數(shù)個(gè)朝朝與暮暮，卻堆積不成天長地久。

    彼此對視著，時(shí)間像被定格在剎那。最終她別過臉，錯(cuò)開他的目光，用平淡的口吻對小金道：“走吧?！?/br>
    “嗯?！毙〗瘘c(diǎn)頭。

    樊歆往后退，卻在轉(zhuǎn)身時(shí)腿崴了一下，重心不穩(wěn)向著地面跌去。

    那一霎她感覺遠(yuǎn)處有目光一緊，隨之身邊一只手及時(shí)伸來，牢牢穩(wěn)住她的胳膊，蘇琮的聲音一起響在耳畔，“你還好吧？”

    她借著他的力量起身，搖頭道：“沒事，不知道怎么崴了一下?！?/br>
    遠(yuǎn)處那道視線還凝在她身上，隔著繁茂的樹林與斑駁的光影將她緊鎖。她拍拍身上塵土，向蘇琮道：“我們回去吧，下場戲快開始了?！?/br>
    三人離去后，樹林重歸安靜，那端薄荷襯衣的男子還在站著，似乎在出神，直到他的下屬彎腰撿起了圖紙，遞給他，他才回過神來，修長的指尖攤開地圖紙，怔然良久。

    ※

    這一夜樊歆失眠了，喝了一些酒，但翌日晨光一起，她又是那個(gè)朝氣蓬勃的她，專心投入到拍攝之中。

    接下來的戲都是高難度，用小金的話說，這不叫高難度，叫折磨人。

    跳河的戲就不說了，有場戲的劇情是女主被情敵推下了河，為了侮辱她，情敵故意將她推進(jìn)一條奇臟無比的臭水河，為了讓鏡頭更有真實(shí)感，劇組真找了一條荒郊野嶺受過污染的水溝，看著那水臭氣熏天，飾演情敵的女二不忍心推樊歆，樊歆笑著鼓勵(lì)她，“不要緊，你狠勁推，一定要把對我的厭惡顯示在這個(gè)勁上。”

    女二閉眼狠心一伸手，噗通一聲樊歆落了水，臟污的水漿濺出水花，這還不算完，樊歆狼狽的爬到岸上，女二的丫鬟們還得惡狠狠攔住她，將她的頭按在臭水溝里一次又一次……

    拍攝結(jié)束后，樊歆從河里爬起來，渾身臟污，沒有一處干凈地，好端端的姑娘為戲折騰成這樣，攝制組不少人搖頭，更多的卻是佩服。

    后來又有一場戲，女主被男主的對手綁架，對手將她扒光衣服浸在滿是冰塊的大木桶中，折磨女主作為對男主的報(bào)復(fù)。

    這場戲樊歆穿著抹胸衫浸在水里，光露著肩在鏡頭前做出被扒光的模樣。先前導(dǎo)演于心不忍，只在水里放了一點(diǎn)點(diǎn)冰塊，鏡頭能捕捉冰塊即可。拍出后樊歆看了導(dǎo)演監(jiān)控器，發(fā)現(xiàn)這段戲出來的效果不好，于是她強(qiáng)烈要求重拍，為了保證影片真實(shí)感，她拼命要求加冰塊，導(dǎo)演跟赫祈都于心不忍，她卻說：“既然要拍，就拍到最好?！?/br>
    后來導(dǎo)演一狠心，嘩啦啦加了兩大桶冰進(jìn)去，水溫頓時(shí)降到零下，樊歆身上被無數(shù)冰渣硌著不說，冰塊還在吸收她的溫度繼續(xù)融化。樊歆凍得牙齒打顫臉色青白，還要一遍遍念臺詞，幾次因?yàn)樘錄]念好，不住ng再來。等到這一條終于過，她被赫祈拿著浴巾拉出水中，已凍得渾身冰冷，嘴唇發(fā)烏。

    那瞬間，她看到劇組好些或敬佩或動容的眼光，副導(dǎo)演還在輕聲說：“我算是知道天后為嘛躥升這么快了！這么拼！嘖嘖……當(dāng)年要不是為了溫淺，照這股勁，只怕現(xiàn)在更不得了！”

    樊歆耳尖，這話一字不落的入了耳膜，但她什么也沒說，裹著衣服便離了場。

    自她立志振作以后，她便將生活的重心全部轉(zhuǎn)移到影片上，她很少再想起那個(gè)名字，除了午夜夢回。

    失戀初期偶爾她會做夢，夢見未分手時(shí)他對她種種的好，他的氣息他的親吻他的溫柔，她曾抱著這些回憶茍延殘喘，每次夢醒她都會坐在黑暗里流淚，一遍遍聽著辛欣的那首《我一直站在被你傷害的地方》，流淚到天亮。

    ——“我一直在被你傷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讓我哭泣的遠(yuǎn)方/愛一直存在你曾愛我的那晚/你曾經(jīng)對我那么好/你說你愛我到老/現(xiàn)在我還忘不掉/什么天長地久/不到最后不會知道……”

    ……

    而今她不會了，疼痛未必痊愈，但她學(xué)會用理智壓在心底，無論難過還是懷念，再痛也只一聲輕嘆。

    就這樣吧。她相信時(shí)間是世上最強(qiáng)大的ps軟件，每一段情傷都像一張不完美的照片，ps打柔光，磨皮去傷口，將所有陰影增白調(diào)亮……最后這不堪回首的記憶里，千瘡百孔都被淡化，所有疼痛的尖銳都被磨鈍，直到我們可以心平氣和面對。

    她更相信，總有一天，這ps能將記憶里那張傷她最深的面孔，從她的人生徹底p走。

    ……

    她滿心期待，可卻沒料到，在這張ps面孔還未消褪時(shí)，日子再起波瀾。

    那是九月底的一個(gè)夜晚，她收工回酒店，小金知道她夜里沒吃飽，去給她買夜宵。十分鐘后小金回來，臉色極度怪異，說：“樊歆姐，樓下有人找你……”

    見她表情不對，樊歆約莫著又是慕春寅來了，昨天他又打電話說要來探班。她揉揉太陽xue，趕緊下樓去把他打發(fā)掉——除了最親近的幾個(gè)人，她不想旁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當(dāng)腳步踏下最后一階樓梯時(shí)，她的視線一霎僵住。

    酒店外夜空蒼茫如墨，空蕩的街道立著一個(gè)頎長的身影，墨綠襯衣咖色西褲，輝光映著精致的五官輪廓，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卻不是慕春寅。

    溫淺。

    他立在昏黃的路燈下，而他身后，成排的路燈向后拉去，合著周圍店鋪的霓虹，蜿蜒出長龍般的光亮。他被斑斕的燈光擁簇著，烏黑的眸子卻比這千萬盞的燈還要明亮。下一刻他喊出她的名字：“歆歆。”

    她站穩(wěn)腳步，短暫的驚愕后回復(fù)鎮(zhèn)靜，仿佛面前根本不是那個(gè)曾讓自己撕心裂肺的男人，只是一個(gè)陌生人。她語氣淡然，“溫董突然來這，有事嗎？”

    話出口她自己也微愣，她以為她會用疏離的口吻說聲好久不見，但好久不見是寒暄詞，她與他，早已沒有寒暄的必要。

    大概是氣氛太過尷尬，她給了一個(gè)稍微說得過去的理由，“是霍爾先生說了什么嗎？放心，我早就跟他解釋過了，我跟溫董你沒關(guān)系了，他孫女喜歡你，盡管大膽追?！?/br>
    天不知何時(shí)下起了雨，飄飄搖搖如織如梭，五步之外，溫淺的表情有片刻僵硬，不只是因?yàn)槟蔷渖璧摹皽囟?，還是因?yàn)樗练€(wěn)得看不出來任何情緒的話。

    沉默半晌，他嗓音含著沉重的歉疚，說：“對不起，是我錯(cuò)怪了你?！?/br>
    這句話落，樊歆的平靜終于有了波動，不是因?yàn)闇販\，而是這幾年含冤受辱，她終于得到了清白。她沉默下去。

    沒人知道，這幾年她過著怎樣的日子，被萬眾唾罵，被愛人所棄，在心碎中等待，在絕望中遠(yuǎn)走……那么多苦痛掙扎失聲流淚的夜晚，他怎么會懂！

    任心中浪潮狂涌，她表情仍是輕輕淺淺，“哦?！甭曇糨p飄飄的，像頭頂?shù)挠杲z。

    溫淺微愕，似沒料到她這樣風(fēng)輕云淡，他說：“歆歆，我知道道歉已經(jīng)太遲，但……”

    樊歆打斷他的話，“我接受你的道歉?！?/br>
    溫淺眸里爆出火花，隨后又暗淡下去，因?yàn)榉дf：“溫董，除開道歉以外，我不接受其他任何要求?！?/br>
    她接受道歉，因?yàn)樗苓^冤屈，她不愿再背著黑鍋前行。而其他，比如情感，永不再談。

    她扭頭往酒店內(nèi)走，溫淺步伐一晃，擋在她面前，似乎還想說什么，樊歆腳步徑直向旁繞。

    雙方擦肩而過的剎那，溫淺抓住了樊歆的手。他凝視著她，目光極深邃，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眼里滿滿的掙扎。

    與此同時(shí)，一輛絢藍(lán)的跑車從街道對面飛馳而過，如炬的燈光掃向這邊，映出雨幕千絲萬縷紛紛揚(yáng)揚(yáng)，更映出酒店側(cè)門默然對立的男女與緊握的雙手。

    車?yán)锬腥送滓祸o縮，旋即他方向盤猛打，逆著車流往回狂飆。

    這邊酒店樊歆已經(jīng)拂開溫淺的手，聲音冷如脆玉，“晚了，溫先生請回！”話落抬腳就往電梯走去。

    深夜的電梯沒什么人，樊歆踏進(jìn)電梯后，眼前忽然身影一晃，溫淺大步跨了進(jìn)來，面色從未有過的急促，“歆歆！”

    他似乎想攔住她，心一急攬住了她的腰，她掙扎著推他，他越摟越緊，狹隘的空間內(nèi)彼此氣息繞在一起，直往鼻翼里鉆，他眸里壓抑許久的情愫瞬間被點(diǎn)爆，他捧住她的下巴，猛地低頭往她臉上湊。

    即將觸到她唇的那一刻，“啪”一聲脆響終止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