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一聽借車,田果樂了,心想哪至于啊,兩家中間就隔著一堵墻,她自己走過來就行了。煥然也覺得不用,對鈕新國說:“爸,我們不要汽車,您不如給我們點錢,我和小果兒打算去海南度蜜月?!?/br> “啥月?”鈕新國蒙。 煥然輕咳一聲,“蜜月”這詞也是田果教給他的,見父親聽不懂,就馬上換了一種說法:“就是出門旅游?!?/br> “哦,玩去啊?!扁o新國明白了,點點頭,思索片刻又說:“旅游是好事啊,你們9月結(jié)婚,正好我9月單位給了一周的假期,正好,我?guī)夏銒?,咱們四個人一起去海南,聽說海南的水特藍(lán),海鮮做的很正宗……” 煥然臉黑,您是我親爸么? 六月,家具已然做完了一半,某天,呂胖子來找煥然,說打聽好有一批貨要停在深圳,這批貨不錯,問煥然要不要。 “從哪兒來的?” “國外?!?/br> “是垃圾不?”煥然很謹(jǐn)慎。 “不是垃圾,是正品衣服,特便宜,我托人買的,你要不要訂一批?” 煥然說行,又問什么時候能到北京,呂胖子說一個星期就能到北京。 一個星期后,這批貨很快到了北京,賣的非常好,三百來件衣服兩星期就賣完了。這時,深圳那邊有人給呂胖子遞過話,說還有一批更大的貨兩周后要深圳,問他們要不要,煥然說,當(dāng)然要。 對方說,想要貨行,但得先付款。 呂胖子琢磨了一瞬說,“哥,要不算了吧,先付款不安全。” “有啥不安全的?”煥然不以為然,富貴險中求,做生意就是要抓住機會,該下本時就得下本,煥然想起自己獨立撈的第一筆金就是別人都不敢買,但是他買了,然后賺了大錢?,F(xiàn)在這批貨別人不要,他就敢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何況夏天要到了,是賣貨的好季節(jié),煥然愿意賭一把。 最終,煥然押了五分之一的積蓄進(jìn)去。 6月底,是收貨的日子,那么大一批貨,煥然決定親自去深圳驗收。臨行前,他跟田果百般纏綿,難舍難分,田果說:“不就去個深圳么,至于這樣?”煥然使勁咬她的脖子,想說的話都在那深深的牙印里了。 ☆、第103章 煥然要去深圳一周,也是坐飛機走的,田果笑,說你這次不怕死了?煥然瞪她一眼,說:“米田果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田果沒聽懂,啥意思啊? 去機場那天是王剛幫忙借的車,他現(xiàn)在也辭職下海了,主攻茶葉生意,順便用自家多出的一套一居室換了一間地安門附近的門臉房,簡單裝修后開了一家餃子館。這地方是田果幫忙選的,說別看是平房,就二十來平米,但風(fēng)水極佳,以后絕對賺大錢。煥然當(dāng)時挺擔(dān)憂,說你別給人家瞎出主意,萬一賠了怎么辦?哪兒有平房比樓房值錢的,田果呵呵笑,一副“瞧你們小老百姓什么也不懂的樣子?!比绻莿e處的平房,田果還真不敢說,但這是地安門,不遠(yuǎn)處就是著名的后海,等著吧,沒多久那里就會建出一片閃瞎眾人狗眼的酒吧一條街。 王剛這么拼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媳婦柳小蓮懷孕了,煥然聽到這個消息特別的……不高興,坐在車?yán)锟刺锕槻皇悄槺亲硬皇潜亲?。田果說:“好端端的干嘛沖我飛眼兒?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br> 煥然氣,“我那叫飛眼兒嗎?我那是氣的。” “誰又惹到您啦?貝勒爺?!?/br> “你!”煥然在田果耳邊說了柳小蓮懷孕的事,然后恨鐵不成鋼的摸著自家媳婦肚子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咋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我每天比農(nóng)民伯伯種地還努力,都說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辛苦我不怕,流汗也不怕,但‘粒粒’在哪里?”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碧锕柭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這壓根就不是她的問題好嗎,“也許……壓根就沒有‘粒?!??”她的視線意味深長地停在他身體的某一處。煥然深吸兩口氣,努力壓制想咬她脖子的沖動,“米田果,記著你今天說過的話,看我從深圳回來怎么收拾你!” 登機前,煥然忽然緊緊抱住了田果,臉埋在她頸窩里,蹭來蹭去。 “怎么,怕了?” 煥然點頭,“怕,很怕,我怕飛機掉下來再也見不到你了。” 田果拍拍他的背,安慰:“不會的,飛機很安全,上去后閉上眼睡一覺再睜開眼就到深圳了?!?/br> “小果兒,我要是死了,你會改嫁嗎?” 什么啊你!出門最怕說不吉利的話,田果很生氣,故意說:“會改嫁!”煥然點點頭,長舒一口氣:“那就好,千萬別在我這一棵樹上吊死啊?!?/br> 田果鼻子一酸,使勁咬了他耳朵一口,“鈕煥然,你真他媽的傻!” 煥然坐飛機走了,田果回到家也不能閑著,吳珍精挑細(xì)選了幾家大飯店,讓田果先自己看看喜歡哪一家,然后等煥然回來兩人商量好就趕緊去訂桌。九月是結(jié)婚旺季,最少提前兩月預(yù)定,好在那時很多新人都喜歡在家里辦婚宴,訂飯店酒席就不會顯得很緊張。田果正認(rèn)真看著資料,門口忽然有人喊:“米田果,你的信!” 信?田果意外,看看表,煥然此時應(yīng)該還在飛機上。不是他?會是誰?二喜? “我的信?” “是的。”郵遞員把信遞給她,又拿出一個本子,指著一個空格說,“在這兒蓋一下人名戳?!?/br> 蓋完人名戳,田果看一眼信,只聽郵遞員笑著說:“日本來的,趕緊看吧?!?/br> 日本? 信封上除了“田果”兩字,寄信人處寫的名字叫“藤井雅子”。 回到屋里,田果趕緊打開信,映入眼簾的竟是整齊的中文,開頭寫道:“ 田果jiejie: 你好。 我知道在你看到信的一剎應(yīng)該會驚訝不已,甚至是憤怒吧?求你不要扔掉信,把它看完好嗎? 真是難以開口,可還是要尷尬地自我介紹,我是雅子……怎么說?哎,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你的meimei,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魯莽而生氣,是這樣的,爸爸病了,就在一周前查出得了胃癌,醫(yī)生說他時日不多,讓我們隨時做好準(zhǔn)備,現(xiàn)在爸爸已經(jīng)住院,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我來信的目的是想請求你一件事…… ****** 晚上九點,煥然順利抵達(dá)深圳,在機場給田果和家里分別打了電話報平安,第一次坐飛機,煥然很興奮,在電話里跟田果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但田果反應(yīng)很淡,煥然問:“你怎么了?”田果沉默一瞬才說:“想你了。” 掛了電話,煥然先去浴池跑了熱水澡,然后就去飯店休息。 這次來深圳,煥然除了驗貨收貨,還要接觸幾個倒騰家電的商人,賣衣服利潤太低,他打算做完這筆生意就徹底轉(zhuǎn)戰(zhàn)市場,煥然分析了一下,隨著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家電和日用品才是消費熱門。 第二天,煥然就去了接貨的港口,對方告訴他,貨物中午1點準(zhǔn)時到。 可是等到下午三點貨物也沒來,煥然越等越煩躁,心中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對方是香港人,煥然又打了一個電話。好在對方接了,但支支吾吾,說,你去港口管理部看一下,然后就掛了電話。 煥然急匆匆趕往管理處,挺老遠(yuǎn)就看到一幫人圍著三箱貨物議論紛紛。 “這些衣服都是外國垃圾。” “??!” “不知誰的貨,這下賠大發(fā)了?!?/br> 煥然聽見他們說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見他跑過來,管理處一位工作人員說:“這是你的貨?” 煥然點點頭。 管理人員說:“你仔細(xì)看看吧,這些衣服都是外國垃圾,按照規(guī)定一律銷毀?!?/br> 煥然腦袋嗡的一下,銷毀就意味著那些錢全部打了水漂?!暗纫幌峦?,這里面肯定有誤會!” “誤會什么,貨都在這兒,你可以看看哪一件是新的!” 煥然努力維持住情緒,說:“這里面肯定有誤會,當(dāng)初我要貨時,對方?jīng)]說是垃圾,如果是垃圾我肯定是不會要的!”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品質(zhì)道德的問題,如果要了一批垃圾,煥然以后還怎么在深圳混? “空口無憑?!惫芾韱T只淡淡說一句。 “對,空口無憑!”周圍人也開始附和。 這時,一行人從不遠(yuǎn)處卸貨的碼頭走了過來,圍在中間的一個男人長相出眾,氣質(zhì)儒雅。 “哎呦,石哥來了?!庇腥诵÷曕止?,順便用同情的目光看著煥然。這一地帶進(jìn)貨的商戶都知道,石洋最恨外國垃圾,若被逮住,以后這人的貨就甭想在這個港口拿,而深圳有兩個大港口都是石洋負(fù)責(zé)。 “誰的貨?”石洋目光冷冷掃過眾人。 一片窒息中,煥然昂首挺胸邁出一步,“我的?!?/br> 眾人想,呦呵,這小子還挺橫,第一次來吧? 石洋看著煥然,目光中喜怒難辨,“進(jìn)了一批垃圾,你還挺驕傲的?” 這話讓煥然羞愧,雖然,這不完全是他的錯,但他仍然覺得羞愧。 見他低頭不語,石洋問管理員,“這批貨從哪來的?” “發(fā)貨地是香港?!?/br> “查查上家?!?/br> “是?!惫芾韱T畢恭畢敬點頭。 “然后——”石洋的手指指三個箱子,和地上那一堆舊衣服,“全部燒掉!”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石哥!” 石洋一愣,沒想到煥然會叫他“哥”。他眉毛輕挑,等待他說下去。 煥然手心,額頭,后背,全是汗,有氣憤也有不甘心,他知道在這場對決中,自己已百分之百落敗,順便還搭進(jìn)去了這張臉,他不甘心啊,可又不知該怎么辦,思想在自尊與金錢間來回?fù)u擺,最終他決定放棄自尊。 錢數(shù)太大,他損失不起。 “還有話說?”與煥然不同,石洋云淡風(fēng)輕的。 “石哥,你能不能……給我留一箱?!?/br> “你說什么?”石洋瞇起眼睛。 “這批貨,我花了不少錢,給我留一箱就行!” 石洋面色陰沉,“鈕煥然,以前我只當(dāng)你年輕,你犯渾,我不理你,但沒想到你連個男人都不是!” 煥然死死盯著他,“男人?呵,那你的做法就男人了?這片難道就我一個人進(jìn)垃圾衣服?你去查查,哪天不是成箱的上岸,憑什么就攔下我的貨!石洋,你是一個小人。你故意報復(fù)我!” “報復(fù)你?給個理由?!?/br> 煥然不說話。 鏡片后,石洋目光冷冷,“鈕煥然,到底咱倆誰是小人?你知道一批垃圾進(jìn)入市場后的影響么?” “我不是故意的。”煥然聲音漸漸低微,“我也被人騙了?!?/br> 石洋冷笑,“你當(dāng)然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我現(xiàn)在就揍你!鈕煥然,趁我現(xiàn)在還沒發(fā)火,趕緊離開這兒。損失的錢就當(dāng)交學(xué)費,以后做生意長點心眼。” 煥然雙拳緊握,被石洋教訓(xùn),心里真他媽不是滋味,可又無可奈何。心里憋得那股火越燒越旺,這時,他忽然聽到站在石洋身旁一個很年輕的男孩輕蔑地說:“原來你就是鈕煥然?呵呵,田果怎么看上你這么一個傻逼?!?/br> “小浩——”石洋阻止的話音未落,煥然就一拳把小浩打倒在地…… *** “石頭,你說吧,這事怎么辦?把那愣小子是殺了還是剮了?”派出所里,老張向石洋扔過去一包煙。老張跟石洋算發(fā)小,大他幾歲,童年時?;煸谝黄?,后來他初中時隨父親來到深圳,目前子承父業(yè),在當(dāng)?shù)毓?安/部工作,每日悠哉悠哉。 石洋用冰袋敷嘴角,小浩跟鈕煥然打在一起時,他去拉架,結(jié)果鈕煥然一拳就打在自己左臉,長大后,石洋還沒這么被人打過,很快“戰(zhàn)爭”就從小浩對煥然變成了他與煥然的決斗,他們打得難解難分,他給他眉骨一拳,很快他就回?fù)舸蛟谒橆a,他們就像兩只野獸,眼中猩紅一片,落日中只有彼此,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最原始最血腥最慘烈的廝殺。 “他怎么樣?”石洋忽然問。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