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說話間,楊清已經(jīng)出來,江巖立刻帶著蘇銘,前去見師叔了。見到小弟子前來,楊清很訝然,又覺得幾分對不住蘇銘。他這個師父折騰來折騰去,蘇銘也是可憐。早知今日,他當時無論如何也不敢收徒,禍害別人。 蘇銘倒是見到師父很高興。 這邊,楊清忍著頭疼,盡心招待來賓。 也是忙碌而熱鬧。 圣教最大的人,當然是教主原映星。不過即使是圣女大婚,誰也沒有膽子,敢請教主走下高臺,與眾人把酒言歡。值得原教主親自接待的,只有正道幾大門派、幾大世家的領頭人而已,寥寥無幾。不過那幾人呢,又是根本不可能來這種場合的。 所以眾人過來恭賀圣女新婚,給教主行了禮后,也不敢不要臉皮地湊上去,與教主說話。 到處都是人聲,沒人往原教主身邊湊。大家也不知道,在某個時刻,圣教右護法棠小玉現(xiàn)身,在沉著臉出神的原教主耳邊輕言了兩句。原教主眸心一沉,起身離開了宴席,與棠小玉離去。 無人注意到教主的來去。 …… 一個時辰后,楊清回到新房時,正看到望月已經(jīng)換下了嫁衣,著一身粉紅中單,跪坐在床上。 一邊剝著撒了一床的花生桂圓吃,一邊翻著前面的畫冊看。 侍女們都被她打發(fā)了出去,楊清一進來,她就抬頭,很開心地與他打了個招呼。 楊清目光往床頭箱子瞥了一眼,看到?jīng)]塞好的嫁衣一角,心想:他家娘子真是自覺,連衣服都不用他脫,自己就脫了。那他這個夫君,該干些什么呢? 望月捧著畫冊,高高舉起,遠遠地讓站在門口的秀麗青年看到。她的眼睛在發(fā)亮,“洞房!夫君,我們的洞房!” 楊清目力極好,沒有走過去,就已經(jīng)看到姑娘手里畫冊上白花花的rou。頓時明白望月看的是什么,他被逗樂,“……夫人,你還記得你懷孕了嗎?” 望月說,“一看你就不懂。我已經(jīng)請教過聆音了,沒問題的。是這樣,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胎兒就基本穩(wěn)定啦。聆音說你不要太激動,就沒事。反正我也基本沒見過你激動的樣子,想來我花容月貌,在夫君你眼里也不過是紅顏白骨,你激動不起來。那就完全沒問題了。聆音給我畫了好些花樣,我覺得很好啊。比以前去青樓里學的好玩多了。我才知道,我們之前有多枯燥。來來來,我講給你聽。你看這個姿勢啊……” 她拿著畫冊,紅著臉蛋,滔滔不絕。 楊清靠門站著,耐心地聽她說話??粗硷w色舞的樣子,視線往下,瞥到她的小腹,再往上,是她霞光滿目。真是可愛又漂亮的姑娘。 望月忽頓,看沉默的夫君??此詮膩砹撕?,就不動,有些不高興地伸手道,“……你站那么遠做什么?我會吃了你嗎?還是你在害羞?” “那倒不是,”望月的廢話告一段落,楊清終于有機會開口說話,輕笑著說,“只是我一身酒味,要去洗漱一下。我回來再聽你說這些,好么?” 望月捧腮紅臉,充滿喜悅地看著門口夫君高瘦的身形,歡歡喜喜答應了一聲。他說話聲音又清又暖,很耐心地聽她說話,不敷衍她。不管是一本正經(jīng),還是跟她開玩笑,都很可愛。聽楊清說話,就是一種享受……她最喜歡溫柔的男人啦。溫柔的男人最好啦。 楊清推門出去了。 望月坐在床上,又低下頭,臉紅心跳地翻看聆音給她的畫冊—— 婚前,說到洞房,聆音揮揮手,“反正你們都有過了,這有什么好擔心,跳過吧?!?/br> 望月卻憂心忡忡,“可擔心的多了。我懷著身孕,怎么洞房啊?正因為我們之前就有過,想要別樣的體驗,讓楊清能深刻記得住的床事體驗,才顯得很難。他因為修習武功的原因,本來就夠清淡了,我現(xiàn)在懷孕,他更是完全沒有這種念頭。但是男人呢,開葷之前不懂還能克的住,開葷之后嘗得了其中妙味,食髓知味,就很難忍得住了。我既怕我清哥哥真忍成了神仙,又怕他憋壞……不管哪樣,最后苦的,不都是我嗎?” 聆音望著這個小meimei,半晌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放心吧,包我身上啦?!?/br> 聆音帶著與她心照不宣的笑,與她討論男女姿勢,“懷孕期間呢,這些手段,夠你用了。保證讓楊清喜歡得不得了……”但她同時又很好奇,“楊清在床事上,到底是放得開呢,還是收的很呢?是……” 望月面無表情,“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聆音看她誤會了,就干笑兩聲,“我是好心啦。就是你一直說楊清節(jié)欲,我就想建議你,收服他,靠心靈,比靠**,要靠譜的多吧?” 望月又回她,“那你便不懂了。楊清是注重精神,但如果能靠**讓他離不開我,不是更有挑戰(zhàn)性嗎?” 聆音:“……” 怪她沒有跟男人談過感情,她實在不理解這些小姑娘家家的感情觀。 不過,“……你說的好有道理?!?/br> 由是,才有了這個畫冊。 捧著畫冊,回憶著聆音與自己的對話,望月心中砰砰跳,想著一會兒可以與楊清一起學習其中姿勢,手心都出了汗。她不停地往門口看,望眼欲穿,埋怨楊清怎么做什么事都這么慢。 新婚之夜! 為什么他還是不著急! 她、她等得都快尿急了! 望月晚上沒吃什么東西,就著撒帳的花生桂圓核桃,都快吃飽了,才迎來她姍姍來遲的夫君大人。 夫君大人和她一樣作風,洗漱之后,就換下了婚服。比她做的更絕的,是他換上了常服。望月想,一會兒上了床,還是要脫,你真是何必呢。 然而夫君長發(fā)微濕,眉目清遠,走過來坐在她旁邊。聞到他身上洗漱之后的皂香,望月覺得……等待是值得的。 她正要撲過去抱他,就見他坐于旁邊,從袖中掏出一副葉子牌來,笑盈盈,“阿月,我們來玩牌?!?/br> 等待一點都不值得。 望月:“……” 她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跟他玩牌?! 望月盤腿坐于床中央,一邊丟著赤身裸體的男女擁抱畫冊,她死魚眼看他,“我不要玩牌,我要洞房!” 楊清微笑,“你懷著身孕,我不想洞房?!?/br> 望月就知道他會這么說。 她冷著眼問,“那你想怎樣?” “我們上屋頂看星星去?!睏钋逭f,“我去看過了,晚上星星很多?!?/br> 望月:“……”勉強了一下,她拒絕,“雖然你能想出這種逗我開心的花招,我很感動。但是我還是想洞房,不想跟你看星星看月亮?!?/br> 楊清晃了晃手中葉子牌。 望月咬手指,與他對望。 僵持半天,兩人談條件—— “一局定勝負!贏了聽我的,洞房!” “五局三勝。我贏了,就去看星星?!?/br> “你有病嗎?等玩完五局,我都困死了好么?哪個還有心情跟你出門去?” “一局定勝負的話,也太快了啊。” “三局兩勝!” “好!” 這對新婚夫妻,坐在床上,開始洗牌。青年低著頭洗牌,洗完一遍,姑娘不放心,重新洗一遍。他們很嚴肅很認真地對待新婚當晚,到底是該洞房,還是該看星星這種大事。 他們用玩葉子牌的方式,來決定聽誰的。 也是與眾不同、天造地設的一對—— “清哥哥,你是男人,要讓我一局對不對?” “不對。不許作弊。你堂堂圣女,有沒有一點尊嚴?” “清哥哥,你是我最喜歡的男人了?!?/br> “……你以為你這么說,我沒有看到你偷偷換牌嗎?” “不過一個小游戲,你為什么這么嚴肅?讓著我一點你能怎樣?” “不過一個小游戲,你為什么這么在意?你怎么就不能讓我一點呢?” 掐得簡直和仇人似的。 門外的侍女聽著里面動靜,乒乒乓乓,聽得心驚膽戰(zhàn)。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能搞出那么大的動靜來。 最后,還是望月略輸一籌。 望月愿賭服輸,沒有如愿把楊清拐上床,卻被楊清強迫地穿上衣服、披上披風,跟他從窗口跳出去,上屋頂看星星去了。被青年抱在懷里,一縱之下,兩人便如紙片般飛了上去。 遠離喧囂,遠離吵鬧的酒觴宴席。 坐在新房屋頂,仰頭,果然如楊清所說,今晚星光忒得盛麗。 是一整個銀河,酒液傾灑一樣,星光灑滿了天幕。一只只眼睛,一片片湖波。流轉(zhuǎn)一樣,碎光銀爍。 楊清坐在風中,望月靠在楊清肩上,兩人仰著頭看。 望月很快掃除那點兒小郁悶,愛上了這種盛大的自然景觀。她還莫名想到在云門山下鎮(zhèn)上的時候,同樣是這樣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她和楊清站在屋檐上,定下婚約的盟誓。 他說她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說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他們說,“誰背叛誰,誰就去生不如死吧。” 想到這些,望月就禁不住發(fā)笑。 一年時間過去了,她嫁給了楊清。 他沒有背叛她,她也沒有背叛他。 側(cè)過頭,看摟著自己青年的秀色面容。望月深情涌上,轉(zhuǎn)個身,與他面對面,跪下來,與他坐著的姿勢平視,很愉快地說,“雖然你不肯跟我洞房,非要跟我看星星,不過我依然覺得你給了我很好的新婚體驗。我會一直記著這個晚上。嫁給你,我覺得很開心?!?/br> 楊清說,“當然啊。不開心的話,你為什么要嫁給我呢?” 望月笑著湊前,在他面頰上親一口,喜滋滋問,“你也會記得這個晚上嗎?你會記得我們的新婚啊?!?/br> 楊清垂眸去想,手摟著姑娘依偎著自己,他手摸上她的長發(fā),自己低頭想答案。 望月被他摸得很舒服,便也不催他立刻回答。她在他懷中換個舒服的姿勢,才聽到楊清慢悠悠的聲音—— “會記得。我以前想過很多次與你的婚宴,沒有一次和現(xiàn)在的感覺一樣。以前覺得儀式不重要,等到身臨其境,才明白為什么古往今來,所有人都在期待這樣一個儀式。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讓我緊張,又覺得幸福。之前不會有,之后也不會再有。我很高興能有今晚,讓我娶到你?!?/br> “阿月meimei。我比你現(xiàn)在的年齡,大將近十歲。日后入土的話,也是我比你早的。在我一生中,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和你一起走,不要分開。我會疼你寵你,讓你以前很快活,以后,還是一樣的快活,更加快活?!?/br> 望月眼睛瑩亮,看著他。在他話音一落,她就緊緊抱住他脖頸。眼中水光流連,抱著他不肯放,“哥哥,你說的話真好聽。我好愛你!” “但是我不要跟你談生死。要死的話,我也要跟你一起。” 兩人在夜風中擁吻。 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獨屬于他二人的。 …… 同一夜,在圣教的地牢深處,打開鐵門,原映星站在門外,看棠小玉進去,提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郎坐在桌后。 那女郎衣上并無血痕,周身干干凈凈的,但面容憔悴,閉著眼,嘴中低低說著什么。原映星只掃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沒有血跡,卻不代表姚芙?jīng)]有受到折磨。圣教里讓人身上不留痕跡的刑罰,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