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林清和被他死死地壓在飯廳的桌子上,恍惚之中,仿佛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產(chǎn)生曖昧的回響。還有桌子晃動的聲音,嘎吱嘎吱,可能是舊了,不夠牢固。 但是高度剛剛好,外套被扔到一邊,棉質(zhì)的睡裙被卷到胸口處,皺巴巴地堆在一起,兩只手腕則被他單手固定在頭頂,另一只手握著她的腳踝。他今次真是不溫柔,一股勁兒翻來覆去地弄她,聽她哀哀地叫著也咬牙沒停。 林清和知道他悶著氣,所以也就順著他,反正她也,唔,她也不是不喜歡。反而呢,她覺得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真是性.感到爆燈。無論是額頭將將滴下的汗,還是那副微微皺著眉的認真表情。 他不喜歡甜言蜜語,也不喜歡污言穢語,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就只會喘著粗氣一心一意地索取,然后給予。 不知道為什么,林清和就是覺得好喜歡。 可能那句話說得對,當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他就真的什么都是好的。 不過,這句話或許不太適用于在他生悶氣的時候。 ——他面無表情地氣起來,還是有一點點不講道理的。 *** 林清和渾身軟趴趴的,連走路都懶得走,高修把她皺巴巴的睡裙稍微整理了一下,手一翻,把她扛上了二樓。 似乎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過他的房間了。 這里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四方格局,白色墻漆,白色桌柜,原木地板,藍格子床褥。洗手間也沒什么變,她一邊挨著他簡單沖了個澡,一邊四處張望。 他用自己的浴巾裹住她,幫她拭干身體,然后把她放進自己藍色的床褥里。 她眼疾手快地從他衣柜隨手摸出一件t恤穿上,然后死死地保住被子。 “干嘛?”高修從下面端了杯溫水上來,一進門就看見她這副模樣。 “你快穿好衣服?!彼f他,“有傷風(fēng)化?!?/br> 高修沒理她,端著水湊了過去。 “啊,不要?!绷智搴蛯⒆约郝襁M被子里,只露出兩只眼睛,聲音嗡嗡的,“不想做了,好困。” “……你以為我是禽獸么?!备咝逕o語地將她從軟綿綿的被窩里扒拉出來。 “你就是啊?!绷智搴偷?,“我一進門話都沒說兩句你就開始了,好說歹說都不聽,我是不是應(yīng)該打電話給自然保護區(qū)捉你回去???” “……”高修沒什么表情地掐了掐她臉頰,“起來喝點水?!?/br> “不要,我不渴。” “你剛才,”高修頓了頓,沒繼續(xù)往下說,“……還是喝點水吧。” 提及剛才的情形,林清和忽地也有些臉熱,支支吾吾地把被子揪了回來要睡覺。于是高修干脆托著她的背,嘴對嘴喂了她幾口。 一喂完,林清和順勢一滾,又扎進了被窩里。 高修把瑣碎的收尾收拾好,把大燈熄滅,只留一盞小小的床頭燈,隨后便踩了上去。他習(xí)慣性從背后抱住她,手臂穿過她的頸間。 她抓著他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玩。 “哎,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呀?” 他嗅了嗅她的頸子:“是應(yīng)該我說么?嗯?” 林清和心道:“小氣鬼?!?/br> 嘴道:“對不起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知道我跟你結(jié)婚的消息才會過來,我已經(jīng)跟他說得很清楚了,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 高修沒吭聲,連“嗯”都沒有“嗯”。 林清和說:“他喜歡我很多年了,而且,我跟他不是在一起過嘛,我放下輕易,他就比較難一些?!?/br> “……我也很多年?!辈桓适救跛频?,他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林清和沒聽清:“嗯?你說什么?” 高修將臉埋在她頸間,沉默半晌,才悶著聲音道:“我說,我也喜歡你很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擠著時間碼的字,離完結(jié)又進一步;) 困die,有別扭的等我抽空再改 啊哈哈哈哈(請將我忘記更新的事情一笑而過 ☆、47 舊事 好像是向東問過這個問題:“你到底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栽林小妹身上的?” 高修當時沒有回答。 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 不確定具體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少年高修偶爾會做一些夢。 夢里有墻,每一只動物都伏在柔軟的草地上。只有她,只有她的身體,像濕了水的煙一樣搖搖欲墜。穿過平原,穿過峰谷,穿過一條又一條白發(fā)蒼蒼的河流。 直到他手心里握著一路摸索的水滴,身上滿是潮濕的水汽,撥開霧靄慢慢走來。 他在她身邊坐下,握住那只手,留住她。 夢里或許是沒有聲音的。所以無論他怎么喚她的名字,她都未曾回頭。抱她的時候也是,明明感覺她應(yīng)該會發(fā)出輕輕的嚶嚀,嘴唇掀合,可是他什么都聽不見。 她只是噙著淚伏在他心口,一種蒙著陰影的感覺,似乎看清了,又似乎看不清。他沒有辦法確定那究竟是不是她。 而這樣的夢總是令他早早醒來。 睜開眼后天色仍是擦黑,窗戶半掩,簾子輕飄飄地撩起一些,對面陽臺的綠蘿依稀可見。 他一身的汗,懊惱似的垂著頭,久久回不過神來。 *** 因為年級不同,連課間cao、體育課都碰不上,所以他們相處的時間很少。除去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例外的就是每周三、周五的午休時間,他們會在高中部跟初中部共用的藝術(shù)樓見面。 林清和是美術(shù)特招生,周三、周五的午休時間可以不回寢室午睡,自由進出畫室。 不過他們通常都在頂樓的小琴房見面。 向東雖然后來變成了hiphop制作人,但事實上他是學(xué)古典音樂出身。他是天分極佳的好苗子,雖然總是吊兒郎當?shù)哪?,但很得老師寵愛,所以小琴房的鑰匙他也有一把,常常能找到空閑獨占整個空間。 每逢這樣一個中午,他們?nèi)齻€人就會在琴房碰面。 向東自然是不會練琴的,要么是睡覺,要么是翻墻偷溜出學(xué)校去吃刨冰。林清和則乖巧許多,每次都會志志誠誠地先把自己的素描功課做完。高修呢?高修不是坐在那里翻植物圖鑒就是做物理試卷。 不過等到午休時間只剩下大半小時左右,他會彈鋼琴給她聽。 彈的多是肖邦。 他高一之后就不去上鋼琴課了,也不再每日練琴,但記過的譜子很難再忘,有時一抬手旋律便悠悠地淌了出來。 向東致力于吐槽他:“戀愛都沒談過,談個屁的肖邦!” 高修眼皮都懶得抬:“滾?!?/br> 有時候一時興起,他們會玩四手聯(lián)彈,兩個手長腳長的少年坐在兩架鋼琴面前,一起彈莫扎特的d大調(diào)雙鋼琴奏鳴曲,一邊彈還一邊數(shù)落對方跟不上節(jié)奏。林清和抱著自己的畫板,聽得眼睛瞇瞇的,都快笑歪到窗臺上去了。 雖然肖邦跟莫扎特都很好,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他彈貝多芬。 悲愴第二樂章。 他很少彈,但每一次彈,林清和都會放下畫板,安安靜靜地坐到他身邊來。 十幾歲少女的身體有種青澀的味道,像是一扎新鮮的未曾開花的植物。日過正午,光線暈成一灘柔軟的質(zhì)感,微醺的風(fēng)撩起白色窗布涌進室內(nèi)。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按下琴鍵,旋律很輕,她漸漸挨著他的手臂睡去。 恍惚之間,就像是夢中的情形。 *** 有一段時期,他會整晚對著試卷發(fā)呆。那些淡綠色的、起著毛邊的、仔細嗅起來充滿油墨味道的紙張,上面印刷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與符號。窗戶外面是壓得極低的云層,鉛灰色,或是發(fā)暗的紫色,停滯不動一般。 有時候夜晚落雨,教室里會飛進來幾只蛾子,撲簌簌地圍在白熾燈管上。 每當這時,他就會想起cao場對面隔著幾幢教學(xué)樓的林清和來。 她在做什么? 高修總是會在腦海里想象。 是心不在焉地做著數(shù)學(xué)試卷?還是把頭發(fā)披下來偷偷塞上耳機?下雨了,要是她沒有帶傘怎么辦?他要不要翹掉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出去一趟? 那時候,高中部的晚自習(xí)時間要比初中部長半個小時,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特意等著他。從這一頭,穿過偌大的cao場,到那一頭。 怕她等得急了,放課鈴一響,高修總是最早溜出教室的那個。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倚在路燈旁等他的人突然就多了一個——不是他堂妹,高小桃是典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主,又住得跟他們反方向,上學(xué)放學(xué)都有專車接送。 多出來的那個,是陸軒。 這兩個人年紀一樣,班級一樣,平日里接觸的人與事一樣,談?wù)摰脑掝}也一樣,他們有那么多他看不見的事情發(fā)生。 有時候走著走著,他落在后面,看著前面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背影,也會覺得,這才是像其他少年少女那樣自然又普通的青春期感情吧。 但他從未說過什么。 她還那么小,現(xiàn)在依賴他,粘著他……或許也只是出于習(xí)慣。 于是他看著他們愈來愈親密,她會笑倒在他身上,會口無遮攔地跟他講無厘頭的話,也會像踩他山地車后座一樣踩他的后座。 他從未說過什么。 *** 而真正令高修覺得自己離她越來越遠的事,發(fā)生在某個周五的午休時間。 一件很小的事。 那天陸軒跟著來了琴房,向東不在,她畫著畫著素描突然就說想吃草莓刨冰。 不是什么大事兒,她之前也翻過幾回,所以高修也沒阻攔,一行三人收拾收拾就溜到了cao場后山的角落。這里是向東發(fā)現(xiàn)的地方,隱蔽得很,就是爬上去之后跳的高度有些高。 這對高修跟陸軒來說顯然不成問題。問題是林清和。 墻里墻外有點地勢高低區(qū)別,陸軒先翻過去了。高修在墻上拉了她一把,林清和爬上去也算輕易,但要跳之前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怵。高修看得出來她有點怕,于是先跳了下去,準備像以前那樣在地面接住她。 誰知就在他站到地面的那幾秒,陸軒就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清清,你閉著眼睛跳,我接著你?!边@個聲音不似他的沉啞,在聒噪的蟬鳴之中顯得格外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