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陳懿他一直扯高氣揚地向我炫耀，說什么都沒用，還變本加厲地折磨我，我受不了了，真的，我還以為他起碼對我有一點點眷戀的。”

    “我跟他撕破了臉，他把我的那些照片抖出來，還中傷我是坐.臺女，我無所謂了，大不了兩敗俱傷?！?/br>
    “我沒臉留在學(xué)校，他前幾年也離了婚，移民到澳洲去了。”

    林清和久久沒說話，沉默地看著自己左手腕泛白的皮膚。

    “是我對不起你?！弊詈?，魏蕓這樣說。

    一場久別重逢的談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十幾分鐘之后，魏蕓的未婚夫就將車停在了咖啡店外面。

    魏蕓拿著手包站起來，林清和走在她右后方，推開門的時候，魏蕓頓了頓腳。

    “清和?！彼仡^問她，“你現(xiàn)在，過得好嗎？”

    林清和知道她的意思，只慢慢點了點頭。

    “高師兄他，他對你很好吧？”

    “嗯，他一向都對我好的?！?/br>
    “一開始我就說過他喜歡你的，你不信我?！?/br>
    林清和笑了笑：“你還說過陸軒跟許浩然也喜歡我呢?！?/br>
    “可能我也是嫉妒，所以才會慫恿你跟陸軒在一起。”魏蕓也淡淡地笑了笑，“高師兄那時候……很低落，說實話，我也阻礙過你們。”

    林清和慢慢將笑收起來：“好了，別說這些了?！?/br>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清和?！蔽菏|抬起頭，最后輕聲說一句，“你一定，一定要過得好?！?/br>
    “你也是?！绷智搴推届o地替她扶住門框，“過得開心點吧魏蕓，我希望你過得開心?！?/br>
    魏蕓眼眶一熱，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敢繼續(xù)看她，默默轉(zhuǎn)身走了。

    ***

    林清和站在咖啡店門口看著魏蕓未婚夫的車慢慢開遠，又發(fā)了一會兒呆，才推開玻璃門走出去。

    她打了個車回工作室。

    小趙正好站在門口，第一個看見她：“師姐？這么快就回來啦？”

    “都幾點了，還快?！绷智搴臀罩鵁犸嫾埍锩嫣筋^望了望。

    “高師兄在外面呢，后面?！毙≮w懂眼色得很。

    林清和點點頭，把帆布包隨便往地上一放，踩著石板往屋后去了。

    高修側(cè)對著大海，一身黑色，扣著一頂鴨舌帽站在三腳架旁邊。許浩然居然也在，兩個高大的青年站在一塊像是在說話。

    “聊什么呢你們？”林清和跨過低矮的灌木走過去。

    高修一把撈住腳下有點踉蹌的她。

    許浩然退開一步，神色淡然地看著他們。

    “去拆板了？”高修將她扶直。

    “嗯，小趙不是跟你說了？”

    “手怎么樣？”

    “沒事了。”林清和得意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感覺立刻就能工作?！?/br>
    手上的婚戒在日光下有些晃人眼睛，許浩然垂了垂眼皮，率先邁出步子。

    “師兄你去哪？”

    “畫畫。”

    “那等等我?！绷智搴桶炎约耗潜ú枘描F遞給高修，“渴不渴？這個給你。”

    高修默默地接過去，抿了一口，平聲道：“太甜?！?/br>
    林清和瞇了瞇眼睛，用手背幫他擦了擦鼻尖的汗：“甜不就合你口味嘛。”

    “我的呢？”許浩然回頭，斜著眼角睨她一眼。

    “沒啦，這我喝剩的?！绷智搴吐柫寺柤纾D(zhuǎn)身推著他往里走，“回屋吧回屋吧，快曬死了?！?/br>
    許浩然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有夫之婦，注意點影響?！?/br>
    林清和作驚訝狀：“哎？想不到你這種人還是有點cao守的嘛。”

    “欠揍？”許浩然施施然抽了一口電子煙，水果味的煙霧一股腦往她的方向噴，“ 我回家里畫室，這幾天在準(zhǔn)備展覽，你多少看著點那幫小朋友，別摸魚?！?/br>
    高修眼疾手快，沒等那陣煙吹到，就將自己的人往懷里帶了帶。

    林清和咳咳咳地拍開煙霧，一臉不滿：“不要臉！你又這樣！”

    許浩然臉色都沒變，“嗯”了一聲，表示他就是如此不要臉，隨后便翻著車鑰匙走了。

    林清和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吃飯沒有？”高修將她的身子轉(zhuǎn)過來，沒讓她繼續(xù)望著許浩然。

    “還沒?！绷智搴徒K于可以雙手摟住他脖子，“你要不要等一下在這里跟我一起吃？”

    高修點點頭：“要?！?/br>
    “那我喊個外賣吧，牛腩粉好不好？你做完自己的事情就上去找我。”

    高修又點點頭。

    “好乖?！绷智搴退菩Ψ切Φ兀е膖恤領(lǐng)口將他身子拉低，在他下巴上印了個吻，隨后又伸出舌尖，一點一點舔掉他嘴唇上沾到的抹茶粉。

    高修半斂眼瞼，順勢吮住她的舌尖，力道好大，吮得麻麻的，被用力頂.弄上顎的時候能夠感覺到雙方舌尖都帶著抹茶那股特有的甜，而且總也化不開似的，再怎么繼續(xù)吮吸，也還是甜。

    她臉蛋紅紅的，掂著腳摟他脖子。他一只手握著那杯抹茶拿鐵，另一只手探進她衣服里來回?fù)崦瞧?裸的背。

    本來只是隨意碰了碰，可是到后來他卻親得格外認(rèn)真，等他不舍地從她唇間撤離，舌尖都拉出來了一條細(xì)細(xì)的銀絲。他復(fù)又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將銀絲抿斷。

    林清和徹底沒了力氣，只能挨在他肩上喘氣。

    “……你還是不要喝了，真的是甜到過分，這家店?！?/br>
    下次經(jīng)過應(yīng)該要給店家反饋一下才行，要齁死人呀這是。

    ***

    林清和噠噠噠幾步跑回工作室，剛才在室外曬了一會兒，臉都快發(fā)紅了。

    她將前陣子荒廢在一邊的工具都翻出來排在桌面上，試著舉了一下電鋸，感覺還行，受得住重，就是還有些不靈活。又試著用了一下敲錘、木銼跟毛坯刀，下手也順利。那就成了，可以慢慢開始恢復(fù)工作。

    前兩天在椴木上勾好了底稿，現(xiàn)在正好著手出坯。她把身后玻璃墻的遮擋打開，系好工作圍裙，戴上口罩，閉眼平靜片刻，隨后就開始下刀。

    藍牙音箱里淌出一段柔和輕快的jazzhiphop。一首連著一首，旋律不間斷，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大半。

    狀態(tài)不算最佳，注意力自然就不能長時間集中，林清和略略把形狀削了一遍就從中抽離開來。身后傳來一陣細(xì)微的聲響，她摘下口罩回頭。

    “什么時候上來的？”她問他。

    “十幾分鐘。”高修提著兩個牛腩粉走過來，在她凌亂的桌面清出一個地方吃飯。

    “都拍完了？”

    高修點點頭。

    “你們出作品真快?！绷智搴涂纯醋约好媲褒嫶蟮哪静?，似是羨慕地嘆一口氣。

    “性質(zhì)不一樣，還要后期。”高修將外賣盒掀開，免洗筷拆好。

    “說是這么說啦。”林清和哼哼幾聲跟過去，“好香?！?/br>
    “去洗手?！备咝夼拈_她的爪子。

    林清和“嗷”地一聲，扁了扁嘴，又乖乖地折回去洗手。

    兩碗牛腩粉齊齊地擺在同一邊，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埋頭吃，她不時給他碗里扔過去幾塊自己不喜歡的牛筋，他就夾起來默默地解決掉。

    “你工作搞定了，等一下要去哪里？”吃完之后，林清和抱著膝蓋窩在椅子上看他收拾碗筷。

    高修抽了幾張濕紙巾擦桌子，平聲道：“就在這里?！?/br>
    林清和又驚又喜：“真的？你不忙嗎？”

    “不忙?！备咝掭p飄飄地乜了她一眼，“你不是要我做你模特？”

    “要要要！”林清和立馬跳下地面，拉著他到木材后面的某個角度站好。

    正是午后兩點多，耀眼的日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打在腳邊的木地板上，曬得微微發(fā)燙。

    “衣服脫掉。”她動手卷他的t恤。

    他“嗯”了一聲，抓著領(lǐng)子就要將t恤脫了。

    看他被蒙在衣服里的感覺實在好笑，她趁機拽住他衣擺，惡作劇地親了親他心口。

    “別鬧。”他沒強行用力，聲音被困在衣服里，嗡嗡作響。

    “哪有鬧。”她適時松手。

    高修將t恤隨地一扔，伸手掐了掐她臉頰。

    “鞋子也脫了吧?！彼^續(xù)吩咐他。

    他都一一照辦，末了，猶豫片刻，還主動松開了褲繩：“褲子要脫嗎？”

    “哇，你這人?！绷智搴瓦B忙阻止他，“我才不要其他人看你露那么多，脫上面就好啦?！?/br>
    “……”隨她，反正他無所謂。

    既然模特準(zhǔn)備到位，創(chuàng)作者有了觀照對象，自然更容易沉進去一些。林清和鎖了門，不讓其他人進來打擾，悶著頭在木塊上削削砍砍。

    高修沉默地站在日光底下，不說話，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

    好像只有在真正開始創(chuàng)作的時候，她才會這么一板一眼地認(rèn)真起來，不軟軟糯糯地撒嬌，也不眼睛瞇瞇地笑，但又出奇地顯出一種罕見的溫柔。

    溫柔，又堅定。

    高修眼神直勾勾的，被牢牢吸引住一般，帶著熱切的溫度。

    林清和剛勾完腰腹的形狀，再一抬頭，就看見了他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