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我又怎么了?”林清和頗有良心地想替他老人家拍背順順氣。 “你不仁不義!你欺師滅祖!”傅一不領情地一把拍開她的爪子,“平時慣壞你了,一天天地蹬鼻子上臉,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師!” “您這是要把我另一只手都廢了?。俊绷智搴退χ慌募t的爪子,不咸不淡地,“怎么這么生氣?這次打算逐多久?一天夠不夠?” 傅一狠狠地彈了一下她的腦袋:“一天你個頭!我要廢了你的內(nèi)功!把你流放到崖底下去!讓你好好地面崖思過十六載春秋!” “疼!”林清和“嗷”地一聲捂住額頭,“您這么生氣做什么呀!” “你那朋友!”傅一頂著個鳥窩頭低聲吼了一句,“你怎么又把她招我那兒去了!” 林清和就知道是因為這事,也沒怎么在意,就說:“你們住得那么近,桃桃有車,說要順便送送你,我哪能推辭???” 還敢頂嘴,傅一只差沒拿教鞭抽這小丫頭片子了:“她穿著睡衣呢!怎么就順便到火鍋店去了?你開個二十多公里車順便給我看!” 林清和自覺挺占理地應道:“你喝醉了,她擔心你嘛,就送送你回家,又不做別的?!?/br> “什么叫不做別的!” 傅一面青口白地吼了一句,仔細一聽,聲音里仿佛微微帶著些哭腔。 “他媽的那小姑奶奶都趁機把我給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請將傅老師腦補成沒有肚腩的中年帥大叔 :) ☆、14 聽說 傅一活了三十七年。 這三十七年光顧著天才了,戀愛沒怎么談。 也不能說毫無經(jīng)驗,他自小一路開掛,長得又不丑,所以愛慕者甚眾。在狂得上天的二十歲時期也試著談過幾個,談就談了,散就散了,不深刻,也沒什么感覺。他沒覺得有哪位姑娘是自己的謬斯,所以在他的作品里,男女之情時常是缺席的。 林清和嚴肅地提問:“那男男之情呢?” 傅一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惡狠狠地彈她腦袋:“扯淡!” 在這段對話的不久之后,高小桃就在他的生命中石破天驚地登了場。傅一見識淺,沒遇見過高小桃這種陣勢的奇女子,理所當然有點慌,慌了就想躲,躲又躲不過。既然如此,就只能這么順理成章地被收了。 “桃桃行動力不錯啊。”林清和不由感嘆。 傅一臉色還是白的:“我的心靈跟rou體都被毀滅了,不清潔的靈魂沒有審視美的資格,我得去西藏,去朝圣洗禮,立即,馬上,right now,我身份證擱哪兒了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身份證放哪里?!绷智搴头藗€白眼,“沒放家里?” “找了一圈沒找到就跑出來了?!备狄粶嫔5啬艘话涯?,“我怕把那小姑奶奶吵醒,沒敢動作太大?!?/br> 林清和吃了一驚:“你們在你家那狗窩過的夜???” 傅一色厲內(nèi)荏:“混賬!什么叫狗窩!” “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叫狗窩都算抬舉了?!绷智搴统榱顺樽旖牵耙蔡澨姨也幌訔?,老師你就從了她吧,你看你這么一把年紀,也沒別的二十歲漂亮姑娘肯死心塌地跟你了?!?/br> “好的不學,凈學胡說八道!”猝不及防,傅一抬手就是一個腦崩。 “我走了,許浩然是個靠不住的,你要生性一點兒,幫我顧著點工作室,好好賣畫兒,多掙錢,記得每天給我窗臺上的小草莓澆水,順便把披薩的外賣盒清掉,買點蟑螂屋,還有另外那啥,翟長川那老鬼交代了,這幾天有建筑雜志的記者要過來取材,你好好配合人家工作,別偷喝我柜里的酒?!?/br> 林清和倒是不關心取什么材的問題,只伸著脖子問已經(jīng)游蕩出門的他:“你上哪兒去?西藏?” 傅一沉重地點了點頭。 “你又沒身份證,怎么上飛機?” “我搭高鐵?!?/br> “高鐵也要身份證?!?/br> “那我搭火車?!?/br> “火車也要,大巴你也別指望了,現(xiàn)在正規(guī)車站都要靠身份證買票,你以為現(xiàn)在還是多少年前你流浪遠方那會兒呢?” “那我滴滴打車?!?/br> “打車?打什么車?從這打到西藏有沒人樂意接單先不說,你手機帶了嗎?看樣子沒帶吧?” “那我踩自行……” “自行車?你哪來的自行車?就你那么兩步一喘的德性能踩上高原嗎?你別給路人添麻煩啦,喊白車都來不及的?!?/br> ……這丫頭片子有完沒完? 傅一聽得眼含熱淚,頂著個鳥窩頭,咬牙切齒地撂下一句話:“……我他媽腿著過去!” 不愧是當過人民教師的人,毅力可嘉。 懷著最后一絲惻隱,林清和不忍地將“猝死”跟“走失人口”幾個字咽回去,默默閉上了嘴。 *** 在傅一像塊陰天里沒晾干的抹布一樣飄走之后,林清和充分盡到一個情報人員的責任,轉頭就給高小桃撥了個電話。 高小桃聽完她的匯報之后,顯得大大地不以為意:“他錢包跟手機都丟在家,能跑哪里去,待會兒就自己回去了?!?/br> 林清和提出一個疑問:“又沒現(xiàn)金又沒手機,這么遠路,他怎么過來工作室的?” “走過去的吧?!备咝√也碌溃八鞗]亮就開始出門了。” 林清和估摸了一下路程跟時間,不禁感慨:“不容易,你都把人嚇成這樣了。” 高小桃高深莫測地總結了一句自己的作戰(zhàn)策略:“他那老古董觀念,不嚇嚇轉不過彎來?!?/br> 林清和只覺得好笑。 高小桃也不在意她的調侃,簡單說幾句就準備掛電話了:“回頭再跟你聊,我現(xiàn)在在家呢,修哥剛剛過來了?!?/br> 林清和“嗯”了一聲:“下午再去你店里?!?/br> “別又想去蹭免費下午茶,我今天不開門?!?/br> “你這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學人開什么店啊?” “你管我呢,我媽這會兒都快抱著修哥哭暈過去了,我不得陪著???” “這么夸張?”林清和用手指敲了敲太陽xue。 “可不嘛,另外給你提個醒啊,”高小桃多嘴一句,“她老人家正張羅著給修哥介紹女朋友呢,姑娘們的照片跟檔案壓縮起來能有一個g。” 林清和先是被噎了噎,隨后由衷贊嘆:“你們一家真是行動力滿分?!?/br> “哎,反正別的也不多說了。”臨掛電話之前高小桃頗有義氣地留了一句,“你看著辦吧?!?/br> “關我什么事啊我看著辦?” 林清和倒是沒什么反應,只無可無不可地撇了撇嘴就隨她去了。 *** 直至下午三四點左右,傅一口中那個靠不住的忤逆弟子許浩然才施施然地踏進門來。 一進門,劈頭就是一句問:“聽說老頭子被高小桃睡了?” “八卦流傳的速度真是可怕?!绷智搴屯W∈种械奶抗P,“你從哪里聽來的?” 許浩然隨手從靜物擺盤里摸了個蘋果出來,往衣擺隨意一擦,咔嚓就咬了一口下來。 “他剛才去拍我的門了,問我借錢,我沒肯,然后就開始求我載他去拉薩,瘋了吧?” 林清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桃桃把他刺激得不輕?!?/br> “看得出來?!痹S浩然惡劣地嗤了一聲,“跟我說起來的時候手都抖了?!?/br> 林清和忍俊不禁:“他人呢?你借錢給他了嗎?” “借了50。” 林清和點點頭:“也夠他打車回家了。” 許浩然邊啃蘋果邊搖頭:“都四十的人,不省心。” 林清和想起傅一灰頭土臉的樣子,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 “對了?!痹S浩然把啃得干凈的果核往她畫架上豎著一放,“還有另一件事?!?/br> “你臟不臟?”林清和嫌棄地撥開那個逐漸氧化的果核。 許浩然一本正經(jīng):“給你當靜物素描的素材?!?/br> 林清和無語:“誰要畫這種奇奇怪怪的……” 結果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了。不知道是不是體質問題,她認識的人都特別喜歡打斷她的話,平時在人前看起來也不是那么沒有禮貌的人啊,怎么私底下一個個表現(xiàn)得這么沒有素質? 許浩然才沒空理她暗地里腹誹什么呢,只繼續(xù)自己的話題:“高修是不是回國了?” 林清和有點詫異地挑了挑眉:“這你又是從哪里聽來了?” 印象中,許浩然跟高修沒什么交情,這件事按理說怎么也傳不到他那里去啊。 “沒聽誰說?!?/br> 得到肯定答案的許浩然反手用拇指往門口隨意一指。 “就是剛剛停車,在門口碰見他了?!?/br> ☆、15 巖石 高修說自己接了個建筑攝影的項目,坐標在國內(nèi)。傅一說這幾天有人要過來取材,要積極配合。林清和沒想到這兩個人說的是同一件事。 隔著玻璃墻,耳邊依稀可以聽見巖底的濤聲。 林清和扔開炭筆,將暈黑的指尖在工作圍裙上擦了又擦,匆匆站起身來。 許浩然弓身將炭筆撿起,打量著她未完成的素描,頭也不抬道:“擅離職守,小心我扣你工資?!?/br> “那么一丁點兒錢,扣不扣都沒差?!绷智搴蛿[擺手,絲毫不在意地跑了出去。 跑著跑著覺得不對,姿態(tài)太迫切了,這才又收斂一些,停下來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