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就是這一停頓的遲疑,葉檀已經(jīng)很沒臉沒皮地摟緊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懷里,嚎啕大哭。 溫熱的眼淚透過衣服,竟然讓玉白衣有一瞬間的無措。 這個小姑娘在傷心,而且是非常傷心。 玉白衣突然就想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因為什么原因什么人,而這么傷心呢? 葉檀一邊哭一邊嘟囔著罵人,玉白衣都聽不懂,他就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被葉檀摟著,直到葉檀哭累了睡著了,他都沒動過半分。 后來葉檀感覺自己過活得越來越嬌氣的時候,都會想起這一個晚上。 然后深深地覺得,她后來之所以會嬌氣,那都是被慣的。 ☆、第11章 葉檀翻了個身,把被子抱得更緊了一些。 她睡得很好,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她半瞇眼,不情不愿地把手機接起來,非??邶X不清迷糊地問:“誰?” “你大爺?!?/br> “大你妹…爺…”葉檀頓了頓,霎時反應過來,非常冷靜地迅速改口,“老板?!?/br> 老板在電話那邊苦口婆心:“美女,說好今天早上九點,我一到辦公室就會放在我桌子上的地產(chǎn)土增資料呢?你人呢?” 葉檀:…… 老板:“不要告訴我你給忘了,還想不想混了?!?/br> “我半個鐘之后到所,一個半小時之后把資料給你。”葉檀掀開被子,赤腳踏在木質(zhì)地板上,準備拿衣服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貌似自己昨晚還沒洗澡… 真是日了狗了。 “就這樣,”葉檀側著頭夾著手機,匆匆拿了幾件衣服沖進浴室,一邊淡定地說,“老板,客戶來了你拖一拖,我掛了?!?/br> 等葉檀匆匆收拾完自己出了臥室,她才突然想起來:她昨晚怎么自己回臥室爬上床睡的? 她一抬眼,就看見玉白衣站在陽臺那,依舊是那襲仙風道骨的白色長袍,清晨的風很輕微,陽光也淡,他就這樣安靜地站著,逆光背對她,葉檀忽然就想起很久前看的一部電影,有個少年靠在灑滿陽光和白色窗簾翻飛的窗臺上,安靜地看書。 驚為天人。 她眼前的這個人,一個背影,就仿佛站在了不染俗塵的世外。 然而,他明明不過是站在她家簡陋的小陽臺上而已,甚至,他頭頂上還迎風飄著一排昨天剛洗的新內(nèi)褲。 葉檀稍微感慨一下,就出聲交代:“我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不要亂跑。”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她已經(jīng)沒有更多余的時間去向玉白衣解釋自己的去向。 最后葉檀不太放心地看了玉白衣一眼,就匆匆抱著資料開了門出去。 葉檀一走,玉白衣才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他慢慢走回客廳,站在房子的正中央。 他的神色有些肅穆,目光是深沉的黑,他伸出右手,中指指尖在眉心前方,隔空取了自己一滴眉間血。 左手上空,浮現(xiàn)一片玉白色的龍鱗片,上面是他用了一個晚上刻畫出了的符陣。 他是第一次,用這種逆天的術法。 他一生持戒,凜然正法,維循天道,半分未曾行差踏錯,而他今天這一舉,做的事逆天行施,喪失半生修為都是最輕的懲罰。 可這也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能為那個小姑娘,為這個他貿(mào)然闖入的世界所做的最后的補償。 他微閉了眼,那一瞬間浮在半空的眉心一滴血瞬間下落,砸在玉白色龍鱗符陣里,須臾之間,便融入那詭譎的紋路游走,片刻整片龍鱗就騰地亮起血色一般的紅光。 緊接著,以他為中心的腳下,鋪成開巨大的法陣,那血色紋線甚至已經(jīng)爬上墻,他一身白衣,在鋪天蓋地的血色里,卻越發(fā)高寒如同冰雪。 直至那片龍鱗碎裂,散成萬千光點,和血色法陣相容,最后壓縮成一塊小小的類似玉片的掛墜,靜靜地躺在玉白衣左手手心上,像是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玉白衣微微睜開眼,一個非常細小的法陣,刻在了拇指大的龍鱗片上,不仔細看,甚至無法發(fā)現(xiàn)上面有著怎樣繁復詭譎又華麗的紋路。 外邊上看,只是一片普通的成色較好的玉片而已。 他剛把它收回自己虛鼎里,便蒼白著臉色,“咚”的一聲,單膝摔跪在地板上。 這個世界對于他的排斥,比他想象地更加厲害。 他必須,盡快想辦法回去了。 ————————分割線—————————— 葉檀匆匆趕到事務所把資料補充完,就敲了所長辦公室的門,捧著資料交給他。 所長四十多,中年發(fā)福,有些禿頂,看見葉檀他板著一張臉,口里倒是很不正經(jīng):“沒看見你之前我很生氣,看見你之后…長得好看我就還是沒脾氣啊…” 葉檀表情欠缺地提醒:“老板,資料齊了?!?/br> “我看看,”所長對葉檀高貴冷淡的臉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他翻了翻厚成磚的資料,滿意地點頭,“資料可以了,但是客戶白跑一趟又走了?!?/br> 所長抬頭,看著葉檀:“但是看在你是我們事務所一枝花的份上,不扣你獎金了?!?/br> 他們所很奇葩,因為工作量太大,再加上也許是風水問題,結果清一色漢子。 按道理說,學會計女的多,所里或多或少都有女會計,甚至女會計更多一些,可他們所就是一個女的都留不住。 所以后來葉檀來面試的時候…那場景他做所長的都覺得十分丟臉。 再后來,所里的漢子生怕葉檀這個大美女待不住,簡直是把她當祖宗供著,哪怕葉檀看著極為高冷。所幸,葉檀一待四年。每次和其他事務所聚會,被人群嘲所里沒有妹子的時候,所里的漢子就會很積極很驕傲地搬出艷壓群芳的葉檀進行花式打臉。 所以…所里…所長是排第二的。 一想到這里,所長有些心塞,抬頭看著葉檀不同以往的有些憔悴神色,所長立刻很上道地關懷下屬:“生病了?” 被誤會生病的葉檀:⊙_⊙。 “原來生病了,”所長自顧自話,“我就說,你工作一向積極準時的,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嘛,資料我可以叫小爵去取的?!?/br> 葉檀內(nèi)里有些迷茫,可面上還是很一板一眼地解釋:“我沒有生病,老板?!?/br> “生病不要強撐,”所長勸慰,“你回去休息吧,記得你手頭還有四家公司沒審計完就好?!?/br> 葉檀想起來,估摸是自己昨天哭太久,所以今天看起來神色有些憔悴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昨晚這么丟臉,葉檀就有些別扭——她記事起,就從沒在別人面前哭,更別說哭得這么慘的。 簡直是,不忍直視昨晚的自己。 更何況那家伙還如此愛干凈不喜歡別人觸碰,她昨晚抱著他哭,鼻涕眼淚什么的,她自己想想都替玉白衣嫌的慌。 可是相對比于見到玉白衣的別扭,她更擔心玉白衣會鬧出各種幺蛾子。 好吧,既然老板都叫她休息了:“哦,好的老板,謝謝?!?/br> 收拾東西,回家。 她設想過很多回到家的場景,比如玉白衣不在家,或者他飄在客廳里繼續(xù)嫌棄地板臟,或者一直站在陽臺遙望,又或者最可怕的是,一群人圍觀玉白衣,說不定還能上一期“走進科學”;但她就是沒設想過這種——書,鋪天蓋地的書。 男人端正地盤坐在客廳木板上,身邊堆滿了書,不止昨天新買的,她原先放在書房里的,也一并被他搬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木質(zhì)地板上、他膝蓋上。 最可怕的是!?。。∷?!在!??!玩電腦!?。?!她放在客廳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br> 葉檀整個人:⊙△⊙。 她只是離開兩個多鐘,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為什么每一次離開這家伙一小會!他都會有新的打開方式??! 玉白衣看見她,一抬手,葉檀都沒看見他有啥其他動作,一條墜子就掛在她脖子上。 很簡單的黑繩,掛了一塊不規(guī)則的白色玉片。 …究竟發(fā)生了啥。 她現(xiàn)在一點都跟不上這家伙的節(jié)奏。 葉檀的手下意識地摸上鎖骨間的玉墜,微微清涼。 她一直以為,這個是玉白衣給她作為普通謝禮的東西。 而她永遠都不知道,玉白衣曾經(jīng),為她做出了怎樣的犧牲。 ☆、第12章 葉檀站在門口看,男人膝蓋上放著書,眼睛盯著筆記本的屏幕,手指放在鼠標上,姿勢超級標準。 等到葉檀湊前去看,才發(fā)現(xiàn)電腦壓根就沒開。她低頭,那本書是計算機發(fā)展史…彩圖… 葉檀簡直要給玉白衣跪了。 她利索地盤腿挨坐在他旁邊,好奇地瞅著他,玉白衣很淡定地把手上的無線鼠標拿給了葉檀,意思很明顯,是要葉檀教。 葉檀突然就覺得,自己當初怎么會覺得這個家伙是外星人,他這明顯是穿越大軍中的一員啊?。。?! 都怪這家伙一直太淡定,他的白色長袍也并非是很傳統(tǒng)的古代裝束,更何況,從古代來的人不應該大驚小怪對著新興事物指手劃腳嗎? 葉檀一直以為自己撿了個都叫獸╰_╯。 葉檀給玉白衣示范了一遍怎么開電腦,輸入密碼,就把鼠標遞回給他。男人平靜地看著,神色淡定。 “你要學這玩意?” 葉檀一副“你不要還沒學會走就學跑”的表情。 玉白衣攤開手頭上的書,指著“筆記本電腦”幾個字看她,葉檀瞅了瞅,很盡職地說:“筆記本電腦。” 他低聲重復了一遍。 葉檀興致突然就起來了。 “來來來,”葉檀在身邊一堆書里翻翻撿撿,找出她在幼教區(qū)挑的啟蒙讀物,興致勃勃地說,“我教你說話,教你拼音,教你認字,你快叫我媽!” 葉檀瞇著眼笑,她本就生的明艷,這一笑竟然讓一向清冷寡欲,看淡皮相的玉白衣,都些微驚艷。 葉檀已經(jīng)很有效率地攤開書,指著拼音念:“這個是‘a(chǎn)’,嘴巴張大,像我這樣,啊——” 玉白衣凝目看她,這小姑娘用著很滑稽又很認真的表情,在教他“啊”,他低頭看著這個字母,很配合低聲,“啊?!?/br> 然后葉檀就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