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當著一眾嬪妃的面,崔皇后說得淡然而客觀。 ☆、第21章 〇二一 宣華帝驚呆了,他嘴巴張了張,一個字沒說出來,半晌竟幼稚地說:“你竟敢這樣講話?” “臣妾怎么講話了?” 帝后二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互相爭執(zhí),這么說好像不恰當,因為只有皇上一個人在爭執(zhí),皇后只是回應(yīng)他幾句而已,這讓佳麗們感到有些尷尬,她們大不過皇上也大不過皇后,所以雖然很高興婉妃小產(chǎn),但能不能先讓可憐的她們回去,然后帝后再來解決這件事啊? 大人物一發(fā)火,小透明就容易成為炮灰。 就在帝后誰也不讓誰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皇上!這件事是奴婢做的!” 別說宣華帝,就連崔皇后都懵逼了。 她是不怕的。先不說崔家,就說那些所謂的證據(jù),她完全有信心一一推翻,只是皇上心中若是信了是她做的,即使證據(jù)不確鑿,他也不會改變想法。但是現(xiàn)在……崔皇后錯愕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殿門口的韋妃,心想,這韋妃是瘋了不成,竟認下這樣的罪過?! 唯有魂體宣華帝瞇起了眼睛。若是他記得不錯,前世婉妃二次小產(chǎn)后,所謂的證據(jù)并不能將崔皇后定罪,所以為了補償,他將婉妃擢為貴妃,但巧的是在那之后,韋妃就出了事。 可那會兒韋妃沒有主動出現(xiàn)來為皇后頂罪呀,而且韋妃一直厭恨皇后,看到皇后被陷害心里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年輕的宣華帝就沒這么多顧慮了,他一轉(zhuǎn)身見是韋妃,瞇起眼睛冷冰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br> 他對待任何人都是喜怒無常,惟獨在崔皇后面前,除了怒就還是怒,甚至連語氣和表情都難以自控。 韋妃看起來和平日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她平日里喜愛穿些粉嫩的顏色,連帶著在宮中刮起了一股扮嫩熱潮,但今日的她卻是一身最素凈的宮裝,頭上也沒有琳瑯滿目的首飾,倒是顯出幾分清麗來。 她無視了其他人,走上前幾步,對著崔皇后跟宣華帝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埋在地上道:“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求皇上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 “哦?那你給朕說說,你是怎么鬼迷心竅的?”宣華帝來了興致,到崔皇后右手邊坐下,也不急著發(fā)火了。 崔皇后瞟了他一眼,沒說話,也跟著看向韋妃。 韋妃又磕了三個頭才抬起臉,從水袖中掏出一個滿是泥土身上插滿銀針的娃娃。 這個娃娃別人可能不認識,但魂體宣華帝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韋妃后來之所以出事,就是因為在她宮中找出了巫蠱娃娃!這是她宮中一個宮女偷偷舉報的,無意中被婉妃得知,婉妃本不想說,結(jié)果卻“不小心”在宣華帝面前說漏了嘴,宣華帝立刻命人去搜查,果然在韋妃宮中找到巫蠱娃娃,這巫蠱之術(shù)豈是能隨便沾的,更別說,那巫蠱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是他的!宣華帝勃然大怒,立刻賜死。 是崔皇后保住了韋妃,最后韋妃留了條命,卻是被打入了冷宮,可惜進了冷宮沒半年就發(fā)瘋自縊死了。 然而年輕的宣華帝并不知何謂巫蠱之術(shù),便問道:“這是什么?” “是奴婢聽人所說,準備的巫蠱娃娃?!表f妃伸出雙手將娃娃捧起來。雖然不懂什么是巫蠱娃娃,可聽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兆頭,崔皇后倒是不怕,命人將娃娃取來,看到娃娃身上寫的生辰八字時,眉頭又是一蹙。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么,自打得知自己日后是一國之母的時候她就牢牢地記住了皇帝的生辰八字,因為這是司天監(jiān)再三占卜觀相而來,注定一龍一鳳。 宣華帝一看崔皇后神色凝重,就也湊過腦袋來看,崔皇后嫌棄地、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些。很快地,宣華帝不爽了:“大膽!” 他這一拍桌子,可把下面的美人們嚇個半死,紛紛跪下口稱皇上饒命。宣華帝這回是真惱了,婉妃小產(chǎn)對他來說也生氣,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自己被詛咒啊。 然后他小聲問從小就有才女之稱的崔皇后:“……什么是巫蠱之術(shù)?“ 崔皇后:“……”不知道您大膽個什么勁兒???但她還是任勞任怨地給解釋了:“是方術(shù)的一種,臣妾也未曾見過,只是讀過一本書,曾經(jīng)提到所謂的巫蠱之術(shù),是利用毒蟲或是物品制蠱,從而對人或事施以控制,是詛咒的一種,邪門得很。” 宣華帝一聽,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燃:“來人!給朕——” 還沒說完就被崔皇后打斷了:“你為何要這么做?” “奴婢只是嫉妒婉妃,不想讓她好過,一時被糊了心,便想出這個法子來,之前皇上罰奴婢抄經(jīng)書,奴婢做了個夢,夢中佛祖教誨,奴婢如夢初醒,便將巫蠱娃娃挖出,前來認罪,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娘娘饒命!皇上饒命!” “你意圖詛咒婉妃,為何上頭寫的卻是皇上的生辰八字?”崔皇后問。 “什么?”韋妃露出震驚的表情?!澳遣皇峭皴纳桨俗謫??臣妾宮中有個心腹宮女,是她替臣妾打聽來的,若臣妾知道那是皇上的生辰八字,無論如何也不敢這么做,求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呀!” 說完,止不住的磕頭,渾身顫抖,看樣子是真的被嚇狠了。 也幸虧她主動認罪,否則若是被人查出,那才是真的死到臨頭,還要連累她的家族。 既然有巫蠱之術(shù)作為解釋,那么那些所謂的證據(jù)自然也就不成立了,宣華帝悻悻然地哼了一聲,還想發(fā)火,崔皇后卻搶先一步道:“既然如此,念你態(tài)度良好,是以此時不再追究。只是你心術(shù)不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你降為正五品才人,搬至偏殿居住,并罰抄佛經(jīng)一千卷,為皇上祈福三年,你可有話說?” “奴婢謝恩?!表f才人連忙磕頭。 宣華帝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崔皇后干脆利落地把事兒給解決了,還沒來得及抗議,崔皇后便讓眾妃退下,待到只剩他們二人的時候才道:“皇上,臣妾覺得此事并不一般?!?/br> “什么意思?”宣華帝臭著臉問。 “韋才人是出了名的草包,連皇上都不知道的巫蠱之術(shù),她是從哪里聽來的?還有皇上的生辰八字,是誰透露給她的?若非她今日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改日被查出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還有婉妃腹中的孩子,臣妾并不認為巫蠱之術(shù)有這么神奇。” 宣華帝像看奇葩一樣看著她:“有人認罪還不是好事?難道婉妃小產(chǎn)真是你干的?” 這語氣聽起來就是相信不是她干的了,崔皇后覺得宣華帝還有一個壞習慣,就是嘴壞,總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她覺得不可與夏蟲語冰,干脆起身,命人將小皇子抱到內(nèi)殿,不理宣華帝了! 宣華帝:“……” 小皇子一離開,魂體宣華帝就不受控制地被回到身體里。他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真的,就是不能比較,一比較,他覺得就算是在小嬰兒的身體里也比魂體狀態(tài)好。 可年輕宣華帝不一樣,魂體宣華帝就沒那么好糊弄。他不相信什么佛祖托夢一說,真要有佛祖,那前世韋才人怎么沒這么做? 要知道,她現(xiàn)在主動將巫蠱娃娃交出來并且認罪,看似是吃了大虧,可若和前世相比,那是一步大大的好棋! 不僅成功解決了日后被人挖出的后顧之憂,還保全了性命,雖然位份降了,但只要安分守己,以她的容貌早晚能再升上來。最重要的是,她算是給崔皇后一個大大的人情! 婉妃小產(chǎn)絕不是崔皇后的手腳,更不可能是韋才人的,她的腦子沒那么快,這一點崔皇后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她絕對會知道這是韋才人的人情,所以才當著眾人的面先一步判決,甚至都沒把韋才人打入冷宮,只是抄佛經(jīng)和祈福。 韋才人是怎么回事?為何突然和前世的表現(xiàn)不一樣了? 宣華帝對此感到非常不解。 難道真的有佛祖托夢這回事?那為什么不托給他?他現(xiàn)在就特別想知道要怎么樣才能回到自己身體里!在線等,急! 只是他現(xiàn)在在皇兒身體里,沒法行動,崔皇后將他擱在毓秀宮自己出去了他也沒法跟上,對此宣華帝表示非常心痛。 崔皇后去了哪里呢? 韋才人那兒。 她到的時候,韋才人已經(jīng)主動收拾好東西搬到偏殿了,桌子筆墨也都準備好,正跪著抄佛經(jīng),見崔皇后來了,連忙跪下請安。崔皇后淡淡地說了句平身,而后落座,并揮退眾人,開門見山道:“本宮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你想求本宮什么?” 一個討厭自己的人突然替自己頂罪,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企圖,只是崔皇后好奇這是為什么而已。 這才過去幾天,韋妃突然就性情大變了?如今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個草包,反而有了幾分內(nèi)斂的氣息。 ☆、第22章 〇二二 韋才人一開始沒有說話,她沉默地跪在地上,面對崔皇后時無比虔誠。半晌,她對著崔皇后深深地拜下去,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問道:“皇后娘娘相信奴婢么?” “相信你什么?” “相信奴婢是真心想要改過,不想再這樣做他人手中棋子了嗎?” 崔皇后微微有些驚訝,她看向韋才人,有點不敢相信這個草包美人竟突然開竅了,“本宮信或不信,對你而言有什么差別?” “無論皇后娘娘信不信奴婢,奴婢都不會去加害皇后娘娘?!表f才人恭恭敬敬地說?!芭局幌朐谶@后宮里活下去,不受寵沒關(guān)系,生不出龍子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著就好,這就是奴婢的心愿。所以奴婢想求皇后娘娘照拂奴婢,為此奴婢愿為娘娘鞍前馬后,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恩德?!?/br> “你認為本宮會答應(yīng)你?” “娘娘的光明磊落奴婢心中知曉,否則也不會知無不言?!表f才人又磕了個頭。“奴婢什么都不想要,只求活命。但如今奴婢得罪了婉妃,她心胸狹隘勢必不肯放過奴婢,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救奴婢?!?/br> 崔皇后道:“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犯錯,本宮自然不會讓你受到不公正待遇?!?/br> “謝皇后娘娘,奴婢日后便在這偏殿中抄寫佛經(jīng)為娘娘祈福,祝愿皇后娘娘和小皇子長命百歲,一生無憂?!闭f著,又是深深一拜。 崔皇后覺得韋才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對方不求回報,只求一個照拂,對她而言,這的確也算不得什么,只要韋才人老老實實的,她自然會照拂她。 見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崔皇后便起身走了,留下韋才人一人形單影只,偏殿背陰,她所待的角落里只有一絲昏黃的光線,整個偏殿都顯得陰森而寂寥,但韋才人沒有因此憤怒或是恐懼,她只是呆呆地跪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到案前,拿起毛筆開始抄書。 直到回到毓秀宮,崔皇后還是覺得很奇怪,韋才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的——有內(nèi)涵了?和以前的草包美人最大的不同就在這里,以前講話總是顛三倒四,現(xiàn)在倒是句句得體,最重要的是還不貪心。 哪里像是那個正得寵從而春風得意的韋才人。 不過崔皇后很快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后,婉妃小產(chǎn),她身為皇后無論如何也得過去看看——雖然她壓根兒就不想去。她對婉妃肚子里的孩子沒感覺,生下來生不下來都跟她沒關(guān)系。 可,誰叫她是皇后。 回到毓秀宮,看了看正在床上一個人抱著小腳丫子玩耍的小皇子,崔皇后交代了嬤嬤們幾句,就帶著如詩如茶兩個大宮女,坐上了鳳輦?cè)チ送皴鷮m中。 婉妃剛剛小產(chǎn),傷心欲絕,正臉色蒼白地倚在床頭,她本高高隆起的腹部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了下去,只是雖然孩子沒生下來,卻也是足月的,據(jù)說落胎時孩子都成型了,依稀可見鼻子眼睛嘴巴。想到自己也是個母親,崔皇后完全能理解婉妃的傷痛。 但她和婉妃向來關(guān)系不好,所以那些假惺惺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讓崔皇后感到驚訝的是宣華帝竟然不在,他不在這里陪著他傷心難過的美人,跑到哪里去了? 婉妃聽見崔皇后來了,微微抬起眼睛,也不戴著面具了,冷笑道:“現(xiàn)在你滿意了?我倒真是小瞧了你,竟然能將韋妃當做替罪羊,皇后,你得意不了多久,我等著你的狐貍尾巴露出來!” 如詩冷聲道:“大膽!” 崔皇后伸手示意如詩退下,淡淡地看著婉妃:“本宮只是來關(guān)心一下小產(chǎn)的婉妃,你口出狂言,看在你喪子的份上,本宮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但下次,若再敢這樣與本宮講話,小心你的嘴巴?!?/br> 婉妃握緊了拳頭,怨恨地瞪著崔皇后。崔皇后來了,面子功夫也就做足了,轉(zhuǎn)身離開,徒留婉妃一人坐在床頭被氣得喉頭腥甜險些嘔血。崔皇后走后,她的眸子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深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可怕。 自打崔皇后出去后,宣華帝就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身體在機械的玩耍,腦子卻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按理說這個時候婉妃還不可能跟那人勾搭上,但這孩子是怎么回事?第一次小產(chǎn)尚且可以說是為了自保,也為了位份,但第二次,如果是婉妃自己動的手,這就沒理由了呀! 如果她選擇生下這孩子,不管怎么說日后都是個王爺,斐兒年幼夭折,皇位便是她兒子的,可為什么已經(jīng)足月的孩子卻沒能生下來? 這事定然不是崔皇后做的,更不可能是韋才人,前者是不屑,后者是沒有能力。那還有誰?難道是太后?太后吃飽了撐著的? 即便是太后,要害也得害斐兒,害婉妃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那么就只有一個人選了。 襄王。 會是襄王嗎? 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宣華帝不敢亂猜,但他覺得十有八|九就是襄王。這個想法讓他寢食難安,有了猜想?yún)s沒有證據(jù),甚至沒有能力去查,這種感覺實在是叫人難受。 想了半天,聽到小太監(jiān)說皇后娘娘回來了,宣華帝立刻精神一震,睜大眼睛,果然沒過一會兒,那張熟悉的容顏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抱著他輕輕晃了晃,又親了親他的額頭,宣華帝臉一紅,咕噥了聲,然后噘起嘴巴繼續(xù)要親親。 崔皇后給了他一個親親,他就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巴坐在她懷里玩小布偶。 但很快地崔皇后就命如酒傳訊,讓崔夫人進宮一趟。 宣華帝坐在崔皇后懷里,不知道她要找崔夫人進宮做什么。 崔夫人很快就到了,先是給崔皇后見了禮,然后崔皇后屏退眾人,只留下崔夫人和小皇子在,她先是把小皇子放到搖籃里,讓他一個人抓著上面吊的鈴鐺玩。宣華帝乖巧地不時揮舞小爪子玩耍,耳朵卻豎的高高的,想聽崔皇后都跟崔夫人說了什么。 崔夫人問道:“渾姬,你這么著急找娘是有什么事發(fā)生了?” “娘,您知道嗎?今兒凌晨婉妃小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