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并不在意，她才懶得理會婉妃腦子里想什么，只對眾多嬪妃道：“本宮身子不適，你們既已請安，便都回吧?！?/br>
    眾妃不敢多言，便一一告退，惟獨(dú)婉妃臨走前看了襁褓中的宣華帝一眼，那眼神要說也沒什么特別的，但也許是因為身體在嬰兒的緣故，對外界感覺特別敏銳，宣華帝總是覺得婉妃的眼神令人脊背發(fā)毛。

    趕走這么多美人后，崔皇后抱著宣華帝進(jìn)了內(nèi)殿，先是逗他玩了會兒，然后就聽到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皇——上——駕——到——”

    宣華帝心底咯噔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崔皇后的臉色，卻發(fā)現(xiàn)她很平靜，平靜的嚇人，平靜的就好像外頭來的不是皇帝一樣。宣華帝先是呆滯了幾秒，然后才意識到，這不是前世，此刻皇兒還活著，他和皇后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不算太好，卻也沒有完全降至冰點(diǎn)，所以現(xiàn)在的皇后自然不會太過恨他。想到這里，宣華帝竟松了口氣，他一直都覺得忐忑，如果一切都是按照前世發(fā)生的順序重新發(fā)生一次的話，那么他不敢奢望崔皇后能原諒自己，那怎么可能？換作是他也絕不原諒。

    而現(xiàn)在一切致命的傷害還未造成，言語上的刻薄可以彌補(bǔ)，可他要怎樣才能變成原來的自己？！如果總是待在皇兒的身體里，又怎么去彌補(bǔ)皇后？！

    正想著，另一個宣華帝已經(jīng)風(fēng)塵仆仆的進(jìn)來了！

    就在年輕宣華帝進(jìn)來的那一刻，宣華帝竟被擠出了小皇子的身體！宣華帝一驚，立刻伸手撫摸自己，手卻從身體里穿了過去，他這才明白，自己原來只是一縷孤魂。

    他慢慢地走近崔皇后，試圖伸手觸碰她，然而手卻穿過了她。宣華帝默然收回，站在那里，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看著崔皇后。他總是被她抱在懷里，所以都沒什么機(jī)會從這個角度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崔皇后神色冷淡，維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年輕宣華帝進(jìn)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質(zhì)問：“你又對婉妃說什么了？！”

    宣華帝有些失神地看著，他真的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咄咄逼人的時候，眼神那樣冷酷，語氣那樣殘暴，整個人看上去那么的——可怕。

    是的，可怕。宣華帝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把自己和暴君兩個字掛鉤。他沉默地看著那個宣華帝對崔皇后說著句句誅心的話，恨不得上去捂住對方的嘴。

    對于宣華帝的質(zhì)問，崔皇后只是淡漠地道：“臣妾說沒有，皇上信嗎？”她看宣華帝的表情大概就知道他的意思，便微微勾起嘴角，“既然臣妾說的話皇上不信，又何必前來興師問罪？皇上已將臣妾定了罪，再冠冕堂皇地給臣妾認(rèn)錯的機(jī)會，臣妾真是感動莫名?！?/br>
    年輕宣華帝的臉上流露出怒氣和難堪，他正想要大聲說話，卻被崔皇后噓了一聲：“斐兒還小，皇上若是想找臣妾吵架，還是換個時間吧?！?/br>
    年輕宣華帝就這么被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最后他瞪了崔皇后一眼，還是沒能拿她怎么樣，拂袖而去。

    看到年輕宣華帝離開，宣華帝才察覺到某些自己一直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忌憚著崔家，厭惡著崔家甚至算計著崔家，他迫切希望能早日將崔恩華父子倆扳倒，讓大將軍府消失，將兵權(quán)重新收回自己掌心，但是——他竟從沒有想過要廢后。

    即使是在最寵愛婉妃的時候，最為其心動的時候，即使是在崔家覆滅，只剩下崔皇后一個人獨(dú)立無援的時候，即使崔皇后心如槁木從此閉門不出——宣華帝也從未想過廢后，他想都沒想過！

    他討厭崔皇后，覺得她特別不符合自己眼緣，也總是愛跟自己過不去，認(rèn)為她是仗著出身給自己臉色看。因為知道他現(xiàn)在不能跟崔家撕破臉，于是各種作威作福欺壓后宮嬪妃。甚至心腸歹毒，殘害皇嗣——這么多罪名，最后難道不夠廢后的嗎？

    別說是廢后了，就是砍頭都綽綽有余！大不敬！忤逆犯上！謀害龍種——宣華帝驚覺自己竟然從不曾想過，他試著幻想了下，一想到自己的皇后有可能是除了崔皇后之外的女人，他便覺得不對勁！甚至不樂意！

    這是為什么？！

    宣華帝被自己的這個發(fā)現(xiàn)嚇到了，他胡亂揮著手，突然敲到什么東西，疼得他眼角泛起淚花——咦？！瞪著藕節(jié)般的小嫩爪，宣華帝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回到皇兒身上了。

    他有點(diǎn)失神，看了崔皇后一眼，崔皇后正淡淡地吩咐如詩：“撒點(diǎn)鹽?！?/br>
    撒鹽？

    撒鹽做什么？！

    就在宣華帝納悶兒的時候，就瞧見如詩等人輕車熟路地打開柜子找出鹽巴，在地上細(xì)細(xì)撒起來?？戳藭盒A帝才恍然大悟，是為了去晦氣！可為什么要去晦氣？剛才出了年輕的自己來過……年輕的自己？！

    宣華帝不敢置信地瞪著崔皇后，她竟然是在驅(qū)除自己帶來的晦氣？！

    膽大包天！真是膽大包天！還有這些奴才，皇后這么做竟然也不知道勸一勸，若是被人得知，可知是什么后果？傳出去，皇后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宣華帝猛地一僵，他在想什么？皇后在他來過之后撒鹽去晦氣，他發(fā)現(xiàn)了非但沒有勃然大怒，甚至擔(dān)心被人知道？他是被下了蠱嗎？！

    自打寄身于皇兒之后，宣華帝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不懂自己了。他呆滯地看著晦氣驅(qū)除完畢，很快小太監(jiān)便打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又看向崔皇后淡然無波的臉，突然，宣華帝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事實，也許……是朕自作多情了，皇后……根本就不喜歡朕。

    是啊，若是喜歡，怎么會態(tài)度如此冷淡？若是喜歡，又怎會在他來過后撒鹽去晦？退一萬步說，若是喜歡，怎么也不可能在見到他的時候，眼睛里波瀾不起。

    喜歡一個人眼神是無法掩飾的，對于年輕的自己那一番口不擇言，崔皇后也沒有感到傷心或是憤怒。說句對自己不大好的，宣華帝覺得崔皇后表現(xiàn)的像是迫不得已聽了一頓狗吠那樣，他頓時感到無比心碎——所以皇后并不愛他？這么久以來……全是自己腦補(bǔ)的？

    這個事實足以將宣華帝打擊的頭暈眼花。

    他心中又忍不住想要說服自己：怎么會呢？皇后若是不愛你，最后怎會擋在你面前，為你戰(zhàn)死？

    另外一個聲音冷笑道：他們崔家世代忠良，崔恩華崔若平也都為你戰(zhàn)死，你怎么不覺得他們也愛你？

    第一個聲音弱弱道：皇后肯定是愛你的……

    拉倒吧！第二個聲音繼續(xù)冷笑。崔家家訓(xùn)，忠君愛國，修身齊家，皇后之所以救你是因為你是皇帝而她是崔家人！你少自作多情了！真覺得皇后能看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對人家都什么樣子，鬼才會喜歡這樣的你呢！別以為是個皇上就了不起了，古往今來多少個皇帝能數(shù)得清楚嗎？后來他們都死了！

    宣華帝：讓朕也死一死吧。

    他的心情簡直如同六月飛雪，心痛又絕望，原來皇后根本就不喜歡自己……宣華帝覺得眼眶發(fā)熱，心想，這小孩子的身體就是不好用，哭啊笑啊都不受控制，偶爾還表現(xiàn)的很癡呆很弱智。

    他試圖讓內(nèi)心這些話來沖散發(fā)現(xiàn)“皇后不愛朕”的委屈，可是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非常難過。

    第一個聲音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第二個聲音呵呵一笑：覺得人家不愛你，戳碎你的玻璃心了？你都不愛人家，人家憑什么要愛你呀！狗皇帝！

    宣華帝憤怒不已，可是一抬頭就看見崔皇后絕美的面容，她在給他換尿布，宣華帝眼睛一閉開始裝死，換好了后才又睜開眼睛——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剛才他會突然離開皇兒的身體，但是如果以后每次這樣尷尬的場景他都能脫離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事實證明：他做夢。

    崔皇后給小皇子換了尿布后，讓人端里新鮮的牛乳，宣華帝倚在她懷里一口一口喝著，內(nèi)心無限酸楚難過，皇后不愛朕，皇后根本不愛朕，朕是在自作多情……

    他一直以為皇后是愛他的，所以覺得辜負(fù)了人家，前世后半生過得愧疚不已，夜夜從噩夢中醒來，可是現(xiàn)在，宣華帝心痛難耐，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他很慶幸自己現(xiàn)在不是在皇兒身體里就是孤魂野鬼，否則他要是回到自己身體里，底細(xì)不知就跑來跟崔皇后保證以后對她好，崔皇后大概會直接命人請大師進(jìn)宮驅(qū)邪吧？

    那可比晦氣可怕多了。

    ☆、第6章 〇〇六

    人這一輩子，最要不得的就是自作多情。

    覺得崔皇后很有可能根本不喜歡自己之后，宣華帝一度陷入了萎靡不振之中。他前生用了后半輩子懷念崔皇后，死后一睜眼，第一眼看見的人也是她，甚至因為寄身于皇兒的身體里，因而不受控制地對崔皇后有了莫名的親密和依賴——那是對別人從沒有過的，宣華帝不知道是皇兒影響了自己，還是死過一次的自己，再睜眼后，變得如此柔弱無助，于是便完全敞開，整顆心都是完全真誠的，不考慮任何東西了。

    他是皇帝，從沒有人教過他怎樣去辨認(rèn)一個女人是否喜愛自己，也沒有人教他要如何應(yīng)付兒女情長，從宣華帝有記憶開始，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是要國泰民安，讓百姓安居樂意，敵國不敢來犯，剩下的他怎么樣都行。

    因為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呀！

    他和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所有人都要跪拜他，效忠他，也許偶爾也會有些煩心事，但后宮，因為有崔皇后的存在，宣華帝從來都沒有擔(dān)心過。

    他甚至從沒有想過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的問題。他喜歡，就捧著，不喜歡，就丟掉——沒人說過這樣不對，誰敢說這樣不對？因為覺得婉妃好玩，得自己心意，他便寵著她對她好，可是最后婉妃背叛他險些毀了他的江山，他心中那些喜愛憐惜便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厭惡和仇恨。

    與其說是愛憎分明，倒不如說是薄情吧？自古以來，皇帝大多薄情，因為沒有什么東西能比江山社稷更重要。什么必須以死捍衛(wèi)，什么可以任意把玩，宣華帝心中其實很清楚。他自認(rèn)對婉妃很好，但也許心思敏感的婉妃早就感覺到了，皇上對自己并無愛意，那些令人眼紅耳熱的寵愛和縱容，不過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

    若是有一天出現(xiàn)另外一個更有意思的女人，宣華帝會第一時間冷落自己。

    這就是皇帝。他們習(xí)慣了被眾星捧月，習(xí)慣了無所不能，習(xí)慣了不管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兒女情長在他們眼里實在是太微不足道的東西了。

    就像是你喜歡一條很可愛很忠誠的狗，你喜歡它，于是你照顧它，對它很好，別人欺負(fù)它的時候你要為它出氣——可說到底，也不過就只是一條狗而已。也許挺有意思，也許你挺喜歡，可是總有更多比這條狗重要的東西。

    而且，誰能保證以后不會出現(xiàn)另一條更讓你喜歡的狗呢？

    這個比喻可能并不恰當(dāng)，但婉妃看得門兒清，帝王的寵愛最是無情，便如同那鏡中花水中月，眼下自己所擁有的，說不定哪一天一轉(zhuǎn)眼便成了別人的，這實在是太可能了。

    宣華帝從來沒有剖析過自己。他覺得自己是個很好的皇帝，他在位期間，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老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甚至都沒有什么天災(zāi)*——他殺伐決斷，勵精圖治，開辟了一個新的宣華盛世——他是個很厲害的皇帝，他知人善用，恩威并施，提拔賢良改革重商。在當(dāng)皇帝這點(diǎn)上，宣華帝絕對有自信。

    可是他從沒想過，他這個“人”，是什么樣的。

    “娘娘！您怎么又跟皇上鬧起脾氣來了？”如酒剛才在一旁全程見證了年輕宣華帝和崔皇后發(fā)生的口角，此刻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道：“您就不能跟皇上說幾句軟話么？今兒這事兒，明明可以好好解釋的，您怎么就——”

    身為宮女，如酒不敢對皇帝不敬，可身為崔皇后的貼身宮女，她從來都覺得很可惜，認(rèn)為從其他方面講的話，宣華帝其實是配不上崔皇后的。

    崔皇后有什么不好？她美麗又有才華，正直而善良，公平又威嚴(yán)，可她就這樣一輩子被困在了皇宮之中。當(dāng)皇后是挺好，母儀天下，令人羨慕。

    她們家娘娘，從出生那會兒就已經(jīng)注定要坐上這個位子。一切都是被注定好的，無法更改。先帝一道圣旨，便將崔家剛出世的小姐定了下來，那個位子給了崔皇后，可崔皇后心里真的想要嗎？

    怕是她也從沒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從小就被朝皇后的方向培養(yǎng)，要寬容，要大度，要有威嚴(yán)，要能為皇上分憂——她都做到了，可是讓她卑躬屈膝討好宣華帝，崔皇后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

    讓她像是那些想要得到圣寵的女子一樣，赤腳在蓮花上跳舞？彈一首如泣如訴的鳳求凰？唱那些憂傷纏綿的曲子？亦或是——小意奉承，揣摩圣意？

    不，她做不到。

    她和別的嬪妃是不一樣的。她崔如安，是這個國家的皇后娘娘，她是一國之母，她有尊嚴(yán)，不肯彎下自己的脊梁討好別人，不愿做那違心的事，說違心的話。她不想，也不能。崔家祖訓(xùn)里就沒有諂媚這個詞。

    也許她和宣華帝天生性格不合，但那都是命。

    崔皇后聽到如酒的話，淡淡地看了如酒一眼。如酒立刻跪下叩頭：“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br>
    崔皇后對待宮人是極好的，但這一次她卻沒有立刻叫如酒起來，而是讓她跪了一會兒才道：“你覺得本宮對皇上很不客氣么？你覺得本宮應(yīng)該給皇上說幾句軟話？”

    因為抱著小皇子，所以崔皇后的語氣是極輕極柔的，但宣華帝可以聽出她言語中的不在意。

    那不是對他的輕蔑，而是自尊自愛。

    “本宮不覺得有哪里說錯了?！贝藁屎竽罅四髴牙镄〖一锏哪勰樀埃娝芍笱劬ι岛鹾醯乜粗约?，忍不住低頭去親了一親，而后道：“皇上雖然喜怒無常，但不失為一個明君，本宮又沒犯錯，他腦子一時發(fā)熱為了婉妃來找本宮的麻煩，吹吹冷風(fēng)就好了?！?/br>
    宣華帝：“……”朕受傷了。

    如酒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她當(dāng)然不是對宣華帝忠誠愛戴到這個地步，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她家小姐，自小跟在九齋先生膝下長大，天資聰穎到老先生贊不絕口，可那婉妃！不過是會跳個舞唱個歌討好皇上，憑什么那么囂張，還想踩到娘娘頭上？

    “這樣的話，日后莫要再說了，起吧?！?/br>
    如酒謝恩起身，垂手立在一邊，卻是再也不說話了。

    四大宮女都比崔皇后大幾歲，從崔皇后剛會說話那時起就被崔夫人買下送到崔皇后身邊，如今已經(jīng)是快二十年了，崔皇后對她們都很好，她是個沒架子的，從來不苛刻下人。見如酒眼神仍然是掩飾不住的難過，又看了看如詩等人，見她們都一個個氣鼓鼓的，便嘆道：“本宮先前不曾說過，還以為你們都懂?！?/br>
    “自古以來，皇后都要端莊雍容，為皇上安撫后宮，執(zhí)掌內(nèi)務(wù)。說白了，這皇宮和高門世家也沒什么區(qū)別，本宮是正妻，其他妃嬪便是小妾通房。她們需要皇上的寵愛而活，本宮卻不需要。本宮的父親和兄長是大英雄，崔家軍足以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我崔家一身傲骨，也做不來卑躬屈膝彎腰討好之事。更何況，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又如何？他現(xiàn)在不朝毓秀宮來，本宮只覺得輕松，可絲毫不難過?！?/br>
    如詩問道：“可是娘娘，那婉妃囂張地都快踩到您頭上了！您怎么就咽得下這口氣？”

    “她這輩子也別想踩到本宮頭上?！贝藁屎筝p聲笑了下，“只要本宮活著，她便一輩子都是個從二品妃子?！?/br>
    “可是最近宮中一直在傳言，說婉妃娘娘很有可能會被封為皇貴妃呀?！比绠嬘行┚o張，這也是為什么最近她們特別在意娘娘和皇上關(guān)系的原因。

    崔皇后嗤笑一聲：“自古以來，甚少有中宮未死便立皇貴妃的例子。便是中宮死了，立了皇貴妃，那皇貴妃，一輩子也就只是皇貴妃，成不了皇后。”

    “說是這么說……”宮女們都有些猶豫遲疑。

    只有張嬤嬤笑道：“小孩子家家的，總是想東想西，娘娘說什么便是什么，你們?nèi)绱藨n愁，又是何苦來哉？只想想便知，皇上心里可是有娘娘的?！?/br>
    什么？

    皇上心里有娘娘？！

    別說是四大宮女了，就連崔皇后跟宣華帝都愣了，崔皇后更是震驚：“嬤嬤，您胡說什么呢？”

    張嬤嬤是崔皇后的奶嬤嬤，自小將她帶大，跟在崔皇后身邊伺候，如同家人一般。對崔皇后更是忠心耿耿，此刻她笑呵呵道：“老奴可看得清楚，娘娘真以為皇上是為了婉妃來找您口角的？照老奴看來，那不過是皇上想來找娘娘說話的借口罷了?！?/br>
    “來了那么多次，次次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看著是要給婉妃出頭，可哪次把娘娘怎么樣了？最后不都是被娘娘氣走的，連句治罪的話都沒說？”陳嬤嬤也笑得很開心。

    崔皇后失笑：“二位嬤嬤真是想太多，本宮看來，皇上不治罪，只是因為本宮的父兄罷了?！?/br>
    對對對！就是這樣！宣華帝表示贊同。

    ☆、第7章 〇〇七

    “便是不治罪，皇上那可是一國之君，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難道還因為老爺跟公子，便連罰都不敢罰娘娘了么？”陳嬤嬤不以為然。“要老奴說，皇上對娘娘的感情，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哩！眼下是娘娘一直在宮里，若是有朝一日娘娘不在了，看皇上他急是不急?！?/br>
    崔皇后仍然不信，只覺得嬤嬤一家之言，惟獨(dú)宣華帝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張嬤嬤道：“就是這個理兒，娘娘您若是不信，仔細(xì)想想就明白了，別人看不清，難道老奴們活了這幾十年也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