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謝謝?!?/br> 就這樣,她在錢錢的攙扶下走進(jìn)了洗手間中。待后者離開后,阮婉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雖然看來不是十分腫,卻也明顯是哭過的樣子,臉上倒是沒什么流過淚的痕跡。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她撫摸著臉孔的手一頓,腦中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 有人拿著溫暖而濕潤的毛巾,動作輕柔地擦拭著她的臉。 她愣愣地看了鏡子片刻,嘴角緩緩溢出一個苦笑。 她很想說服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個夢,然而它們并不是。 錦年和她吵架不是。 錦年丟下她一人不是。 她獨自一人在街頭哭得像個傻逼不是。 她遇上沈子煜…… 也不是。 昨晚的她太失態(tài),也太心寒,到最后,完全麻木。又或者說,正因為覺得冷,所以才無法拒絕別人給予的溫暖。 但那樣,是不對的。 她扶著洗手池彎下身,打開水龍頭沖刷著自己的臉。 流水沖不去她心中的愧疚感。 有對杜錦年的。 在有男友的情況下,還接受來自別的男性的、這種親密的照顧,無論他們之間有沒有發(fā)生爭吵,這都是不對的。 更多的卻是對沈子煜的。 她明明知道他喜歡她,她也明明知道自己并不能給他任何回應(yīng),卻還是…… 這對他太不公平。 ——她還真是…… 阮婉抬起頭,注視著鏡中形容狼狽的自己。 ——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呢。 幾分鐘后。 阮婉打開洗手間的門,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噗哧!”錢姑娘看到她就笑了,“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我就想起那小品——‘拐了拐了拐了!’。” 阮婉沖她翻了個白眼,走路姿勢奇怪也不是她的錯,誰讓她現(xiàn)在只能一只腳使力。 她坐到餐桌邊,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一碗熬得很稠的白粥、一碟小籠包、幾個雞蛋以及一盤看來十分青翠又清脆的涼拌黃瓜。 阮婉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稀飯,挑了下眉,又夾起一塊黃瓜塞入口中,眼睛眨了眨,詫異無比地說:“你最近苦練廚藝?yán)???/br> 自從這里變成四人的“校外基地”后,她也品嘗過其余三人的手藝。完全被當(dāng)成小公主嬌養(yǎng)長大的夏蒹葭居然做得最好,莫北做的最差……咳,在她這里只有“熟”和“沒熟”的概念。至于錢錢,嗯,怎么說呢?她做的東西屬于小飯店水準(zhǔn)——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 可眼下這碗粥,這姑娘倒是熬得十分有火頭,黃瓜也拌的很好,讓人食指大開。 “真這么好吃?”錢錢反問。 “嗯,味道很好。”阮婉點頭,又喝了一口粥,心情微好地說,“我很喜歡?!?/br> “哈,沈子煜要是聽到你這么說,一定會高興瘋的?!?/br> 阮婉的動作頓?。骸笆裁??” “你又不是沒聽見?!边@一回,翻白眼的人換成錢錢了,她坐到阮婉對面,十分干脆地說,“我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這些東西,囑咐我一直熱著,等你醒了就端給你吃?!?/br> “……” “哦,對了,還有——我問他為什么不干脆等你醒過來。”錢錢歪頭看著對面的朋友,饒有興趣地說,“你知道他說什么嗎?他說,‘不用了’。我又問他為什么不用,結(jié)果他說——‘我留下來不合適’。這回答還真奇怪?!泵髅骺雌饋硐袷谴袅艘徽恚Y(jié)果居然說這個,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阮婉沉默了。 她想,她懂他的意思。 不合適? 不,他只是覺得她醒來之后一定會覺得尷尬吧。 所以他選擇了不辭而別避而不見。 阮婉捏著手中的瓷質(zhì)調(diào)羹,久久不語。 錢錢看著她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心想阮婉八成是又與杜錦年吵架了,否則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姑娘平時是多么通透的一個人啊,結(jié)果每次一碰上姓杜的,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白癡,只會傻乎乎地被人家牽著鼻子走。每次看到這樣的阮婉,錢錢總覺得“克星”這種事物絕對是真實存在的。 最后,阮婉還是一口口地將碗里的粥喝了個干凈。 早飯過后,錢錢很自覺地去洗碗,而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阮婉在沒多久后,聽到了敲門聲。 她心中微動,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用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打開門,驚訝地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疤子。 “阮小姐?!?/br> “你……” “我是來給你送包的?!卑套雍偃灰恍?,將一個女式手提包遞給阮婉,“你看看里面的東西有沒有少?” “這是……”阮婉驚奇無比地接過包,確定它就是自己昨晚丟的,“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打開包,發(fā)現(xiàn)錢包手機(jī)都在,再打開錢包,還好,各種卡都在。錢倒在其次,證件銀行卡什么的如果都丟了,才真的是大麻煩。 “不是我,是沈少。”身為一個神助攻,疤子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推銷自家老大的機(jī)會的,哪怕后者事先讓他“別多嘴”,“你不知道,他為了找它,真是費了老大的勁了。哎,幾乎跑遍市里每一個垃圾場啊,整個人都快變成垃圾工了。” 阮婉:“……” 她雖然不知道這包是怎么回來的吧,但是她確定它不是在垃圾站里被找到的。 所以,她現(xiàn)在是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啊。 話又說回來,沈子煜要是知道他下屬把他說成這樣,不知會作何反應(yīng)。 “咳,總之很辛苦就對了?!卑套右卜磻?yīng)過來自己似乎“發(fā)揮過頭”了,他毅然轉(zhuǎn)換了個話題,“東西沒少吧?” “沒有?!比钔駬u頭,“真是麻煩你們了?!?/br> “沒有就好?!卑套雍俸僖恍?,“那我就先回去了?!?/br> “進(jìn)來坐一會吧?” “不用了?!卑套舆B忙拒絕,心想如果沈少知道自己獨自在大嫂的香閨中逗留,還不知道會吃味成什么樣了。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突然一拍腦袋,回頭說,“對了,阮小姐,你手機(jī)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被人折騰了一下。雖然我讓人幫你恢復(fù)了下,但是可能東西還是有掉的,你最好檢查下?!?/br> “好的,謝謝?!?/br> “不客氣。” …… 阮婉關(guān)上門后,一邊往回走一邊檢查起手機(jī)的情況。 短信全被清空了。 不過這個沒事,她本來就有定期清短信的習(xí)慣。 音樂也沒了。 重新下就好。 通訊錄…… 她的視線定格在了第一個名字上——a沈子煜。 這個名字顯然不是她的杰作,或者說,她現(xiàn)在的手機(jī)里根本就沒有沈子煜的電話。 會在她手機(jī)里輸入這號碼的,會在沈子煜的名字前面添個a以讓他名列第一的,除了疤子外不會有第二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阮婉頓覺有點哭笑不得。 第149章 必須談?wù)?/br> 雖然身體還是不太舒服,但阮婉沒有繼續(xù)回床躺著的念頭,看出她沒有交流欲望的錢錢很安靜地在書房上著網(wǎng),表示“有什么事隨時叫我”,給了肯定的回應(yīng)后,阮婉靠坐在沙發(fā)上,出神地看著手中的手機(jī)。 短短的一條短信,她編輯了足足半個小時,界面上卻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謝謝?!?/br>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該發(fā)點什么。 她的手指已經(jīng)按在了發(fā)送鍵上,又頓住,幾秒后,它又打出了三個字。 發(fā)送。 沈子煜對著手機(jī)發(fā)呆已經(jīng)很久了,從疤子跟他顯擺說“我偷偷把你手機(jī)號輸入到阮小姐手機(jī)里啦!”開始。雖然明知道她不可能會打電話過來甚至于不會發(fā)短信,他依舊時不時在走神。 期待著什么。 盼望著什么。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卻無法抑制無法停止。 ……聽起來很凄慘是吧。 但是習(xí)慣了之后,又微妙地覺得這樣也不錯——也許這是苦中作樂,但是,至少她還存在于世,他不必一遍遍地在灰白的記憶中尋找著影響,這是他所能想到的事情中,最好的一件。 所以,當(dāng)短信發(fā)來時,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jī),然后……接連解鎖錯了三次。 有那么一秒,年少時的暴躁沖動涌起,讓他差點沒把不爭氣的手姬妹給砸了。好在并沒有,所以,他還是很快看到了那條發(fā)自她的短信。 她說—— 【謝謝,對不起。】 沈子煜愣住。 他嘴角露出的笑容緩緩斂起。 短短的兩行字,蘊含著許許多多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心情與思緒。 他看懂了。 她在感謝他,同時,也在態(tài)度堅定地拒絕他——因為她給不了、不能給也不愿意給他給任何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