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想過，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為什么遭遇這種事的人偏偏是自己呢？是她做錯了什么嗎？是她的罪過嗎？

    可她又分明不記得自己做錯了什么有著什么罪過！

    她好羨慕婉婉。

    她好嫉妒婉婉。

    她好想……

    變成婉婉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余巧巧，心中瞬時涌上了更多的悲傷和絕望，淚水溢出，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一手捂住嘴巴，轉(zhuǎn)過身朝門口跑去。

    “巧巧！”

    就在此時，門被打開了。

    手中提著幾個袋子的杜錦年才剛打開門，就聽到阮婉對他喊了句——

    “錦年，幫我攔住巧巧！”

    他愣了下，連忙抬起手，將跑到門口的瘦弱女孩一把攔住。

    “放開我?。?！”

    杜錦年的這個動作，卻顯然勾起了余巧巧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她發(fā)出了一聲尖銳到近乎凄慘的喊叫聲，如同被夾住了后退的野兔般狼狽而絕望地掙扎著，然后……

    張開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唔！”

    杜錦年下意識發(fā)出一聲痛呼，手中的東西頓時落了一地。

    “錦年！”追到門口的阮婉看到這一幕，也是駭了一大跳。

    杜錦年強忍著疼痛，朝猶豫著要不要過來的阮婉搖了搖頭，用另一只空出的手輕輕地按住余巧巧的肩頭，緩緩蹲下身，降低自己給后者帶來的壓迫感，聲音柔和地說：“別緊張，我不是什么壞人，我不會傷害你?！?/br>
    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流下。

    “沒事的，已經(jīng)沒事了，冷靜一點，好嗎？”

    正如阮婉一直以來所感覺到的那樣，他的話語中，有著鎮(zhèn)定人心的力量。

    在杜錦年的低聲安慰下，余巧巧的掙扎慢慢地停了下來。

    片刻后，她松開口。

    杜錦年一點點地收回手，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你做的很好?！?/br>
    余巧巧如同死水般的雙眸中泛起一絲波瀾，而后，后仰倒下。

    阮婉沖上來，及時地一把接住了倒下的少女。她的身體素質(zhì)雖說不算特別好，但接住一個女孩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尤其，這女孩還輕的不像話。

    “錦年，你的手……”

    “沒事的。”杜錦年笑著對她搖了搖頭，“先把她放到床上？”

    “好。”

    阮婉點了點頭，將余巧巧的手臂橫到自己的脖子上，腳步有些踉蹌地扶著朝臥室走去。才走幾步，她就覺得肩上一輕，原來是杜錦年在另一邊用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扶住了余巧巧。

    一番折騰后，阮婉給躺在床上的余巧巧細(xì)心地掖好被子，做完這一切后，她伸出手輕輕地整理了下后者的發(fā)絲，嘆了口氣。

    長期營養(yǎng)不良、疲勞過度再加上精神壓力，剛才又經(jīng)歷了一番乍怒乍悲，暈過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了！

    阮婉突然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連忙跑到客廳，就看到錦年這個總是讓人很放心的家伙正坐在沙發(fā)上，居然已經(jīng)清洗完傷口上完了藥，在那里動作笨拙地包扎傷口。她坐到他身邊，伸出雙手“搶”過紗布，動作輕柔地幫起了忙。打完最后的結(jié)后，她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紗布的邊緣，低聲說：“對不起?！?/br>
    “說什么呢?！倍佩\年抓住她的手貼在唇邊，眼神柔和地說，“這是意外，你也不想的，對吧？”

    “我寧愿她咬的人是我?！?/br>
    “傷疤對男人來說可是‘英雄的證明’?！彼_著玩笑安慰她說，“所以，就不要和我搶這個了?！?/br>
    阮婉聽著他這話，忍俊不禁：“你是在變相地說自己的魅力值又增加了嗎？”她笑了下，又因為“傷疤”想到了巧巧脖上的牙印，繼而又想到了更多，再次變得愁眉不展。

    “對了?！?/br>
    “嗯？”

    “要不你今晚別回去了？”

    如果是平時，阮婉聽到這樣的話，還能勉強認(rèn)為某人正在向她發(fā)出某邀請——雖說可能性也不高；但眼下，她肯定不會這么認(rèn)為，畢竟嘛，又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不過這不妨礙她調(diào)侃他一下，于是乎，阮婉從他的手中抽回手，雙手抱胸，往后坐了坐，“警惕”地看著面前的人：“你想做什么？我可不是隨便的人?！?/br>
    ——我隨便起來不是人喲。

    “……”杜錦年扶額，“別鬧?！?/br>
    他只是擔(dān)心那個名叫余巧巧的女孩半夜醒過來，到時候如若婉婉不在，只有他在……說不定會再次讓她神經(jīng)緊張，那可就真悲劇了。

    “你今晚回去嗎？”阮婉自然也懂得杜錦年的意思，轉(zhuǎn)而問道。

    “我也留下?！倍佩\年搖了搖頭，“只放你們兩個女孩子在這里，我不放心。”雖然這里很安全，但經(jīng)歷白天的事情后，他總有些心有余悸。更別提，另一個女孩的精神還很不安定，讓她們倆獨處他真的不放心。

    “有多余的被子嗎？”

    “衣櫥有好幾套?！?/br>
    “那就好。”阮婉松了口氣，“那今晚就麻煩你在客廳守夜咯。”

    “我的榮幸。”

    兩人相視一笑。

    阮婉又問：“中午想吃什么？我待會給你做?！闭f起來，她這好像是第一次給錦年做東西吃——明明暗地里盤算了許久，結(jié)果這個“第一次”居然來的這么倉促，命運這玩意果然是無常。她補充了句，“首先聲明，我不會做‘隨便’，也不會做‘都行’?！?/br>
    “面條？”

    阮婉：“……”這還真是不挑。不過也好，好養(yǎng)活。她又問，“煮、炒的還是拌的？”表現(xiàn)欲滿滿的阮婉大廚表示只要有心，哪怕是一碗面她也能做出花來！

    “……煮的就行?！倍佩\年頓了頓后。

    “ok。”阮婉點點頭，突而笑問，“你今天買豬蹄了嗎？”

    “？”杜錦年搖頭，“沒有。你想吃？”

    “不。我只是覺得如果買了，剛好可以給你煮個豬蹄湯面?！彼戳斯醋旖?，“以形補形嘛?！?/br>
    “……”

    中午時分。

    阮婉動作很快地做好了兩碗面。她沒做巧巧那份，主要是面條這玩意不好留，時間稍長就坨了。所以她熬上了一鍋雞湯，打算之后等巧巧醒了，給她做碗雞絲面或者雞湯粥。

    按照阮婉的估計，看來身心俱疲的余巧巧應(yīng)該會睡上很久，但她不知道的是，幾乎在被扶上床的瞬間，后者就已經(jīng)醒了過來，只是強忍著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而已。

    對余巧巧來說，她沒法看婉婉，也沒法說話。

    滿心悲傷。

    滿心愧疚。

    又滿心其余的復(fù)雜情緒。

    她知道自己剛才在情緒激動之下說了很過分的錯話，只是，也未必不是真心話。她覺得愧對阮婉，但同時也更深地意識到，自己也是真的回不去了——若非如此，又怎么會生出這種想法。

    想到此，她眼睛酸澀，卻流不出眼淚。

    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哭過了，因為眼淚從來都是無用的，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她——哪怕哭得太慘，也不會有人伸出援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坐起身，覺得自己該向婉婉道個歉，畢竟后者好無過錯。

    然而，當(dāng)她穿著毛絨拖鞋無聲地走到門口時，看到的正是少女與青年相對而坐著吃面的情景。

    他眼神溫和。

    她笑顏如花。

    他們看來是那樣相配。

    籠罩著他們的氛圍甜蜜而美好。

    屋內(nèi)屋外。

    宛若兩個世界。

    那是一個她從未進(jìn)入過也大概永遠(yuǎn)沒有進(jìn)入機會的世界。

    余巧巧的腳步頓住，她后退了一步，轉(zhuǎn)過身靠在墻上。不覺間，她滑坐在地，雙手緊緊地環(huán)抱著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

    ——想要去那邊。

    ——卻根本做不到。

    第128章 各自的事

    阮婉哪怕再擔(dān)心余巧巧，也不可能長住在外面，畢竟開學(xué)在即，而學(xué)校對于大一新生的管理還是挺嚴(yán)的，之前有女生被抓住夜不歸宿，直接上了“大字報”，還來了個校園通報批評加記過。鑒于此，她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去挑戰(zhàn)學(xué)校規(guī)章制度的權(quán)威，好在，巧巧在那次“爆發(fā)”后，整個人的情緒再次趨于平穩(wěn)。

    誠然，相處時還是會有不自然的地方，但是至少，至少阮婉覺得巧巧在努力習(xí)慣現(xiàn)在的她，而她也是一樣?；蛘哒f，她們這對朋友在努力嘗試著重新做朋友。

    阮婉原本是想和錦年商量，讓巧巧暫時住在那間屋子里的，不過她還沒透出口風(fēng)，后者就主動提出想去找一份工作以及一間便宜點的出租房。因為之前的事情，阮婉不太放心讓巧巧一個人住，但是她又怕自己的拒絕會再次觸動后者某根脆弱的神經(jīng)，傷害到她的自尊。

    好在……

    “巧巧，你確定要在這里工作嗎？”

    阮婉站在一家開在學(xué)校附近的花店前，低聲問道。

    “嗯?！庇嗲汕牲c了下頭，她回過頭注視著門面不算大卻裝修地很別致的花店，點了點頭，說道，“工資很合理，而且包兩餐吃住，我覺得很好。”

    “你喜歡就好。”阮婉看她的神色不像勉強，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我去工作了。”

    “今天就開始？”

    “嗯，我和老板商量好了，晚上就可以把東西放過來?！?/br>
    “……是么?！比钔衩蛄讼麓?，卻也明白這是巧巧不想“拖累”自己。雖然她并不介意這一點，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必須做出退步。

    兩人又聊了幾句后，余巧巧轉(zhuǎn)而走進(jìn)了花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