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老師怔了下，隨即笑了：“不錯啊，小姑娘，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啊?！?/br>
    阮婉眼角抽搐了下，這話聽起來像是夸獎，可怎么就那么嘲諷呢？

    “其實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選你的。”舞蹈老師嘆了口氣，“沒辦法，時間太短，編舞和訓(xùn)練的時間都是。你們校長和鎮(zhèn)長給我的要求又是‘夠漂亮’?！闭f話間，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阮婉，直到看得后者毛骨悚然，她才接著說道，“沒時間在別的地方下功夫，只能在‘漂亮’上下功夫了。不然，就以你這比整容過度的臉都僵硬的動作，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你當(dāng)領(lǐng)舞的?！?/br>
    阮婉：……真是謝謝?。?/br>
    “所以，”舞蹈老師上前幾步，雙手按住阮婉的肩，“你最好做好受罪的心理準(zhǔn)備，因為我接下來會嚴(yán)格要求你，直到你能盡己所能地展現(xiàn)出自己的優(yōu)點，盡可能地讓其他人忽略倉促帶來的缺點?！?/br>
    阮婉：……我現(xiàn)在回去還來記得嗎？！

    很顯然，來不及了。

    于是她被舞蹈老師給cao練了個死去活來，超、級、累、不、愛！

    第21章 看到了他

    這支舞，所有人足足練了一個月。

    看似長，但其實對于一支群舞來說，真的并不算長。一個月的時間也僅僅只是能讓她們不出紕漏地將這支舞完整地跳出來、姑且能看得過去而已。

    這一個月對于舞蹈老師和女生們來說都是相當(dāng)辛苦的，包括阮婉——她雖說對這件事其實并不是非常感興趣，但既然真的做了，當(dāng)然就要做好。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mama再次打開了電話，詢問她要不要去那邊住一段時間。阮婉知道，這次mama的詢問是十分真心的。因為在去年冬天時，mama的現(xiàn)任婆婆去世了。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上輩子那個時候，外婆剛好踩在雪上不小心滑倒摔傷。當(dāng)時非常害怕的她哭著給mama打電話，求她過來看一看，結(jié)果mama卻因為那場婆婆病危而沒能及時趕回來，直到喪禮結(jié)束后才姍姍來遲，結(jié)果吃了外婆的閉門羹。之后mama傷心離去，就此，外婆和mama母女倆本就很不好的關(guān)系變得更為僵硬。

    這輩子她冬天非常小心，外婆自然也就沒有了摔傷的機會，那個“兩難的抉擇”自然也就沒有出現(xiàn)在mama的面前。

    無論如何，那邊最看mama不順眼的人去世后，mama也總算是“熬到云開月明”，終于可以挺直腰桿子了。她上輩子很是欣喜地跑到那邊過了個暑假，從此戀戀不忘，每次打電話必然會說“想再去”的事。于是，初三畢業(yè)后，她成功地去那邊上了高中。然后……

    她的命運一路之下，最終墜入深深谷底。

    雖說根源是自己夠“作”，但阮婉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涉足那里了。

    幸運的是，她這次有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拒絕mama的邀請。為鎮(zhèn)為校爭光嘛，怎么可以缺席？mama在聽說這事后，只經(jīng)歷了短暫的一個沉默，就放棄了這件事。掛斷電話后，阮婉撫著心口，苦笑之余非常無奈地發(fā)覺自己果然還是不能完全釋懷，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說這話的人是喬心愿，mama會這么簡單地放棄嗎？會嗎？”，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問自己這種問題毫無意義，因為答案是注定的，從一開始。

    好在，她早已不會再為這種事難過太久。

    很快將它拋諸腦后的阮婉終于迎來了“考驗群眾的時刻”。

    評比賽會從八月一日持續(xù)到八月七日，一共歷時七天。而阮婉他們的舞蹈節(jié)目被放在第六天，算得上是壓軸節(jié)目了。原本她們應(yīng)該是五號乘坐學(xué)校包的車子去，當(dāng)天住一晚，六號表演完再住一晚，七號和已經(jīng)在那邊待了七天的其他人一起回來。

    難得一起“集體出遠門”，哪怕只是短短一天，宋婷和余巧巧對此都表現(xiàn)出了相當(dāng)程度的興奮，拉著阮婉不停地商量“到時候該帶些什么什么”，不過其實也沒什么東西。作業(yè)他們都做完了，只有一周的時間書本自然也是不需要帶的。夏天的衣物原本就少，少女又不需要用什么護膚品化妝品，滿打滿算也就一個背包。

    八月五日中午，外婆送阮婉到大門口。宋婷和余巧巧沒來，因為她們約好在每天放學(xué)后分別的岔路口見面。

    阮婉和外婆的神態(tài)言行都很正常，畢竟只是一兩天的短期分離而已，很快就再能相見。

    “沒落下什么東西吧？”

    “沒有，都檢查好幾遍啦?！?/br>
    “那就好，走吧?！?/br>
    阮婉點頭：“嗯，外婆你在家要小心。”

    “知道了。”外婆伸出手輕推了下她的肩，“去吧，別讓其他人等你?！?/br>
    阮婉于是邁開腳步，踏上了重生回來之后的第一次“征程”。心情稍微有些沉悶，又有一點放松——這次的暑假，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不，她的人生，從回來的那一刻起就變得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她轉(zhuǎn)過頭，剛好看到外婆正拿一張邊角繡著蘭花的白色手帕擦眼角，眼中有著難以忽略的感傷之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阮婉愣住。

    外婆也愣住。

    后者最先反應(yīng)過來，動作非常迅疾地將手帕挪到鼻子下方擦了幾下，一副“哀家感冒了，看什么看？不許看！”的模樣。

    阮婉心中的那些不舍感動瞬間煙消云散，她舉起雙手大聲喊道“我后天就回來了！外婆你記得做好薄荷糕和綠豆沙沙包等我回來吃！”。

    外婆一臉嫌棄地朝她擺擺手。

    阮婉于是笑著跑走了。

    雖說肩負(fù)著親人的掛念，她的腳步卻格外輕松，很快，她和小伙伴們會合，一起走到了cao場上。

    三人到時，大部分人差不多都已經(jīng)到了。cao場的正中央停著一輛長途汽車，這是學(xué)校自己包的。這時候的大巴車幾乎都沒空調(diào)，剛坐上去的時候特別熱，好在開起來的時候可以開窗。不過，比起若干年后成為主流的“空調(diào)大巴車”，阮婉倒是更喜歡這種，因為，她上輩子是個“資深暈車人”，暈到什么地步呢？這么說吧，“除了四面漏風(fēng)的車，什么都坐不了”——這句話就是她的真實寫照。

    她特別怕做不太干凈的小型車，內(nèi)部空間不大，充斥著油味煙味和汗味，光是湊近就已經(jīng)想吐了。

    好在……

    上輩子她跟著他從那個泥潭中“落荒而逃”后，他帶著心情郁郁的她到底散心，過程中交通工具做多了的結(jié)果就是她開始不怎么暈車了。

    起碼在他死后，她幾乎沒有暈過車，愣是抱著他的骨灰盒獨自走完了他們之前一起設(shè)計好的旅游線路。從前一起上路時，她什么苦都沒吃過，當(dāng)時她覺得幸好有他在，否則她肯定會頭疼到崩潰；等他不在了，她才發(fā)覺自己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死都不怕了，最重要的東西都失去了，一點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這一次阮婉依舊沒有暈車。

    宋婷更幸運，天生不暈車。

    只有余巧巧，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她吐了五六次，下車時整個人都怏怏的，十分沒有精神，走起路來都是飄的，一副喝多了的可憐模樣。阮婉和宋婷見此，只好放棄“一起出去逛街”的預(yù)定計劃，轉(zhuǎn)而陪她回旅館休息了。她們所住的旅館和鎮(zhèn)上其他人住的是同一間，彼此之間可以互相照應(yīng)。

    因為阮婉、宋婷和余巧巧關(guān)系好，所以負(fù)責(zé)人索性把三人安排在了同一個三人標(biāo)間里。

    余巧巧一進門就躺了，宋婷把背包一丟，找出遙控板將房中的空調(diào)打開，冷氣瞬間充斥滿房間，她幸福地嘆了口氣，身體后仰倒在床上：“舒坦！”而后又抱怨，“城里可真熱，家那邊，不吹電扇都不覺得熱?！?/br>
    “是啊?！比钔顸c頭表示贊同。

    鎮(zhèn)上多水，許多房子甚至是臨水而建。外婆的屋子雖說不是，卻也是冬暖夏涼。晚上睡覺時將門和窗戶開著，過堂風(fēng)那么一吹，別提多舒爽了，完全不會有這種讓人難挨的燥熱。阮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只覺得有汗味又沾染到了車子里的味道，十分難聞。于是問其他兩人：“你們洗澡嗎？不洗的話我想洗一個?！?/br>
    余巧巧和宋婷紛紛表示想再歇會兒。

    于是阮婉沖進浴室洗了個頭又洗了個澡，她不得不承認(rèn)，城里也有城里的好處——外婆家沒裝熱水器，洗頭洗澡都要自己燒水，實在沒這個方便。她想著反正暫時不會出門，洗完后索性穿著睡裙走了出來。這套睡裙是她自己裁剪做成的，非常簡單的粗吊帶款，質(zhì)地是純白棉布，腰間用松緊帶松松地收了點腰。除此之外，她自己還在肩帶、腰間和裙擺上繡了些淺黃色的小花紋路，看來十分之小清新，也十分符合小女生的口味。所以才一出去，就贏得了兩個小伙伴的贊賞。

    “婉婉，你這件睡裙真好看！對吧，巧巧？”

    “嗯，很好看。”

    阮婉笑了，而后從包里拿出另外兩件同樣質(zhì)地款式的睡裙，將她分別遞給兩人：“要不要試試？”如果非說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紋路的顏色了——宋婷是紅色，余巧巧是粉色。

    宋婷和余巧巧瞬間就驚喜了。

    宋婷抖開裙子在身上比劃了下，發(fā)現(xiàn)尺寸剛剛好，哪里還不知道這是阮婉專門給自己做的，開森地立即沖上去抱住阮婉的脖子，在她臉上“吧唧”親了口。

    “婉婉，我愛死你了！”

    至于余巧巧……

    她趁著宋婷興奮，抱著裙子和找出來的毛巾內(nèi)衣就溜進了浴室，等宋婷反應(yīng)過來拍門時，她已經(jīng)在里面打開了噴頭。

    “喂！巧巧，你不是頭暈氣悶不舒服嗎？”宋婷十分“體貼”地喊道，“出來再休息會吧！”

    余巧巧文文弱弱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拔乙桓吲d，就不頭暈也不氣悶了?！?/br>
    宋婷：“……”摔！誰信??！

    于是，記仇的宋婷同學(xué)在同樣洗完碗后，和余巧巧用枕頭戰(zhàn)了個痛！

    擔(dān)心“禍及池魚”的阮婉非常機智地披著薄外套走到供客人晾曬衣服的小陽臺上，隔著窗戶朝外看去。這座旅館所在的位置雖說不是市中心，周邊卻也很繁華。就比如說窗戶下面，就是傳說中的“美食一條街”。哪怕關(guān)著窗戶，香味也一個勁地往鼻子里鉆，那叫一個讓人垂涎。

    “羊rou串！”

    “涼蝦！”

    “冰粉！”

    ……

    聽著這些叫賣聲，阮婉驀地一笑，還真是匯聚各地美食啊。她記得他夏天最喜歡吃冰粉了，這是被她給“傳染”的，剛開始時總是她吃時喂一兩勺給他，到最后，他每次在街邊遇到都會停下來痛吃一碗。冰粉冰粉，顧名思義，似冰非冰，似粉非粉，亮瑩瑩地裝在小塑料碗里，漂亮又冰爽，付了錢老板再往里面舀上一勺紅糖漿或者其他果汁，拌在一起吃真的是又涼又甜又痛快。

    想著想著，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到了冰粉攤上，而后……

    驀地一凝！

    那是……

    那是！

    下一秒，阮婉想也不想地跑回房間，奪門而出。

    “……婉婉？”

    “你去哪里？”

    第22章 陰差陽錯

    急沖而出的阮婉壓根沒聽到宋婷和余巧巧的話，她現(xiàn)在滿心只有一個念頭——

    去那里！

    她穿的是旅館里的拖鞋，又剛洗完澡，鞋底剛是水。于是跑到樓梯口時，她毫不稀奇地滑倒在地，“噗通”一聲響，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有人想扶阮婉，她卻搶先一步站起身，壓根沒看身上的情況，踉踉蹌蹌地踩著階梯朝樓下跑去。

    一層！

    兩層！

    走廊！

    大廳！

    大門！

    巷道！

    阮婉如此急切地奔跑著，幾乎將風(fēng)落在了身后。有生之年，她也許從未跑得這么快過，她卻依舊覺得自己太慢太慢！慢到……

    涼粉攤子前空無一人。

    她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腳步驀地一頓，急停之下，她險些再次摔倒，卻很快再次跑了起來。

    “請問剛剛買涼粉的人往那邊走的？”阮婉跑到攤子前，聲音急急地問道。

    涼粉攤老板愣了下，一時沒弄明白這是個什么情況。也許是被眼前少女的表情所震撼，老板下意識舉起手指了下：“……那邊?！?/br>
    “謝謝！”

    阮婉再次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踩過guntangguntang的街道，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中，她不停地左右張望。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