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師父還是老樣子。”段白月將他抱進(jìn)懷中，“不過總有一天會醒的，別擔(dān)心?！?/br>
    因?yàn)橛辛斯硎稚襻t(yī)的藥，這回便沒有再將人埋進(jìn)墳堆里，而是一直安放在后山冰室，派兵守著洞口，只盼哪一天便會像先前一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沖出來喊餓。

    有心愛之人陪在身側(cè)，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似乎剛回王城沒多久，便已到了飄雪臘月。

    沈千楓與葉瑾在上月便告辭回了日月山莊，段瑤也嫌悶溜出王城，不知去了何處游山玩水。溫大人的爹娘與大哥拖家?guī)Э?，歡歡喜喜來王城過年，帶了不少江南特有的吃食，往宮里也送了不少，碩大一個熏豬頭被架在禮盒最頂端，嘴里塞著果木，耳朵上還扎著紅綢帶，段白月看得稀奇，圍著轉(zhuǎn)了大半天。

    內(nèi)侍自然要將此事回稟給皇上，楚淵吃驚道：“這么想吃??？”

    “可不是?！眱?nèi)侍篤定道，“王爺圍著那豬頭，看了少說也有一盞茶的而功夫。”

    于是當(dāng)晚，段白月便吃到了涼拌豬耳，辣椒炒豬皮，切片拱嘴，還有火鍋里燙的黃喉與rou片。

    “多吃些?！背Y貼心替他夾菜，順便在心里反思，是不是最近陪著自己吃素太多，將人餓到了。

    段白月不明就里，吃得還挺高興。

    于是楚淵看向他的眼神便愈發(fā)溫柔，晚上從御書房回來后，又讓御膳房弄了一鍋都是rou的排骨湯。

    全皇宮的太監(jiān)宮女都在艷羨，皇上與王爺可當(dāng)真是恩愛。

    臘月二十八，段白月上街想給楚淵買些稀罕的小東西，過年好討個歡喜，結(jié)果一個沒留意，街對面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來一個人，張開手臂笑容滿面。

    周圍百姓倒吸冷氣，瞠目結(jié)舌，了不得啊，有登徒子膽大包天要輕薄王爺。

    “段兄！”司空睿久別重逢，熱淚盈眶。

    段白月冷靜地閃開。

    司空睿一頭栽到了首飾攤子上。

    ……

    賠完攤主的損失后，司空睿扯著段白月，硬是在山海居中敲詐了一頓鮑魚海參，方才帶著秀秀與兒子，心滿意足一道進(jìn)了宮。

    楚淵笑道：“有了司空少俠一家人，過年也熱鬧?！?/br>
    四喜趕忙差人清掃了一處偏殿，登高便能看到王城，視野極好。

    司空睿感慨，兩人狐朋狗友一場，被坑了這么些年，此番總算撈到了些好處。

    小滿不在宮中，數(shù)月前他便隨軍一道暗中去了南洋，追尋婆輪羅的下落，只怕要到來年夏天才能折返。

    除夕當(dāng)夜，楚淵宴罷群臣，帶著微醺醉意回到寢宮，層層紗帳下，掩映出一雙泛著水霧的迷離眼眸。

    “舒服嗎？”段白月一路濕吻。

    楚淵食指劃過他的側(cè)臉，啞著嗓子道：“不告訴你?！?/br>
    段白月挑眉，握住他的手重重壓在枕側(cè)，在那年輕的身體上肆意馳騁，直到將人逼得尖叫求饒，方才放緩動作。

    外頭一圈內(nèi)侍揣著手，眼觀鼻，鼻觀心，極為淡定。

    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

    小葉寺內(nèi)，妙心正在敲著木魚喃喃誦經(jīng)，身后卻傳來風(fēng)聲。

    妙心微微斂眉，一語不發(fā)，也未回頭。

    “大楚的皇帝要成親了。”對方聲音蒼老，“與一個男人?！?/br>
    妙心搖頭：“你不該來此處?！?/br>
    “不想去阻止嗎？”那黑衣人道，“大婚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更改，如若不然，你猜后世會如何評價這位皇帝？”

    妙心暗自握緊念珠，聲音波瀾不驚：“皇上心意已決，貧僧一介出家人，又能如何?！?/br>
    “既然不能改變心意，為何不干脆……”黑衣人扶住他的肩頭，彎腰湊近耳邊，喃喃如同蠱惑，“殺了他！”

    妙心眼底驟然閃過一絲亮光，雜糅著痛苦與掙扎。

    “殺了他，阻止這場大婚?！焙谝氯嗣腿晃站o他的肩膀，指甲幾乎要鑲嵌進(jìn)血rou，“忘了面前這尊泥像，王城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才是你心里唯一想要頂禮膜拜的神明，沒有人能玷污他的威名，沒有人?！?/br>
    戰(zhàn)船上的畫面又一幕幕映入腦海，妙心面容痛苦扭曲，抬手一掌拍在黑衣人胸口，將他從窗戶推了出去。

    手中念珠毫無征兆地?cái)嗔?，菩提子四處滾落，妙心跌坐在地，眼底赤紅，幾乎要將拳頭捏得粉碎。

    ……

    大年初一，天子要率文武百官祭天。

    大年初二，要招待各國使臣。

    大年初三，漠北部族的小王子吃多了糖棗，嗷嗷叫著喊痛，楚淵不得不一大早就去探視。

    大年初四……

    大年初五……

    一直到了元宵節(jié)，楚淵才總算是得了一天空閑，段白月道：“想出去看看嗎？今日正月十五，王城應(yīng)當(dāng)挺熱鬧。”

    “是挺熱鬧，猜燈謎賞花燈，不過若你我這陣出宮，只怕要被看一路?！背Y拍拍他的胸口。

    段白月遺憾：“也是。

    “來?！背Y拖著他的手，一路往御花園走。

    “大冷天的，要去做什么？”段白月不解。

    “去了就知道。”楚淵不準(zhǔn)他多說話，穿過九曲回廊，轉(zhuǎn)彎面前卻是一片亮光。無數(shù)花燈被掛在樹梢上，像是星辰墜落，連綿無邊。燭火閃爍跳動，隔著棉紙染出一片橙黃。

    “你弄的？”段白月意外。

    “送你的?！背Y牽著他，站在最大的花燈下，笑道，“雖說比不上外頭熱鬧，可花燈是一樣的，還沒人打擾。你想吃元宵嗎？御膳房今日特意在外面買了芝……唔?！?/br>
    段白月單手拖住他的后腦，吻得極盡溫存。

    內(nèi)侍趕忙轉(zhuǎn)過身，躡手躡腳退開一段距離，免得打擾到皇上與王爺。

    “下回別再費(fèi)心準(zhǔn)備了?！倍伟自掠媚粗覆溥^他的唇角，“我也就隨口一說，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娃娃，非要看這種熱鬧不可，只是想與你一道出去散散心罷了?！?/br>
    “不止花燈，還有別的。”楚淵道。

    “還有？”段白月笑問。

    天邊忽然綻開一朵焰火，如同掛在穹頂?shù)囊坏澜鹕俨迹瑢⒂▓@內(nèi)照出一瞬間通明。王城里頭的百姓看到后，歡呼聲便越發(fā)大了些，小娃娃笑著鼓掌，每每看到煙花升起，就跳高舉起雙手，像是想要握住那美好的瞬間。

    “都是送我的？”段白月問。

    楚淵抱著他晃晃：“喜不喜歡？?！?/br>
    “最近看你忙得飯都顧不上吃，還有心思準(zhǔn)備這個?！倍伟自曼c(diǎn)點(diǎn)他的鼻頭，“怪不得四喜也跟著一道神神叨叨?！?/br>
    “先說喜不喜歡！”楚淵扯住他的耳朵。

    “你送我的，如何會不喜歡?！倍伟自碌溃爸豢上н蛔〔夭涣?，還要與全王城的百姓一道共享。”

    “大氣一點(diǎn)。”楚淵拍拍他的胸口，“畢竟你是皇后?！笨磦€焰火都要私藏，史書不好寫。

    段白月握過他的手，塞過一個小小的布包：“有來有往，給你的?！?/br>
    “是什么？”楚淵問。

    “打開看看?！倍伟自吕趪鷻谏?。

    “糖？”楚淵將里頭的東西倒出來，“哪來的？”

    “自己去御膳房做的?！倍伟自碌溃坝昧四阆矚g的松仁，還有從溫老夫人那里要來的蜂蜜。”

    楚淵嚼了一小粒，入口生香。

    “如何？”段白月看著他。

    楚淵攬住他的脖子：“好吃?！?/br>
    段白月道：“那叫相公?！?/br>
    楚淵拒絕：“不叫?！?/br>
    段白月不滿：“先前都肯叫，還叫了許多回?！睘楹瓮蝗痪筒豢狭?。

    楚淵道：“因?yàn)槊炕啬懵犕?，都像瘋了一般?！?/br>
    段白月聞言胸悶。

    什么叫瘋了一般。

    分明就是情到深處，難以自禁。

    楚淵隨口道：“相公。”

    段白月正襟危坐，并不瘋。

    沒反應(yīng)？楚淵撇嘴：“下回不叫了。”

    段白月：“……”

    于是這晚內(nèi)侍準(zhǔn)備的轎子，便又沒有用到，因?yàn)橥鯛敶嘶剡B路都懶得走，直接抱著皇上便飛檐走壁回了寢宮，快若閃電，與說書人嘴里的傳奇英雄一模一樣。

    很是驚心動魄。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七絕王要來 什么叫一個頂十個

    雖說已經(jīng)開了春，料峭寒氣卻絲毫不減。這日在早朝時，楚淵被一干大臣吵得頭昏腦漲，于是下朝后便獨(dú)自去了御花園，想吹吹風(fēng)透透氣。

    沒多久，段白月就尋了過來。遠(yuǎn)遠(yuǎn)見他正坐在回廊下，裹著厚厚的白色大氅，手里捧了杯茶也不喝，只看著前頭發(fā)呆。

    聽到腳步聲，楚淵回頭看他。

    “怎么了？”段白月笑著蹲在他面前，將那杯涼透的茶拿走，“一個人坐在這，誰又惹你生氣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楚淵用雙手捂住他冰冷的臉頰。

    “今早，昨晚與司空在外多聊了一陣，便索性睡在了錦緞莊?！倍伟自碌溃疤婺阗I了烤包子和桂花酒釀，想不想吃？”

    “沒胃口?！背Y撇嘴，“今日上早朝被吵得頭疼。”

    “說吧，要我去打誰？”段白月擼起袖子。

    楚淵笑著擠住他的臉：“鬧?！?/br>
    “他們吵他們的，餓自己的肚子算怎么回事?！倍伟自吕酒饋恚宦吠刈?，“就當(dāng)是陪我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