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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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沉一把將月蘿壓在低處,想命令眾人先行撤退,后側(cè)卻已經(jīng)有敵軍船隊(duì)駛來,緊接著,左翼與右翼也出現(xiàn)了異動。 “我們被包圍了?!备睂⒌?,“看架勢是沖不出去了,殺光他們!” “沖啊!”與此同時,叛軍也已揮旗下令,船隊(duì)加快速度,以碾壓包圍的方式逼近中心。 楚軍的小型戰(zhàn)船碰上對方山巒版的船只,幾乎不用打便會被撞沉。阿沉道:“棄船!和他們拼了?!?/br> 月蘿甩過發(fā)辮,第一個沖上敵船。功夫雖說不見得多高,但勝在輕功好,手中兩把匕首如同小巧的閃電,往往是敵軍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便已經(jīng)看到了眼前飛起的血霧。 大楚將士紛紛跳上敵船,與叛軍刀對刀rou搏。只是雖說勇猛,卻敵不過對方人數(shù)眾多,殺之不絕。月蘿肩頭受傷,踉踉蹌蹌跪在甲板上,叛軍獰笑著將她包圍在最中間,阿沉遠(yuǎn)遠(yuǎn)看到,瘋了一般想沖過去救她,卻被數(shù)十人擋住,走不動半步。 手中匕首被人奪下,一只骯臟的手眼看就要觸碰到自己的臉,月蘿眼睛一閉便開始尖叫,半晌卻沒見對方有動靜。小心翼翼睜開眼睛,剛好看到周圍一圈人直挺挺向后倒地,一柄回旋刀在天上打了個彎,又向后飛回了一個年輕人手中。 月蘿驚喜道:“阿哥!” 一支船隊(duì)如同從海底冒出一般,來的悄無聲息。打頭一艘大船上站著的,是月蘿在村子里認(rèn)來的哥哥,當(dāng)初橫豎看段白月不順眼的阿敢。而在他身后,則是數(shù)百個年輕人,都是自小一起在天之涯上長大的伙伴。 阿沉殺光面前的敵軍,跑過來將月蘿拉在手中。 “是寨子里的人,大家來救我們了!”月蘿蹦蹦跳跳。 阿沉答應(yīng)一聲,笑著遠(yuǎn)遠(yuǎn)看向船隊(duì)。 一夜激戰(zhàn)之后,段白月殺光擋在面前的最后一隊(duì)叛軍,第一個踏上星洲。 原本濃重的黑霧在巫師倒下時,便已經(jīng)被海風(fēng)吹散。朝陽暖融融照在海島上,四野一片寂靜。 “上頭,上頭已經(jīng)沒人了?!币幻斶B聲道,“主子,不,楚項(xiàng),楚項(xiàng)已經(jīng)跑了,從東側(cè)?!?/br> 段白月丟下他,自己大步趕了過去。 “喂喂!”阿離在他身后,想拉沒拉住,對曲蘊(yùn)之急道:“就這么去了,萬一有陷阱怎么辦?” “現(xiàn)在不是王爺怕陷阱,是陷阱怕王爺?!鼻N(yùn)之揣著手感慨,“我也是今日才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比绱嗽幃惾A麗的功夫,若能在心上人面前使出來,那才叫過癮。 可惜沒人教自己。 星洲東側(cè)是一處巨大的院落,看著像是楚恒的住所。后院緊鄰著出??冢伟自露紫?lián)炱鸬厣习虢芈槔K,斷口處干干凈凈,并未沾染太多泥沙,應(yīng)該沒走多久。 “我哥呢?”段瑤聞訊之后,急匆匆跑來找。 “王爺駕船出海了。”副將道,“命我們在這里看守?!?/br> 一個人去了?段瑤腦袋直疼,怎么也不怕有埋伏。來不及多做解釋,自己也跳上一艘船,扯開風(fēng)帆便追了過去。 楚項(xiàng)跌跌撞撞站在船上,有些狼狽地看著段白月:“你想做什么?” 段白月道:“殺你?!?/br> “……”楚項(xiàng)緩緩后退,雙手也慢慢舉了起來,看上去像是要投降。 段白月向他逼近。 楚項(xiàng)忽而怪叫一聲,揚(yáng)手在自己與他之間拋下迷霧彈。而幾乎在同一時間,那只怪魚又從海中翻騰而起,楚項(xiàng)看準(zhǔn)時間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魚背上。 怪魚甩動著尾巴,快速向海中心游去。只是還沒等走出多遠(yuǎn),卻如同中邪一般,翻滾著將背上的人狠狠甩入海中。 楚項(xiàng)猝不及防,撲騰著狼狽怒吼:“回來!” 怪魚頭痛欲裂,鐵刺虎的雙鉗幾乎要攪斷腦髓,鮮血自雙眼中溢出,一個猛子扎入海底之后,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帶我回去?!背?xiàng)自知兇多吉少,費(fèi)力攀上他的船舷,“我有話要說。” “想見皇上?”段白月冷冷看著他。 “對,你帶我回去?!背?xiàng)又往上爬了些,“我能讓他,讓他一統(tǒng)南洋,讓……??!” 慘叫聲中,一只手臂被留在了甲板上,楚項(xiàng)面目扭曲跌入海中,空蕩蕩的右肩不斷涌出鮮血。 “這是還小淵的一刀。”段白月道。 海水侵蝕傷口,劇痛之下,楚項(xiàng)已經(jīng)不知面前這人在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頭是何時離開身體——即便是一直圓瞪著雙眼,也未能看清。 “哥!”段瑤遠(yuǎn)遠(yuǎn)駕著船趕過來。 段白月將手中之物抬手丟給他。 段瑤趕緊接住,卻冷不丁與血糊刺啦的楚項(xiàng)來了個對視。 “?。。。 ?/br> 段白月駕著船,從他身邊擦了過去:“走吧,回營?!?/br> 段瑤哽咽,自己到底為什么要追來。 “報!”有兵士登上船,滿臉喜色卻又不敢大聲,對四喜道:“煩請公公稟告皇上與九殿下,我們贏了!” “好,贏了好?!彼南惨殉羁嘣S久,此番眉頭總算是稍稍舒展了些。葉瑾聽到消息后,也從隔壁南摩邪房中出來。四喜趕忙道:“大楚贏了?!?/br> 葉瑾點(diǎn)點(diǎn)頭,道:“公公回去歇一陣子吧,皇上與南師父交給我便是。你一直熬著若是也躺倒了,我又多個人要照看。” 四喜擦擦眼睛,答應(yīng)一聲便回去歇著。葉瑾推門進(jìn)屋,見楚淵依舊昏昏沉睡,氣息卻穩(wěn)了不少,便也放了心,將他的手重新塞回被窩。 楚淵睫毛輕輕動了動。 葉瑾趕忙挑亮了床頭燈火,又打開窗戶,讓海風(fēng)與陽光透了進(jìn)來。 片刻之后,楚淵睜開眼睛,頭腦昏昏沉沉,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這里究竟是何處。 “你醒了?!比~瑾擰了個帕子,替他擦了擦臉。 楚淵盯著他看了一陣子,總算是清醒過來,想起先前的事,心里一空便要撐著坐起來。 “躺好!”葉瑾一把壓住他,“身上還有傷。” “他人呢,還有,戰(zhàn)況如何?”楚淵急急道,胸口劇烈起伏。 “在戰(zhàn)場上,我們贏了,他就快回來了?!比~瑾道,“別擔(dān)心,嗯?” “贏了?”楚淵躺回床上,覺得四周綿軟,有些像是在做夢。 “嗯,贏了,楚項(xiàng)的腦袋此時正在薛將軍手中,探子剛剛回來說的。”葉瑾道。 “我想見他?!背Y咳嗽。 “……薛將軍???”葉瑾望天,將手巾掛回去。 楚淵搖頭。 “好吧,段白月?!比~瑾坐在床邊,“他可能要過一陣才能回來?!?/br> “為何?”楚淵問。 葉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揮手畫了個大圈圈:“因?yàn)閸u上有這么多漂亮姑娘。”什么叫樂不思蜀,暫時顧不上你,還是好好躺著吧。 楚淵:“……” “去找冰棺了。”葉瑾撇撇嘴。 “冰棺?”楚淵不解。 “其實(shí)大家原本打算瞞著你。”葉瑾道。不過一來自己是大夫,二來也清楚他的脾氣秉性,這陣說了反而是最好。于是道:“是南摩邪前輩救了你。而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島上找冰棺,是為了再將南前輩救回來?!?/br> 楚淵眉頭猛然一皺。 葉瑾心里嘆了口氣,將事情慢慢說給他聽。 星洲島上,景流洄看著那具冰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生路,激動不已,淚流滿面,幸好楚項(xiàng)在逃走的時候,沒有將其摧毀。 “快,快抬回去?!彼究疹V笓]官兵,將那冰棺趕緊抬回了船上。段白月與段瑤抱起南摩邪放進(jìn)了冰棺,又合上蓋子,方才覺得稍微安心了些——或許是因?yàn)殂钑业年P(guān)系,身體與手都是軟的,加上這具冰棺,再堅(jiān)持七八日等鬼手前輩來,說不定當(dāng)真還能重新醒一回。 安頓好師父這頭,段白月又換下沾滿血的衣裳,草草擦了把臉,方才去看楚淵。方才他剛一回來,便有人報說皇上已經(jīng)醒了,不過后頭又睡了過去,九殿下正在守著,說傷勢無礙,不必?fù)?dān)心。 聽到門響,楚淵與葉瑾同時扭頭。 段白月看著心愛之人的眼睛,心里驟然涌上悶痛,酸楚與溫?zé)帷D侨赵H眼見他在自己懷中慢慢閉上眼睛,撕心裂肺的疼太過真實(shí),此時反而不敢再走一步,生怕這又會是癡心妄想的一場夢境,動一動便會煙消云散。 葉瑾端著空藥碗出門,打算去看看南摩邪,不忘給兩人關(guān)上門——為何要一直干站著,快點(diǎn)過去。 楚淵靠在床上與他對視,眼眶有些紅。 段白月驟然回神,大步上前伸手將他擁入懷中,喉嚨干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淵閉著眼睛,臉埋在脖頸處一動不動。 “別哭。”段白月低聲道。 “對不起?!背Y肩膀劇烈顫抖,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背,“南前輩他——” “師父沒事,沒事的?!倍伟自略谒成享槡?,“你好好的,別哭,快些將身子養(yǎng)好。” “我聽小瑾說,你要去找冰棺,找到了嗎?”楚淵放開他。 “找到了?!倍伟自碌?,“師父每次停了呼吸后,都會在西南府的冰室中安放一段時間,而后再入土下葬。冰棺與冰室都是寒玉制成,一樣。” “還會再醒來嗎?”楚淵問。 “會醒的。”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有那朵汨曇,還有再過幾日鬼手前輩也會來,師父還在等著喝我們的喜酒,他不會甘心就這么走了的?!?/br> “我要做些什么?”楚淵擦掉眼淚,從他懷中坐起來。 “你要好好養(yǎng)傷。”段白月道,“別辜負(fù)了師父,好不好?” 楚淵點(diǎn)頭:“好?!?/br> 四喜又送來一道湯藥,說是要與方才那碗連著喝。段白月一勺一勺喂給他,嘆氣道:“可真成了藥罐子?!?/br> “說說戰(zhàn)況。”楚淵咳嗽。 “我們贏了,楚項(xiàng)死了。”段白月道,“還有,那位妙心大師自從你受傷后,倒是正常了許多,不再神神叨叨,一門心思上陣殺敵,這陣正在與薛將軍一道盤點(diǎn)島上剩余之物。” 楚淵點(diǎn)頭:“嗯。” “還有,天之涯上的人來前來幫忙了。”段白月道。 “天之涯?”楚淵意外。 “有月蘿的哥哥,還有些別的年輕人?!倍伟自碌?,“我早就說了,沒人會愿意在那島上憋著過一輩子,只要有一兩個人率先打破陳規(guī),多得是人愿意跟隨。” “挺好?!背Y道,“交給薛將軍吧,他知道該如何編制這些人?!?/br> “好?!倍伟自掠值溃靶侵薏凰阈?,上頭又有不少機(jī)關(guān)要拆除,大軍也要休整,我們至少也要在這里再待十天,方能班師回朝。” “你決定就好?!背Y與他十指交握,“辛苦?!?/br> 段白月笑笑,捏起他的下巴,在那干裂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