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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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楚淵收回手,嗓音沙啞。 “自然應(yīng)該累?!倍伟自碌?,“不逗你了,睡吧?!?/br> 楚淵閉上眼睛,過了陣子又睜開,道:“明早太傅大人要來?!?/br> 段白月道:“交給我便是?!?/br> 楚淵低低“嗯”了一聲,便重新睡了過去。 段白月卻是困意全無。 掌心在他背上輕拍,也不知自己腦中究竟有多紛雜。 愛了這么多年,卻也未想過要真的做什么,覺得能替他守住江山便好。并非不想做其它,只是在金蠶線入體之時便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也活不了太久。一旦練了菩提心經(jīng),便是死而不僵半人半鬼,沒有體溫亦沒有心跳,容貌猙獰,連血里都帶著毒,金蠶線雖說會因此斃命,只是人也會毀了大半。 如此自顧不暇,似乎理應(yīng)如師父所說,一走了之才對,可……當(dāng)真是不舍。 哪怕是抽離血rou,也敵不過要離開他。 就自私這一回也好。 段白月眼眶泛紅,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天辰砂,誰都說不準(zhǔn),虧得還有些時間可以慢慢去找。可要當(dāng)真沒有,那便只有去練菩提心經(jīng),練成之后將西南府交給瑤兒,自己來王城尋一處不見天日的角落,日復(fù)一日守著他。 沒人想變成怪物,只是若能一直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也好。 拖了這么久,也該狠下心做個了斷。一直想著金蠶線不會發(fā)作,便能在他身邊多待幾天,可又能再拖多久。這回頂多替他除去藍(lán)姬,除去賽潘安,除去那伙心懷叵測的潮崖中人,余下的事情,便交給他自己去做罷。 段白月在他脖頸落下一個親吻。 守了這么些年,也該放手試試看。 楚淵睡得不算踏實,連睫毛也微微顫抖。 段白月握住他的指尖,湊在嘴邊親了親。打定主意待這回熬過金蠶線之蠱后,便帶人去南洋翡緬國一探究竟。 第二天方才蒙蒙亮,便有鳥兒在窗外婉轉(zhuǎn)鳴叫,楚淵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卻已經(jīng)有溫暖干燥的掌心輕輕覆上雙眼。 “還早?!倍伟自略谒~頭落下一個淺吻,“出門不用上早朝,再睡一陣子?!?/br> 楚淵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翻身虛壓住他。 段白月問:“身子不難受?” 楚淵下巴抵在他胸口,懶洋洋看著他。 段白月手指梳過他的黑發(fā),嘴角揚了揚。 寢宮里頭鴉雀無聲,兩人誰都沒說話。楚淵像是在出神,段白月也便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只是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 過了許久,楚淵才道:“要喝茶。” 段白月將他放回被窩中躺好,自己踩著軟鞋下床。只穿了一條里褲,黑發(fā)隨意束在腦后,愈發(fā)顯得身形高大,后背肌rou線條明利,肩頭還有些許……抓痕。 楚淵別過頭,看墻壁。 “四喜還未奉熱茶上來,先喝點水?!倍伟自路銎鹚吧ぷ訒娣?。” 楚淵啞聲咳嗽,就著他的手喝完兩杯水,方才覺得舒服了些。 段白月問:“再睡一陣子好不好?陶仁德若是來了,打發(fā)走便是?!?/br> 楚淵拍拍他的胸口:“不許對太傅大人不敬?!?/br> “說真的,若哪天我當(dāng)真和陶大人打起來,你幫誰?”段白月和他蹭了蹭鼻尖。 楚淵道:“自然是太傅大人?!?/br> 段白月道:“舍得打我?。俊?/br> 楚淵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嗯?!?/br> 段白月抱著他躺回床上,抱怨:“昨晚可是拼了命在侍寢,為何連一點圣恩都沐浴不到?” 楚淵臉色先是一僵,耳根再是一紅,而后便開始盤算要叫四喜。 幸而這回西南王很是果斷,搶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唇瓣。 舌尖纏繞間,昨夜殘存的情愫被悄然喚醒?;貞浧鹉俏g骨銷魂的滋味,兩人心間都有些悸動,動作便愈發(fā)激烈起來,連被褥都被悉數(shù)丟在地上。 外頭天已經(jīng)光亮,耳鬢廝磨間,彼此的每一個細(xì)微表情都清晰可見。段白月在他的身體上漸次親吻,直到兩人的脖頸都泛上紅意,方才將人重重揉進(jìn)自己懷中。 情到濃時,甚至連痛楚都是愉悅。 殿外,陶仁德正滿臉擔(dān)憂,道:“皇上又病了???” “太傅大人不必?fù)?dān)憂,皇上這回出宮未帶九王爺配的安神藥,所以入睡有些晚,今日又是天亮了才歇下,不算生病。”四喜公公流利道,“大人若是沒有急事,便讓皇上多睡一陣子吧,現(xiàn)在醒了,便又要勞碌一日,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br> “你看你,我就說?!眲⒋缶颊驹谂赃叄勓杂酶觳仓鈸v了一下,滿臉嫌棄,“咱皇上出來是為了躲清閑,你這三不五時就抱著一摞折子來,縱觀朝中上下,也找不出有誰能更遭人嫌?!?/br> “你懂什么,這事極為重要?!碧杖实碌伤谎?。 “那可要老奴前去通傳?”四喜問。 “不用去,不用去?!眲⒋缶歼B連搖頭,“讓皇上好好歇著,城中鬧鬼也不是一兩日了,交給大理寺去查便是,何必回回都要來奏請皇上?!?/br> 陶仁德被他拖成踉踉蹌蹌,又想找皇上,又覺得似乎交給大理寺也無不可,幾番猶豫間,人已經(jīng)被劉大炯生生拽了出去。 四喜公公總算是松了口氣。 “啊……”楚淵仰著脖頸,眼角有些許紅意水光。 段白月環(huán)住他的腰肢,一直等到他平復(fù)下來,方才低頭親了親那微腫的唇瓣,動作小心翼翼,憐惜而又深情。 第五十二章 機緣巧合 我教你如何才能破解焚星局 兩人相擁而眠,直到中午時分還未醒。四喜公公在外頭聽了聽,寢宮里仍舊一點動靜也沒有,便吩咐下去,煮了些溫補的吃食燉著,待皇上起了再送過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頭卻下起了夏日陣雨,一聲驚雷過后,楚淵猛然睜開眼睛,心砰砰跳了好一陣子,方才抬頭看了一眼。 段白月依舊在睡,睫毛有些短,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下巴上有一小塊青淤,淡淡的,外人不仔細(xì)便不會發(fā)現(xiàn),是兩人少時比武留下的傷痕,這么多年一直就未褪。 許久之后,楚淵輕輕握過他的手腕,指尖下脈搏跳動堅定有力,覺察不出有任何異樣。 “這下放心了?”段白月問。 楚淵身子僵了僵。 “都說了,金蠶線不發(fā)作便沒事?!倍伟自驴粗拔乙膊粫屪约撼鍪?。” 楚淵收回手,道:“嗯?!?/br> 段白月試試他的額頭溫度,微微有些燙。 楚淵扭頭躲過,道:“沒事?!比羰歉覀饔t(yī),那朕便休了你,休了你,休了你。 “至少也要吃些東西,不然要餓暈了。”段白月道,“想吃什么,雞湯面好不好?” 楚淵點點頭,身子酸痛,著實不愿意動。靠在床頭看著他出門吩咐四喜,想了想又問:“太傅大人呢?” 段白月坐回床邊,道:“賣了。” 楚淵失笑:“誰會愿意買?!?/br> “你也知道那老頭遭人嫌?!倍伟自绿嫠岛靡聨?,“昨晚該是累狠了,好好養(yǎng)幾天,今日不許見他,明日也不許見他,天大的事情也不許見?!?/br> 楚淵捏捏他的下巴:“先前沒看出來,你還真有幾分禍亂朝綱的本事。” “那是?!倍伟自潞芘浜?,“沒辦法,誰讓皇上喜歡我,自然要恃寵而驕?!?/br> “皇上喜歡你作甚?!背Y靠回床頭,撇嘴,“侍寢也侍完了,回你的冷宮。” 段白月環(huán)住他的腰,湊上去強親了一下:“不走,賴上你了。” 楚淵笑著躲開他,兩人又鬧了一陣子,四喜公公在外頭小心翼翼說膳食已經(jīng)備好,段白月出門端進(jìn)來,雞湯面倒是雞湯面,就是碗著實大,盆一般,兩個人也未必能吃完。 楚淵:“……” 段白月端著碗坐回床邊,道:“虧得是臂力好?!狈駝t誰能端得住。 楚淵也往起靠了靠。 段白月夾了一筷子面,吹涼后喂給他,自己緊接著低頭吃了一大口。 楚淵:“……” 四喜公公在外頭笑呵呵地拍拍肚子,這頭頓飯,自然要在一個碗里吃,將來才能恩愛齊眉,不分不離。 面條口味很淡,段白月卻是難得沒嫌棄,耐著性子陪他吃完了整頓飯,碗里還剩最后一塊rou,楚淵道:“你吃。” 段白月?lián)u頭:“你吃。” 楚淵皺眉,后頭卻又笑:“尋常百姓也沒你我這般落魄?!?/br> “這就錯了,不叫落魄,叫疼你?!倍伟自峦滴橇怂拇浇?,“將來若家中只剩一碗米——” “那便一拍兩散?!背Y敲敲他的鼻梁,“才不要與你一道討飯?!?/br> “誰說討飯了,聽我說完啊?!倍伟自聦㈦urou喂給他,“若只剩一碗米,那我們便端著去大街上訛錢,看誰膀大腰圓綾羅綢緞,就上去撞他一下,我功夫好,至少也能收回來一擔(dān)糧?!?/br> 楚淵與他對視片刻,扯起被子捂住頭,將嫌棄表現(xiàn)得很是明顯。 “你再躺一會,我去那頭看看師父與瑤兒?!倍伟自屡呐乃?,“順便再拿些藥膏過來?!?/br> 楚淵悶悶“嗯”了一聲。 段白月洗漱之后出了寢宮,四喜公公笑容極為夸張,用看正宮娘娘的眼神看他,就差跪拜行大禮。 段白月打算在回去后,定要給他送一車金子。 隔壁小院中,南摩邪與段瑤正在聊天,見到他進(jìn)門,兩人齊刷刷站起來,嘴角幾乎要扯到耳朵。 西南王還是頭回覺得,原來自己周遭的人都如此喜慶。 “如何?”南摩邪眼中寫滿殷殷期盼。 段瑤也緊張地揪住衣角。 畢竟可是在寢宮待到現(xiàn)在啊,即便是情圣,這般花好月圓郎情妾意,也該開竅了不是。 幸好,這回段白月微微揚起嘴角,眼底神采飛揚,宛若狀元郎探親回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