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謝玉嬌還只能吃一點稀粥,稍稍用了幾口就不用了。徐蕙如吃的也不多,倒是和徐氏聊的挺開心的,前幾日徐蕙如見徐氏和謝玉嬌鬧矛盾,還以為徐氏如今只顧著謝朝宗就不疼謝玉嬌了,如今瞧著她們母女倆又冰釋前嫌,反倒覺得自己太多心了,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這次你父親回來,就不要讓他再走了,到時候他要是不肯聽,你只管在他跟前撒嬌,知道嗎?”徐氏如今越發(fā)覺得家里沒個男人不行,所以這次說什么都不肯讓徐禹行再出遠門,便和徐蕙如想著法子要留住徐禹行。 謝玉嬌聽了這話,只坐在一旁笑著道:“母親要留住舅舅也容易,倒不必犧牲表妹這兩缸眼淚呢!” “這話怎么說?”徐氏只忍不住問道。 “這還用我說嗎?讓舅舅早些娶個新舅媽過門,那舅舅自然就舍不得走了,等過上一兩個月,新舅媽若是有了喜,那舅舅就更不會走了?!?/br> 徐氏一聽這話,自然就明白謝玉嬌口中的新舅媽是誰,便扭頭看著徐蕙如道:“你父親眼中只有你,只怕我們說什么都是沒用的,這辦法雖好,卻也只有你能勸得動你父親?!?/br> 徐蕙如還在懊惱前兩日和徐禹行說的話,她對大姑奶奶其實也挺有好感的,況且如今徐禹行還是一個人在外頭住著,徐蕙如終究還是心疼的緊,便點了點頭道:“那我改日跟爹爹說一說?!?/br> 謝玉嬌和徐氏見徐蕙如最終點頭了,兩人也都笑了起來。徐氏見外頭天色不早了,唯恐擾了謝玉嬌休息,便打算起身走了,卻不想外頭鄭婆子只急急忙忙的跑進來,火急火燎道:“太太快去瞧瞧,外頭沈護院和楊公子打了起來!” 徐氏聽說兩人打架,哪里還能有什么主意,倒是謝玉嬌反應(yīng)快些,只問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打起來了?” 鄭婆子原本就是個有頭腦的人,便回道:“原本說是切磋武藝的,可打了好些時候都不見分開,后來兩人都拼命似的,二管家在邊上也喊不開,這才讓我過來報信的?!?/br> 這年輕人打架說起來還真不需要啥理由,一兩句不對盤,或者干脆來一句看不上眼,那都可以成為打架的理由,只是作為主人家,總不能讓他們把謝家當(dāng)站場吧?謝玉嬌只站起來道:“其他的就不說了,先過去瞧瞧到底是個什么光景吧?!?/br> 謝玉嬌這幾日一直在繡樓養(yǎng)病,平常也不過走那么一射地,這會兒徐氏見她著急出門,便心疼道:“你身子還沒好呢,我去吧?!?/br> 丫鬟這時候已經(jīng)拿了大氅給謝玉嬌披上了,謝玉嬌扭頭看了徐氏一眼,只笑道:“母親你過去,難道就勸得住他們了?不過干著急罷了,還是我去看看到底是為了什么起的,怎么說楊公子也是我們家的客人,這樣冒犯總是不好的?!?/br> 謝玉嬌自從知道周天昊明兒要走了,這對他的態(tài)度也變了,倒是不像以前那樣避之不及了,這言語中竟還多了幾分關(guān)懷。徐氏一聽這話,當(dāng)即也就不堅持了,只帶上了小丫鬟婆子,往前院來。 謝家前院一溜煙三間正房跟前,正好是四四方方開闊的地方,平常謝家有個紅白喜事的,也只在塊地上搭一個大棚子,就夠了。 謝玉嬌才領(lǐng)著人從夾道上的小門過來,就看見兩個身影膠著在一起,看樣子仍舊是打的火熱。劉福根瞧見謝玉嬌過來,只急忙迎了過來,開口道:“姑娘快瞧瞧,這好一場打,這會子還沒停下來,這沈護院也真是的,人家楊公子是客人,還當(dāng)真打了起來。” 劉福根兩三天沒瞧見謝玉嬌,只覺得她瞧著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聽了他的話,也沒著急回話,只抬眸朝著兩人過招的地方看了一眼,見兩人雖然各自博命,卻并不是毫無章法的,這里頭大約還有幾分專業(yè)的招式,只是作為門外漢,他們幾個都看不懂而已。 劉福根見謝玉嬌沒發(fā)話,便又忍不住開口,朝著沈石虎和周天昊的方向喊道:“兩位打累了就歇一歇,里頭酒還熱著呢!” 沈石虎瞧見謝玉嬌過來,先是微微一滯,險些就落了下峰,可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沈石虎又調(diào)整了招式,反倒打得更起勁了,似乎是故意想在謝玉嬌跟前掙一下臉面,招式一下子又變得又快又狠。 周天昊從小好武,因為身份的原因,從不曾跟人這樣快意的切戳過,一時訓(xùn)上了個對手,只越發(fā)起勁了起來,一時間就有些忘形了。此時瞧見謝玉嬌都過來了,原本也抱著停手的想法,誰知招式一松懈,對方的進攻就接踵而來,一時也被激起了斗志,全力迎戰(zhàn)。 劉福根請謝玉嬌過來原本是為了勸架的,哪里知道這謝玉嬌一來,兩人更是和打了雞血一樣,越打越厲害了,一時也看不明白是個什么意思。 只見沈石虎一個重拳就要打到周天昊的臉上,那邊周天昊微微側(cè)身,伸手拿住沈石虎的手腕,身子忽然向后一倒,另一只手一掌就要拍在沈石虎的肩頭。 徐氏看著只覺得驚心動魄,胸口嘭嘭直跳,腳底都有些發(fā)軟,急忙拉著謝玉嬌的袖子道:“嬌嬌,快讓他們停下來吧,萬一要是不小心傷了,可就不好了!” 謝玉嬌也看了一會兒了,兩人打到這會兒都難分勝負,大約也是勢力相當(dāng)?shù)?,再打下去,也無非就是看誰先沒了力氣罷了。謝玉嬌往周著看了一眼,一時也沒個東西能引起他們注意的,更別說劉福根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兩人只當(dāng)沒聽見而已。謝玉嬌想了想,從頭上拔出一支發(fā)釵來,往兩人中間扔過去。 誰知道謝玉嬌病中力弱,原本是打算扔到兩人跟前的東西,還沒到一半就開始往下掉。那頭周天昊正好面對著謝玉嬌,瞧見她東西出手,只一個側(cè)身避過了沈石虎,一腳勾起了那東西,伸手接住了,低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一支和田玉做的發(fā)釵。 和田玉質(zhì)地溫潤,入手沉甸甸的,這上頭還帶著少女發(fā)絲上的馨香,周天昊拿在手中,不由覺得有些燙手,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楊公子果然好功夫,只是既然是切磋武藝,那就點到為止吧,我看你們兩人實力相當(dāng),再打下去也不過兩敗俱傷而已,到不如停下來,再讓二管家陪兩位喝一杯?!敝x玉嬌軟軟的開口,雖不像往日那般氣勢逼人,可這綿軟之中,卻帶著幾分讓人難以違抗的柔韌。 一旁的沈石虎早已經(jīng)收了勢,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聽謝玉嬌這么說,便雙手抱拳,向周天昊致歉道:“楊公子承讓了?!?/br> 沈石虎來謝家一年,謝玉嬌對他已經(jīng)多有了解,他平常看著老實,可骨子里卻是一個硬氣的漢子,若不是讓他心服口服的人,他便是連這致歉,都似乎少了幾分誠意。謝玉嬌嘴角不由勾了勾,難道這沈石虎知道自己對周天昊有所防范,所以也跟著不喜歡起來了? 只是如今人家明天就要走了,倒是不用在刻意回避了。 周天昊也跟著拱了拱手,說了一句承讓,可那口氣中,分明也沒有半點服軟的樣子,這兩人瞧著倒像是還沒打過癮一樣。 謝玉嬌心道:你們要打,出了這個門,隨便打都成,可如今在謝家,好歹也首些謝家的規(guī)矩。 周天昊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謝玉嬌,又瞧了一眼對謝玉嬌唯命是從,卻對自己透著幾分不服的沈石虎,到底有些明白了,只轉(zhuǎn)身對還站在一旁的劉福根道:“二管家不介意的話,我們接著喝?!?/br> 謝玉嬌就眼看著周天昊掌心一收,將自己頭上的和田玉發(fā)釵給收入了袖中,這是要據(jù)為己有的架勢?謝玉嬌對周天昊一點點改觀的好感頓時也消失不見了,只開口道:“楊公子,我的發(fā)釵……” 謝玉嬌的話沒說完,周天昊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來,這時候劉福根正引這周天昊往正廳里去,正好在謝玉嬌跟前經(jīng)過。只見周天昊腳步頓了頓,身子微微一側(cè),謝玉嬌只覺得有一樣?xùn)|西在自己的頭上一閃而過,就瞧見周天昊兩手空空的額站在自己的跟前,笑道:“發(fā)釵已經(jīng)還壁歸趙了,謝姑娘下次若是要勸架,只管開口說一聲,這樣好質(zhì)地的玉釵,要是摔壞了,可就可惜了。” 站在一旁的徐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天昊就一轉(zhuǎn)身,早已經(jīng)和劉福根進了廳中。謝玉嬌頓時臉頰就漲得通紅的,而跟在后頭的沈石虎看見這一幕,骨節(jié)只握得咯吱咯吱做響。 謝玉嬌稍稍平靜了一下,見一眾人都驚的不敢吭聲,只開口道:“方才你們什么都沒有看見,聽明白了沒有?” 丫鬟婆子們聞言,只急忙福身道:“奴婢們什么都沒瞧見?!?/br> 徐氏跟在謝玉嬌身后往繡樓去,徐氏雖然覺得周天昊行為有些孟浪,可他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做出這等的舉動,難道不是給她們一個暗示嗎?徐氏到底有些想不明白,瞧見謝玉嬌這臉色由紅變黑了,也不敢開口說什么,只勸慰道:“嬌嬌快別生氣了,沒想到這京城來的小爺,居然也這等做派,虧我之前還當(dāng)他是好人,如今可知道是看錯了?!?/br> 謝玉嬌哪里知道徐氏心下還有幾分高興,聽她這樣安慰自己,便隨口道:“幸好他明天就走了,他要是再敢多待一天,看我不給點他顏色看看?!?/br> 徐氏瞧謝玉嬌這話說的咬牙切齒的,連病氣都減了幾分,只急忙道:“嬌嬌別氣了,他明兒就走了,這一走天南地北的,以后想再見就難了。” 徐氏只是隨口而說,可說出口之后卻到底也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外頭打仗,日子過得不得安生,以后能不能再見了,可還真的說不清呢。千里迢迢的找了過來,這樣巧合的緣分,難道就真的說斷就斷了。 謝玉嬌原本也覺得沒什么,可瞧著徐氏的眼眶紅了,到底有幾分不忍心,只開口道:“母親若是覺得虧欠了楊公子,明兒我備一些禮送給他?!?/br> 徐氏只嘆息道:“他是晉陽侯家的少爺,還能缺我們這樣人家的幾份禮嗎?他能千里迢迢為了一面鏡子找來,就說明他不是一個壞人,嬌嬌你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不是待客之道?!?/br> 平常徐氏若是說什么,謝玉嬌總能想出一些話來反駁,唯獨這幾句,聽來確實很有道理,謝玉嬌只覺得心口憋屈的很,這明明自個兒被調(diào)戲了,怎么反倒還是自己的不是了? ☆、第0082章 吃過了好菜,品過了好酒,可周天昊一時卻還是無法入眠。周天昊兩手交叉墊在腦后,想起方才謝玉嬌漲紅了臉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那原本帶著病氣蒼白的臉頰在一瞬之間就漲得通紅,仿佛輕輕一戳,就要滴出血來。若不是周圍站著婆子丫鬟和她娘,謝玉嬌方才那種樣子,最適宜抱在懷中,狠狠的欺負一番。 周天昊想到這里,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心中難免多了幾分躁動。 外頭的夜色越發(fā)深了,一想到明日一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周天昊心里還覺得有些不舍。也不知道他躲出來這些時日,京城那幾位大家閨秀出閣了沒有。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周天昊始終無法適應(yīng),這些古代大家閨秀像雕像一樣的活著,在她們的臉上,似乎永遠都不會有靈動這個神色。要是讓他跟這樣的雕像生活一輩子,那也許結(jié)局只有一個,就是兩座雕像。 第二天一早,劉二管家備好了馬車嗎,在門口等著周天昊出來。這時候謝玉嬌才剛剛起身,喜鵲正端著熱水幫她洗漱,謝玉嬌打開妝奩,入目就瞧見最上頭放著的那個發(fā)釵。 喜鵲幫她梳好了頭,拿著鏡子照了照后面的頭發(fā),只開口道:“前兩日劉二管家把新打的鏡子給送回來了,果真跟原來那一塊一模一樣,如今倒是有兩面鏡子了?!?/br> 謝玉嬌聽了這話,便想起周天昊帶回來的那面鏡子,只從抽屜中拿了出來,反過來瞧了一眼那背后的箭痕,忽然覺得心口涌上了一絲悲涼。這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的,將來周天昊會落得一個什么結(jié)果,誰也不知道,這鏡子好歹救過他一命,對于他來說,也算是個吉利的物件,倒不如送了他拉到。 謝玉嬌只將那鏡子往喜鵲的手中一塞,吩咐道:“把這個東西送給楊公子吧?!?/br> 喜鵲一時不解,只是見謝玉嬌這樣吩咐,便點頭應(yīng)了,只又找了一個匣子放起來,往前院送去。 周天昊這時候正要離去,聽見有人喊他,回身見是謝玉嬌身邊的丫鬟,便笑著轉(zhuǎn)身道:“喜鵲姑娘有何吩咐?!?/br> 喜鵲走上前來,將手里的匣子遞給周天昊道:“楊公子,這是我們姑娘讓奴婢帶給你的。” 周天昊眸光一閃,只開口道問道:“她還有什么話要你帶給我嗎?” 喜鵲只搖頭道:“姑娘并沒有帶什么話給公子,公子一路小心?!?/br> 周天昊頓時覺得心情有些失落,正欲轉(zhuǎn)身離去,里頭徐氏和張mama都送了出來。 徐氏見一旁的云松備著包袱,門口的馬車也都準備妥當(dāng),知道周天昊今兒必定是要走的,一時只覺得有幾分不舍,只開口道:“楊公子日后要是路過金陵,記得要來謝家宅玩兩日才好。” “謝夫人放心,我若是人在金陵,必定還是要來叨饒幾日的,謝家廚子的手藝,也足夠我念想的。” 徐氏知道他是說客套話,到底還是難過,臉上只笑著道:“偏生這幾日嬌嬌身子不好,不然的話,讓她陪著你去南山湖和弘覺寺轉(zhuǎn)轉(zhuǎn),這兩處都是我們江寧縣內(nèi)有名的地方?!?/br> 周天昊心里雖然覺得以謝玉嬌的性子,讓她乖乖的陪自己玩基本上是免談了,可也不能這樣不給徐氏面子,只笑著道:“等下次來,還有的是機會?!?/br> 徐氏知道這話不過就是敷衍,可到底沒有辦法,只能哀聲嘆氣的放他離去。 晚上,徐氏照舊陪著謝玉嬌和徐蕙如在繡樓用膳。徐氏一有點心事,就全擺在臉上,謝玉嬌瞧著她那樣子,就知道她還是覺得對周天昊過意不去,心里頭正自責(zé)呢! 謝玉嬌自己不好開口,便悄悄給徐蕙如使了一個眼色,徐蕙如便開口勸慰道:“姑母,我聽爹爹說,他曾經(jīng)在京城和晉陽侯府的侯爺有過一面之緣,如今楊公子又救了姑母,改日等爹爹去京城的時候,讓他備一份厚禮,送到晉陽侯府,這樣姑母也好安心了?!?/br> 徐氏心里哪里是郁悶這些,她是郁悶謝玉嬌怎么就在這方面半點都沒心思,居然就這樣眼看著人走了??尚焓弦裁靼祝@種事情姑娘家本就該矜持,謝玉嬌這樣做,也是她以前教的好罷了。只是徐氏到底不明白,這周天昊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怎么前腳才調(diào)戲完姑娘,后腳果真就拍拍屁股走了,這……這真是把她給愁死了。 謝玉嬌見徐氏依舊是愁眉苦臉的,也沒有了辦法,幸好這時候張mama過來,說是朝宗吃了奶,正想著要母親抱抱,這會兒有點鬧覺,所以請了徐氏過去。 徐氏被這事情一打岔,這心里的郁結(jié)也就好了幾分,只跟著張mama回前院去了。 徐蕙如卻是一個心思敏感的姑娘,見徐氏這幅模樣,又想起前些天老姨奶奶一行人在徐氏那邊說起謝玉嬌婚事的事情,頓時就恍然大悟了起來,只湊到謝玉嬌的耳邊,小聲道:“表姐,姑母不會是看上了這楊公子,想讓他在謝家當(dāng)上門女婿吧?” 謝玉嬌這會兒正喝飯后茶呢,冷不丁被徐蕙如這么來一句,只驚得噴了一地的茶水,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的笑道:“你怎么想到這里去了,怎么可能呢?” 謝玉嬌放下茶盞,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母親就算再糊涂,也不會糊涂到這份上,我們謝家說起來在江寧算是首富,可在外頭那些達官貴人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土財主罷了,誰會把我們放在心上?我之所以一直不肯答應(yīng)招上門女婿,一來是因為父親的孝期沒有過,二來……”謝玉嬌頓了頓,只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那時候之所以這樣說,無非就是想堵上悠悠之口罷了,謝家又不缺銀子,等朝宗長大一些,娶上一門媳婦,到時候我就可以想怎樣就怎樣,豈不痛快?何必非要嫁人呢?” 徐蕙如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聽了謝玉嬌這話,只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睜著大眼睛驚恐的看了謝玉嬌半日,才忍不住開口道:“表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看我像是在說假話嗎?”謝玉嬌只扭頭看著徐蕙如,繼續(xù)道:“若是沒有朝宗,興許我會為了謝家的子嗣勉強招個上門女婿,可如今既然有了朝宗,這一道枷鎖也就解除了,我為什么不能為了自己更好的活著呢?你前兩日還為我不平,如今怎么反倒不支持我了?” 徐蕙如聞言,臉頰漲的紅紅的,只小聲道:“可是,表姐若是這樣做,姑母肯定會傷心的,哪家做長輩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也能兒女成群呢?” 謝玉嬌當(dāng)然知道徐氏會傷心,只是到了那個時候,謝家或許再也沒有讓她能留下的理由了,到時候若是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來處,想必徐氏也會看在她這些年盡心盡力的份上,放她離開的吧。 “到時候再說倒時候的話,我這樣想,也只是抱著一個寧缺毋濫的念頭,若是為了這事情,像大姑奶奶那樣葬送了半輩子的幸福,那還不如不成婚的好呢!” 徐蕙如一想起大姑奶奶來,倒也是心有警戒,只忽然又覺得謝玉嬌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一時反倒迷糊了起來,只捂著耳朵搖頭道:“我不聽我不聽,表姐你竟說這些歪理!” 謝玉嬌見徐蕙如這樣,只笑著道:“怎么?你也開始覺得我這些‘歪理’有些道理了?” 馬車在通往縣衙的山道上一路前行,周天昊只低頭不語,眼神一直落在那匣子里放著的菱花鏡上,劉福根是個閑不住的,瞧著周天昊的臉色一路上似乎不太好,只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楊公子這次去康大人府上,打算再逗留幾日?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著小的的,盡管開口。” 等了半晌,劉福根也沒有聽見周天昊搭話,忽然間只聽那匣子磕嗒一聲闔上了蓋子,周天昊抬起頭,對劉福根道:“你們家姑娘還沒婚配吧?你替我回去給她傳個話,若是這次我還能活著從戰(zhàn)場上回來,我娶她?!?/br> 劉福根一開始只聽到前一句,正想回話呢,誰知道周天昊連珠炮似的說出了后面那一席話,嚇得劉福根只結(jié)巴道:“楊……楊……公子,這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楊公子不如請個媒人過來,先去向我家姑娘提……” 這劉福根一個“親”自還沒說出口,只聽周天昊道:“少羅嗦,萬一我死了呢?你只告訴她一聲,讓她知道就是。” 周天昊說完,只挽起了簾子看了一眼,見江寧縣衙就在不遠處,只喊了馬車停下來,從馬車里跳下去,揚長而去。 接下去的時日,謝玉嬌雖然還在養(yǎng)病,卻沒能像以前那樣閑著,時不時還要去書房里頭,跟徐禹行等人商量事情。原來前幾□□廷頒布了文書,要在江南一帶招兩萬的新兵,雖然江寧縣的名額是一千人,可這對于壯勞力都要用來下地的江南魚米之鄉(xiāng),這一千個壯漢,卻也是不少的數(shù)目了。 康廣壽更是顧不得身上的重孝,開始一處處的奔波,北邊的戰(zhàn)火越演越烈,到像是就要燒過來一樣。徐禹行收了岳家的來信,只說一個月前和韃子兩戰(zhàn)都輸了,一直在前線領(lǐng)戰(zhàn)的恭王也身負重傷,不得不回京養(yǎng)傷。如今京城里頭,已經(jīng)生出了主戰(zhàn)和主和兩個派系,明面上看著似乎仍舊風(fēng)平浪靜的京城,實際上早已經(jīng)波濤暗涌了。 徐禹行只開口道:“這兩個月,城里的房產(chǎn)價格有提升了一層,原先屯的那幾處宅子,也都有人來看了,嬌嬌,你說是賣了好呢?還是繼續(xù)留著?” 謝玉嬌聽見徐禹行說到戰(zhàn)事,周天昊的樣子不覺就在腦中一閃而過,徐禹行嫌少見謝玉嬌分神,只又問了一句,謝玉嬌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只開口道:“再留一陣子吧,若真的北方守不住了,這城里的房子還有的漲,到時候就不止賺一層了?!?/br> 謝玉嬌原本對賺銀子是很感興趣的,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回卻沒有了往日那樣的激情。眾人見謝玉嬌這意興闌珊的樣子,也都不開口說話,謝玉嬌只頓了頓,這才澀笑道:“也不一定守不住,這不是又招募新兵了嗎,沒準還是能守住的?!?/br> 徐禹行見謝玉嬌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的,只當(dāng)她是累了,便開口道:“嬌嬌要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些事情明日議論也不遲。” 謝玉嬌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些反常,只開口道:“舅舅別擔(dān)心,我不累,你們繼續(xù)說吧?!?/br> 徐禹行見謝玉嬌這么說,這才給劉福根使了個眼色,讓他開口道:“大小姐,康大人說,我們謝家是江寧縣的大戶,所以這一千人的新兵中間,得有六七百都是我們家的佃戶。且朝廷給了新兵的優(yōu)惠政策,是一人參軍,全家免稅,可那些人都是我們家佃戶,家里壓根沒有土地,平日里租子也是交給我們,也就沒有了免稅這一說,這樣一來,壓根就沒有人愿意去當(dāng)兵的,這文書發(fā)下來五天了,到如今連問的人都沒有一個,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雖然劉福根說的算不上很清楚,可謝玉嬌倒是聽明白了,只揉了揉太陽xue,嬉笑道:“只可惜我們謝家除了朝宗之外就沒有男丁了,不然也起參個軍,全家免稅,那咱謝家豈不是不用給朝廷交稅了?” 也難為謝玉嬌這時候還有心思玩笑,徐禹行只笑著道:“倒還真是這個道理,只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只怕就算有十個兒子,也是舍不得一個去戰(zhàn)場的。” 這玩笑過了,該解決的事情還是得解決的,謝玉嬌只擰眉想了想,問道:“咱們家現(xiàn)在總共有多少家佃戶,這十六以上三十以下的年輕漢子,又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家中有兄弟的?你都查過了沒有?” 劉福根只點頭道:“這些一早就查過了,謝家總共有一千六百多戶佃農(nóng),十六以上的有三千六百多人。其中有一千兩百人家中都有兄弟,也就是說,這一千兩百多號人中,得要一半人都上前線去,就算每家只有一人,那也要六百多戶人家……”劉福根說到這里,又往陶來喜那邊遞眼色,這田租銀子都是陶來喜管的,六百多戶人家要是不交租子,還不知道又要損失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