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改國號“奉”，別國稱奉國，帝王為奉皇。

    “奉”之一字，乃聽命之意，一時各種揣測四起，卻不能斷定。只是那傳聞的龍額寶藏實在誘人，但奉皇乃九州有名的戰(zhàn)神，實在令人忌憚，而且皇后引得百鳥朝拜，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是以，湘、燕、陳、魏四國都忌憚不敢行動。

    大齊已經(jīng)成為歷史，現(xiàn)在是奉朝，百姓本是忐忑，但帝后登位當(dāng)日一同下發(fā)了旨意：大赦天下，施米糧、施布衣，讓缺衣少糧者有吃穿，讓鰥寡孤獨有所依，更開金庫放銀錢，分到每戶手中至少也有數(shù)兩白銀。一時間，普天同慶、百姓對新皇新后的愛戴之聲街頭巷尾可聞。

    往日繁榮昌盛的高府，而今卻彌漫著一種令人壓抑的陰沉、頹靡氣息。

    高雪嫣在屋里砸了數(shù)只瓷瓶，碎片濺的滿地都是。丫鬟、奴才有來阻攔而不小心受傷的，滴了血跡在其中，看著越發(fā)的混亂。

    “都給我滾出去！”

    高雪嫣怒聲把奴才趕出房門，宋氏才到院子里就聽見里頭的聲音，又是嘆氣又是焦心，趕緊進去瞧。

    高雪嫣見是母親來，才收斂了些。

    宋氏安慰：“雪嫣，要是進不了宮就算了，咱們奉國上下多得是好男兒，并不一定要進宮啊?！?/br>
    高雪嫣面露癲狂?！安?！我便是要進宮！我就不信我爭不過莫明珠！”說罷她看宋氏滿含擔(dān)憂。

    自從國公府的頂梁柱高展鴻在朝堂被皇后莫明珠修理，禁足府內(nèi)一月不得出，國公府上下都彌漫著一股頹廢之氣。加之香料生意虧了國公府一半兒的銀子，其它生意也逐漸被突然涌起的商場新秀擊退，高家在官在商都面臨著敗落，府里上下，除了高雪嫣，其它的都已經(jīng)沒了斗志。

    “娘，你忘了駿鋒的仇了嗎？我也是前幾日才得知的，駿鋒之所以癱瘓在床，就是因為莫明珠！去年，那瘟毒之癥的爆發(fā)跟莫明珠有莫大的關(guān)系！根本就是她害了駿鋒。”高雪嫣是從師父鬼香師和師弟非羽那兒得知的。

    宋氏吃驚，漸漸臉上醞釀起深沉的怒恨?！澳恪阏f的當(dāng)真？”

    宋氏就生了一個兒子，高駿鋒。

    ……

    且不論高國公府這一群居心叵測之人，皇宮里，帝后登基已經(jīng)大半個月了，一切比之之前有條理了不少。

    莫明珠肚子越發(fā)明顯了，御醫(yī)來診斷了說，估摸著龍子就是這幾日功夫就會出生。這消息，可把蕭煜辰激動壞了。他聽見消息的時候正在早朝，來不及換下朝服，直接奔來了鳳翔宮看莫明珠。

    此時莫明珠正在貴妃榻上小憩醒來，云桃端著碗安胎藥喂她。藥苦，她一邊喝一邊皺眉，痛苦得很。

    蕭煜辰進門來，就看見心愛的女人斜倚在榻上，嫌藥苦不喝了，眉毛都擰成了一團。在朝堂上那般修理高展鴻，她都不皺下眉頭，現(xiàn)在就因為一碗藥，卻小臉兒都擰巴了。

    “朕來。”

    莫明珠剛決定打死不喝了，那方蕭煜辰就來接下藥碗，說必須喝，真讓人頭疼啊。

    “夠了、夠了，不喝了……”

    “最后一口了，堅持?！?/br>
    “你剛剛就這么說……”

    莫明珠堅決推開。

    “剛剛是假，這回是真了?！笔掛铣轿沟靡煌胍娏说撞攀?。

    莫明珠喝得直打了個嗝?？此龐珊┑臉幼?，蕭煜辰笑了笑。吃過午膳，蕭煜辰陪著莫明珠在御花園走了走。

    莫明珠忽然想起件事，問起他：“朝中的大臣應(yīng)該逼你納妃了吧？”

    蕭煜辰不想莫明珠竟這也料到?！笆怯腥颂?，不過，不敢正面提。上回皇后娘娘在正殿上的‘風(fēng)采’他們可是謹(jǐn)記在心呢。”

    清風(fēng)帶來幾分雪花的清冽氣息。冬天的御花園銀裝素裹。蕭煜辰提議說道梅花林去走走，正好那邊有暖爐，莫明珠不能受凍。

    這片梅花林是從前就有的，當(dāng)時他們還在傾城宮，他裝瘋賣傻，她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兩人說起過往，不由笑起來。

    “年關(guān)快到了，今年年宴從簡吧，別cao辦了?！笔掛铣矫嗣男「?，“別累著你?！?/br>
    莫明珠點頭。“后宮也沒什么人，cao辦不起來?！?/br>
    是以，年宴只請了莫府的親人，和秦家三人進宮，莫正則畏畏縮縮跟在莫鼎元后頭，很怕莫明珠報復(fù)他。莫明珠卻也懶得理他。再討厭他，他也是莫鼎元的親骨rou，可莫雪蘭是不一樣的。

    莫醒初倒是突然成熟了很多，開年他該滿十五了，穿著也成熟了。莫明珠忽然覺得這個弟弟跟成年人差不多了。

    見莫明珠看，莫醒初笑著與她搭話聊天，倒不像從前那么腆著臉撒嬌。

    聽了絲竹，看了歌舞，酒宴之后，莫明珠命人送莫府人和秦家人出宮回府。

    臨別，莫明珠給莫醒初整理了衣裳，扣緊披風(fēng)帶子。

    “在書院書得怎么樣了？”莫明珠問。

    莫醒初笑著露出白牙?！盎亻L姐的話，老師說讀得不錯。不過，以后醒初想從武，像陛下一樣大殺四方。我不想當(dāng)書生。”“我要保護長姐，還有陛下?！?/br>
    莫鼎元紅光滿面上來說：“上回皇后送他的那只既可寫字又能當(dāng)兵器的狼毫大毛筆，他愛不釋手，就迷上功夫了?！?/br>
    莫明珠倒是有些擔(dān)憂：“那你可要想清楚，莫到時候文學(xué)荒廢了，武功又沒跟上，就得不償失了。”

    莫醒初笑著說知道了。

    莫正則走在后頭，忐忐忑忑，悄悄看莫明珠，對上她視線又趕緊移開，莫明珠叫住他。

    粗略說了幾句面子話，莫明珠便挑明了說了。

    “你從前那般狀況就不該跟隨太子，以你的個性和為人，不適合為官，還是好好經(jīng)商吧。改明賜你間鋪子，好好踏實過日子。”

    莫正則面上恭敬地說“謝皇后娘娘”，莫明珠也看出他并沒看出她苦心，不是真心感激，不過也就罷了。

    左右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感激，只是為莫鼎元解決個麻煩罷了?？倸w是姓莫的。

    莫正則上了馬車之后，滿臉嫉恨。

    憑什么莫醒初就能從武為官，他就不行。幾間鋪子？他可是莫家長子，就幾間鋪子打發(fā)了？

    莫正則越想越不甘心，剛出宮門不久，忽然馬車邊兒有人遞來了個檀香木裝寶玉的盒子給她。

    莫鼎元現(xiàn)在十分冷落他，所以他獨坐一輛馬車，前頭的莫鼎元、莫醒初父子并不知道。

    來人是個小廝，是高府的人。

    “這是咱們雪嫣大小姐送給莫大少爺?shù)倪^年隨手禮，大小姐說，少爺定然在莫府過得不好，所以還另外包了些東西。”

    小廝又遞上一包銀子，莫正則一掂，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竟然有五百兩之多！當(dāng)即欣喜若狂。他現(xiàn)在在莫家的處境大不如前，又沒收入來源，比起從前的大手大腳簡直過得拮據(jù)。

    小廝又說：“大小姐說，莫大少爺不要客氣，要是有什么不便回高府來求助就是了，高家永遠(yuǎn)是您的親人?！?/br>
    莫正則幾乎熱淚盈眶，“還是雪嫣大表姐待我好，代我謝過大表姐?！?/br>
    說完，她又覺得似乎缺少誠意，就說：“還是待初八，我親自登門道謝?！?/br>
    ☆、第150章 危機與進攻

    新年的爆竹在新朝的氣象里仿佛寓意更加不同。

    街頭巷尾的百姓竊竊私語地談?wù)撝乱荒甑挠媱?、期盼、喜怒哀樂，且看新的皇帝會治理出個什么天下來，又說奢靡的舊皇族窩在東北的一隅，笑談這寒冬臘月恐怕不好過云云。

    又有猜測是不是酒皇族早已經(jīng)病死在了大雪里，尤其是那傷重體弱的三皇子，要說，當(dāng)年皇后可是他的未婚妻……

    只怪舊朝的皇族太奢靡而不體恤百姓，新皇登基便將天下照顧得極好，現(xiàn)在竟無人緬懷過去。

    便是在這樣的爆竹聲和議論里，莫正則借著上街去買書的借口，殷勤地去了高府，感激高雪嫣的關(guān)心。

    莫正則進門時本還擔(dān)心自己被趕出來，自從高氏之事爆發(fā)后，高家的人是對他們母子母女都不認(rèn)了。可沒想到，高國公竟親自派人，將他迎了進去，在垂花廳好吃好喝招待著，大舅高馳和舅母宋氏更是立刻就出來見他，噓寒問暖，令莫正則好生感動。

    聊了許久，他四看卻不見高雪嫣?！按缶?，大舅母，怎么不見大表姐？她不在家么，我這是特意過來看她的呢?！?/br>
    高馳、宋氏夫婦倆對看了一眼，都沉沉地嘆了口氣。宋氏猶豫之后才說：“我本不想說的，怕傷了你們莫府兄妹的和氣，但……”

    莫正則追問，一番虛以委蛇，夫婦倆直奔主題?！笆且驗槟隳腔屎髆eimei，把我們雪嫣害了，現(xiàn)在重病在床上都下不了地?！?/br>
    “多久了？”莫正則吃驚。

    “從登基大典之前那事就開始了，月余了?！彼问嫌终f，“嫣兒在床上都還惦記著，叮囑我一定要給你送些銀兩，現(xiàn)在你那meimei做了皇后，定然不會讓你好過的。從前她還是王妃時就那般陷害你?！薄叭羰撬チ?，一定要我們照顧好你?！?/br>
    夫婦倆說得情真意切，莫正則本就對莫明珠滿懷嫉恨，現(xiàn)在聽唯一給自己過年禮和銀子的表姐，也要死在莫明珠手里了，氣憤得不得了。

    當(dāng)即去高雪嫣閨房外隔著門扇問候了幾句，聽見里頭聲音孱弱，像是病得不輕，莫正則氣憤的罵起了莫明珠，宋氏拉了他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莫正則先是搖頭，而后宋氏又說了幾句，他便遲疑了，點了頭……

    **

    莫明珠遠(yuǎn)在皇宮里，還并不知道高國公府的貓膩。今晨去梅花園子看了一陣梅花，便覺得肚子開始痛了。

    助產(chǎn)的女醫(yī)早已在鳳翔宮住下，生產(chǎn)所需的東西也早就備齊了。蕭煜辰此時正在御書房與莫鼎元商討開除鞏固邊防，以及與西魏的戰(zhàn)事。正說道西魏蠢蠢欲動，已組建一只秘密的先鋒隊來奉朝搜尋寶藏時，大太監(jiān)李秀峰就急急地來稟告，說鳳翔宮的宮女晴燕來求見。

    “陛下，娘娘、娘娘快生產(chǎn)了……”

    晴燕話還沒說完，蕭煜辰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滿面都是緊張，到鳳翔宮就要沖進去，被侯在外頭的嬤嬤跪著擋住。

    莫明珠的痛叫聲一聲高過一聲，聽得他心都揪起來了。

    “狗奴才！沒聽見皇后在痛嗎，怎么搞的！你們倒是又不會醫(yī)了？！”

    把外頭那幾個備用的女醫(yī)都嚇得忙不迭跪地?！氨菹孪⑴?，陛下息怒，自古女子生產(chǎn)都是這樣的?！薄皼]有不受痛苦就生下來的啊……”“陛下稍安勿躁……”

    蕭煜辰也聽說過，可是聽著心愛女人嚶嚶痛吟聲，心里就像一把刀在割一樣，還怎么稍安勿躁！

    莫明珠在里頭生產(chǎn)，蕭煜辰在外頭的廡廊急得轉(zhuǎn)圈。

    屋里頭，莫明珠心里已經(jīng)暗暗罵了一遍娘！這感覺簡直是痛經(jīng)的十級?！鞍　?！”如果生出來是個兒子，等他長大了定要打他屁股蹲兒！

    “啊……”

    終于，在夜幕的時候，一聲孩子的啼哭從門縫里傳出來。

    蕭煜辰在門外，亦是滿身的冷汗水，竟如同打了一場仗一樣驚心動魄，心有余悸。

    “讓我看看孩子?！笔掛铣奖н^孩子來，粉嫩嫩的一團，煞是可愛。他看了一眼，待里頭把血跡收拾干凈了，他才得已進去。莫明珠正昏昏的，虛弱的躺在床上?！昂⒆印绾瘟?？”

    蕭煜辰撫摸著她臉頰，撥開她汗水沾濕的頭發(fā)，大老爺們兒頭一次紅了眼睛。

    “孩子很好，小鼻子小眼睛靈動得很?！薄笆莻€男孩兒……”

    “我看看……”

    莫明珠抱過孩子，果然小鼻子小眼睛，長得很靈動。和蕭煜辰倒是很相似。

    “名字起好了么，陛下？”

    蕭煜辰說，“我起了小名兒，就叫他檀兒，如何？你擅長制香，檀字正好。大名我一會兒就召集翰林院的學(xué)士來商量?！?/br>
    莫明珠忍俊不禁，“起個名字倒是興師動眾，要一整個翰林院來折騰了?！?/br>
    “不折騰。再說，那些老匹夫不折騰折騰，閑著也沒事干?！笔掛铣矫哪?，力道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