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蕭煜辰不理。 “不對,看你烤rou的手法這么優(yōu)雅,應(yīng)當(dāng)不是獵戶……” “……” “韓大哥,你是樵夫?qū)Σ粚Γ刻聿駸鸬墓Ψ蛞埠苁炀?!”莫明珠遠(yuǎn)看越覺得這男人,真的好神秘。 蕭煜辰烤著野雞,聞言冷瞟了一眼莫明珠。 “韓大哥,你告訴我嘛,你到底是誰?”莫明珠軟磨硬泡。 “……如果我說我是殺手,你會信嗎?!?/br> 莫明珠一怔。 蕭煜辰瞧著她聽見“殺手”二字不經(jīng)意閃現(xiàn)的怔忪和忌憚,心底冷了冷。 莫明珠回過神來,不過,不再如剛才那么輕松地玩笑,正經(jīng)了許多。笑了笑?!靶?,你武功如此了得,而且……受了傷,如看來,殺手這個身份倒是合理?!?/br> 蕭煜辰目光落在夜色中跳躍燃燒的火焰上,神色略有深沉。事實上,他比殺手更加可怕! 殺手殺的是一個人,而他,殺的是千軍萬馬! 若有地獄,他想,他蕭煜辰死后一定是下地獄,最初上戰(zhàn)場那幾年,他無時無刻不這么想著。那些年少的日子,仿佛每一天都在生死邊緣游走。不過,恐怕地獄沒有那戰(zhàn)場可怕。別的士兵還有家鄉(xiāng)家人可想念,而他,回望長安,除了母親那把差點扎在他心臟上的尖刀,什么都沒有。但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對而今的他來說,沒有什么能夠讓他害怕。 生死,早已經(jīng)看淡。 莫明珠悄悄打量蕭煜辰,只見這個漂亮的男人眸子格外的沉寂,火光跳躍在他臉上,卻熔化不了他眼睛里的冰霜,冷酷。 不多會兒,rou烤好了,夜風(fēng)帶香味陣陣送進(jìn)莫明珠的鼻子。 “好香!韓大哥,你這個技術(shù)要是去開個酒樓肯定不錯!真的,我可以幫你找個店鋪,以后不用再餐風(fēng)露宿了。”莫明珠真誠道。 “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餐風(fēng)露宿’了?”蕭煜辰忽覺有些好笑。這個女子,想象力仿佛總是很豐富。 “……”從你撿的衣服。莫明珠心里暗說,但嘴閉著,笑了笑。 “來,你也吃?!?/br> 莫明珠遞rou。 蕭煜辰卻不接,而是到一旁挑了一處極干凈、平整的地方,坐著閉目調(diào)息。 “……韓大哥,你,真不吃?真的很香?!?/br> 蕭煜辰淡聲道,“我不吃這種粗糙的食物?!北M管從前戰(zhàn)場上面臨困境的時候,連雪水草根都能吃,但,一般情況下,他不喜歡吃這些。 “……”粗糙…… 莫明珠覺得,她之前獵戶、樵夫、大俠之類的猜測都猜錯了,看韓沉這個愛干凈、挑剔講究的生活習(xí)慣,以及孤傲的個性,定然是個什么貴族出來的。 可,既然是貴族,干嘛撿她扔掉的衣裳穿…… 吃罷,莫明珠飽得很,困意連連。一看,她那片兒葉子“床”離蕭煜辰的有一丈的距離,他也安忽略了自己那片葉子床,過來挨著蕭煜辰。 蕭煜辰閉目調(diào)息,感受到她過來,心里有些抵觸,但睜眼便見,這女子蜷縮在他腿邊,安安靜靜、乖乖順順地睡著,就像只……困意連連的、毛茸茸的小倉鼠。心里,忽然有些柔軟的感覺。便沒有推開她,可是,她仿佛越來越過分,睡著睡著,直接與他挨在了一起…… 蕭煜辰覺得有些忍耐了,冷沉了臉…… 夜里涼,莫明珠迷蒙中自發(fā)往溫暖柔軟的地方靠,這,真不怪她! 莫明珠正睡著,忽然覺得眼前仿佛有亮亮的東西飛過,睜眼一看,驚了驚。像是流螢,卻又不是流螢,是淡藍(lán)色光的光點,象水流一樣,在隨著風(fēng),在空中流動。 “是浮月香的花瓣?!?/br> 蕭煜辰道。 “你還沒睡?” “嗯……” 莫明珠攤開掌心接住一粒藍(lán)色光芒,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細(xì)小的花瓣,形狀像發(fā)光的柳絮。浮月香,她好像聽外祖母說過,浮月香,是一種市面上千金難買的香料。外祖母只有一小包,視為鎮(zhèn)店珍寶。凡是加入浮月香的香料,香味會更加自然、持久,而且沁人心扉。 “風(fēng)中都這么多,定然附近有更多!”莫明珠忙做了個簡易的火把,跟隨黑暗中流動的藍(lán)色光束,往前摸索。 蕭煜辰跟上去,擔(dān)心莫明珠出事?!路饘ο懔虾芨信d趣?!?/br> 莫明珠才走過沒幾步,撥開一從灌木,立刻便被突如起來的藍(lán)色光芒給刺了刺眼,待適應(yīng)之后,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這是一片,藍(lán)色的花海!浮月香的花海!花海中,不斷有盈著藍(lán)色光芒的花絮飛揚(yáng)升騰,躍過樹梢,直上九天,猶如浮在如鉤的新月之下! 難怪,叫“浮月香”! “好美!”莫明珠激動的回頭,拉蕭煜辰的衣袖,“韓大哥,你看,好多藍(lán)色花!” “嗯?!彼€是只有一個字。 蕭煜辰也沒有見過這么多浮月香,回眸,又見莫明珠一身停滿了浮月香的藍(lán)色花絮,趁著她玲瓏的身軀,分外美麗。 一時,有點怔愣。 莫明珠摘了滿懷的發(fā)光花絮,又在地上做了標(biāo)記。待平安回府之后,她定要找人回來尋找。若有了這些浮月香,要打敗高家的香料鋪子,就更多了個籌碼。 …… 天上月亮漸漸沉下去。 地上火堆旁,近近坐著兩個人,各自都沒有睡意,直到黎明,天漸漸亮起來。 莫明珠:“韓大哥,或許今天我們就要分別,也或許我們下一刻就會喪命殺手手中,你……就不想與我主動說個什么嗎?” 莫明珠看向蕭煜辰。想起或許即將與這個男子分開,再無法相見,莫明珠就覺有些遺憾。 蕭煜辰看了一眼那邊遠(yuǎn)遠(yuǎn)的來人。 “……你可以告訴我名字?!?/br> 莫明珠微笑。“明珠,我叫莫明珠?!?/br> “莫明珠……”蕭煜辰覺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拔矣涀×恕!?/br> 莫明珠剛想說,留個記號下,好下次再見,便忽覺后頸一痛,接著便昏昏沉沉?xí)灹诉^去。 披著一身七彩香味,墨非白帶著手下急急趕來。他本是不擔(dān)心蕭煜辰會喪命,畢竟這有著天下霸主之命格的人,是沒那么容易死的,然而,再看見蕭煜辰身邊那女子——莫明珠的時候,渾身都冒了一層冷汗! “你們……?!”墨非白欲言又止。難道,天無香失效了?!! 凝眉看墨非白,蕭煜辰略有些不解?!拔覀?nèi)绾危俊?/br> 見蕭煜辰還懵懵懂懂,墨非白松了一口氣?!皼]什么,沒什么……你們倆,怎么會在一起?” 蕭煜辰粗略說了說,當(dāng)然沒說那些扒褲子之類的尷尬事?!霸趺?,你和這女子認(rèn)識?” 墨非白眼咕嚕一轉(zhuǎn),回頭對蕭煜辰笑道:“殿下,你不是一直想見見我喜歡的女子么?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是說,就是莫明珠?……”難怪,他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原來,是墨非白提過。 “對,正是她。而且,她也很喜歡我。我正考慮,何時成家呢。”墨非白想著,為了保險起見,補(bǔ)了一句,“等把她變成美人之后,成家。” 看她那資質(zhì),是如何都變不美的!所以,休想他娶她! “殿下,您怎么了?” 蕭煜辰會神來,“沒什么……回吧?!?/br> 心里為什么會有一種失落感,蕭煜辰不知道,只是說不出原因的,不太開心。 “既然你想娶她為妻,就不該以她外貌來批判她。你留下來照顧她,我可自行回去?!笔掛铣降溃f著,將奴才送上的干凈衣袍拿來,看了眼莫明珠,而后遞給墨非白。 “給她披吧?!?/br> 墨非白接著袍子,蕭煜辰離開。墨非白對著滿□□霞,呆站在原地,身邊躺著莫明珠。 墨非白暗叫倒霉,將衣裳披在莫明珠身上?!翱磥?,我只有等著拾掇你的人來了,我才能脫身了……莫明珠啊莫明珠,你肯定是本公子的克星,長這么丑,我還不得不給你鞍前馬后的伺候……” ☆、第44章 最后一次,疼你 墨非白沒有等多久,莫明珠便皺了皺眉頭、顫了顫睫毛,像是要醒。墨非白趕緊身形一閃,躲進(jìn)草叢中暗暗看著。 莫明珠悠悠轉(zhuǎn)醒,卻不見身邊韓沉的影子?!绊n沉?”她大喊了幾聲,生怕他遭遇不測。 空山幽幽,沒有回音。 墨非白看莫明珠在那處擔(dān)心地喊了好些聲,正想,這幾日相處下來蕭煜辰與她二人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進(jìn)展又如何,他該采取什么法子的時候,便有一大隊人,尋來了。 誰?! 莫明珠本是大驚、打算躲藏,但才發(fā)現(xiàn),來人不是殺手,而是一隊衣袍嚴(yán)謹(jǐn)整齊的大內(nèi)侍衛(wèi),為首的是個身著明黃錦袍的男人—— “三皇子殿下?!?/br> 來人不是蕭景凌是誰? 蕭景凌急勒了馬韁,停在莫明珠之前——“莫明珠,你還好吧?” 而后與莫明珠視線相碰,各自都是一愣,些許不自然。 莫明珠愣的,是蕭景凌竟然來了這深山老林找到了她,她可還要與他保持距離呢。 而蕭景凌的一頓,則是因為這幾日來二人之間發(fā)生的不愉快,以及莫明珠這一番受苦,都是因為他造成,心里在后悔與不后悔、是繼續(xù)矛盾還是和解之間難以抉擇。雖然莫明珠落在第二批走,是她咎由自取的激怒他、自取的后果,但……終究是他害她受了這么一番苦…… 又是一隊鏗鏘急切的腳步聲,片刻御林軍之后便沖出一隊衣著稍微次等一些、但一樣整齊嚴(yán)謹(jǐn)?shù)那嘁赂鴣恚瑸槭椎氖莻€身穿戰(zhàn)甲、將軍模樣的中年男人!盔甲遮面,只露出一雙焦急的眼珠,搜索一圈最終停在莫明珠身上,霎時間激動紅了眼! “明珠!” 來人聲音洪亮、厚重。 莫明珠一震,憑著久遠(yuǎn)的回憶,朦朧認(rèn)出這個聲音——是這副身子的爹爹,莫鼎元! “明珠!”莫鼎元一聲又一聲,翻身下馬的動作都有些發(fā)抖,是大恐之后的大喜,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明珠啊,你可嚇?biāo)赖?!?/br> 莫鼎元上前握住莫明珠雙肩,將莫明珠渾身上下檢查看了一遍,生怕少塊rou,“告訴爹爹,有哪里不舒服?誰欺負(fù)了你,爹爹給你出氣!” 莫明珠本是對這個爹沒有太大的好感,然而聽他一番話下來,關(guān)心溢于言表,尤其是那句替“爹爹給你出氣”,心底一暖。愿意替你出氣的人,比單純關(guān)切你的人,更加溺愛你。 馬兒打了個響鼻,噗嗤一聲,蕭景凌勒了勒馬韁,在莫明珠投來的冷冷一瞥下,又是慚愧、又是后悔。 好在莫明珠又收回了視線,讓他得以松一口氣。不是怕被莫鼎元問責(zé)、怕?lián)?zé)任,而是……難以承受自己對自己的譴責(zé),以及莫明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