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那是因為人太多了?!毙∧泻⑦€有些愧疚?!拔业谝淮纬鲩T,所以沒什么經驗,下次絕對不會了!” 陸之玄打量著小男孩身上的衣著,衣料很普通,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人家的孩子,長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一張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唇紅齒白的,可見平日里嬌慣著,沒受過什么苦。 陸之玄皺了皺眉,這孩子身份應該不凡,不然也不至于出個門要做這么多準備,換上平常百姓的衣裝,還戴著玉佩,這小大人模樣的,完全就是平日里父母教得好?!澳阍趺锤迨宄鰜砹耍@樣的節(jié)慶里,你父母丟下你了?” “父……”小男孩著急辯駁,但是一開口就像是意識到什么一般,快速把要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去,喊了一聲:“叔叔??!我在這里?。 ?/br> 陸之玄轉過頭,便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飛掠而來,一眨眼,就把坐在他身旁的孩子抱到了懷中。 陸之玄渾身僵硬,急急忙忙調整了自己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整張臉,站起身來就要走。 來者并非他人,正是令狐虞。 一個月不見,他似乎沒什么太大的變化,面具被他掀開在頭上,露出的那張臉依舊好看到讓人驚嘆,非常的對陸之玄的胃口。一身黑色的勁裝與陸之玄身上的那一套非常的相似,也難怪這小男孩會認錯。 他將小孩抱在了懷中,問道:“還好嗎?” 虞安翰笑瞇瞇道:“我很聽話的,丟了也沒有到處亂跑,也沒有哭,雖然和陌生人說話了,但是我沒吃他給我的東西?!彼麚u了搖自己手上的冰糖葫蘆。 陸之玄離開的腳步一頓,在這樣的時刻,小孩可愛的話語仍然讓他忍不住嘴角微翹。 令狐虞的視線轉移到了要離開的陸之玄的身上,若不是怕現(xiàn)在隱身和慌張離開,或者用大輕功會直接暴露自己了,陸之玄也不至于磨磨蹭蹭的,用雙腳走著離開?!澳吧??” 虞安翰指著陸之玄道:“是啊!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他的眼睛很漂亮的,和嫂嫂一樣,都是兩種顏色的啊!” 小侄子嘰嘰喳喳的,在母后那里聽說了令狐虞有心上人之后就一直纏著令狐虞,要聽聽未來的王妃嫂嫂到底是各方神圣,有沒有他長的好看,為什么叔叔會這么喜歡他。令狐虞仔細回憶之后告訴他,他的嫂嫂,長得非常好看,還有一雙漂亮的異色瞳,就像是他母妃養(yǎng)的那只貓一樣。 陸之玄腳步一頓,心說要糟,足尖一點,便要飛身而去。但是他一動,馬上就有一樣暗器從他的身后飛出,速度極快。陸之玄下意識身形一轉,腳下光華乍現(xiàn),躲過了,他才發(fā)現(xiàn)那是方才他遞給小朋友的冰糖葫蘆。 “哇!”虞安翰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陸之玄的耳中卻是格外的清晰?!坝泄?!” 陸之玄腦子一懵,便聽到令狐虞的聲音:“既然來了,為何不來見我?” 陸之玄僵住了身體,現(xiàn)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站在那里,頭皮發(fā)麻,白天的時候再如何思考見到這個人要怎么做,怎么說,到了現(xiàn)在卻緊張得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只能干站著。 令狐虞把懷中的小孩放下來,示意他坐到石頭上原來的位置去,然后轉身,直接就抓住了陸之玄的手。 不遠處的小路上人聲嘈雜,天上還放著煙花,耳邊應該有許許多多的聲音,但是陸之玄卻只聽到自己如鼓聲一般的心跳聲…… 他被令狐虞扯著,轉過了身。 那人盯著他,還是那雙眸子,其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像是要把陸之玄付之一炬,燒個一干二凈。 陸之玄用了些力氣想要掙開他,往后退一步,但是沒有用,令狐虞死死地鉗著他,因為他往后要躲的動作,男人眼中神色越發(fā)的幽深,看得陸之玄更加的心驚膽戰(zhàn),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陸之玄伸手想要護住自己臉上的面具,雖然這副模樣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但是他卻半點都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令狐虞見面,他沒有說辭,沒有解釋,什么都沒有…… 不想見他…… 令狐虞可沒有他的這么多顧慮,陸之玄一動,他便伸手要去摘他臉上的面具,面具冰涼,手觸碰到的時候,動作一頓。 陸之玄掙扎的更加厲害了。 一顆巨大的煙花飛上了天際,在陸之玄的身后炸開,照亮了半個京都,令狐虞伸手,拿下了遮掩著他臉的面具。 面具之后的人,被緋色染紅了半張臉,緊抿著唇,一雙像是大貓一般的異色瞳孔像是蒙著一層霧,濕漉漉的,睜大著,像是受驚一般的看著他…… 不告而別的氣憤,一月未見的思念,欺瞞已久的憤慨,他因為這個人氣得接連好幾日睡不著覺,也因為這人擔心了許許多多的日夜,想過無數種見到他的時候要做的事情,生氣質問,動手留人,無論哪一種,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睛…… 令狐虞都做不出來了。 他緊緊鉗著他的手,把人拉進了懷中,抱住。 陸之玄起初還有些掙扎,但是被人抱在懷中的時候,卻一瞬間軟了下來。 令狐虞什么都沒有說,除了問他,為什么不來見他之外,直接就抱住了他。 這是陸之玄設想了無數遍都沒有想到的場景,他有些無措,又莫名的有些歡喜,被人緊緊地抱著,感受著對方的體溫,陸之玄忽然有一種自己在外漂泊一月,現(xiàn)在歸家了的感覺。 虞安翰現(xiàn)在還有些懵,從他開口說那個大哥哥的眼睛像嫂嫂到他的糖葫蘆被丟出去,叔叔和強行拉住人,摘下了對方的面具,將對方抱在了懷中這些事情發(fā)生,時間非常的短,他被放在石頭上,吹著夜晚的涼風,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那個人,就是王叔和他說的王妃嫂嫂? 可是嫂嫂不應該是和母妃一樣的女人嗎?為什么是個看起來就很厲害,還會發(fā)光的……男人? 同樣懵的人還有陸之玄,他腦袋短路了一會,被令狐虞錮得有些難受了,才動了動,道:“能不能先……放開我?” 令狐虞瞇了瞇眼睛,用鼻尖在他臉上蹭了蹭,問:“放開了不會馬上隱身離開?從此和我江湖不見?” 雖然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直接被這么說出來,陸之玄也是有些小尷尬的,他咳了咳道:“不會……我現(xiàn)在就在京城,怎么跑能跑出你掌控的范圍……” “你悄無聲息消失的方法太多了,我不放心?!彪m然這么說著,但是令狐虞還是松開抱著他的手,轉而又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完全沒有要放人的意思?!拔业娜?,還是抓在我的手里比較好?!?/br> 陸之玄:“……”如果這個世界有手銬,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就是拷在一起? 雖然氣氛有些不對,但是虞安翰還是怯生生的喊了一聲:“王叔?” 令狐虞回頭看他,居然難得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王叔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今晚你先住在王府,可好?” “好?!庇莅埠灿行┖闷娴目戳丝搓懼挚戳丝戳詈?,發(fā)現(xiàn)他家叔叔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 本來皇后也早就料到這情況了,所以沒特意叮囑讓小殿下今天晚上就要回宮。畢竟宮門開關還是有時間限制的,不像民間一般可控。 陸之玄被令狐虞拉著就要往小朋友方向走,他皺著眉道:“你可以放開我,我不會跑的。” 令狐虞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陸之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在令狐虞那里,現(xiàn)在完全沒有信用可言…… “外面有些亂,帶著他也不方便,你先隨我回府,把這個小家伙搞定了,我再和你算賬?!毕袷撬麄儧]有分開這一個多月一般,令狐虞和陸之玄說話的方式并沒有變,格外的柔和,雖然說的話還帶著威脅…… 陸之玄被他這般熟絡的語氣迷惑到了,垂眸想了一會,點了點頭道:“嗯。” 令狐虞挑了挑眉,顯然對他非常的了解,知道他這是不打算跑路了?!安蛔吡??” 陸之玄勾了勾唇看他,到:“想來這京都都掌控在珵王殿下的手中,我就是跑,能跑到哪里呢?”這話若是叫旁人聽了,該說是大逆不道了,但是令狐虞卻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再跑,就不是抓住算賬那么簡單了。” 陸之玄在這么一瞬間,有些頭破發(fā)麻…… 令狐虞朝小朋友招了招手,虞安翰就乖乖的從石頭山跳下來,自動自覺的過來抱叔叔大腿了。他還和令狐虞算賬:“王叔,你剛把嫂嫂給我的冰糖葫蘆丟出去了?!?/br> 令狐虞應付自如:“明日我叫人買一車,給你帶回宮里去?!?/br> 小殿下狡黠的笑了笑,轉頭和陸之玄打招呼:“嫂嫂好,之前不知道,安翰失禮了?!?/br> 陸之玄抽了抽嘴角,心說誰是你嫂嫂,就算你講話再甜,再有禮貌,這么叫我我也不會回答你的。 入京之后陸之玄對皇室和京中形勢還是研究過的,這小孩子的年紀樣貌,加上他對令狐虞的稱呼,還有剛才說出來的名字,都能和一個人對準。 想起他是誰之后,再打量他,陸之玄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這孩子為什么一副小大人模樣,說話還彬彬有禮的。雖然還帶著幾分稚氣,但是已經是乖巧的不能更乖巧了。 畢竟這可是皇帝陛下與皇后的獨子,當朝的太子殿下啊。 令狐虞似乎有些不爽他的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牽著陸之玄的手捏了捏,讓陸之玄頭皮都開始發(fā)麻了…… 為什么和他想的有那么大的出入呢? 說好的生氣,說好的質問,說好的怒斥,說好的決裂呢? 怎么和劇本上的不一樣? 第63章 若是傻些能換來一個你,傻一些也沒什么不好…… 珵王府今晚注定了燈火通明,雖然嬉鬧的百姓們不會到府上來,但是來的另外兩位客人,可足夠讓府里的人們忙上忙下,折騰一番了。 天色已晚,河邊的煙花也已經停了,雖然音樂聲還有鑼鼓聲還在繼續(xù),但是越往珵王府的方向走,聲音就越小了。 陸之玄不說話,令狐虞也不開口,小殿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選擇當個乖孩子,叔叔不說話他就閉嘴。 管事本以為王爺今晚帶著殿下,會玩到很晚才回來,沒想到剛到戌時,王爺便帶著小殿下回來。另外還有一個人,被王爺拉著,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跟在他的身后。 出去的時候是被抱在懷里的小殿下,現(xiàn)在跑在前面,大概是因為看見了王府,他也就安心了些,歡歡喜喜就要往府里跑。 邁出去兩步就被令狐虞喊?。骸拔业男桥砸呀浭帐俺鰜硪蛔?,你今夜在那里歇著,明早我送你回宮?!?/br> “嗯嗯~”小殿下并不在乎他住在哪里,反正也不會是和叔叔一間?!巴跏迥忝δ愕陌?,我不會打擾到你的?!?/br> 陸之玄只覺得一陣謎一般的尷尬。 聽到動靜,右禾弦也跟著出來了,見到陸之玄,還有些詫異:“陸公子?” 陸之玄點了點頭,并沒有什么表示。 大約是右禾弦臉上的神色太過微妙,所以管事也沒敢好奇陸之玄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是直接跟著小殿下就進了府中。 他們家王爺向來不需要他伺候,他還是看好這位小殿下的好。 宮里除了送虞安翰過來,他身邊伺候的人其實也是跟出來的,早早就被安頓好了,虞安翰也認得路,自己一路小跑就往小樓去,管事在后面緊跟著:“我的小殿下呀,別跑,小心摔了!” 右禾弦識相的先告退了,看他們教主還有那位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有事情要處理,他還是不在這里礙事的好。 令狐虞也沒理會人看著,握緊了陸之玄的手,便帶著他往王府里走?!凹热欢紒砹司┒迹瑧撌侵牢沂鞘裁慈肆税??!?/br> 陸之玄低聲應和了一聲,他方才就叫過珵王殿下,這也沒什么不好說的。 “我本不喜這身份,但是他既然能讓你為了我到這京都中來,看來也不是沒什么用處。”二人進了房間,令狐虞合上了門,這般道:“這京都就是一潭渾水,難為陸教主往里面跳了。” 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但是陸之玄一聽他喊自己陸教主,就知道正戲要上場了。 他之前喊令狐虞珵王殿下并不是要挖苦對方的意思,但是現(xiàn)在聽到“陸教主”三個大字從令狐虞的口中說出,卻覺得一股苦澀的味道從舌苔蔓延而上,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 不止嘴,心都是苦的。 像是吃了一大堆的黃蓮,偏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令狐虞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伸手,掐著他的下顎,讓他抬起頭來,陸之玄配合著他的動作看他,一雙異色瞳裝滿了委屈,偏偏就是半句話都不說。“怎么不說話了?一個月時間,還沒想好和我怎么說嗎?” 陸之玄無奈嘆氣道:“我不是故意的?!?/br> “嗯?”令狐虞湊得非常的近,一手勾著陸之玄的腰,一手按著他的肩,讓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安皇枪室庋b無辜,不是故意裝失憶,還是不是故意留書出走?”令狐虞掐著他的腰:“仔細一數,原來我們要算的賬如此多?” 陸之玄也不是被他捏在手心的小白鼠,“我從沒裝過無辜,雖然選擇性的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是與你相識的時候,我確實不知奧自己是西域魔教的教主。”他強調道:“我不是裝作一切不知情去接近你的,我那時,是真的失憶了?!?/br> 令狐虞瞇了瞇眼,低下頭將額頭貼著陸之玄的額頭,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盯著陸之玄的眸子,逼著他與他對視?!芭c我相識,并非刻意,與我相愛,也非無心?” 只要他不是估計靠近他,只要他不是戲耍著他玩,看著他一步步踏入他設置的陷阱里,只要他在這段時間內,付出了哪怕一點的真心,令狐虞都不會舍得對他動手。 當然,確認了這些之后,他會怎么做,就難說了。 陸之玄被迫看著他的眼睛,聽著他的問話,無奈道:“并非刻意,也有心?!彼焓?,握住了令狐虞按著他肩的那只手:“我當初說過,我的蠱毒若是能治好,有事情要告訴你?!?/br> “我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沒等到你聽我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