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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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聰拿抹布擦桌子,聞言,抬起了頭,沉思道,“家里沒多大的事兒,你們搬過去做什么?過不了多久阿諾就要生了,住這邊,你嫂子也能照顧一二?!?/br> 沈蕓諾坐月子,裴征身為男子,終究有不方便的地方,邱艷同為女子,平時能搭把手。 沈蕓諾牽著大丫小洛回屋了,屋里就剩下兩人,裴征如實道,“不礙事,嫂子還要照顧小峰,阿諾住這邊,嫂子怕會累得不輕,家里多沒少事兒,我早上送小洛去書院,完了就伺候阿諾坐月子,沒多大的事兒,嫂子背上的傷好了,可多養(yǎng)些日子總是好的?!?/br> 沈聰眉頭一挑,勾唇道,“過些日子縣衙沒多大的事兒,阿諾坐月子我也在家,你嫂子累活做不得,到時她陪著阿諾,其他的還要我們自己做。”邱艷傷著骨頭,沈聰心里哪會不擔憂,這些日子,家里能做的他都做,就怕邱艷身子不舒服,留下什么后遺癥。 最后,裴征還是打定主意和沈蕓諾搬過去,總歸兩處宅子離得近,也就幾步路的距離,沈聰見他堅持,也沒攔著,倒是邱艷難受了好一陣子,她兩回坐月子都是沈蕓諾照顧的,如今她大著肚子卻要搬出去,沈蕓諾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才勸邱艷想通了。 夜里,窩在裴征懷里,沈蕓諾問起他身上傷口的事兒,比起離開那會,身上增了好幾道口子,千里迢迢,路上哪會太平,手順著他的衣衫滑進去,落在其中一道疤痕上,感覺他身子一顫,沈蕓諾眼睛發(fā)酸,“當時很痛吧?” “不痛?!迸嵴骼∷氖?,嘆氣道,“路上遇著一幫土匪,不懂規(guī)矩動起手來,我一時不察才受傷了,看著觸目驚心,實則沒多大的事兒,你不是給我準備了藥膏嗎?”他輕描淡寫的揭過這個話題,沈蕓諾卻能想著其中的難處,聲音悶悶的,“藥膏用完了?” “嗯,堂哥他們也受了傷,虧得有你備的藥膏。”裴征想起一件事,撐起身子,下地,很快,手捧著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回來,坐在床上,將盒子遞給沈蕓諾,“阿諾打開瞧瞧。” 出門前,阿諾給他裝的菌子銀耳賣了不少銀子,加之沈蕓諾縫在他衣服里的銀子,一路來回還剩下不少。 沈蕓諾順勢爬了起來,盒子上花紋繁復,她蹙了蹙眉,抬眸問道,“簪子?”裴征和沈聰送過她銀簪子鐲子,不過被她當了,什么身份佩戴什么樣的首飾,沒有什么比解決溫飽更重要,沈聰送她銀簪子是為她置辦嫁妝,不希望她嫁到裴家不會被人看輕,裴征,則是想討她歡喜,而她,并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飾。 打開盒子,上邊蓋著層白色的巾子,她拿開巾子,才看清,是一把木梳子,梳子上雕刻著梅花圖案,手輕輕在上邊滑過,詫異得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雕刻的?” 只是看不覺得,摸起來才驚覺做工略微粗糙,裴征送她禮物,斷不會選如此粗糙之物,除非,于他來說有著其他含義,沈蕓諾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再看看旁邊?!彼嬉刍貋?,未看過沈蕓諾佩戴以前的首飾,知曉她拿去當了,心里多少不舒服,后來,家里邊存了銀子,他想再給她買一套好一點的首飾,被她拒絕了,他才明白,她不喜歡那些,在南邊村子里,遇著一個老木匠,手藝就是和他學的,念著他離得遠,老木匠不必擔心徒弟學會了餓死師傅,指點他時分外用心,簪子梳子是在回來的路上自己雕刻的,想她一定會喜歡。 沈蕓諾拿起木簪子,比起梳子,簪子則精致得多,仍然是梅花,不過更栩栩如生,花瓣里的花蕊都有了神韻,拿在手里,她愛不釋手,“你什么時候?qū)W會這個手藝了?” “向一個老木匠學的,他以雕刻為生,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就學了些簡單的?!币娝∧樇t通通的,盡是歡喜,嘴角忍不住上揚,順了順她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明日,我給你戴上?!?/br> “好,你還會其他圖案不?”比起銀簪子,她更喜歡握在手里樸實的感覺,仿佛她如今的日子,踏實安穩(wěn)。 裴征收了盒子,擱在床頭的柜子上,摟著她躺下,柔聲道,“會的,得空了,給你雕其他的樣式。”老木匠專門有本冊子,上邊花式款式看得人目不暇接,他記住了不少,為的便是回來討好沈蕓諾,她要什么,他都給。 沒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兒了。 白日睡得多,夜里沒了睡意,沈蕓諾問了不少南邊的事兒,裴征幾乎有問必答,燭火隨風搖曳,屋子里的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在寂靜的夜里,于風中融散。 收拾好宅子已經(jīng)是入冬的事兒了,兩處宅子布局差不多,沈蕓諾夜里沒有認床,可能宅子大了,三個人,住著有些空,裴征在家還好,裴征不在,她一個人,心里多少覺得害怕。 裴征也不敢將她一個人放家里,送小洛去書院,去市集買菜或者回村,皆會將沈蕓諾送到對面宅子,他回來再把人接回來,村子里開始灌臘腸了,他交給裴年把關,給了裴年銀子,隔三日和沈聰回村拉臘腸就好,去南邊,他也吃過臘腸,一問才知那是村里的吃法,什么時候流傳下來的大家都不知,不過,南邊人講究,有錢人看不上這套吃法,只在農(nóng)家才有,且走親戚都會送臘rou臘腸,他看得出來,裴良他們對臘腸也動了心思,一路上,問他打探過好幾回了,裴征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沈蕓諾知曉這個做法也是緣分,并未阻止裴良他們接下來的打算,他們要賣臘腸由著他們?nèi)グ伞?/br> 各做各的生意,互不相干。 從里正和他說過那番話后,他才驚覺自己鼠目寸光,聽說裴秀的事情后,更想為興水村做點什么,興水村富裕了,他身為村子里的人也與有榮焉。 只有一個村子富裕了,走出村子,別人才會高看你一眼。 因而,他和裴年商量過,村子里只要干活麻利的都可以來做工,工錢一天八文,加中午一頓飯,去年幫他們的都是村子里走得近的,十文的工錢有看在情分上,今年八文一天加中午一頓飯,也比在鎮(zhèn)上做工掙得多。 天兒愈發(fā)冷了,邱艷待在屋里不喜出門,吃過早飯,裴征送小洛去書院,扶著沈蕓諾出門,冷風灌入脖子,沈蕓諾身子直哆嗦,不由得夾緊了雙腿,她不喜出門便是因為這個,天冷,她憋不住,不停的去茅廁,來來回回折騰人。 裴征留意到她動作,替她緊了緊脖子上的巾子,猶豫道,“不若你回屋,我讓嫂子過來陪你?!睂⑹掷锏牟即涌嬖谛÷寮珙^,出聲道,“爹送娘回屋一趟,你等一會?!泵棵克冻鲞@種表情就是要如廁了,月份大了,他懂。 這幾日,小洛已經(jīng)習慣了,聞言,往后退了一步,耐心等著,他穿得厚,不像沈蕓諾那般怕冷,手里捂著手爐,是前兩日沈聰給他買的,他和大丫一人一個,不一會兒,灰蒙蒙的天飄起了雪花,如柳絮般肆意飄灑,小洛歡呼起來,朝屋里道,“爹爹,娘,下雪了呢?!?/br> 屋里,如廁好的沈蕓諾正系著衣衫,聞言,跟著笑了起來,“那好,過些日子,書院該放假了,你要繼續(xù)念書不?”書院里有村里的孩子,大雪封山前書院便會放假,對鎮(zhèn)上的孩子來說,影響不大,小洛年紀小,正是貪玩的時候,加之她又要生了,想著讓小洛也不去書院了,在家里陪她。 小洛點頭,“好啊好啊,舅舅說過帶我去玩的?!鄙蚵斨車鷰讉€村子都去過,遇著好玩的會和小洛大丫說,惹得兩個孩子新奇不已,沈聰說等他放假就帶他去,小洛一直記著這事兒。 走出門,沈蕓諾挽著裴征手臂,低頭抿唇笑。 “你娘懷著身子,不念書,自然在家陪著她?!币娝荒樒诖嵴鞔侏M的打趣他,果然,小洛小臉立馬拉得長長的,看看他,又看看沈蕓諾,悶悶的說了聲哦。 “娘還要過些日子才生,你真想去玩,和你舅舅去就是了。”沈蕓諾聲音細,小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連連搖頭,“不去了不去了,等娘生了meimei再說?!?/br> 據(jù)說肚子里懷的是個女兒的話,大人怕冷,瞧著沈蕓諾的反應,裴征想,十之八九該是女兒了,送沈蕓諾去了邱艷家,裴征和邱老爹打招呼,大丫從屋里跑出來,鬧著要和裴征一塊回村,聲音嬌滴滴的,裴征怕她冷,抱起她,替她擋了大半的風。 邱艷站在門口,無奈道,“你就纏著你姑父吧,等你姑父有了meimei,再也不理你了?!贝笱竞团嵴鞲星楹?,就是邱艷和沈聰估計都得往后排,自己女兒向著別人,邱艷心里難免吃味,“她姑父沒回來,也不曾見她這般愛笑?!?/br> 沈蕓諾哭笑不得,她想,大丫喜歡黏著裴征,說明她眼光好,邱艷分明是吃味了,裴征不在的時候大丫也整日高高興興的,哪有邱艷說的這般,和裴征道,“不若你帶著大丫一塊吧,記得給她搭個披肩,別吹風著涼了。” ☆、1221|060705 大丫歡喜起來,摟著裴征脖子,生怕沈蕓諾反悔,瞪著腿要裴征往外邊走,裴征失笑,問邱艷拿了大丫的披肩,裹著她出了門,小洛抓著裴征衣角,眼露羨慕,他也想回村玩,出門了,和裴征商量,“爹爹,我能去嗎?” 裴征騰出一只手揉揉他的腦袋,“今天下雪,爹不帶你去書院,過兩日,爹爹回村的時候提前給夫子請假,如何?”他今日回村,除了拉臘腸,還有事兒和裴年商量,裴年管著村子里的事兒,羅春苗幫著大家做飯,過些日子封山,有的事情要提前交代清楚。 得了他應允,小洛眼神一亮,興奮的點了點頭,進了學堂,裴征才折身回來牽馬,去南邊,為了拉貨他又買了兩匹馬,回家后,托沈聰?shù)年P系賣了兩匹,如今家里還有一匹馬和一頭牛,牛借給刀疤他們用著,如果村子里發(fā)生什么事兒,刀疤也能及時通知他。 站在門口,瞧著招財前爪趴在門上,一只腿撓著,兩只狗溫順,他和沈蕓諾搬來這邊宅子,招財卻不愛過來,為此,小洛恨不得拿繩子拴著它,沈蕓諾勸住小洛了,招財在沈聰家住慣了,狗認主認地兒,由著招財自己選。 不過飯后,邱艷會喚招財,給它備了吃食,招財旺財一塊過來,吃了飯又走,像今日這般趴在門口還是頭一回,裴征叫了聲,招財搖頭擺尾的貼著他,抬起兩只腿,伸出舌頭舔大丫的鞋,大丫瞪它兩下,嬌滴滴道,“招財,鞋子臟,不能舔。” 裴征打開門,招財埋頭嗅著味兒往里邊走,裴征拿了毯子出來,也不見招財影兒,喚了兩聲,裴征將門落了鎖,晌午前他便回來了,招財在家不礙事。 將大丫放在車上,拿毯子將她嚴嚴實實裹好,沈聰才趕著馬車出了門,車輪子在濕噠噠的地面碾過,聲音粗而重,沒走出巷子,聽后邊傳來邱艷的聲音,大丫急了,以為邱艷不讓她去,撒嬌道,“姑父,我不要回去,要去村里?!?/br> 裴征停下來,好笑道,“你娘說不準有事,靠著護欄別摔著了。” 邱艷到了近前,見大丫縮著脖子,拿毯子蓋在自己頭上,十分不樂意和她回家,哭笑不得道,“到了村里聽姑父的話,娘做了些吃食,你拿著和小喜她們一塊吃,手爐子溫著,別長凍瘡了?!苯衲甓毂韧昀?,邱老爹耳朵上長了凍瘡,紅紅的,這兩日陰天,若放晴了,耳朵癢得受不住,大丫年紀小,邱艷擔心她也凍得長樂凍瘡。 從毯子露出雙眼睛,大丫嗡聲道,“娘不是追我叫我回家的?”好些日子沒回村里了,小喜說她家也抱養(yǎng)了小狗,叫她抽空回村瞧瞧呢,旺財招財長大了,總不如小時候乖巧可愛,她都抱不動它們了。 邱艷料想她這般想自己,沒個好氣,“你姑父都不嫌麻煩,娘說什么,去了村里聽話,別到處亂走?!比肓硕?,人販子和小偷最是猖獗的時候,知縣治理有方,人販子不敢來城里鬧,村里就不好說了。 大丫接過手爐子,乖順的應了聲,手爐子暖和,握在懷里,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抬眸,笑著催邱艷回去,“娘快回,下雪了,冷著呢?!?/br> 好在女兒不忘關心她,邱艷心底的氣這才順了,和裴征說了兩句,冷風吹得她直哆嗦,急匆匆回了。 風大,裴征盡量慢些著趕路,出了城門,遇著冒雪送小木來書院的裴勇,小木趴在裴勇背上,伸手擋在裴勇頭頂,像是為裴勇?lián)跹?,裴征勒住繩子,和裴勇打了聲招呼,裴良他們在村里也開始灌臘腸了,給的工錢與他們相同,韓梅去那邊做飯,每日十五文的工錢,裴勇卻留在了這邊,裴良想把裴勇也叫過去,不干活,守著他們灌臘腸就是了,每日十五文,算白得的,誰知,裴勇卻沒應,幫著他灌臘腸,每日領八文的工錢,對這個,裴征心底嘆氣,家里缺錢,裴勇幫裴良才是上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裴勇自己掙銀子,他不會說什么。 開口想勸裴勇兩句,又擔心他想多了,因著韓梅那層關系,他們兄弟兩的關系本就不如之前了。 裴勇抬起頭,見是裴征咧嘴笑了,“三弟回村啊。” 裴征點了點頭,雪漸漸大了,小木后背與肩頭沾滿了雪花,他心下蹙眉,叫裴勇上馬車,送他們一程,裴勇?lián)u頭說不用,看裴征目光落在他后背上,裴勇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沒有再拒絕。 他背著小木,雪花盡落到他背上,去書院,小木要看書寫字,凍著了,哪有力氣拿筆,他不怕,卻不能不顧及小木,想著,將小木放在了馬車上,自己縱身一躍跟著坐上車,裴征回頭,吩咐大丫將懷里的手爐給小木溫溫,小木鼻子通紅,別凍生病了才是。 小木抬起手,說話聲音都在發(fā)抖,“三叔,不……不用,我不冷?!?/br> “說什么傻話呢,你拿著就是了?!?/br> 大丫乖巧的將手爐子遞出去,裴征趕著馬車調(diào)轉(zhuǎn)頭,朝著城里走,送小木進了書院才和裴勇一塊回村,路上,裴勇說了裴元戶一房的事兒,裴良他們在鎮(zhèn)上有宅子,灌臘腸卻選在了村里,為此,裴元戶也住回村里來了,白天守著大家灌臘腸,照理說巴結(jié)的人不少,不想,裴良三兄弟的岳家上門鬧了起來,一是因著今年田地的事兒,再者,就是想來做工的事兒,工錢多,所有的親戚都想來做工,裴元戶發(fā)了火,這兩日,和李家趙家徹底撕破了臉。 “去年三叔就提過將田地租給我種的事兒,那會,其余三家臉色不好,我哪敢應,昨日,小木娘說,三叔又提起這件事情,我仍沒答應。”裴勇看得出來,裴元戶真心想幫襯他,他心存感激,然而,裴元戶硬氣還不行,他年紀大了,畢竟要跟著裴良過日子,和兒媳撕破臉于他沒有好處。 “堂哥堂弟都有岳家,三叔越過他們找我,只怕堂哥堂弟心里會膈應?!迸嵩獞舭崛ユ?zhèn)上就有意思把田地給他種,那會,他起屋子欠了銀子,是想種那些田地的,誰知,趙家找上門,含沙射影說了些話,裴勇不想裴元戶夾在中間難做人給拒絕了,這回,裴元戶又提起,他更不會應。 裴元戶和親家關系不好在村子里傳開了,他不想再摻和進去。 裴征垂首沉吟,當日和沈蕓諾去看望裴元戶,三房的事兒他也能看出一二,三個兒媳都不是省油的燈,往后日子有鬧騰的時候,尤其,裴元戶性子剛硬,直來直去,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裴良身為長子,有孝心不假,可被媳婦一挑撥,會不會改性不好說,當初,韓梅不也勸著裴勇將他家的屋頂給換了…… 不過,誰家沒點糟心事? “三叔租給你,你若忙得過來就租下來,記著給三叔三嬸糧食就是?!狈绞闲宰雍蛣⑹纤问喜煌嵴饔洃浿?,方氏一直溫溫柔柔的,和裴元戶起爭執(zhí)也多是裴元戶發(fā)火,她在邊上聽著,對他們幾個侄子,算不上關心,可也從來不會紅臉,更不曾像劉氏那般,明晃晃的表示不滿。 裴勇嘆了口氣,將今年裴元戶和裴存岳家鬧僵的事兒說了,“那會糧食種下了,三家人罵罵咧咧好幾天,又去田地將種子挖了出來,長出苗子的徑直將苗挖了,那會你手里事情多,只怕沒留意這事兒,那時候,就把田地全還給三叔了,柱子租了兩畝田,趙家人氣不過,整日到柱子門前吵鬧,還打了人,趙家是外村的,在咱村子里打了人還揚武揚威不以為然,里正發(fā)了一通火,禁止趙家人再進村……”加之,柱子人單力薄,晚上天黑,柱子沒看清楚人,沒有證據(jù),只得忍氣吞聲。 誰知,今年,裴元戶回村,趙家人又上門了,先是巴結(jié)討好,見裴元戶不吃這套就鬧,鐵了心不讓裴元戶好過。 裴征沒料到還有這些事兒,看向唉聲嘆氣的裴勇,“大哥心里想便怎么做,三叔為人豁達,不會胡思亂想的?!迸嵩獞粜牡睾茫魏螖Q不過下邊的兒子兒媳,而且,對他們幾個侄子,真心想幫襯一把。 裴勇起屋子,手里沒錢,借錢的事兒是裴元戶做的主兒,說起來也奇怪,他爹娘那般性子,他們兄弟幾個沒養(yǎng)歪,裴元戶耿直,三個兒子卻都是有心思的。 好比灌臘腸這事兒,裴良裴存和他關系終究淡了,一路往南大家是互相幫襯的兄弟,而如今,在利益前,各有各的謀劃,說心里話,裴征心里絲毫不生氣,沈蕓諾也和他說過,臘腸味兒好,有利可圖,今年肯定會有跟風的人,不是裴存裴良也會是別人。 尤其,在裴娟鬧出那樁事兒后,做臘腸的人更不會少,想起裴娟,裴征眸色一暗,因著她,邱艷受了傷,沈蕓諾差點小產(chǎn),裴娟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知縣大人念她供出幕后之人免去了她死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裴娟一輩子都要在監(jiān)牢懺悔自己的罪行。 沈蕓諾問他去看裴娟不,他拒絕了,將心思動到自家人頭上,不可原諒,那日,若出了事兒,邱艷和邱老爹會死,沈蕓諾一尸兩命,他不敢去見裴娟,怕忍不住親自動手殺了她。 裴勇沒察覺裴征的不對勁,沉思道,“今年不租了,鬧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大嫂在那邊做飯已經(jīng)惹嫌了?!比坑H戚多,韓梅在那邊做飯工錢高,眼紅的人不少,他們在裴良跟前鬧了不止一兩回了,甚至拿之前韓梅幫人做席面的事情說事,韓梅不介意,他心里卻不舒坦。 提起韓梅,裴征話立即少了,他不在的日子發(fā)生了許多事兒,韓梅和裴娟勾結(jié)之事沈蕓諾沒和他說,還是沈聰告訴他的,那是自己大嫂,沈蕓諾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她面子,給裴勇面子,韓梅卻一次次算計沈蕓諾,聽裴勇這般說,裴征猜測裴勇不知曉韓梅的事兒,抿著唇,思索著怎么和裴勇開口。 裴勇察覺到裴征的沉默,張了張嘴,想為韓梅說兩句話,見裴征抿著唇,不愿多言,到嘴的話又咽了回來,低下頭,就聽裴征沉著聲道,“大哥,大嫂的事兒我還是和你說說,小洛娘和舅舅不與她計較皆是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不想壞了我們兄弟的情義,可有的事兒,你自己心里有個數(shù),別以為我們欺負了她……” 裴征聲音很低,很輕,即使坐在他身旁,裴勇仍然聽不太真切,明明是輕飄飄的話,落在他心頭卻萬分沉重,不由得,他想起裴征剛回家著手準備灌臘腸的那會,裴勇叫她過去幫忙,韓梅說什么都不肯,明明,她將銀錢看得重,卻不愿意掙這個錢,那時候,他心里有過疑惑,不過后來,裴良他們過來請她幫忙做飯,給的工錢高,他才把這事兒拋之腦后了。 見裴勇咬著唇,面色鐵青,裴征適時禁了聲,沈聰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過,韓梅落到他手里,早就缺胳膊斷腿了,遲遲不動手,是不想他在中間難做人,沈聰一次次得體諒,換做韓梅得得寸進尺,裴征不得不提醒裴勇一句,“大哥,多行不義必自斃,大嫂那邊,再有下回,我和小洛舅舅說了,不用顧忌我。” 他和裴勇關系本就不如之前了,裴征心里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沒有必要為了那種人傷了自己重視之人,他突然就明白當年沈聰為何是那種性子了,寧肯多別人心狠,也不會給對方傷害自己身邊人的機會,他對韓梅的情分,徹底沒了。 雪大了,落在裴勇身上,他仿若成了一尊雕像,一動不動,黑密的睫毛很快染上了一層冰…… 馬車到了村里,裴征先去裴家大房看老太太,老太太精神不錯,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裴征有問必答,耐心陪著,直到見老太太面露疲憊了才帶著大丫離開,灌臘腸選在在他家,地方寬敞,刀疤他們在,夜里守著臘腸也不怕小偷上門,經(jīng)過三房的院子,聽里邊傳來吵鬧聲,想起裴勇說的,裴征并未進門,對三房的臘腸賣到哪兒,他也沒問過,各過各的日子,各憑本事掙錢,互不相干。 到了院子,里邊的人忙得熱火朝天,裴年守著院子,去外村買豬rou的事兒落到裴萬身上,去南邊一趟,裴萬性子改了許多,言談舉止不卑不亢,處事也圓滑了許多,在路上遇著好幾次土匪,多虧了裴萬三寸不爛之舌,連裴年都佩服裴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裴萬帶著人出去買豬,對如今的他來說并不是難事。 進了院子,裴年迎了出來,去南邊一趟,溫和如裴年五官也冷硬不少,裴征笑著和他打招呼,順勢進了屋子。 雪勢漸大,左右不過一個時辰,田地已白茫茫一片,裴年替裴征倒了杯水,將昨日的事情說了,“良堂弟過來問我家里灌的臘腸怎么處置的,我沒直說。”在南邊的村子聽說有臘腸,裴良裴存就動了心思,他沒有兩人那么大的野心,手里的銀子夠一家人溫飽就好。 裴征抿了口熱水,叫門外的大丫進屋,扭頭回裴年道,“你說了也無妨,對他們來說,要知道也就時間前后的關系。”熏臘腸的事兒交給石頭他們來做,熏臘腸的樹葉都是從山里砍回來的,那邊稍微留意就能發(fā)現(xiàn),不過,對裴年告訴他這事兒,他心里高興,對里正說的那番話也愈發(fā)明白。 一個人富裕了沒用,能帶動一幫人富裕,彼此生出情分,才是好的,這也是當初他和沈蕓諾請裴年的原因,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交給裴年,他心底放心。 裴征回來主要為著說封山之后的事兒,從懷里拿出一袋子銀子遞給裴年,“今年雪下得早,封山也會比往年提前,這些銀子你留著,若封山了,有銀子在手里,不影響你們買豬rou灌臘腸。”他和沈聰商量著,今年在鎮(zhèn)上找些人灌臘腸,封山也不影響知縣大人得生意,至于村子里的臘腸,明年拉去鎮(zhèn)上賣給知縣也一樣。 裴年掃了眼錢袋子,擔憂道,“堂弟妹過些時日就要生了,你多留些銀子?!?/br> “我心里有數(shù),這是知縣大人給的,你收著就是了,我拿給你,也是擔心封山你手里缺銀子,過年那會,給幫工的人家分條rou,算我和阿諾感謝他們的?!苯衲辏瑏砑依飵凸さ亩?,一天一頭豬的rou不用等到天黑就全灌完了,裴征沒有細細算過掙了多少銀子,都交給沈蕓諾了。 裴年緩緩點頭,聽裴征問起老太太的事兒,裴年神色恍惚,這些日子,他和羅春苗在這邊幫忙,家里的事情管不上,昨晚才知他爹準備明年分家了,念著老太太在,不想鬧得家里不安生。 錢多了也有煩惱,往年,日子寬裕,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今年,他過來管事,下邊三個弟妹酸言酸語,想把娘家人叫過來幫忙,裴征將事情交給他管,他明白什么人該留下什么人不該留,若都是親戚,做事偷jian?;浩颇?,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對這事兒,他直截了當?shù)幕亟^了,即使被人罵,他也不想負了裴征待他的心意,外人不知曉裴征給他的工錢,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一個月下來,比一年掙的都多,這事兒,他只和裴元莊說了,叫裴元莊心里有個底就好,傳出去,又該生事了。 只是,不曾想,家里會分家。 家里的事兒,裴年不愿意和裴征說,分不分家不是他說了算的,無論如何,幾個弟弟弟妹若安分守己,在這邊灌臘腸,一年也不用愁了。 “我替他們先說聲謝謝,對了,有外村的人想來做工,人數(shù)不少,有幾人干活手腳麻利,我瞧著還算老實本分,答應了。”裴萬整天在外邊跑,和他說過,這些日子,家里養(yǎng)豬的人家多,買豬最是好買,可以趁著機會多買些,抬回來養(yǎng)在院子里,以防之后買不到豬。 裴年立即明白了裴萬話里的意思,三房那邊存了心思灌臘腸,也到處買豬,裴萬是防著那邊使壞。 “堂哥自己做主就是了,這些事兒我不太懂,你在鎮(zhèn)上待過,知道的多,你辦事我放心?!迸嵴髡f的實話,裴年辦事沉穩(wěn),至少,到現(xiàn)在下邊的人沒有鬧事兒的,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不少。 兩人又說了會話,裴征帶著大丫準備回了,裴年叫人將臘腸抬到馬車上,裴征站在邊上,和裴年道別,“下回,小洛舅舅休沐,我就不回來了,遇著事兒,你自己拿主意,調(diào)料的話,下回小洛舅舅拉回來?!?/br> 去年,家里的調(diào)料都是在鎮(zhèn)上買的或田野里摘的,今年,沈蕓諾多了心思,托知縣大人府上的管家在其他地方買回來的調(diào)料,即使有人跟風,臘腸的味兒也是不同的,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