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姜最后只是囑咐他：“正好，留這兒等我下，我出去一趟?！?/br>
    陸時寒沒問為什么，也沒有建議一起去。一起曝光在狗仔可能活動的室外不安全，并不是一個好的倡議。

    他只平靜地道：“可以。我等著，你慢慢來?！?/br>
    **

    聞姜對公寓的周邊地帶很熟悉，可已經(jīng)時近零點，周圍的一些男裝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謝客。

    即便裝扮低調(diào)有所遮掩，聞姜也不希望冒去大的購物商場引人圍觀的風(fēng)險。

    她撥給辛靈犀。

    電話撥過去，第二遍的時候才有人接聽。

    辛靈犀的聲音透著睡意，有些啞。

    聞姜問：“我吵醒你了？”

    辛靈犀嗯了聲：“是，所以你要怎么良心發(fā)現(xiàn)補償我？”

    聞姜笑笑，辛靈犀隨口一說，她也沒當(dāng)真：“問你點兒事。你的前任助理，那個離職后自己搞潮牌的阿kay，店是在我家附近吧？”

    辛靈犀看了下時間，好奇：“深更半夜的，她是弄男裝高定，你確定找的是她？”

    聞姜嗯聲：“我需要一套衣服。男裝。我確定?！?/br>
    找阿kay也相對隱秘，不會被路人偶遇圍觀，尤其女星買男裝這種敏感的事情。

    辛靈犀問：“進展到撕破衣服的地步了？上次說的那個？”

    聞姜沒否認：“前半句可以更文明點兒。算是。等你忙完了新單的行程，來我這兒窩幾天，到時候我告訴你他眼睛什么樣，鼻子什么樣，臉什么樣。”

    辛靈犀笑：“得，直接拉我見人才好。阿kay的店在榆林路43號，離你只有幾分鐘路程。我撥電話給她，讓她留門伺候你?！?/br>
    聞姜啐她：“伺候這詞可用不起?！?/br>
    辛靈犀道：“擔(dān)得起。怎么不直接讓甘甜跑腿，或者讓阿kay根據(jù)尺碼送上門應(yīng)急，依照我和她的交情，還是請的動她跑腿的?！?/br>
    聞姜搖頭，打趣：“女人親自給男人買衣服，不是傳說中都很享受？”

    辛靈犀：“……”反了吧。

    聞姜最后又重復(fù)了一遍：“新單弄完來我這兒，廝混五天五夜，七天七夜都行，我進組前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蛘呶胰フ夷?，溝通下感情?！?/br>
    辛靈犀笑：“看在你想我的份兒上?！?/br>
    聞姜嗯了聲，掛之前只狀似隨意地叮囑：“這些天你和徐來好好的，掛了?！?/br>
    見了徐來那一面，讓聞姜覺得近期會有變故。變故發(fā)生時，她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待在辛靈犀身旁，才不白擔(dān)“朋友”這兩個字。

    **

    辛靈犀的前助理阿kay離職后混跡時尚圈也有五年，聞姜此前見過一些友人在微博幫阿kay推廣她的潮牌。

    阿kay做助理時在圈內(nèi)能積攢出人脈，算是不易，鮮見同種吃得開的情況。

    她機靈聰明，嘴又嚴，審美也很有口碑。聞姜印象中，徐來曾經(jīng)在活動中幾次捧過阿kay的場，帶她的新款出鏡。

    聞姜到了阿kay的店之后，言簡意賅地表明來意。

    阿kay問關(guān)鍵信息：“尺碼多少？身長，重，肩寬，腰圍。”

    聞姜：“……”

    她不知道，這東西摸不出來。

    聞姜摸出手機問“家政阿姨”：身長，重，肩寬，腰圍。

    阿kay當(dāng)即明白狀況，先介紹其他情況：“這邊的衣架上是這個月新制的款，風(fēng)格偏——”

    聞姜打斷她：“哪種穿上去，人看了之后會特別想扒下來？”

    阿kay：“……”

    聞姜又笑：“開玩笑，聽不了那么多形容詞，要上身衣冠楚楚那種?！?/br>
    她和阿kay說這幾句話，“家政阿姨”回復(fù)過來一串?dāng)?shù)字。

    聞姜看了幾秒，將它展示給阿kay。阿kay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聞姜彎了下眼，看阿kay在衣架中翻找。陸時寒沒問任何問題，還挺沉得住氣。

    聞姜帶著阿kay推薦的款式出門，送她離開的時候，阿kay站在她身側(cè)，給出她看到那一串?dāng)?shù)字之后就想說的評價：“他身材不錯?！?/br>
    聞姜眨了下眼，拍拍阿kay的肩：“你審美的確有水平?！?/br>
    **

    聞姜剛剛離開，陸時寒還沒進廚房，已經(jīng)幾日不曾聯(lián)系的聶回突然來電。

    陸時寒看了屏幕上的那個號碼一會兒，大致能猜到聶回想說什么。

    他接起來，聶回有大概三秒鐘的時間沒說話。

    陸時寒摁了下太陽xue，主動開口：“聶叔?！?/br>
    聶回在電話那端掐滅了手頭的煙：“公寓漆黑一片，在哪兒？”

    陸時寒望向聞姜公寓里燈亮后拉得嚴絲合縫的窗簾，告訴聶回：“外面?！?/br>
    聶回聲音中透著不耐：“她那兒？”

    陸時寒垮了唇角：“您的人又拍到什么了？”

    聶回呵了聲，沒解釋上次陸時寒提出不要他的過多干涉，他放在陸時寒周圍的人便撤了。

    他說：“這可等于承認在她那兒了?！?/br>
    陸時寒聽到電話那端打火機蓋開闔的聲音，說：“陳叔的話，您該聽還得聽，離煙遠點兒好?！?/br>
    聶回嗤笑：“這道理挺好。可我的話，你怎么就不聽？”

    陸時寒聲音繃得有些緊：“我有數(shù)?！?/br>
    聶回嗆他：“你有什么？”

    陸時寒：“……我又給您氣著了？”

    聶回罵了聲，這才說起撥這通電話的主要原因：“片子我看了，霧霾那個。”

    陸時寒嗯了聲：“成片時間不短了?！?/br>
    聶回：“最后你們暗錄的有問題的大成石化，不好惹。有的是整人不露臉，讓人抓不住把柄的法子。這幾天出門小心點兒，別給人打殘了。我明早去馬來，這幾天顧不上你?！?/br>
    陸時寒保證：“上線前多人進行好幾輪審片，還是決定不刪那部分。各種后果都想過，您放心?！?/br>
    聶回：“命要緊，真沒轍了就跑快兒點，你小子不一向跑得快嘛。”

    **

    掛了聶回的電話，陸時寒撥給在影片中曾聲音出鏡的傅硯笙。

    傅硯笙的聲音頗有質(zhì)感，辨識度很高，片子乍上線，就被人認了出來。

    傅硯笙關(guān)注《灰色國度》這個題材很久，聲音出境就是希望能為“霧霾”引起更高的關(guān)注度。

    他身為媒體人多年，知道新聞在良心為證的情況下，也需要一定的營銷。

    傅硯笙接到陸時寒的電話時，剛被臺長半夜電話急招回臺里做完思想工作。

    結(jié)果是雙方達成一致，他收拾下東西，先停掉手頭的新聞評論節(jié)目，休息段時間。

    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暫時離開主播臺。傅硯笙平靜地接受，他甚至在片子成片前，就同陸時寒交流過這個意圖。

    《灰色國度》的關(guān)注度比他們預(yù)想地還高，他不是自由媒體人，是體制內(nèi)的新聞主播，任何的論點即便個人聲明和臺里無關(guān)，也會被貼上所屬電視臺的標(biāo)簽。

    臺長的顧慮和憤怒，他理解。

    接通電話，傅硯笙告訴陸時寒：“在臺里拿東西，和預(yù)想的一樣，片子火了，社會影響大了，我被臺里封了?！?/br>
    他語調(diào)輕快，陸時寒蹙眉：“你上級這會兒效率倒是高?！?/br>
    傅硯笙也沒客氣：“哥們好歹是為自由獻身。十六，過來接我趟?！?/br>
    陸時寒記得自己承諾聞姜的“慢慢來”，他等。

    他拒絕傅硯笙：“接可以，不過這會兒不方便。”

    傅硯笙沒接受，告訴他：“我們宋臺在我隔壁，沒有第三個人，我今晚走出去難。”

    宋臺——指的是他曾經(jīng)的戀人，如今的陌路人，臺里的節(jié)目總監(jiān)也是名嘴和名制片宋引章。

    當(dāng)年愛的熾烈，后來散的慘烈。雙方父母為了阻止他們結(jié)婚，甚至想出他們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樣的謊言，并讓他們一度信以為真。

    曾經(jīng)當(dāng)對方是身體的一部分，如今卻是冷冰冰的交集不多的上司和下屬。

    他喚她宋臺。

    她叫他傅主播。

    陸時寒知道這個“我愛你但是有人覺得我不該愛你于是即便你在我對面深情地望著我我也打死不會承認我還愛你只說愛過”的故事的全部情節(jié)，也知道這恐怕是傅硯笙想離開臺里一段時間的另一個原因。

    傅硯笙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宋引章不會打破如今的局面。

    可他要走，回期不定，宋引章不會沒有動作。

    而一旦她有任何的動作，那么隨之而來的便是另一場地動山搖。

    陸時寒妥協(xié)：“我接你出來，你自己回家?！?/br>
    傅硯笙同意：“護個架讓我出來就行，幾分鐘的事兒。有外人在，宋t……引章不會過分?！?/br>
    陸時寒：“……”

    他想勸些什么，可又說不出來。

    **

    陸時寒將煲粥的食材都放進砂鍋里，開了小火。

    他披上自己來時帶的仍舊算潔凈的沒被水打濕的外套，拿了聞姜擱置在玄關(guān)處的房卡下樓，期望能在聞姜回家之前趕回來。

    駕車拐到電視臺所在的城中主干道上，手機滴了兩聲。

    陸時寒掏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中國移動”發(fā)來的：身長，重，肩寬，腰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