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王二柱的臉登時漲得通紅:“我祖父不是京兆府尹,可他是王氏族長,桃花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xì)w他管!” 桃花村沒有設(shè)村長,只有春耕秋收或是需要收繳賦稅的時節(jié),才會有里正下來跟王老爺子商議如何,故此雖然村里的大小事宜,實際上都是王老爺子說了算——誰讓桃花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姓王呢? “你祖父是王氏族長,跟我有啥關(guān)系?我又不姓王?!瘪艺雁X一手拎了一只箢箕,覺得有些沉,朝王二柱瞪了一眼:“你讓開?!?/br> “你!”王二柱的臉紅得跟新娘子的蓋頭一樣,結(jié)巴了好半天,嘴里才蹦出一個字:“打!” 他今日來找褚昭鉞的茬,不敢一個人過來,喊了幾個同族的兄弟過來壯膽。那幾個人聽著說是找盛家收治的那個病人,都連聲答應(yīng)下來——這般年紀(jì)的年輕后生,血氣方剛,每日里力氣多得發(fā)脹,總要找個地方來消磨些。 王二柱喜歡盛芳華,在桃花村已經(jīng)不是一個秘密,聽說有人要來挖兄弟墻角,幾個閑得沒事做的摩拳擦掌的跟著過來了:“敢來打盛姑娘主意,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著王二柱喊了一聲“打”,圍住褚昭鉞的幾個人馬上就動了手,袖子一捋就朝褚昭鉞撲了過去:“好意來跟你說明,還敢跟二柱子犟嘴,不打服你就不知道桃花村到底哪個姓氏大!” 本來以為幾個人揍一個,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這事情偏偏不如人算,幾個人才撲了過去,腦袋便撞到了一處,登時“哎喲哎喲”的大喊了起來:“石頭你怎么打我呢?” “分明是你撞了我,還說我打你!” “咱們不該打阿大的嗎,怎么你拳頭打到我臉上了?” 幾個人撞在一起,跌倒在了地上,還有一個滾落到了褚昭鉞挖的坑里頭,后背被石頭硌到,摸著屁股直叫喚。而他們要打的那個人,一手拎著一只箢箕,氣定神閑的站在三步之外,笑瞇瞇的望著他們滾到一團(tuán)。 “他在那里!”幾個人變了臉色,看著褚昭鉞,驚疑不定。 分明剛剛還被他們圍住,怎么轉(zhuǎn)眼間就在圈子外邊三步之遠(yuǎn)?眾人看了看褚昭鉞,他如同青松般站在那里,手中提著兩箢箕黃泥,腳邊的地上干干凈凈,沒有落下一絲泥土。 “還真看不出你小子竟然這樣靈活,跟條泥鰍一樣!”幾個人的好斗心理被褚昭鉞挑了起來,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捏起拳頭沖褚昭鉞沖了過去。 褚昭鉞不慌不忙,雙腳點地,輕飄飄的又滑開了幾步,那四五個人奔到面前又撲了個空,王二柱沒有收住腳,一頭撲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阿大,你給我站著,不許跑!”王二柱撐著地,身子一節(jié)節(jié)的豎了起來,一只手抹了把臉,氣哼哼的望著瀟瀟灑灑站在不遠(yuǎn)處的褚昭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絕沒有弄錯方向,他剛剛分明就站在那里,怎么忽然就到了左邊去了? 褚昭鉞笑著看了一眼王二柱:“王二柱,你臉上擦破皮了?!?/br> “真的?”王二柱攤開手掌一看,就見黃色的泥沙上隱隱有些紅色的痕跡,大驚失色,嗷嗷的叫了起來:“你、你、你竟然讓我破了相!” 雖然長在小山村,可王二柱卻依舊自視甚高,他生得白凈,祖父王志高見他生得不像個莊稼人,舍了點本錢送他去念了私塾,去年上頭竟考取了秀才,這在桃花村,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小山村里的人,哪里見過大人物?一個秀才就足足讓他們側(cè)目了,只說王二柱是那文曲星下凡,了不得的。王二柱雖然明白,這次中了秀才,該是那評卷的老師還沒睡醒才點了他,可不管怎么說,心中還是得意,只覺得就是桃花村里的頭號英俊后生,每次他走在路上時,都能看到那些村姑們投過來愛慕的目光,王二柱對于自己的容貌相當(dāng)有自信,像他這樣英俊的男人,就像暗夜里的螢火蟲,走到哪里都會發(fā)光,怎么會允許自己的臉上留下一絲瑕疵? “你再不去找些藥膏涂上,只怕會留疤?!瘪艺雁X看著王二柱的眉毛漸漸豎起來,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好心的建議著:“越晚就越難治了?!?/br> 王二柱即刻便想起了盛芳華,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嗷嗷的叫著朝村子里沖了過去,他帶過來的那幾個,見著王二柱撤了,看了看褚昭鉞,都有些害怕,一個個朝后邊挪了幾步:“你當(dāng)心點,莫要胡作非為!” 褚昭鉞沒有理睬他們,拎著黃土就往山路走,他還得趕著干活吶,怎么有閑工夫來理會他們?等他拎著箢箕回來的時候,那幾個后生早就沒了身影。 唉,自己還是沒有康復(fù),方才挪出去的時候腳步有些凝滯,不比以前那般靈活了,褚昭鉞踢了踢腿,有些隱隱的抽痛。 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時候才能好得徹底?他扶著鋤頭站在坑邊,心里有些惆悵。想當(dāng)年他可是身手矯健,功夫了得,沒想到這次遭人暗算,養(yǎng)了一個多月還沒有恢復(fù)過來。 這一個多月里,他躲在桃花村過了些清凈日子,可光這么躲著也不成,怎么也要出去打探下外邊的動靜,他一個多月沒回褚國公府,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那邊怎么樣了?總該想個法子跟外邊聯(lián)系一下才行。 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褚昭鉞心里有了個主意。 玉玦,他不是有一塊玉玦在盛芳華手上嗎?只要那玉玦被認(rèn)識的人見到了,自然會循著線索找過來的。 只是現(xiàn)在要動動腦筋,看怎么樣才能讓盛芳華將玉玦心甘情愿的拿出來才行。褚昭鉞的下巴抵著鋤頭竿子,盯住了腳邊的一株野草,山風(fēng)吹得它不住的東搖西晃的,似乎沒個穩(wěn)定下來的意思。 這位盛姑娘,什么都好,只是有點財迷。 褚昭鉞想到了被她收治的第一日,她向自己索要護(hù)理銀子的事來——那時候的她可真是黑心,價碼開得高高的。 既然她是財迷,那就該用財迷的法子來對付他,褚昭鉞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盛芳華站在桌子旁邊,拿著草藥正在教虎子認(rèn):“虎子,這是半邊蓮,你看它這花朵長得只有一半,故此有這名字,它最大的功效乃是利尿消腫清熱解毒,能治大腹水腫、面足浮腫、癰腫疔瘡、蛇蟲咬傷等等,可是寶貝?!?/br> “是嗎?”虎子眼睛一亮:“經(jīng)常在山里看到它,沒想到還是個寶貝疙瘩。” “這半邊蓮曬干出來就是這樣了。”盛芳華從藥簍子里拿出一棵干枯的半邊蓮來:“你可千萬莫要弄混了,曬干以后的草藥有不少看上去是一樣的,現(xiàn)在我來教你如何識別這曬干了的半邊蓮,首先你得看它的這枝條……” 話剛剛說到此處,就聽著外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王二柱驚恐的喊叫:“盛姑娘,盛姑娘,你快救救我!” “是王家的二柱!”虎子驚訝的抬起頭來:“咋就叫得這樣慘咧?” 王二柱捂著臉沖了進(jìn)來:“盛姑娘,快幫我看看臉!” “你的臉怎么了?”盛芳華疑惑的瞅了王二柱一眼:“你把手拿開,讓我瞧瞧!” “不不不,我的臉……這時候不好看?!蓖醵钡每煲蕹雎晛恚故窘o盛姑娘最好的一面,現(xiàn)在他破相了,如何能把自己慘不忍睹的一張臉?biāo)瓦^去讓她瞧? “你不讓我看,我怎么能知道你傷成什么樣子?”盛芳華看著王二柱那模樣便有些忍俊不禁:“你到底是來找我看病的還是向我來發(fā)牢sao的?” “嗚嗚……”王二柱從指縫里見到虎子也站在桌子旁邊,猶猶豫豫喊了一句:“虎子,你先給我來瞧瞧?!?/br> 虎子走到王二柱面前,伸手將他一只手掰開:“怎么跟姑娘家一樣,害羞啥子呢?”他瞅了王二柱一眼,就見著一張灰撲撲的臉:“你這是摔倒哪里了?又有泥巴又有灰,走路咋這樣不小心?” 正文 214||%#214 “盛姑娘,我是聽了有人去跟我祖父說阿大在開荒的事情?!蓖醵陂L凳上,心里美滋滋的,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跤摔得很值——盛芳華拿了帕子正細(xì)心的給他清理著臉上的泥巴,一只手拿了一盒膏藥,看起來是要親自給他搽上了。 她身上傳來好聞的香味,王二柱的腦子整個兒成了泥漿,亂成了一團(tuán),咧著嘴傻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嗯?為什么要跟你祖父去說這事呀?”盛芳華有些奇怪,這開荒不是挺正常的?誰家里有空閑的勞動力,那就去開荒唄,又沒有誰攔著,怎么阿大才一動手,就有人跑去王族長家說三道四了? 一只眼睛瞇著,看到盛芳華臉上淡淡的笑容,王二柱心中充滿了一種幸福,桃花村里最俊俏的姑娘,現(xiàn)在正圍著他轉(zhuǎn)個不停哩。 “我也不知道哇,有些人就是這樣,見不得人好唄?!蓖醵X袋里暈乎乎的,信口開河:“你們家以前沒有地,現(xiàn)在阿大想要給你們開塊地,有些人就眼紅了,私下里頭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