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這哪里是在救他,分明是想要害他,褚昭鉞心中大恨,這莊稼人就是力氣大,瞧著那人的架勢,分明是想將自己一雙腿給弄斷了呢。 他感覺到自己被挪到了一張*的木板上,晃晃悠悠了兩下,這才平穩(wěn),有一雙柔軟的手在他胸口處摸了摸,耳邊傳來嘖嘖的驚嘆聲,宛若林中鳥鳴:“傷得這般重,心跳卻還好,這也真是少見?!?/br> 褚昭鉞沒敢搭腔,生怕這位火爆脾氣的姑娘會又喂自己一把治雞瘟的草藥,只能繼續(xù)閉著眼睛,側(cè)耳聽著那姑娘與抬木板的兩人說著話。 那姑娘的聲音可真好聽,襯得那兩個年輕男人說出的話就像鐵匠鋪里的破風箱一般,呼嚕呼嚕的,其中有一個的聲音,尤其難聽,除了呼嚕呼嚕的粗聲粗氣,還好像有鋸子刮著鐵片一樣的響聲,嘲哳啞嘔,實在難聽得很。 “你們把他放下?!?/br> 擔架抬到了盛家,盛芳華朝虎子笑了笑:“你去搬兩條長板凳來?!?/br> 王二柱看得眼中冒火,他跟虎子一同使了力氣,盛姑娘怎么就對虎子笑得那么甜呢:“盛姑娘,我呢,要我做什么?” 盛芳華轉(zhuǎn)過臉朝他也笑了下:“你去把村里的張屠戶喊過來,要他記得帶騸豬時用的繩子。” 看著甜甜的笑容,王二柱只覺得腿都軟了幾分:“好,我馬上就去?!?/br> 盛大娘端著青花粗瓷碗從里邊走了出來,手一哆嗦,碗里的水潑出了些:“芳華,你要做什么?怎么讓張屠戶帶騸豬的繩子過來?” 虎子拖了兩條長長的板凳過來,順口接了下去:“當然是騸人嘍!” “騸人?”盛大娘大驚失色,仔細打量了下躺在門板上的褚昭鉞,一把將盛芳華拉?。骸胺既A,咱們再沒錢,也不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早兩日還聽著村里的賣貨郎說京城里的新鮮事,宮里最近要招一批內(nèi)侍和宮女,桃花村里有幾個動了心思的,還想把自家閨女送進宮去做宮女呢:“要是能進宮就好了,家里少了一張吃飯的嘴,她在宮里吃香喝辣,每月還能拿例銀,等著做滿期限到了二十多歲出宮,拿回家的可不是一兩二兩,再給她許戶人家,又能拿一筆聘禮,這買賣可真是合算,就怕丫頭沒那福氣?!?/br> 難道女兒……盛大娘膽顫心驚的望著盛芳華:“芳華,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人可不能沒良心!何苦把這樣一個好兒郎變成那閹人送進宮去?”盛大娘同情的看了看躺著的褚昭鉞,雖然閉著眼睛,臉上沾著泥巴,可還是看得出來是眉清目秀的一個后生:“芳華,你得等他醒來以后問問他的意思,想不想去當內(nèi)侍再動手哇,怎么能自作主張呢?!?/br> 聽著盛大娘的話,褚昭鉞只覺某處一緊,和暖的春風此刻也變得涼颼颼的,吹得他不由自主想打擺子。 正文 3|0003 盛芳華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盛大娘。 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娘真會胡思亂想,她不過是想要捆結(jié)實的繩子而已,怎么她就想到要將這受傷的男人給閹了送進宮去做內(nèi)侍。 “娘,你想多了,我是想給他療傷呢?!笔⒎既A推著盛大娘往屋子里走:“他受傷很重,我要用刀子把他身上壞了的爛rou給剜出來,怕他亂動,得用繩子把他捆結(jié)實了才行?!?/br> 即便是知道自己不會變成內(nèi)侍,褚昭鉞仍然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倒豎,這姑娘準備拿刀子把他身上的rou給剜掉!這滋味……身為從小便養(yǎng)尊處優(yōu)生活在花團錦簇里的褚昭鉞,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會有多痛。 可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東想西想了,正在褚昭鉞琢磨著自己該不該睜開眼睛央求那大嬸大發(fā)慈悲將自己送去城里的醫(yī)館時,就聽到腳步聲匆匆,還有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盛姑娘,今日要騸豬?” “不騸,不騸!”盛大娘慌忙迎了過去,指了指木板上躺著的褚昭鉞:“我家芳華要給他治病吶?!?/br> 張屠戶瞟了一眼褚昭鉞,明白的點了點頭:“盛姑娘,你放心,我會把他捆結(jié)實的?!?/br> 還沒弄懂怎么一回事,褚昭鉞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人抬了起來,然后被按到了兩條*的條凳上頭,一只強勁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脖子,粗粗的繩索繞著他的腳脖子好幾圈,牢牢的捆在了條凳上。 “張大叔真是利索。”盛芳華看著轉(zhuǎn)瞬間就被五花大綁的褚昭鉞,實在滿意,伸手拍了拍褚昭鉞的臉:“不把你捆好我還真不敢給你下刀子?;⒆?,你來幫忙,將那些摻了藥粉的燒酒給他灌進去?!?/br> 褚昭鉞正在琢磨著要不要睜開眼睛表示自己并沒有暈過去,忽然就被人捏住了鼻子,有人將他的下巴一托,他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張開,*辣的濕潮從他的喉嚨里順著滑了下去,一股說不出的嗆辣讓他咳嗽出聲:“咳咳咳……” 條凳的桌子旁邊擺著一張小方桌,上邊有一盞小小的燈,盛芳華拿著小刀在火上炙烤著,氣定神閑的看著褚昭鉞咳得滿臉通紅。盛大娘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芳華,是不是給他灌多了些,后生好像嗆著了?!?/br> “娘,你看他那模樣,就知道是沒吃過苦的,不給他多灌些,到時候中間醒了過來,我們家的屋頂少不得被他的尖叫聲掀翻呢。”盛芳華繼續(xù)烤著刀子,一面烤熱了翻過來拷另外一面,等著將幾把刀子全部弄好了,這才姍姍走了過來,伸手掀開褚昭鉞的眼皮:“咦,已經(jīng)暈過去了,可以動手了?!?/br> 虎子趕忙很自覺的充當了助手,跑到桌子那邊給盛芳華遞刀子:“開始用這把,是不是?” 盛芳華將褂子系好,贊許的點了點頭,接過那把刀子輕輕一挑,就將褚昭鉞的衣裳給撕開,露出一段雪白的rou來。 “嘖嘖嘖,看這身皮rou,比女娃子的還要嫩。”張屠戶在旁邊嘖嘖有聲:“村里都難得找到這般好rou的女娃子了?!?/br> “盛姑娘比這人還要白?!蓖醵行┎粷M意,張屠戶就眼瞎了不成?面前分明不站著一個嘛,怎么能視而不見呢。 張屠戶嘿嘿笑了笑,摸了摸腦袋瓜子:“盛姑娘不干農(nóng)活,這rou自然也嫩。” 盛大娘聽著自家閨女被議論,很不滿意的瞅了王二柱和張屠戶一眼:“別拿我們家芳華說事?!?/br> 王二柱見著盛大娘生氣,有幾分慌神,這可是他將來的丈母娘哩,可千萬不能得罪,趕忙陪著笑臉道:“大嬸子,你別生氣,我們是說盛姑娘生得好?!?/br> “生得好不好,跟你們可沒啥關(guān)系?!笔⒋竽餁鈶崙嵉臋M了兩人一眼:“嘴巴上把好門!” 盛芳華對身后的吵鬧置若罔聞,只是聚精會神拿著刀子剜rou,虎子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她,一邊眼疾手快的將瓷盤子捧了過去:“盛姑娘,盤子在這里?!?/br> 血rou模糊的一團被扔到了盤子里,深紅淺紅,有些地方還呈現(xiàn)出紫黑顏色,看得旁邊的王二柱幾乎要嘔吐出聲:“盛姑娘,我先回去了,等會再過來?!?/br> 沒有人回答他,又一塊爛rou被扔到了盤子里。 張屠戶忍不住贊美了一聲:“盛姑娘用的是什么藥,這人跟死了一樣,隨你怎么動刀子也不見醒呢。” 盛姑娘沒功夫搭理他,只是埋頭繼續(xù)清理褚昭鉞身上的傷口,虎子托著盤子站在她身邊,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這是盛姑娘家的祖?zhèn)髅胤剑瑥埓笫迥憔蛣e躲問了,人家還得靠這個吃飯吶!” “你這小不丁點,就會討好盛姑娘,想要她收你當徒弟哇?”張屠戶瞄了一眼虎子:“要是你年紀再大兩歲,倒不如入了贅,這盛家的祖?zhèn)髅胤侥阕匀灰材軐W了。” 虎子瞬間紅了一張臉,低了頭不敢看盛芳華,托著盤子的手都有些發(fā)抖。 盛芳華把最后一處傷口清理了,把刀子扔到桌子上,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張屠戶:“張大叔,我覺得你要是改行去做媒婆,生意肯定不錯。” 張屠戶一愣,這邊盛芳華已經(jīng)開始在給褚昭鉞敷藥粉:“虎子,遞了那卷布過來,我給他包扎下?!?/br> 褚昭鉞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一燈如豆,散發(fā)著暖黃的光芒,坐在桌子旁邊的那個中年婦人,看上去十分慈祥和藹。 “哎呀呀,芳華,芳華,人可算是醒了!”盛大娘聽著床上有動靜,探頭過去看了看,見著褚昭鉞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不由得驚喜交加,站起身跑了出去:“芳華,芳華,你快些來瞧瞧!” 褚昭鉞挪了挪身子,伸手摸了下那床板,下邊墊著薄薄的一層稻草,抓過去呲啦呲啦作響,稻草上鋪了一床粗布床褥,有些扎手。再抬眼望了望那個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中苦笑,自己這可是從金窩掉到了草窩里了,只不過應當慶幸,他還保住了一條小命。 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俏麗的小臉,這村姑委實有些不同尋常,方才給他灌了那些藥,他馬上就不省人事——這是哪里來的獨門配方,怎么就落到她手上了?若是她想要殺他,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