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祁白拿著初依的運動衣追上去,給她把衣服硬搭在身上,“你先把衣服穿上,脖子上還有印呢?!?/br> 初依知道,如果鐵蛋他們看到又是事,就抽過衣服自己穿了,拉上拉鏈。 祁白小聲說,“我知道你生氣,可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只要咱倆好,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br> 初依搖頭,一絲猶豫也沒有,“不行?!?/br> 她疾步往前走,她們來的時候自己開車,現(xiàn)在要走,如果祁白不一路,她們車不夠,所以已經(jīng)有幾個被泥蛋打發(fā)坐出租走了。 此時泥蛋,鐵蛋和強子,站在鐵蛋家的桑塔納前面等初依。 祁白伸手拽住初依,“坐我的車,咱們在車上再慢慢說?!?/br> 初依手肘掙脫,有點忍不可忍,差點沖口而出,“你怎么能這么做?做人要有骨氣,你既然要和家里決裂,為什么還稀罕家里的錢?”可轉頭看著祁白,她又泄氣了,因為,他的理由是為了她! 如果他一個人,他說他什么也不怕。他只怕她吃苦……那她還能說什么? 說什么都是沒良心,不識好歹。 初依搖頭,看著祁白,只得含糊不清地說,“這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說,做人有可為,有可不為。你這事……算了,我不說了?!?/br> 她轉身跑了,幾步過去鉆進鐵蛋的車里。 三男一女,正好一輛車。 鐵蛋鉆進車里,關上車門。 初依坐在后面中間,車轉眼就開了。 祁白的車本來就歪七扭八停在門口,此時正好,毫不猶豫開車就追了上去。 強子坐在初依旁邊,一個勁回頭看,又看初依,“初依——他還追呢?!?/br> 初依不說話,也不看。 她覺得沒什么好看的,更沒什么好說的。 這事情令人除了憋屈,沒別的。 開車的蛋泥說,“追有什么用?再追也改變不了事實——他家狗眼看人低!他自己沒工作,以前我催著初依上班,就是知道關鍵時候他肯定靠不住。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媽的還沒嫁給他,就得受窩囊氣?!?/br> 鐵蛋說,“那他也是為了初依,他說的那些話也不全錯?!?/br> “哼——”蛋泥冷哼了一聲,“要不是他剛剛說那些話,今天一定要他和王鵬去做病友!不過,還是越想越cao蛋,他在外頭弄了個這事,昨晚上……”他話到嘴邊,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初依沉默地聽著,輕輕深呼吸,緩解情緒。 過了會,對蛋泥說,“我爸不在的時候……他一直陪著我,沒有他,也許我那時候真的抗不過去。這事情你們都知道,我也不說了。這幾年,他也沒有對我不好……所以你們誰也別去找他的麻煩?!?/br> 蛋泥從倒后鏡看她,看了好一會,問了一句,“那他昨晚上碰你了沒?” 初依坐的很直,心里緊了緊,但還是清楚地說,“沒?!?/br> 蛋泥沒再說話,沉著臉,一路把車沉默地往家開。 沒出這事,初依和祁白是正常的男女關系,怎么都好說。但祁白要是明明知道和初依就快沒戲,昨晚上還動了初依,那就是找死了。 強子一路往后看,“他還跟著呢。初依——回家你還得和他說一次?!?/br> 初依說,“把車停一邊吧,我和他說清楚,免得回去鬧的大家都知道?!?/br> 蛋泥把車靠邊停了。 初依下車,發(fā)現(xiàn)他們正巧停在九中門口,因為國慶節(jié)長假,學校門口很冷清,她愛吃的串串香也沒在,但空氣里仿佛還有那香辣的味道。 祁白的車跟在他們后面停下。 他開車門下了車,走過來。 大家這次意識到,離家出走他還沒忘車。 祁白不懼旁邊三個人都在,旁若無人地看著初依,心平氣和地說,“那是我爸媽,父母生了孩子,養(yǎng)育孩子是父母的義務。我拿家里的錢,是,是有不對的地方!可這事情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我mama如果以前不同意咱們倆,她可以說。她一直都是同意的,就是因為你姐出了這事,她才變成了死活不同意。我在家人和你之間,只能選一個。初依,我選了你!” 初依嘴邊的話,一下被噎了回去。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祁白口才比她好。 祁白說,“你知道普通人存這些錢要存多久?你家不是出事了嗎?我不這樣,咱們怎么還你家的債?難道我看著你家的房子就那樣沒了?一個月三五千,咱們倆不吃不喝,這些錢也得存四五年,你明白不明白?” 初依站著看他。 有什么東西在荒蕪。 祁白又說,“要不我把錢還回去,然后咱們倆一個月三五千的慢慢存,看什么時候可以把債還清?” 初依心里攪著攪著, 大路上,不斷有車過去, 一輛寶馬, 一輛奔馳, 又過了會,過去一輛別克, 凌志…… 她搖頭說,“不是這問題?!鞭D開臉,風涼涼的吹著,她覺得心情澄凈,好像終于組織到了語言,她說,“以前我覺得,一個人只要努力在做一點事情,到最后,總可以越過越好。” 她看到街上,有年輕的女孩背著名牌包走過…… 幾步就一個。 她說,“就像那些省吃儉用買名牌,用名牌的女孩子一樣,她們努力擁有那些東西,其實心里是覺得,那些東西才是她們想要的。潛意識或者還覺得,不過是提前消費,有一天,她們會理直氣壯地過上,應該擁有那些東西的生活?!?/br> 祁白雙眼疑惑緊盯著她。 另三個,干脆聽不懂。 初依抬手,壓下被風吹起來的頭發(fā),看著祁白,一字一句地說,“其實從你家有錢搬走開始,咱們就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就像你帶我去的那些地方,咱們說結婚的時候,你mama挑的那高檔西餐廳……那是你的生活。我的生活在這里,我們不是一個層次了。我以前不知道,但就像你剛剛說的,原來等自己真的要去計算花多少時間,多少年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生活,現(xiàn)在所在的高度,我根本很難達到?!?/br> 她有點想笑,以前總聽人說,“你太好了,我要不起”。她覺得這話空洞而可笑,不過是不夠喜歡。 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真相是,她可以受委屈,卻承擔不起,讓祁白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 “祁白?!彼焓峙牧伺钠畎椎氖直?,說,“咱們這件事里面,兩碼事:第一件,你拿家里的錢跑出來,對或者錯,我沒辦法說,因為你是為了我。我只說另一件,就是咱們倆的問題,我家出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可能,拉著你陪我,給我家還債!” 她的語氣沒有商量的余地。 祁白和她從小認識,深知她脾氣,她越平靜,那是越?jīng)]轉彎余地。 可他也覺自己一片丹心,是初依還不夠現(xiàn)實,就決定再說的明白一點,他左手拉住初依,怒其不爭地說,“你怎么還是不明白,好!咱們今天把話說明白?!?/br> 他一指強子,“強子之前出去找工作,人家給他一個月多少?——兩千!”他不等強子說話,又指著蛋泥,“泥蛋呢?他倒是想的都清楚,可能干什么,還不是跟人家去收賬?你準備找什么工作?” 他看著初依,語氣咄咄逼人中有種恨不能同歸于盡的恨鐵不成鋼,“你說,你可以找什么工作?你去給人教功夫嗎?先不說,那城東城西,你的師兄弟飯碗都讓你搶了,你敢教嗎?” 你敢教嗎? 一句話, 初依的臉白了! 初依學的拳,和他們都不同。 這門功夫有點舊規(guī)矩,師父收徒弟,有些只能親傳,四面墻里偷著教,不讓別人學。 能教的,都不是真東西! ——這些大家都知道,只不過從來沒有說出來。 初依死死盯著祁白! 祁白也盯著她,眼神千言萬語,又有種,初依從來沒有見過的盛氣凌人。是有錢人不由自由的那種氣焰。 “還是……”他看著初依又說,“你要去求認識的熟人,幫你介紹工作?” 一句話,斷了初依的后路。 或者掀了她的底牌。 又或者是他們倆的底牌。 初依感受到祁白的絕望,他說的越明白,她越清楚,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個沒心沒肺的人,曾經(jīng)為自己,付出了多少。 她慢慢地說,“你說的對!我不能教!可不代表,我找不到一個工作?!?/br> “為了爭那一口氣,有什么意思?”祁白搖著她,“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我家又不缺那點錢,那是我媽,我拿她點錢又怎么了?你也知道,她根本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咱們暫時委屈點,以后一樣有好日子過。好不好?你別為爭一口氣,和自己過不去。” 初依又好氣,又好笑。 想到父親以前說,“不明白的道理,任你怎么說,對方也是不明白的?!?/br> 她上前一步,抱上祁白,想到昨晚,她從背后抱他,心里覺得暖和,人也真的暖和。 祁白連忙抱緊她,恨不能手腳并用。 初依靠在他懷里,踏實而熟悉的感覺都在。 他們從小摟摟抱抱,好像從一開始就抱了一輩子。 她說,“祁白,你對我做到這一步,我真的很感動??赡阆脒^沒有,我也對你真心,你這樣為了我,我心里該多難受?我——承受不住你對我做到這一步?!?/br> 祁白摟緊她,半個字也聽不進去,用盡自己一輩子的柔情,靠在初依耳邊低聲說,“完全不用有心理負擔,你就是太老實天真,這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你想想,只要咱們有了孩子,我媽一定后悔?!?/br> 他側頭,趁機在初依耳邊吻了一下,更小聲親昵地說,“我是獨生子,她就我一個孩子你忘了,他們以后會來求咱們的。你只要記住,咱們夫妻一體,同甘共苦!只要咱們倆好,比什么都好!你那房子一個月要還兩萬對吧,咱們倆這樣至少可以撐十個月……早點注冊,說不定半年我媽就能妥協(xié)?!?/br> 他又吻又親地小聲說,“你也別生氣她打電話的語氣,什么零花錢,就是想巴結人家,你別上當,到時候我一定幫你出氣,咱們別輕易原諒她?!?/br> 他的語氣認真虔誠,又帶著種幸災樂禍式的小孩頑皮。 這語氣,令人覺得甜蜜苦澀,又心酸。 初依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 縱然是青梅竹馬,也要遇事,才能真正了解。 她拍著祁白的背說,“你聽不懂,沒關系,我換個方式告訴你!” ****** 什么工作,可以簡潔,快速,高效地掙錢? 每個人都可以說出好多。 不過那些真正掙錢,不犯法,不走灰色地帶的人脈,初依是不可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