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頓時覺得自己失語了！

    她連忙拿起茶壺裝著倒茶，又偷偷打量那客人:

    淺色的西裝，襯衣是奶油色系的粉，打眼一看，絕對是錦衣玉食養(yǎng)大的那種“社會蛀蟲”或者“紈绔子弟”。

    但卻不知為什么不令人討厭，反而覺得那驕矜流轉(zhuǎn)著瀟灑倜儻，令人很想探究。

    旁邊人說完話，

    他望過來，雙眼奇亮，夾著煙抬了抬指說，“我們是來吃飯的，不管閑事?！?/br>
    那一抬手，一句話，駕輕就熟間全是撩人的神韻。

    小紅頓時慌神，扔下茶壺隨便端了兩個菜，“這就給您換?！?/br>
    另兩個男人卻都看著她,笑了。

    小紅覺得莫名其妙，轉(zhuǎn)身要開門出去。

    “新價錢也拿過來看看?！薄凹w绔子弟”范兒的又說，“一分價錢一分貨，能換的菜也給換好的！就是你端的那些?！彼麏A著煙隨意點(diǎn)了點(diǎn)。

    小紅的心，跟著又亂跳，點(diǎn)頭說，“我們這里做生意很老實(shí)的?！闭f完她端著菜出去了。

    外面人還輪著鞋底抽人，她目不斜視，甚至忘了走后廚，慌不擇路從前門就出去了。

    門口的初依正在數(shù)錢，一沓零錢，但最大面值的五十，看著她，奇怪道，“小紅，你端著兩盤菜干什么？”

    小紅低頭一看，糟，端錯了東西！剛剛讓她只換水煮魚，她怎么胡亂端了別的？

    難怪另兩個客人都笑自己。

    初依卻很高興，“客人要走？他們自己買單嗎？”

    小紅搖頭，又反應(yīng)過來，那“紈绔子弟”說讓她把菜一起換了，是為了免除她的尷尬吧。就說道，“沒，人家是有檔次的客人，在里面談事情，根本不管閑事，也沒準(zhǔn)備走?！?/br>
    初依茫然地看著小飯館……

    里面打成那樣，隔著一道門在談事情？這樣的小飯館里……還有檔次？

    ******

    包間里。

    穿黑西裝的男人一跳而起，幾下躥到大窗前，挑起布簾子，外面跪著的人被抽的嗷嗷直叫，他倒吸氣說，“喬宴，你還沒說，剛剛出去那倆女的，這都是一伙的吧？”

    喬宴轉(zhuǎn)著左手的打火機(jī)，右手在煙缸上磕了磕煙灰，咬著煙嘴點(diǎn)頭，“嗯，花了門票錢，你看個夠?！?/br>
    第2章

    關(guān)起門打人，別說那倆女的，顯然飯館都是一伙的。

    站在窗口的周策一臉驚訝，挑著那月白色的布簾，再次打量外頭，外面兩桌都上了，一共八個人，有三個年齡稍大，看著有二十六七，還有五個都小。

    他有點(diǎn)不能理解，怎么敢故意設(shè)局在固定的地方打人？在他看來，不怕報警，也該怕被打的回頭報復(fù)。

    回頭問屋里的另一個人，“趙亮，這地方怎么這樣？這樣關(guān)起門打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道不怕那挨打的的回頭報復(fù)？”

    “那是你不了解這地方?！壁w亮說，“那個挨打的男人，一定不是本地人。這地方現(xiàn)在是好了很多，但九街十六巷，以前是本市最亂的地段，放十年前，晚上出租車都不敢來?！?/br>
    “出租車都不敢來？”周策又向外偷摸看了兩眼，“不可能吧？”

    “你以為呢。”趙亮笑著搖頭，“而且，這幫人一看就是教訓(xùn)他，沒下狠手?！?/br>
    喬宴磕了磕煙灰，“怎么說？”

    趙亮說，“這地方以前有個教形意拳的師父特別有名，開了武校。你也知道以前，大家都一般窮，所以就比誰拳頭硬，武校很吃香。所以這片從以前到現(xiàn)在的地痞混混，都是跟著那師父學(xué)過幾招的，你想想，練過功夫的要真打人，能用鞋底抽他。”

    喬宴慢慢地聽著，點(diǎn)頭，“難怪。”

    趙亮說，“不過那師父幾年前車禍死了，學(xué)校也關(guān)了?！?/br>
    周策幾步回到桌前坐下。

    隨即門上響起輕響。

    服務(wù)員推門進(jìn)來，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她又被初依打發(fā)來趕人了。

    三位客人很默契，都瞧著她。

    小紅頓時緊張，被三位在她心里很有“檔次”的年輕客人萬眾矚目著，小紅是很有壓力的。

    那要趕人的話，就覺得說不出口。

    周策擺出他外出見人的沉穩(wěn)樣說，“來收剩下的菜嗎？”

    小紅憋了個臉通紅，又端起來兩盤菜出去了。

    看到門關(guān)上。

    喬宴靠向椅背說，“走吧，找個地方吃飯，后面還有事?！?/br>
    周策說，“我想看個大結(jié)局，他們這是為什么？”

    喬宴不再搭理他，轉(zhuǎn)頭和趙亮聊天，“地痞哪個城市都有。但是舊城改造，沒了歷史條件，也就漸漸消亡了，這地方民風(fēng)可以保持，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對！”趙亮說，“等會咱們?nèi)ヒ还淠憔椭?。因?yàn)橛泄袍E，所以周圍不能拆建。造成這地方流動性特別差。咱們今天約的那人，一準(zhǔn)都認(rèn)識外頭這幫。”

    喬宴看了看表，約的一點(diǎn)。

    周策說，“還好你說要來看看，找這地方的人去公司，不先來看看怎么行。不過，可這地方的人敢用嗎？”

    喬宴夾著煙，說，“哪個地方都有好人和壞人，打人的也未必都是壞人?！?/br>
    “那是?！敝懿哒f，“我也覺得這個是該打，你們剛沒看，他老婆一臉血?！?/br>
    說完又看著喬宴問，“不過你來這里以前，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嗎？”

    喬宴想喝水，看著那杯子，又收回手，夾著煙，搖了搖頭。

    周策趁機(jī)又問，“你猜外面那些人要干什么？就為了打人出氣？你早點(diǎn)說了咱們走，我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呆。”

    “不知道?！眴萄绨聪藷燁^，“我又不愛管閑事?！?/br>
    周策：“……”

    趙亮對周策說，“那你還找個這地方？”

    周策拿筷子翻著那依舊在桌中間的水煮魚，“我聽網(wǎng)上人說這地方的水煮魚特別好吃，不然你以為我瘋了?！?/br>
    趙亮噗嗤笑了，“你真是，好歹大城市過來的，網(wǎng)上的東西怎么信?！?/br>
    門外

    小紅很煩躁地說，“趕不走，趕不走！”

    初依無奈了，把一張紙遞給她，“算了，讓里面的人簽字吧?！?/br>
    小紅看也不看，很默契地拿著紙進(jìn)去。

    對其中一個人說，“鐵蛋哥，讓他把這個簽了?！?/br>
    說完又猛然想起來件事，“對了，挨打的，你把剛剛的飯錢清了。”

    被打了一臉血的男人望著她，眼神驚悚。

    小紅說，“怎么了？看什么看，想到剛剛不讓你點(diǎn)菜是不是？不是為了讓你少花錢，是能吃的就別浪費(fèi)?！?/br>
    男人的表情驚悚夾雜著意外，顯然在他的人生中，連一個服務(wù)員也不懼他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小紅輕蔑地回視他，那樣子，根本不怕他回頭來報復(fù)的樣子。

    “看什么看？”一個人用鞋底子蓋他，“有本事，去欺負(fù)那些比你強(qiáng)的人，欺負(fù)女人，還是自己的老婆，你也能叫男人？”

    男人連忙含糊不清地說，“不敢……真的……再不敢……”

    旁邊人把紙遞過來，“廢那么多話干什么？先把這個簽了?；仡^人慢慢收拾！”

    男人一聽那“慢慢收拾”四個字，手腳發(fā)軟，接過紙，看清上面是“離婚協(xié)議書”，他以前怎么打自己老婆，人家現(xiàn)在怎么打的他！

    還有什么不明白。

    今天就是個局。

    什么都不敢說，拿起筆就簽名。

    包間里。

    周策總算看了個大結(jié)局，

    “原來是為了幫人離婚！幫人離婚搞這么大動靜的，真開眼?！?/br>
    喬宴站了起來，“走?！?/br>
    趙亮對周策說，“開眼就買單，你看戲，你買單。”

    周策：“……”

    小紅正好推門進(jìn)來，

    周策說，“菜又做了嗎？”

    “還……還沒?！?/br>
    周策表現(xiàn)很淡然地說，“那就算了，上菜太慢，買單吧?！?/br>
    ******

    外面，初依一路順著大街往家走，心里很高興。

    劉珊拿到離婚協(xié)議書，社區(qū)的人陪著她走了，那邊今天就能給辦好。今晚劉珊就能拿到離婚證離開。

    太陽當(dāng)空，中午時分街上開始繁忙，她看了看腕上手表，拔腿向前跑。

    身后的帽子一蹦一跳。

    遠(yuǎn)遠(yuǎn)的中學(xué)門口，有學(xué)生瘋涌出來，推自行車的，三三兩兩，街道擁堵。三輪車左右停了好幾輛，空氣里是麻辣鮮香。

    豆腐皮，牛肚。

    串串香。

    已經(jīng)擠滿了學(xué)生。